DDD》
Jth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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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主的話

因為DDD本來是奈須在雜誌上的小說~

而且又經常用到倒敘....

所以大家看下去好像會好亂, 

不過順著看下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邪笑..)

啊啊....板圖不是太平洋的XD
(炸)

上回重溫?


「——有意識所虛構的觸覺是滋生同質性怪物的溫床。石杖所在,你真是太棒了!你的左手十分理想——」

地下室的惡魔如是說道。


「——有意識所虛構的偽娘是滋生同質性怪物的溫床。迦遼海江,你真是太棒了!你的OO十分理想——」

真腐蝕工房的板主如此YY著..(木亥火暴火乍~~~!!)




DDD首話如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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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體內的骨骼微微擦出聲音的一陣雜音中醒來。




夜半,眼睛睜開後卻發現四肢完全沒有知覺。

像是個透明的蟲蛹。我的意識化為手掌般大小的形體囚禁在腦海中。無論腦中有形的意識如何擺動手腳,陷入沉眠的身軀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此刻只有左臂的知覺維系了幽閉於腦中的意識,血潮流經的脈動訊息回傳到了腦中。僅屬於身體一隅的左臂此刻宛若我的全身。在這唯有左臂留有知覺的時刻,石杖所在這個人被凝聚到了唯一屬於他的身體部位。

「——呃!」 

那左手的痛楚在意識中化為了整個身體的知覺。 

耳邊傳來硬物摩擦的聲音。 

那是肉體逐漸被削去的感覺,它化為刺骨的惡寒。

意識中湧上了一股仿佛自己的身軀被放在齒間咀嚼的快感。

我感受到自己正緩緩遭到啃噬吞咽。

左臂在下一個瞬間消失,我取回了身體的知覺。黑暗中依然傳來窣窣的吮吸聲。我旋即推開棉被,只見床上一片血紅,身旁則站了一位自鼻子以下全身染滿血水的少女。

她帶著顎骨碎裂的下巴露出了微笑。

「——因為哥哥看起來很痛苦我才這麼做的。」 

她身上似乎依附著什麼不祥的穢物。左肩與上肩銜接處被平整地劃開,既沒有痛楚也看不到齒痕。她張開碎裂的顎骨舔拭著我的傷口。這個動作就像是要將什麼已經逝去的東西填入我的左肩上龐大的缺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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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骨骼擦出聲音的寧靜夜晚。 

這個美妙的生命之聲宛若初綻放的花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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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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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這個夏天的尾聲,我從宛若如監獄一般的醫院中辦理了出院手續,正認真 地考慮著大學那邊是否應該復學。

我來到了點頭之交的鄰居,木崎家裡叨擾。時值夕陽西下後的傍晚七點鐘左右。我既沒有按門鈴,也沒有打招呼,便直接從玄關溜了進去。哎,其實依照我原本的計劃,是要直接 敲破玻璃窗闖進去的,不過房子的大門沒有上鎖。真是漫不經心的一家人。

現在這個情況無論誰看到了,都會當作是年紀輕輕不學好的小偷吧!但是眼前這個尷尬 的模樣並沒有讓我忘記造訪此地的初衷。正好是一個月前的九月九日,那晚,我像是受了金錢誘惑的強盜一般,非法入侵一間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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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支倉坡發生全家自殺的案件。該處的轄區警員接到民眾報案,聽說是木崎先生一早自己打電話過去的樣子。


「昨天晚上我們家裡親子三人相親相愛地扭斷了自己的脖子自殺了。如果就這麼放著不 管會造成鄰近住戶的困擾,請你們盡快過來把現場清理干淨。」

這真是個非常沒有水准的玩笑話。然而不幸的是接到報案電話的警員一點也沒有察覺這個玩笑的幽默感,就這麼直接趕往了木崎家,死了。這名警員就這麼一去不返。過了中午以後,另一位尋找同僚下落的警員也趕了過去,他一樣步上了同僚的後塵,於是支倉坡二街的 派出所大半天空無一人。

