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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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緩延續的綠色丘陵。
濕潤而芳香的泥土和綠草味道。
在盛夏的陽光照耀下,展開著微風吹拂的一片大自然景色。
在如同繪畫中看到的田園風景中,市區巴士正悠然自得地向著森林的車站駛去。
霧棲登場後的第二天,八月十日,星期二。
在這個星期以來一直都由我獨占空車的巴士上,除了我之外,還坐著一個臉色蒼白、身穿西服的男性。
年紀是四十出頭,看樣子不高不矮,面容稍顯瘦削。
西裝雖然是灰色的平淡色調,但是對名牌不怎麼熟悉的我,也抱有“噢,看起來很涼爽,也很柔軟啊”的感想,應該是一件高級品。雖然臉色不佳,但是相貌端莊,有一種約翰.布爾式的氛圍。(注:出自蘇格蘭的一本政治諷刺小說《約翰。布爾的歷史》,書中的主人公約翰.布爾是一位保守的鄉村紳士。)不管怎麼說,他都不像是在平目的上午十點乘巴士的人種。
穿西裝的男性不管怎麼看都是一臉疲憊的樣子。肩膀下垂,眼神沒有活力,整體上沒有一點霸氣。是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回家呢?還是說,因為情況太糟糕而前往療養院呢?不管是哪一樣,這輛巴士也要在森林的巴士站那裡掉頭折返。這一帶並沒有民房,雖然田園風光給人一種開放的感覺,但也並不是適合郊游的休息場所。
“………………”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盡管是感覺不到危險的我,從狀況上來考慮的話,也很容易預測到“將會看到不好的東西”。
結果。中年男性真的就在“鳥之籠”車站下車了。
雖然我打算隔一段時間再跟著他下車,但是那個男性本來就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於是,我也馬上走下了巴士,向著森林走去。那身穿灰色西裝的男性就走在前面離我五米的地方。
“……可惡,真的是朝著水庫走啊,那浪漫灰西裝的大叔。”
雖然無法察覺危險,但是對於麻煩事還是能判斷出來的。
說不定他是迦遼家的重要客人,如果打擾的話也不太好,所以我就停住了腳步。
中年男性打開了水庫的門扉,消失在地下階梯中。
我一邊躲在大樹後面,一邊觀察著水庫的情況,就這樣等了三十分鐘。
過了很久也沒有任何變化。中年男性一直沒有出來。頭上的太陽也開始逐漸升溫了。額頭和脊背都沾滿了汗水,很不舒服。……對,說起不舒服,那個中年男性的臉……在打開門扉看到通往地下的一片漆黑的通道時,他好像打從心底感到高興似的兩眼發光——蘊含著理性的玻璃珠般的眼睛,就像鳥眼一樣讓人看見就不舒服。
“——我也差不多該去了,而且那家伙還說過如果遲到就要減我的工資呢。”
……這畢竟也是工作。而且為了今晚的事情,我還要向他借來義手,當然也不能就這樣逃出去。什麼都沒看到,我遲了三十分鐘,真的什麼也沒看到。我一邊這樣向自己暗示,一邊打開了門扉。
我在黑暗的通道中一直往前走,從離我幾步遠的門扉另一側,已經聽不到任何對話聲了。
穿過黑暗,來到了海江的房間——呈立方體狀的西式房間。雖然四面牆壁都有一道厚重的大門,但我只曾經打開過作為出入口的南側門扉。
房間裡有著我熟悉的床鋪,迦遼海江也一如既往地以微笑迎接著來客。
“早上好,所在。今天好像有點遲呢。”
“————”
房間裡完全沒有變化,地下室也跟往常無異。看不見黑犬和魚的蹤影。海江的四肢已經裝上了黑色的義肢,好像不用我動手了。
所以,那樣子實在是異常得令人害怕。
“我說,有沒有誰先我一步進來過?”
“嗯,不久前有一個人來過呢。他說被附身了,希望我把他解放出來。”
心滿意足地露出笑容的人影。彎成了新月形的嘴角,看起來就像是一幅會笑的影子畫。
……嗚哇……就連遲鈍到極點的我,也害怕得不敢跟他對上視線,這不是很糟糕嗎……?(真的很糟糕!!!)
“是、是那樣的嗎?那家伙去哪裡了?”
“誰知道?既然‘沒有’了身影,那就是說已經‘不在’了吧?”
黑發美人面露微笑地向我征求同意。仔細一看,他的臉色似乎比平時要好,充滿了生氣,嘴唇也很有潤澤。
“是……嗎?那麼就是說,已經不在這個房間裡了吧。”
我以僵硬的步伐掩飾著不斷顫抖的雙腳,勉強向著沙發走去。
“那還不知道呢。雖然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但也許還在這個房間裡哦。”
黑色的右手,以讓人聯想起仙鶴的柔軟動作,在覆蓋著藍色睡衣的腹部上撫摸了下去。正好停在了胃部附近的指尖實在讓人感到無比恐怖。(把叔叔..吃掉了啊...)
“等一下——”
我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好像是被毒蛇盯著的活供品一樣,寒氣強烈得眼睛都抽搐起來了!
“對了,為什麼你偏偏在今天遲到了呢,所在?”
“——!”
嗚——我不由自主地收緊了喉嚨。可是我完全不覺得羞愧。因為在這種沉重壓力下,僅僅是沒有發出“咕咕”的聲音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不,那個……其實是我親戚的伯母過世了……”
我反射性的用上了那種“啊,今天已經不想去上班了”的時候常用的手段。親戚的伯母和伯父簡直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良心允許的話,就算讓一打這樣的人遇上不幸來為我爭取休假也是可以的。那簡直是空想大虐殺。面對說出這種勉強借口的我,雇主卻投來了清新爽朗的眼神。
“哦,是那樣的嗎。不過,你那個伯母還真是關照外甥呢,恰恰在這種時候去世。所謂的挺身救人就是這麼回事。嗯,我和所在也得救了。”
“……得救……也就是說?”
“因為——如果被看到的話,就會連你一起——了哦。”
藍色的人影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嗚,要是光看那裡的話,簡直就是一個毒辣婦人的形像啊。一瞬間,陶醉感甚至超越了內心的恐懼。
蜘蛛殺死獵物時的神經毒,也許就是這樣的東西吧。
“開玩笑就到這裡吧。所在,你從冰箱裡拿些飲料過來吧,我喉嚨渴死了。”
至於他口渴的原因,我還是先別問了吧。
我振作起麻痹的雙腳,從冰箱裡拿出瓶裝的果汁。
“不過還真是不可思議的體質呢。基本上來說明明是屬於倒霉的一類,可是偏偏在決定性的場面遇上好運。啊,這是不是該叫做惡運呢。”
大概是碰到笑穴了吧,床上的雇主不斷地發出笑聲,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為什麼運氣好,那自然是不用說了。
目擊了殺人現場的普通人,其命運必然是凄慘的。在水庫前面躲藏了三十分鐘,可以說是一個明智的判斷。不過,雖然我有自信能每天在這種懸崖邊上保持著平衡活下去,不過虎口整天在我面前一張一合的話,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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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下山,一天的出勤時間迎來了終點。
我說出了想把義手借出去用的請求後,海江就以僅限一天為前提答應了下來。
“本來是希望在有真正目的的時候給你使用,慢慢習慣下來的。不過無所謂了,今天我心情很好,就允許你這一次。希望你能盡量愛惜,盡量用在危險的事情上吧。”
他到底想說什麼,我實在完全不明白。難道是說不要弄傷義手,但是我本人就要突破極限嗎?
我不經意地看了看筆記,只見上面寫著“下次要去買護身用具,戶馬大姐的話可能是真的”這麼一句話。而且還寫得很小。仿佛因為一直都被雇主監視,於是躲在洗手間裡匆匆寫下來似的,是給人以緊張感的歪扭文字。
“……雖然我不想再去細想白天的事情……”
看來很快就到極限了。雖然我一直輕輕松松地不斷忘記日常發生的事情生活到現在,不過看來也要好好想一下怎樣跟那小孩子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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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是什麼?還真是夠誇張的義手啊。”
支倉車站前東出口。
准時在晚上八點等著我的霧棲,看到我的樣子後馬上皺起了眉頭。
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畢竟現在是夏天,如果不是有什麼堅強信念的話,是不可能穿上長袖衣服的。而我正好是沒有那方面的信念。結果,左手就從薄質的短袖襯衣中露了出來,詭異到極點的純黑義手就展現在人們的面前。
“唔,雖然我也料到會有人感到害怕,不過如果連霧棲也背過臉去的話還真是要重新考慮一下了……是不是述是用長袖衣服裹住左臂好一點?”
“——不,那還是不要了。別在意,就當是新型的刺青宣傳,說不定還會受歡迎呢。接住!”
霧棲說完就把裝著球棒的盒子拋了過來。我差點就想用義手去接,但馬上又反射性地換回了右手。
這個時間,在支倉的站前公園就成了SVS的專用地盤。
公園內的熱鬧氣氛就跟小型集會差不多,在以竿子區分開來的賽場上,圍在最前列觀看的大約有四十人左右。也不知道是因為沒有好座位,還是僅僅是想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坐在從遠處眺望賽場的長椅上和路邊聊天的也同樣有四十人左右。再加上照亮了賽場的照明燈,實在難以想像這是平日夜晚的光景。
“這個,難道沒有巡警來查問嗎?”
“最開始的時候也來過,但是我們也取得了使用公園的許可。巡警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般的勞動者,要是連日連夜去給一百多個青少年進行輔導的話,那一定就會過勞死吧。”
而且,聽說會場並不僅限於這裡。那樣的話,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決定性事故的話,警察也不會認真插手去管。
“不過今天我已經特意減少了啊?因為在一個小時前我才發出了SVS手機持有者之間的比賽通知。本來的話,正式戰將會在半天前發出通報,然後大肆熱鬧一番的。”
原來如此。因為今天是早就安排好的戲碼,所以人太多的話也會很,困擾。目前在場的人,都是一些每天為了金錢和享受興奮的目的而來的,閑得慌的好事年輕人嗎?
賽場上正在進行著類似比賽的游戲。
投手和擊球手,彼此都是大約十八歲左右的面相和體格。
大概他們是互相認識的人吧,從遠處看去也可以看到正在互相估算時機,的確很有趣。互相知道對方套路的擊球手和投手之間的交流,對喜歡棒球的人來說有一種無法抵擋的吸引力。
在最前列觀看的觀眾們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不,大概是正因為知道才會搶占了擊球手斜後方的特等席吧。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氣的選手,占領了特等席的都全是女孩子。她們的手裡都拿著像賭馬券一樣的賭球券。看來他們對於當擁護者和賭錢是分開來看待的。
采用肩上投球法的右投手揮起了手臂。在沒有跑者的SVS中,基本上用正面投球就OK了,但是直到剛才為止他都使用著非正面投球。
他帶著“最後決勝負”的氣勢,意圖打破擊球手之前把握的時間平衡。他的手正以食指和中指叉開成V字形夾著棒球。這樣的話,不用觀察他手指離球的動作,就可以明顯看出是什麼種類的球了。分指投球法。旋轉速度控制在每秒十轉的變化球,在擊球手的面前突然減速下落。這個游戲,雖然說總之能擊中就算是擊球手的勝利,但是賽場上的大部分區域都以“×”標志來顯示出失敗落點。也就是說落在內野的擊球等於無效吧。投手的目的是並不是空棒三振,而是令對方打偏以至於無法讓球飛遠。
但是旋轉的減速控制不太得當。大概分指投球法對投手來說是一種新兵器吧。白球沒有產生足以瞞騙擊球手眼光的落差,伴隨著響亮的擊球聲,消失在三游間之中(注:三游間,三壘手和游擊手位置中間的區域)。
特等席上傳出了失望的聲音。受女孩子們歡迎的,似乎是剛才被擊中球的那個投手。
“走吧,差不多該上場了。”
在霧棲的帶領下,我走近了賽場。
在橙色竿子前面是剛才的觀眾們。
其中,有一個單手握著賭球券的內行人般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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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糟糕!就是因為這樣,那些帥哥型的投手才信不過……而且那個人不該在關鍵時刻使用自己不熟悉的分指投球法嘛——啊,怎麼,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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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很想當作沒看到,不過視線完全對上了,所以也沒辦法。
向集中起來的年輕人們展示出財力差距,身上穿著看似簡素、實質高價的休閑服裝。因為跟周圍的反差過大,反而成了防止被搭訕的防御壁的大小姐式的賭徒。不必多說,那正是興高采烈地投入於賭博游戲中的貫井未早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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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管怎樣,我想說的話還有很多。”
貫井鼓起兩頰,交替地注視著我和霧棲的樣子。她似乎是對我們兩人走在一起感到很氣憤。
“煩死了,我們這邊可是有正經事要做。跟在賭博比賽裡玩耍的笨女人沒關系。”
“我當然也是很正經的。而且霧棲,面對隔了一年沒見的朋友,你卻突然就叫人家笨女人,我看你已經快老得不成樣子了吧?你那公雞一樣的腦袋,已經變得像百歲老人那樣滑溜溜了吧。”
“嘿。不過你還真是一點沒變!……要不是有別人看著的話,我真想給你一腳。不愧是貫井,果然是我第一個甘拜下風的苯女人。”
兩入一邊哈哈哈呵呵呵地互相發著笑,一邊狠狠地互相盯著對方。在高中時代,霧柵和貫井經常陂入說是被下了“一輩子互相謾罵”詛咒的兩人。雖然這個詛咒到現在還沒有解開,不過兩人好像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完全沒見過面。
“那麼我去了,霧棲。”
“啊,哦,拜托你按照計劃進行吧。”
投手土台上的茶發小伙子已經等得十分焦急了。
明明聽說是正式比賽而精神振奮地來到這裡,可是對手卻是代替霧棲上場的新手,而且還跟身為觀眾的女孩子談得起勁,那麼感到焦躁不耐煩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嗚啊!?學長你要出場嗎!?”