這個異常現像在警署察覺之前,消息便早早穿了開來。不過它並非藉由當地的媒體報道出去,而只是以街頭巷議形式傳播開來;「唉呀,巡邏的警員進了木崎家門以後就一直沒有出來呢!呵呵,不知道這家人為什麼從昨晚就門窗緊閉著……」一群八卦的太太們雖然很清 楚這個外部環節的詳細情況,但是卻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上述的流言就這麼樣地傳遍了支倉坡一帶,消息靈通的人們知道此事已經是下午兩點過後。這些好事者們為了把這個好康的消息告訴我,似乎在白天打了電話來過。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無聊的內容我全都不記得了,但是電話顯示卻明確地記載了他們的來電記錄。

現在是下午六點四十分,在日落之前的來電共有兩通,發話者分別是貫井未早還有迦遼 海江的。貫井就不提了,海江的部分問題比較大。他雖然喜歡手機,但是卻非常厭惡講電話這種行為。這個矛盾的家伙會打電話過來本身就帶著不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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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不到,在夕陽西沉之後今天的第三通電話鈴聲響起。對方隱藏了自己的號碼,我讓他多響了幾聲之後才拿起話筒。對方的談話比起過去任何電話都要來得簡短。發話者自 稱是木崎,並告訴我他的地址然後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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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累了。請你幫我解脫吧。」




怎麼這樣啊!這家伙說完這麼不堪入耳的話題之後就直接掛上了電話。

我本來想無視這通電話去睡覺,但是卻有三個理由讓我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第一,桌子上放置著許多便條紙。那大概是海江給我的忠告,上面清楚記載了木崎一家 自殺的前因後果。

第二,剛剛電話裡聽到的地址是支倉坡二街四號之七……那不就在我們家隔壁三棟嗎! 

最後一個理由,我今天剛好跟海江借了左手的義肢。事前的准備相當不湊巧地十分充裕,若是順利的話,也許可以從戶馬大姐那兒拿到一筆酬勞。雖然沒聽說過她曾經致金酬謝幫忙逮捕嫌犯的老百姓這種事,但是至少可以讓她今後對我的使喚方式多留一些情面。我稍加衡量了一下,覺得這份工作的投資報酬率還不錯。就這麼辦,上吧!出門前我瞥過了一張便條紙。 上面慎重地用紅筆寫了「四目交會必死無疑」的字樣。

「四目交會必死無疑」,這可不得了。簡直就像是哪裡來的怪談一樣嘛!這下此行所必須付出的勞力成本稍稍微又蓋過了投資報酬率……不過既然決定要做,我也就懶得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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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麼一長串的原因讓我事後來到了木崎家裡。




木崎家玄關地板的觸感相當不錯。這種感覺就像是硬柿子或蘋果之類帶著水分的果肉,摸起來略硬卻帶有適度的彈性。

我沒脫鞋便踩了進去。帶有這家人生活氣味的木造牆壁,整片整片地橫在眼前這看來既狹窄又不牢靠的走廊兩側。
甚至讓人擔心下一腳就會踩出一個洞來。頭頂上的電燈不停閃爍而發出了令人心情浮躁的雜音,明滅交錯的光線讓眼前的空間顯得像黑白照片中的色調一般 昏暗。這間房子宛若復寫在一卷黑膠底片中。

客廳裡的電視自顧自地播放著周日下午動畫檔的節目。就是那種以中產階級家庭中日常生活的主軸,永遠沒有結局的溫馨動畫故事。這類幾十年來不斷維系著眾多家庭的動畫節目,依舊在這個空間中持續演繹著下一秒的故事情節,然而眼前卻橫躺著收不到這些動畫節目良性效益的兩具屍體。

這兩具屍體應該是一對母女,趴在桌子上的是母親,而倒在地板上的是女兒。這兩具屍體都是正面朝下,頭卻整個被回扭了過來,雙眼直直盯著天花板。她們臉上的表情顯得極為 悲傷,仿佛是用盡了一生的感動一般。因為這禮拜「磯野某先生」(注1)的內容是既凄美又動人的故事嗎?不盡然,當人們遭逢令人費解的暴力行為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話說回來,究竟怎麼做可以制造出這種死狀? 