“唔,總之我先去三振了再說吧。”
“什麼……!”
貫井的眼睛突然發光。
雖然不明白事情原由,但大概是看到我跟霧棲在一起就領悟到其中的不軌圖謀了吧,貫井馬上徑直奔向賭球券的販賣所,買下了大把的賭球券。我則用右手愈著球棒,向擊球手待機區走去。
貫井立刻奔回了特等席——
“學長,雖然我不明白個中緣由,不過拜托了!請你喪氣地來一次……吧!”
我也懶得去想那“……”的部分到底代表著什麼意思了。
我在擊球手待機區伸了伸腰,然後用左手貼在球棒上。霧棲和貫井都“哦~”地發出了佩服的感嘆聲,還驚訝地說“最近的義手原來還能做到這種地步”。為了向周圍人做個樣子,我揮動了幾下球棒,然後走到了擊球手的方框區域。也許是看到了剛才的揮棒,察覺到這個擊球手不是自己對手吧,那個茶發的投手從滿臉焦急變化成了竊笑的表情。
於是,游戲開始。
比賽在三球之後就干脆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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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發青年是個典型的右擲型肩上投球的投手。所謂肩上投球就是把手臂揮到上方再把球投出去,是大部分投手的投球形式。這種投法適合於快速球和縱向變化球,也同時被稱為正式投法。
茶發青年也不例外,是一個擅長快速球的投手。畢竟是被挑選為參加正式比賽的選手,在球速上的確有他的驚人之處,已經輕而易舉的超過了130公裡。恐怕最高時速可以達到140公裡吧。由於這樣的自信,他並沒有投出觀察性的投球,連續兩球都落在了好球區內。
第三球,他擺出非正面投球的姿勢,暗帶笑意的立起了一條腿。作為軸心的另一條腿沒有任何晃動,這就是他經歷了認真訓練的證明。作為軸心的體干沒有絲毫動搖,作為投球關鍵的腰部——腰肌也似乎鍛煉的很出色。
嗯,的確是很了不起。
抬起來的腳向前踏出,在扭動著橫起來的身體的同時向裡收攏,力量從腳踝傳到了指尖。人體的所有機能都濃縮在直徑七釐米的球體之內。
非常精妙。第一球、第二球……那毫無偏差的動作,完全沒有任何猶豫的投球。充滿了自信和力量的低外角高速直球。茶發青年的投球軌道,是只要成功投出就不會被擊中的理想軌道。
“————”
配合著球的釋放而踏步並進,然後輕松地把重心向後移動。
可是,我還是想請他等一下。以0.5秒掠過的快速球的確足以作為決定性投球,可是你畢竟並不是擊球練習中心的機器,每一球都這麼不加修飾地投出來,那麼就算被打到也不能怨別人了吧。
“唔——嘿喲!”
就像這樣,到了第三球,我就能勉強對上軌道了。
鏘的一聲,球棒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於是,勝負就在第三球被決定了下來。
看到自己的直球被擊了回來而一臉愕然的茶發青年。
發出“噢噢——”的驚嘆聲的觀眾。
“——好球!這實在是無比沉痛的一擊啊,學長!”
扔掉了一大堆押錯寶的賭球券,發出了謎樣慘叫的收場擔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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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這樣子!所在學長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辜負大家的期待!”
場所轉移到附近的酒吧。
我們正在名為“星雲”的酒吧裡,為今晚的壯舉開慶祝會。
“不,抱歉抱歉。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看到了對方太笨拙而不由自主地動了手,或者說本性難移……我似乎小看了自己一直培養起來的條件反射了——啊,小姐,可以給我換杯烏龍茶嗎?還有這裡的意大利風味豬肉冷面有沒有放番茄的?沒有?啊,那麼給我一個——我說貫井,剛才只不過是事故,我完全沒有打算要陷害你什麼的啊。”
“騙人的。明明霧棲那邊是賭了擊球手贏嘛。”
“唔?是這樣的嗎?霧棲?”
“嗯?啊,因為立場關系,也要那樣做了。我想如果在代替我出場的擊球手上下賭注的話,應該會有更大一點的說服力了吧。”
“…………是嗎。不過,既然沒有人損失的話,那就算了吧。”
雖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既然貫井在這裡,也沒辦法繼續深究了。
“有人啊——這裡有一個蒙受了極大損害的犧牲者。我希望你能安慰一下,而且是以金錢方面的內容為主。那個,我真的把這個月的零花錢全部投資在剛才的那場比賽裡了……”
好像越說越傷心似的,貫井無力地垂下了腦袋。雖然是自作自受,但我覺得自己可能也有點責任,但又覺得好像沒有……
“霧棲,能不能給她介紹個可以打工的地方?”
“沒有。這個女人從高中開始就是個不打工的家伙吧?不過,要是把這樣的家伙放到社會裡的話,那個店子恐怕會被燒掉,所以我想這樣正好啦。”
“真是失禮,只不過是我們家規矩嚴格不允許打工而已。我才不希罕呢,最多我預借以後的零花錢,不會接受像霧棲這樣的不良分子顧的。”
……雖然有傳說認為那個預借已經達到了未來十年之遠的地步,不過是真是假至今還沒有定論。也不知道是貫井粗線條還是父母過分寵溺……大概是兩者兼有吧,嗯。
“那麼所在學長你呢?是不是在打工?沒有的話我來給你介紹吧。”
“如果是你的家庭教師的話,我已經受夠了,你就放過我吧。而且,我的工作地點已經定下來了。”
“噢噢——”
……糟糕。由於回想起那惡夢般的貫井家大屋軟禁事件,反射性地說出了不該說的話。
“是怎麼樣的工作?在哪裡?支倉市內?薪水高嗎?星期六日有沒有休息?”
還有更糟糕的是,貫井已經對我工作地點產生了興趣。這樣一來的話,直到這家伙喝醉為止都一定會咬著我不放。
“……從支倉坡向機場走的途中,不是有一大片田地嗎?就在那附近。職種是看護,還有什麼問題嗎?”
“哎呀。是看護嗎?嗯——是這樣呀。學長你也會做這種關心體貼別人的工作呢……………………是女的嗎?”
我正打算以超高速回答一句“哪有可能”,可是轉念一想又停了下來——等一下,實際上該怎麼說才好啊。我明明自己也難以率直地認同那是個男人,而且我還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類。
“——呵呵呵。”
貫井的眼睛陡然一亮。其實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發光了。這家伙難道是妖怪?
“那下次還真是務必要請你介紹我認識呢。不過學長,你還能揮起球棒呢。雖然已經完全沒有了過去的影子。”
“就是啊,我也吃了一驚。昨天你不是說不行的嗎?”
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我的義手上。畢竟也不能說真話,所以就只能含糊的答了一句“嗯,一次的話還可以勉勉強強”。實際上,就連我自己也根本對這只義手毫不了解。
“先別說我的事吧。對了,霧棲。去年夏天考拉為什麼會慘敗?我聽說在地區預選決賽中被拉開了十分距離啊。”
我把話題轉移到上個星期聽說的事情上來。
據我所知,去年的倉高棒球部被譽為是歷代最強的陣容。考拉丘甚至新建了棒球部員的專用宿舍,應該是狠下了一番力氣才對。
“怎麼啦,所在。難道你沒看去年的比賽?”
“電視在醫院裡受歡迎得很,我沒有能獨占過來啊。雖然也沒打算那麼做。那麼,到底是怎樣,發生了什麼事?”
“誰知道,我可不了解別校的事情。只知道上場成員發生了改變。”
“是王牌球員突然退陣了啊,在比賽那天。所以就換成了一個二年級的上場,不過就連續被人家擊中。”
“二年級,也就是我那時候的一年級吧。好像是叫做瀨倉弓夜……沒錯吧?”
“啊,就是那個了,瀨倉家的少爺。那孩子其實也是個好投手呢,不過被突然從候援投手調動為首陣出場選手的話,狀態調整不過來也是沒辦法的事。”
“嗯~”我和霧棲隨便應了一下。
自那以來,考拉丘的棒球部就一直萎靡不振,今年也只是進入到四強就出局了。
另一方面,作為我們母校的倉高則非常安定,現在也恢復到了像過去一樣悠哉游哉地享受棒球的活動形式。在一名天才球員的率領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了。
“————”
說起了母校的事,大概各自都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了吧。
在一段沉默之後,貫井自言自語似的以平靜的聲音問道:
“雖然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但是學長,你為什麼要退出棒球部?”
“不,我沒有退出,只不過是變得不能繼續打而已。而且,實際上到畢業之後就沒有機會了吧。”
“雖然是那樣,不過你沒有考慮過成為職業球員什麼的嗎?”
“那當然是沒有了。我們那幫人都不是這樣的人種。我說霧棲,你是為了成為職業球員而打棒球的嗎?”
“不是。嗯,當然不是。”
霧棲不斷點頭。
我和霧棲雖然都喜歡棒球,但在那方面的意欲卻幾乎等於零。尤其是霧棲的想法非常徹底,也經常因此跟那鐵血教練發生衝突。
“對運動來說,最重要的應該是‘是不是一場好比賽’吧?明明是這樣,卻把勝負擺在更優先的位置,我實在是搞不明白這一點。”
留在在操場上練習到最後,霧棲似乎有點不滿地說出了這句話。
我們只要能打棒球就滿足了,勝負根本就是次要的——正因為霧棲彌一郎抱著這種觀念,所以當時的石杖所在才會握起球棒。
“那麼棒球就是到高中生為止嗎?霧棲你也是?”
“是啊。在那以後要打棒球也好像很難有機會。而且,在這種環境下也不能整天喊著棒球棒球的吧。其他還有很多好玩的事嘛。”
“……雖然是這樣,但是,你們當時不都覺得很開心嗎?”
貫井一直都說得很對。就算有所褪色,過去曾經投入的日子也是無法抹去的。
認為“其他的娛樂還有很多”的霧棲,學生時代也並不是固為沒有其他好玩的東西才投入到棒球中來的。雖然沒有足以成為職業球員的才能,但這家伙畢竟是打心底裡喜歡著棒球,所以才把其他的娛樂全部拋開,把自己的青春灌注在棒球之中。
“但是啊,不管怎樣,夢想已經終結了。”
拿得起放得下,那就是霧棲彌一郎的優點之一。
實在是爽快而干脆,讓人不禁抱有“小小年紀就把事情看得這麼開,也太不對勁了吧”的想法的、有著成熟外表的十九歲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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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霧棲把貫井送到工業地帶的入口,然後就折回到車站前。我准備回去公團的公寓,而霧棲之後似乎還有事情要辦。不管怎麼說,剛才貫井的問題也的確刺中了我們各自的要害。
“——我說,霧棲。”
“怎麼了,石杖學長。我可不想聽沒趣的話啊。”
“你還真是感覺敏銳呢,我都說要你別叫學長了。我也想問你一下啦,你也很干脆地放棄棒球了嗎?”