雖然上吊式的自殺手法相當為人所熟知,但是像這般把頸骨折斷,整個頭扭過一圈的方式,無論在力量或技術方面的需求是有點高過頭了,要做到這種程度大概非得用巨大的老虎鉗固定住頸部,然後啪地一下子扭斷才有可能辦到。但是其實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因為現在不是讓我胡思亂想去推敲原因的時候。對強盜而言,闖了空門的人家中 發生密室殺人事件也絲毫不關他的事。

沒過多久的時間,電視裡一家和樂的戲碼便播映完畢,我將熒光幕上伴著片尾曲卷動的制作群名單拋諸腦後,踏上了通往二樓的階梯。映照出了整個房子內部的黑膠底片逐漸變得 污穢,在我來到二樓的瞬間,整個景像驟然變過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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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質建材的走廊一下子由黑轉白,變成了一片水泥材質的空間。眼前污穢不堪的光景讓 人聯想到了印像沉重的宗教畫。

「——慘了!我睡著了嗎?」 

真是倒霉到了極點。夢與現實竟然糾纏在一起了。 是從哪裡開始錯亂的呢?走廊深處的轉角佇立著一個宛如枯木一般的人形。

「請問你是神父嗎?」 

那株枯木的聲音傳遞距離意外的遠。該死,我竟然夢到與木崎家的事毫無關連的夢境。

「不好意思,我不是什麼神父。更何況這世上哪裡有帶著一只黑狗的神父呢?」

「可是你不是會幫助像我們這種被惡魔附身的人嗎?就像電影裡驅魔神父的一樣。」

「不是驅魔,是除魔。雖然意思差不多,但是做法上可是有些微的不同。」

我可是一向都連人帶魔一起摧毀的呢!

雖然可以讓除魔的對像恢復成人類,但是要他們回歸社會是完全不行的。不過我說啊……其實真正可以歸類為惡魔的沒有這麼多,像你們這種家伙只是單純屬於病態的類型而已。不過就是非常普通的精神狀態異常,這種誇張的稱號就省省吧!

「總而言之我不是什麼神父,況且你的病症神父也沒轍。看看你是要自己就此安分一點, 還是干脆找間大點的醫院讓他們好好看管你。說起來,我的這只黑狗好像對你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我很痛苦啊!」 

眼前出現了雜訊!一瞬之間,我雙腳踩著的地板各處冒出了雜亂不堪的荒廢住宅形像,感覺就如同播放著帶有刮痕的影像光碟一般。

「……我的聲音剛才被干擾到了,所以再說一次。去看醫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是!我說過了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生病!這才不是生病的狀況呢!我到現在一直都很獨立自主,很聽媽媽的話呀!我每天用功讀書,拿到了好成績。媽媽失去了爸爸,我就代替爸爸取悅她,我不過就是出了一點問題而已,為什麼你非得這麼說 我!」

水泥牆板呈現扭曲。 

不對!它正在崩解!隨著遠方的那個人影情緒高漲,整個走廊此刻都在融化。這下危險了,如果就這麼下去我也會被一起融掉……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我沒有辦法聊些太正經的話題,你先給我一點時間……好了,我們稍微冷靜一下。在一位素昧平生的人身上強扣精神病患者的帽子是我不好。」

雖然眼前這家伙把素昧平生的我當作神父的行為也令人不予置評,但我沒有點破它。若是不小心禍從口出可是會被殺掉的,不管我現在是在做夢還是在幻想,被人家做掉都不是好事。

「不過我覺得你與其跟神父求助,是不是找位醫生看看會來得好一點呢?你雖然堅稱自己不是生病了,但是比起被惡魔附身,我覺得生病還是好一點。」

這種說法所受到的待遇會比較像個正常的人類……不管怎麼說,既然這類說法跟惡魔附身一樣會被歸類為不正常,那倒不如選擇對自己稍微有利一點的狀況不是嗎?

「怎麼會好!你一點都不明白!我很奇怪,我非常奇怪!我奇怪得不得了!我明明可以 辨別哪些事情自己喜歡,哪些事情自己不喜歡,但是我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全部都做了。我就是這麼奇怪!雖然媽媽也說這是一種病態,不過我才不是這樣!我是被惡魔附身了!我沒有辦法恢復正常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是因為附身在我身上的惡魔讓我變成這樣的!」

遠方的人影不斷地大聲喧鬧,水泥牆板不停地崩解消逝,我的顫抖完全壓抑不下來。不為什麼,是因為連臉頰都已經開始融化了。

「哇哇哇!不妙,拜托你幫幫忙,我不想在這種地方被你融化掉呀!」

「既然這樣就請你改口,說我是被惡魔附身了!」 我遭到對方的嚴詞糾正。嗚嗚嗚,這個智障火星人……理解力這麼差,真是個棘手的對像。

「我了解!那麼我們就假設你真的是被惡魔附身好了。不過這可是非常可恥的事情哦。生病會被所有人同情,不過若是被惡魔附身的話,就像你看到的,會被大家排擠不是嗎?」

水泥牆的崩解速度緩和了下來,遠方的人影露出了笑容。

「才不是呢!你明明是個神父卻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嗎?在國外,不相信上帝的人都會被惡魔附身。惡魔會誘惑人們露出自己心裡肮髒的部分,促使他們犯罪,這跟精神病沒有關系。生了病的人不是只能接受治療而已嗎?可是被惡魔附身了不一樣,只要趕走了惡魔,人們身上的原罪就會一起消失,他們的心靈也會變得干淨了。」

哎,可是這裡並不是國外呀。就這個國家的風土民情來說,根本不盛行罪與罰這套。這裡跟國外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大舉入侵寄宿在人們身上的神聖品種不同,有的只是自發性的,計劃性的人造惡魔而已。

「對,對您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呢!不過像這種模棱兩可混淆視聽的話題就暫且擱著。 那你想說什麼?是指人如果不知道上帝的存在就不會被惡魔附身了嗎?」

「就是這樣!知識跟信仰是不一樣的。如果不知道有上帝這回事,也不可能會知道惡魔 的存在,所以說,那個……」

是,是,是……你的理論完備得無懈可擊。

「也就是說,你認為惡魔跟上帝其實是一樣的囉?」 

雖然也可以說是『成對』或者是『共犯』,不過是什麼都好。遠方的人影看起來越來越高興,水泥走廊也因此完全停止崩解的速度。在崩壞的地板上透出了兩層樓高的木造房屋一角,顯現出那個中產階級家庭裡面那條走廊可愛的模樣。真是帥翻了!已經可以看到寢室的 房門了,只要把門把扭開,就可以揮別這場夢跟眼前這個火星人了!

「你知道嗎?上帝是為了考驗我們而派遣惡魔來到人間的。我正在接受上帝的考驗。我是被上帝選上的人,只要你肯幫我驅除這個惡魔,我就可以恢復原來的樣子了!我明明可以恢復,可是大家卻都當我是瘋子……

像我這樣根本不是生病!我知道是因為其他人搞鬼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沒錯,就是這樣!因為這樣我才會出拳打了媽媽,才會把房間弄的亂七 八糟,才會被朋友當成白痴……這都是因為上帝要幫助我的關系!」

「啊,不對,那是因為……」

我將就要脫口而出的話又吞了回去。一方面我向來就不喜歡干涉別人的價值觀,再者, 這次要是戳到了對方的痛處,大概會落得相當難看的下場。

「你想表達的事情我大致上都了解。不過為什麼為什麼我非得知道這些事呢?」

「你問這樣的問題才奇怪吧?你跟我不是同一種人嗎?你看!你的身體也是缺少了一個部分呀!」

我伸手向寢室的房門門把。

「請不要隨便攀親帶故,我是被吃的受害者,而你是吃人的那種。盡管結果看起來差不多,但是我可不想被你當成是自己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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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喀」地一聲順利的打了開來。 

眼前由白色的基調轉而成為黑色,太好了!接下來就只要處理木崎先生家的問題了。 

我一腳踩進了有點昏暗的寢室。玻璃窗外的固定式百葉窗緊閉著,室內的光線也全仰賴一顆小小的燈泡。不知道是否因為是完全封閉的關系,這個空間就像是蒸汽浴室般叫人難以忍受,寢室裡一共有兩張床,靠近房間的那頭有一名男子面對牆壁坐在床上。他背對著我呈現垂頭喪氣的模樣,並沒有察覺到我走進了房間。

從體形看來大概就是木崎先生,他的脖子跟留在一樓客廳裡的兩具屍體不同,並沒有特別的異狀,整個身體也還是完好如初的人形,也就是說他還活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如果他也死了,那誰打來電話告訴警察這一家人 相親相愛地集體自殺呢?