“————”
在霧棲高中的最後一個夏季,我正身在奧裡加紀念醫院。剛才說出“夢想已經終結”這句話的朋友的最後結果,我還沒有親眼看到。
“我退出了啊。的確正如那笨蛋女人所說,我每天都覺得很開心。雖然沒有成為職業球員的打算,也沒有那樣的才能,但是我覺得如果能繼續下去的話,那樣子也是不錯的。
……不過呢,我跟周圍的人也有點錯位啦。我明知道棒球最多也只能玩到高中……也明白那已經是能這樣混下去的最後極限了。”
“是嗎。不過,現在不是有SVS嗎?”
“雖然有啦,其實我已經決定了不再參加。今天雖然是來了一次突然性的代打,不過我請人代打是經常有的事。從高三的夏天開始,我就沒有再站到擊球手的白框之上了。”
對自己來說,棒球就到高中為止嗎。
這簡直是徹底到病態的地步了。(不可以放棄棒棒啊!霧棲醬~)
“有什麼特別理由嗎?是不是因為本來是棒球部員,所以不想參加賭博比賽之類的?”
“不是那回事啦……說真的,其實在高二的秋天,我的棒球就已經結束了。之所以能夠堅持到三年級的夏天,現在回想起來,也只是我的任性而已。”
…………聽他說到這個地步,我也無法繼續深入追問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Marion的前面。在第十三號福利設施的公寓前,我們停下了腳步。
“啊,不過你就不一樣了。今天既然打了一球,也就是意味著正式入圍了。至於上次那個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可以不用在意,繼續享受你的選手生活吧。金色四號的擊球手是王者的證明。被挑戰的話是不能拒絕的。為了隨時可以進行比賽,你可要隨身帶著那根球棒啊。”
“啊,說起來的確是這樣。不過你把球棒交給我保管,沒問題嗎?”
“球棒什麼的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我不是說過已經對我沒用了嗎?這一輪的投手還剩下三個。雖然王牌球員行蹤不明,不過遲早都會出現的吧。嗯,反正要打的話,你就拿個冠軍吧,重擊手。”
留下一句“我走了”,霧棲彌一郎就轉身離去了。
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交給我保管的球棒套子。雖然他說是已經不需要的東西,但看起來卻是一根被細心使用過一段時間的球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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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第一周平安無事地過去了,第二周也安安穩穩地過去了一半。但是,事態卻完全無視了這一切,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向前推進。明明事不關己卻突然飛來橫禍的命運之星似乎依然也對我青睞有加。
石杖所在總是在這種方面特別狀態良好。
看一萬次都覺得石杖妹好強大啊..
出場大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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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S.VS.S-1 - 5
完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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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號福利設施前面有一家名叫Marion的咖啡館。畢竟座落在這樣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大受歡迎,不過它有著豐富的菜單和不錯的味道,是一家不為人知的名店。客人最多的時候也不足10人,搞不好會變成獨自包場的這家店,那種寧靜的環境也非常值得評價。
在這家健全的一般市民從來不會踏足的Marion中,一位讓見者不禁為之一震的美女正坐在窗邊的一張最佳位置的桌子旁。
年齡大約是二十五歲出頭。長相有點西歐風格,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高挑身材,完全是無可挑剔的模特體型。就像用細筆“唰”地畫了下去似的眉毛顯得威凜無比,亳不遜色於眉毛的冷淡眼眸,雖顯細長卻略帶鵝卵形,散發出女性特有的溫柔目光。
然後,還佩戴著雖引人注目卻不顯得俗氣的裝飾品,仔細一看,在腹部附近的槍袋裡還隆起了危險的凹凸輪廓。一直延伸到脊背的長發被束起在脖子附近的位置,顯得非常性感。
“那麼所在,你真的打算去照顧那個小孩嗎?”
簡直就像“美女”這個詞語的代言人一般的這位戶馬大姐,卻競然一大早就點了一份脊肉牛扒,而且還毫無停頓地一下子吃光了。
那完美的用餐禮儀,在這種咖啡館裡表露出來也實在顯得過於浪費。可是那完美華麗而迅速、如同暴力般的刀叉揮動手法,卻讓跟她面對面的我喪失了旺盛的食欲。
“戶馬大姐,你不贊成嗎?”
“當然了。要是跟那種家伙拉上關系的話,你也知道最後結果只有死路一條了吧。真是服你了。你的生命本能難道已經低下到比在奧裡加的時候還要糟糕嗎?……真是的,自慰也適可而止吧,不然就會喪失功能的。”
“————”(算了吧~甚麼都已經沒所謂了吧~)
就是這樣,四天一次的定期聯絡——這是從奧裡加醫院出院的其中一個條件。負責“確認是否能夠適應社會”的石杖所在專屬的監察官,今天的話鋒也似乎顯得有點過於辛辣。
戶馬的。
在奧裡加紀念醫院就打扮成穿白衣的醫生,在外界則打扮成一個身穿名牌西裝的女強人——這樣的一位美女。
可是實際上,她卻是為國家權力效勞的大姐。聽說還是特意從總警察廳下派到C縣的、專門負責類激化藥物異常症患者的搜查總部的最高首腦。
……在坐上這個職位之前聽說是公安那邊的人啊——Dr.Roman雖然曾經這樣向我透露過秘密,但是除此以外就全是謎團,是個單純的暴力巡佐。順便一提,巡佐這個頭銜聽說是派遣到這邊來的時候獲得的,所以她毫無疑問是有著國家公務員資格的人。
“怎麼了,你不吃嗎,所在?”
戶馬大姐完全沒察覺我的心情,注視著我還沒碰過的排骨香腸。這個肉食獸很討厭人家吃剩東西,整天說准備好的東西一定要全部吃光,實在是個有教養的大小姐。
“你不吃的話我就拿過來了哦。……可惡,真失敗,完全不夠分量。早知道該多要兩百克才行。”
還沒等我回答,戶馬大姐就連著碟子一把把我的早餐奪了過去。雖然教養很不錯,但是在舉止方面也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好。
“……那個,雖然你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可是把海江介紹給我的人可是戶馬大姐你啊。作為一個知道社會福利的重要性的人,看到那樣的情況還怎麼能放著不管嘛?”
“我先問清楚你,你是說真的嗎?”’
“對不起,我是騙人的。我的目的只不過是義手而已。海江的義手,那說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也沒有那種所謂的逆幻肢痛,而且還會依照我的意志動起來啊。”
“哦,雖然我知道會動,你的左臂沒有發痛嗎?”
大概是被話題吸引了吧,她停下了伸向排骨香腸的手,命令我詳細說明情況。
“不,雖然我還只裝上過兩次,所以也不能怎麼詳細說明。首先,那種’裝上義手就會覺得本來已經沒有的左臂會發疼’的症狀完全沒有出現。”
石杖所在的左臂,在一年半前就失去了。由於在性命上沒有任何危險,而且也覺得就算沒有也能生活下去,所以並沒有怎麼在意。不過沒有了一只手這一點,還是會讓周圍的人對自己諸多留意。
為了補充缺少的四肢而使用的義手義足,不僅能在生活上提供支持.在精神上也同樣用得上。不管怎樣,只要裝上義手的話,周圍的人們也應該不會用那麼痛切的眼神看著自己。但是那種裝上去只會有利無害的義肢,卻不知道為什麼,無論如何也裝不到我身上。
實在很不可思議,明明沒有裝義手的時候一點都不疼,可是裝上義手的瞬間,我就感到失去的左臂開始發痛了。
發生了缺損的四肢,產生本來應該不存在的痛楚,就稱為幻肢痛。但是我這種情況卻恰好完全相反。
大部分的幻肢痛,在醫學上都被解釋為神經本身的固有構造所引起的。但是其中還有一種是來自精神上的負擔。所以也就是有得出“我的痛楚大概也是那一類的東西”這個結論。說白了,就是比精神性的幻肢痛還要性質惡劣。
“運作呢?那孩子的義手能靈活到什麼程度?”
“所有的普通工作都能完成,而且不是通過電流判斷手臂末梢神經的肌肉運動來工作的。方便得讓我感到恐懼……不過畢竟是戶馬大姐介紹的,難道那東西,是惡魔附身的研究成果?”
“研究成果啊,很遺憾我只能回答你,NO。醫學上還沒有能夠適用到臨床上的進展。奧裡加的那些家伙似乎對你的妹妹寄予厚望,不過最近希望破滅了。現在對她無計可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但也無法下手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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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現在暫且無視最後那一段令人不安的詞句,先來說明一下“惡魔附身”吧。
那並不是神秘學上的東西,而是從大約二十年前開始被確診的一種感染症。
正式名稱是類計劃物質異常綜合征。它被認為是一種腦部腫瘤,在外界一般被認識為“急躁猶豫變化激烈的自律神經失調症”。
的確,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的初期症狀和精神疾病十分相似。自我意識的增大或減少,跟周圍的摩擦,以及對個人的執著。無法靠一個人承受過來的腦波暴走。
被逼到絕境的化學反應將會導致分泌出異常的神經傳導物質,化成了有毒的類激化物質,給腦部的容納體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容納體是決定人類的生命活動和人體運營方針的腦部。通過向這裡不斷輸送“痛苦”的毒素,容納體就會為了解決其原因而展開新的人體運營。
如果痛苦的話,就創造出一個不會痛的身體。
如果想變回獸類的話,就創造出和野獸一樣的身體機能。
其變化雖然存在個體差異,但基本上都不會維持在正常人類的人體運營框架之中。
那是為了防止精神的崩潰,由肉體試圖解決而產生的最終變化。這種變態現像,簡直就只能稱之為被肮髒的東西附身了。所以惡魔附身就成了它的俗稱。
這種分泌出刺激容納體的類激化物質的原因就被稱為患部。
而接受刺激的容納體所創造出來的“為解決問題的功能”就稱為新器官。
奧裡加紀念醫院,就是為了這種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而建造的特別醫院。由戶馬大姐這樣的監察宮所保護的患者就被送到奧裡加,在完全治好之前都不會走出社會。
那就像監獄一樣的奧裡加紀念醫院,據說今年跟人權保護團體戰了一個回合,於是在原則上也不得不弄出幾個出院者。
獲得社會復歸承認診斷的,就是石杖所在和久織卷菜的兩名患者。雖然我本來就不是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只是因為親人被判定為D級重度惡魔附身,所以才會受到牽連,被眼前這位大姐盯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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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妹妹的事就先別說吧。那麼,有關義手的事,戶馬大姐你什麼也不知道嗎?”
“不知道。看了也不明白的東西我是不會去碰的。那個孩子也跟你的妹妹一樣啊。雖然那個並不是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但是怎麼說呢——”
根本不是什麼惡魔附身。
簡直就像真正的惡魔。戶馬大姐差點就說出了這種一點也不像她風格的話。因為我也不怎麼想考慮那種事情,所以也沒有加以追問。
“不過海江他好像很討厭惡魔附身呢。我的筆記本裡寫了一句‘不要提及惡魔附身的話題’。”
“——啊。因為那家伙很討厭冒牌貨。可是明明如此,患部和新器官對那家伙來說卻是貴重的營養源。所在,你有沒有察覺那孩子總是維持著空腹狀態?”
晤……說起來,海江那家伙,即使在吃了晚飯之後,肚子也好像經常咕咕叫啊……?
“是這樣嗎?不,到了晚上回去之前,我就聽到他肚子咕估叫了。然後我問他是不是肚子餓,他就很害羞地用句‘不用在意’掩飾了過去。是嗎,那家伙是那麼能吃的人啊……”
真糟糕。我還以為他人小就一定吃不了多少啊,從今天開始要做多點飯才行。
“………………”
這時候。
我抬起頭,卻看見了皺著眉頭拿起了排骨香腸的戶馬大姐。
“剛才你說了很重要的話啊。怎麼啦,你就那麼喜歡迦遼海江?”
“咦……怎麼說呢,海江本人也是不需要怎麼操心照顧的人……啊,等一下,他從根本上是扭曲起來的。從那家伙的性格中,我感覺到某種跟戶馬大姐你差不多的東西。如果不是因為有薪水和義手的事,我是不怎麼想接近的。啊,不過跟他在一起也不是那麼痛苦的事啦。就算沒有對話也可以彼此輕松相處,或者說習慣之後就算陪著他也不感到難受。”
“…………說起來,你的稱呼也變了啊,以前在電話裡,你不是叫他迦遼的嗎?”