我試著壓低腳下的聲音。此刻的木崎先生依然背對著我,不知道他究竟發現了我沒?他低頭的背影讓我聯想起美術館崩毀前的模樣。我跟床緣之間只剩下一公尺半的距離,還差三步便可以順利掌握「對方究竟罹患了什麼疾病」,然而……阻礙出現了。我的腳「啪嗒」 一聲勾到了一旁的障礙物。

該死,這什麼東西啊!怎麼大得這麼誇張——

「——」 

那是死不瞑目的屍體,兩具身著警察制服的男屍!他們正面貼著地板,脖子上的首級
整個被扭了過來。

「晚安,我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早。」

「!」 

我聽到聲音反射性地抬起頭,旋即因戰栗而屏住呼吸。

——房間的角落。

我看到了木崎先生大大的身影,我們四目交會。慘了……我跟木崎先生透過一面鏡子 看到彼此的模樣——


.

「四目交會,必死無疑!」




我的全身瞬間發出了痙攣。「痛!」這個痛楚就像是身體兩端被卷軸固定,施以反向的力道相互拉扯,拉到不能再拉了卻不見卷軸停止作用。除此之外,我甚至一只手指頭也動不了,對方的力量強大得難以形容!我跟木崎先生只是轉瞬間的四目交會,我身體內的中樞系統卻完全被他打亂了!

我身處在一間仿佛蒸汽浴室的昏暗蒸籠裡面,腳邊是兩具頸骨被扭斷的屍體,眼前則坐著一位神態顯得疲倦的中年男子,他以背對著我的模樣將視線直直投射在我的身上。我的媽,這景像真不是普通的恐怖!兩顆眼珠也完全不接受我的命令,因此就算我想移開視線也無法如願。最糟糕的是因為身體不聽使喚,我從剛才那個瞬間開始就沒有辦法呼吸了……

「你是那個叫什麼來著?可以讓被附身的人得到解脫的那種驅魔師是吧?嗯!你不就是石杖先生家的石杖所在嗎?」 

我的視線依舊緊緊盯在木崎先生的雙眼,身體沒有任何反應。只要他不松開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就只能任憑他恣意擺布。

「對了,所在小弟。你才剛出院嘛!你住院的理由是……什麼原因來著?真是不好意思,我前一陣子一直都忙於工作,完全沒辦法抽空跟鄰居們打好關系。我女兒說要去探望你,硬是跟我要了些零用錢。結果呢!你有看到我們家女兒嗎?」

誰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來看過我……啊!那個……那間醫院不是本來 就不接受親友探病的?


「唉!我真是凄慘。我的狀況大概在你們看來就是被惡魔附身了吧!我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面,也是因為想要靜靜地一個人等待驅魔師前來的緣故。我想盡可能讓自己不要跟其他人接觸。有人報警處理讓我覺得很困擾,關於我們家的流言像這樣傳遍大街小巷也不是我所樂見的狀況。因為人哪,只要到了我這樣的歲數,第二在意的就是面子問題了。」 

木崎先生緩緩地抬起了頭,他散發出一股十足的殺意。等一下,是我啦!那個驅魔師就是我啦!別這麼性急,我會好好聽你說話啦!

「可是,我還是有維持這個家庭的責任,你應該在樓下看到我的妻子跟女兒了吧?她們已經死了一整天了,應該還沒有腐爛發臭。可是現在天氣炎熱的九月,盡管我想把她們放到冰箱,卻完全沒辦法塞進去。雖然我真的想在鄰居臉上露出難色之前把這個狀況收拾一下……不過終究是無關緊要的事。不對,明明一點意義也沒有,到底為什麼她們要跟我一起死呢?她們一開始就沒有必要跟我一起陪葬。結果到了最後,家庭還是變成了一種負擔。」 

木崎先生緩緩地回過頭,我們在鏡中交會的視線也逐漸離開鏡子,轉向面對面的角度。

「你別擔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會在不多制造出其他命案之前自行了斷。其實我早就應該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只有我一個人沒有辦法如願自殺。早在昨晚,我就應該已經“把自己的脖子扭斷了”才對……」 

我的頭!