“咦?不,因為是海江叫我這麼稱呼他的。”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回事,給我說清楚點。”戶馬大姐以冷淡的眼光向我命令道。大概是那一年半的教育的功效吧,我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做出了反射性的反應。畢竟支配人類的並不是理性,而是肉體。
“啊……嗯,那是昨天回來的時候發生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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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石杖,你叫我迦遼感覺很不舒服,以後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啊。”
雇主躺在床上,臉上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雖然我不記得,但昨天我的工作也許是做得非常成功吧。
“那還真幫了我大忙了,那麼明天開始就這樣叫吧。”
說真的,如果用尊稱來稱呼的話,就會容易發生許多誤會,這樣子正好。如果能直呼海江的話,那就不會因為一時糊塗而產生“這家伙實際上應該是女人吧?”之類的錯亂想法。因為到下班時間的晚上七點還差一會兒,所以我就躺在沙發上消磨著時間。
雖然地下室裡籠罩著一種有點尷尬的沉默,但是在這張舒適的沙發面前,那也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問題。
“…………我說啊,在這種情況下,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回答‘既然這樣,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之類的話嗎?”
我聽了他那無精打采的聲音,不禁歪起了腦袋。
“是這樣的嗎?”
“當然是這樣了。”
嗯……我隨便應了一聲.對話就此結束。
在一段提心吊膽的沉默之後。
黑發的雇主從蚊帳後面稍微探出了身子,以罕見的可愛聲音——
“所在,你不肯對我說嘛……?”
說出了這樣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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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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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
戶馬大姐的眼神刺痛著我。不知道是基於什麼樣的物理法則,回想中的那種尷尬的沉默,現在卻轉移到了這張桌子上來了。
“那麼,你跟他說了嗎?”
“不,在那時候他已經開始直呼我名字了,所以也已經不用說了吧?”
以後,我就把迦遼喚作海江,而海江也把石杖的稱呼改成了所在。
“看來你們變得很要好嘛。”
喀啦!戶馬大姐一口就把排骨香腸咬掉了一半。
“不,我覺得也很普通吧。”
“看來你們變得很要好嘛。”
喀啦!僅僅是兩口,那排骨香腸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拿起了第二根香腸的戶馬大姐,也不知道有什麼不滿,繼續以更快的速度消滅了香腸。這簡直不是尷尬的沉默,已經接近恐怖的領域了。
“難、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只不過是知道你早就已經失去功能而已。如果在那個地下室裡也感覺不到危機感的話,你就快活不長了。……不過那樣的話,麻煩的監視對像就少了一個,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啦。”
“請別說那麼不吉利的話啊。我也知道那個地下室很危險,而且也只是把海江看成是給我錢的雇主啦。遇到危險的話我肯定會馬上求助戶馬大姐的。”
“嗯?為什麼是我?”
“把海江介紹給我的人是戶馬大姐你啊,至少也有個推薦的責任吧?”
“那應該是自己主動留在虎穴裡的所在你的責任吧,根本不應該由我來負。算了,如果有的話也只不過是介紹給你的義務啦。”
不知道是不是在吃東西的過程中恢復了心情,戶馬大姐的表情似乎開朗了起來。而且,我還真沒想到她竟然會對我感到有義務。
“嗯。那具體來說是……?”
“畢竟我們有著在同一張餐桌上吃早餐的交情,驗屍的話我也是會主動擔當的。”
這原來是以死亡為前提的義務。
“……明白了,我會盡量打醒十二分精神工作的。那樣就行了吧?”
“唔,你的話光是活著就已經是個麻煩,只要不忘記這一點就行了。”
最後吃完香腸之後,她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日理萬機的戶馬大姐就去工作,而我今天則是休息天。
“對了,戶馬大姐,你的肚子不疼嗎?”
就算是厲鬼一樣的戶馬大姐,那麼多的骨頭,應該是不能輕易消化的吧。
“嗯?不,這點東西當然不成問題,現在還只是八成飽。離吃得動不了的狀態還差很遠。”
那我走了——留下這麼一句話,戶馬的就結了自己的那份賬,然後轉身離開了。就算戶馬家的家訓是“料理必須吃得一點不剩”。
她的那種吃法也應該不止這種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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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Marion出來,我就感到一陣猛烈的暈眩。
從照料迦遼海江的工作中解放出來的星期一下午。八月也迎來了第二周,毫不留情的三十七度的直射陽光,把路人們的活動意欲都徹底蒸發掉了。
就連呼吸也感到難受的盛夏熱氣。
文明的恩惠實在是非常殘酷,一旦沒有了空調,就會體驗到如同被從懸崖上推了下去一樣的絕望。
雖說如此,這畢竟也是夏天的特色。畢竟在遲早會直接射下來的有害紫外線的面前,就連大聲喊好熱這種事也無法做到。那麼一想的話,即使是這種灼熱感也令人覺得感慨萬分。
能毫無顧慮地沐浴在難以睜開眼睛的強烈陽光下,也是一種奢侈。熬過精神上的痛楚和郁苦的訣竅,就是要從中找出它的價值。這是奧裡加紀念醫院的醫生很可能會說出口的安慰之言。
就是這樣,我來到隔了兩個車站的八阪代。
由於是平日的白晝,電車都空蕩蕩的。
向獨臂白發的青年投以注視的乘客也不多,從電車窗戶掠過的街道景色也跟一年半前無異,我不由得感到內心湧起了一股暖意。
“——可是,這裡還真的一點都沒變啊。”
一年半前每天都要走的上學道路,八阪代的車站前風景依然如記憶中一般,喧囂中帶有一點肮髒,實在是無法稱之為有品位的學生街道。
購物歸來的主婦們,閑得慌的年輕人們,在站前環狀通道前等候客人的出租車行列,派傳單的大姐,還有散亂在路面上的傳單草原。
面對令人懷念的日常風景,我本來是應該感到放心才對。然而不巧的是,沒有發生變化的僅僅是街道,我的事情就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跟電車裡面完全不一樣。光是從車站前向著繁華街走去,就可以切實感受到周圍跟自己之間的溫度差了。
總的來說就是——
“請多多關照。請……啊,這位是學生嗎?請多多關照!”
被這樣明顯地當作透明人也讓我感到困擾。
“請讓我們為您祈求幸——啊。”
在發現我的瞬間馬上轉換方向也好像不大對勁。
“我說啊,下個星期五要上早班——通宵?通宵可不行啊,至少也要在頭班車——”
明明說得那麼開心,一看到我就沉默起來的話我也會不好意思。
“——我說,你不覺得痛苦嗎?”
到了這個地步的話,就已經是多管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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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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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痛苦嗎?”
聽到這樣的低語聲,我停住了腳步。
那沒禮貌的聲音是從我背後傳來的。我心想到底是誰?