我的頭隨著木崎先生的動作一點一滴開始橫向旋轉。

「我好想一個人獨自了斷,我早在一個星期前就瞞著家人辭掉工作。我累了,真的累了,我累到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早在發現這份倦怠前就已身心俱疲。我已經年過五十了,也該是 可以隨心所欲的年紀了吧?」

如果將木崎先生身體面對的方向定位為零度,他的頭現在轉了二十五度。慘了,我大概 可以猜到這次的惡魔究竟在木崎先生身上添加了什麼樣的能力……

「可是家人卻不同意呢!她們好像說了些什麼,大概是叫我不要自作主張辭去工作,說我的身體不是自己一個人的,我有撫養她們的義務之類的話吧!其實她們說話時的語氣相當囂張呢!唉,虧我們長年一起生活過來,她們最後卻是露出這副德行。所在小弟,女人的歇斯底裡還真是讓人感到絕望。那大概是女人的專長,我是這麼認為的。我們男人因為自尊心使然,沒辦法像她們一樣耍小孩子性格。」

四十度,六十度……隨著木崎先生的臉龐橫向扭轉,我的頭顱也跟著畫出了同樣的弧度。

一旦來到九十度差不多就是完全側過頭的狀況。再下去就算是天賦異能,最多轉個一百二十度也是極限了。

「很不幸的,她們的要求被我駁回了,雖然我並不希望一家人集體自殺這類的事情發生,我只想回歸到一個人的安靜時候。如果要問理由的話,嗯……是什麼來著?我辭掉工作的理由嘛……對了,我到了這個年紀卻在工作上捅出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大婁子。盡管我終日埋首在數字堆裡,想辦法彌補帳面上的差距,結果卻還是徒勞無功。上面叫我自殺了事,因為債務也無法清償了,在我有生之年永遠也不可能挽回些什麼。」

九十度,一百度……

「喀!」頸骨之間極限扭動的聲音滲入了我的心。 

我的頸子已經無法再做出多余的轉動了,人類身體構造就是這個樣子。然而——木崎先生的首級卻依舊十分靈活。他的頸椎該不會是用滑動式關節構成的吧?就是那種可以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轉的構造。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我才想要自己一個人了結的,可是內人跟女兒卻不同意。不只這 樣,她們甚至要求我就算要死,也要選擇能夠留錢下來給她們的死法。真是不可理喻,我就 是因為嫌這麼做麻煩所以才尋死的,但是她們卻始終無法理解。

所以呀,我才打算不發一語 直接在她們眼前自我了斷,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當時瞬間起了邪念,內人還有女兒,兩 個人都跟著我的動作一起扭斷了頸子自殺了。」

一百二十度,一百三十度……我的頭顱依舊不停轉向。被惡魔附身的木崎,凡是在他身邊的人,脖子以上的部分都會隨著他的動作一起同步轉動。 

這就是木崎被惡魔附身而產生的病態。他的患部是頭部,因為這個疾病而重生的頭部得到了新的能力——煽動,病因大概可以歸咎在過度疲倦的問題上面。 

下地獄去吧!木崎先生為了不讓自己察覺到自身的病態而封閉了思考,並且重復做著看似自殺的他殺行為。只要跟那位大叔四目交會的人都會被強制做出跟他一樣的舉動。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位大叔的頸椎是用滑動式關節構成的,所以怎麼轉動都不怕。但是人類的首級可沒有辦法像那樣回轉!

我會死!就在接下來的數秒鐘之內!


.

「不過,我是有這麼想。如果我有撫養家人的義務,那麼家人也應該有我一起陪葬的義 務不是嗎?因為如果我走了,她們不是也沒辦法繼續活下去嗎?真是這樣,那她們就應該跟 我一起離開人世。內人跟女兒都紛紛履行她們的義務了。真是的——彼此家族的聯系真是把 人困在混沌的地獄呀。」


.

木崎先生的臉龐一口氣轉到了正後方。 

正好是來到一百八十度的位置,他的頸骨滑順地繞回,而我的頭顱則是笨拙的轉過……

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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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地喘息聲從黑狗的鼻腔中傳了出來。 它探頭正在尋找那顆滑動式關節的首級。

盡管房間裡一片漆黑,因為黑狗的眼睛本來就看不見,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光線輔助。 

我左肩上不再呈現義肢形態的左手,靠向了從那顆已非頭顱的頭顱,從中拉出了形成有、形物體的無形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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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乖。 

來吧,憎恨(假名)小親親,吃飯的時間到囉!

↑這個樣子!?(驚..)

但叔叔一點都不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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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JtheE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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