回頭一看——有一個既像見過也好像沒見過、就算真的見過也不想回憶起來的那一類的、光是樣子就充滿危險味道的少年正站在那裡。
“——喂,我說你不覺得痛苦嗎?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還能那麼自然地走來走去?”
雖然他繼續說著一些失禮的話語,但是因為少年的服裝過於有趣,所以我也當作沒聽到算了。
在這熱得冒火的天氣中,少年披著一件厚身的外套,頭上用風帽深深蓋過臉面。左臂裸露了出來,可是右臂卻包著長長的衣袖。個子大約比我矮一點點的他,正以挑戰般的聲音和視線,從風帽下面注視著我。
“你,難道是認識我的?”
石杖所在因為會喪失白天的記憶,所以這句台詞已經是例行公事了。
“……嗯。雖然這樣子直接見面是第一次,不過我早就知道你的事了。你難道連我的樣子也不記得嗎?”
那是一個耍脾氣般的聲音。大概是感冒了吧,聲音裡也帶有一點嘶啞,也不怎麼容易聽。
“抱歉,我有點記憶障礙,不過也算是初次見面吧?畢竟你也說是第一次見。”
風帽的男人點了點頭。
他說“我早就知道你的事”。就好像被寒氣吹得發冷一樣,他一邊用左手抱著右臂,一邊低聲說著。
“……真是奇怪的事,不過我也不是在責備你啦。為什麼許多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都會這樣子亳不客氣地跟我說話呢?”
“因為你是有名人啊?在我們的時代不認識你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吧?”
戴風帽的他似乎並沒有惡意。雖然我也想不出有什麼原因,但是事實似乎是這樣的。
“不過算了,那麼,你找我有什麼事?少年。”
“跟我較量一下吧。你的技藝,應該沒有生疏吧?”
如利箭一般的視線,在一瞬間裡令我差點忘記了盛夏的陽光。
戴風帽的他,在聲音裡甚至灌注了殺意。同時還包含著我在奧裡加紀念醫院中曾經見到過幾次的、那種“其他什麼都不需要,只要讓我殺了這家伙就行”的悲壯而真切的渴望。
“——不,很抱歉,那個……”
能夠在面對那種東西的時候也依然保持冷靜,是由於我已經失去了危機感知能力,以及——
“拜托你,跟我較量吧。如果不是你這種程度的話,我就——”
從風帽中散發出來的殺氣,是由懇求般的真摯感所構成的緣故。
不過很可惜,我無法回應他的期望。
“那個,就因為這樣……已經不是生疏不生疏的問題了。”
我讓他看了看左臂。不知道是從風帽裡看出來的視野狹窄而沒看見,還是他明明看見了也當作沒有察覺到。總之他看著沒有左臂的石杖所在,茫然地呆站在那裡。
“——咦?”
不過等一下。這麼說來,他剛開始的問題到底——
“……怎麼回事?簡直是過分的背叛。你難道不是我同類嗎?真是難以置信。我們在立場和實質上都應該幾乎完全相同的啊。”
我聽到他牙齒發出了咯咯的聲音。
戴著風帽的他,接著又以令人難以正視的醜惡殺意抬頭注視著我。
“可惡——我真是太失望了,學長。我還以為能跟你成為同伴的啊。”
他很不甘心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然後就干脆地轉過身去。
蹣跚的步伐。
在盛夏的陽光下逐漸變得模糊的外套身影。如同沉溺於危險藥品的中毒者一樣的危險感。
我剛想把逐漸消失在巷子裡的背影記在筆記上,但是又馬上放棄了。畢竟我沒能回應他的期待,如果不是碰上極其巧合的偶然情況的話,我應該是不會再跟他發生關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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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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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迅速轉換心情、突擊性地到大學裡溜了一圈後,得到的感覺實在相當微妙。
雖然跟街道相比的話,疏遠感要相對稀薄一點,但是卻對這種“表面上很自由,但大家都過著遵守規矩的生活”的氣氛感到有點頭暈。校園生活這個讓人感覺到清新而正統的未來的詞語,對現在的我來說卻有點說不出口。
雖然石杖所在目前是作為休學處理,想要復學也是隨我的意願,不過現在的體質卻會讓白天的講義變成空虛無比的東西。就好像在面臨漲潮的時刻拼命地在沙灘上用沙子畫畫一樣。如果真的想要學點學問的話,就必須上夜校才行。
“——唔,可能性的話,也還是有的吧。”
總之結論還是暫時保留。反正已經溜了一圈,在遇到老相識之前盡快離開吧。我一邊想一邊橫穿過那寬闊的校內區域。
生機勃勃地承受著夏日陽光的草坪,偶爾跟我擦身而過的、如同一年半前的自己一樣的學生們。在以紅磚砌成的人行道上,不停地快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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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噢噢噢噢噢噢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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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處傳來的、聽起來就可疑到極點的叫聲。
我回頭循著那似曾相識的聲音望去。周圍雖然沒有人影,但是在相隔百米之遠的、在就學時代曾經光顧過的生活協會飯堂裡——在窗邊座位上吃著讓我懷念的金槍魚蓋飯的某個學生,突然間站了起來發出了怪異的聲音。
當作沒看到吧,我加快速度向著正門走去。
從後面“噠噠噠噠”地踩著草坪向我衝過來的一名少女。
“等一下——!那個跟所在學長很像的人,請馬上停下來!”
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三點。如果現在回去的話,應該可以在日落前回到石杖家。不,已經沒有人在那裡寄住了,從今天開始真正轉換到公寓生活也不錯。
“還有請你別無視我!你是學長吧!那一眼看上去是草食動物、實際本性是冷血動物般的態度,毫無疑問就是所在學長!”
伴隨著沙沙的聲音,以一記漂亮的漂移身法擋住了我去路的,是一個穿著短褲、留著短發的大小姐。
“……真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在我們的大學裡?你不是說要考工業地帶之類的女子大學嗎?難道腦子不好落榜了?”
“嗚嗚……!可、可是聽到你那辛辣的口吻,我真是松了口氣。啊,還有為了我的名譽問題,先聲明一下,我確實穩當地考上了當初的目標大學了啊。不過如果要問我為什麼會在別的大學裡的話……”
“如果要問的話?”
“是的,那就是學長你一直引以為豪的金槍魚蓋飯,現在已經成了我的主食……”
到底是什麼樣的因果關系呢……我所熟悉的後輩正搔著腦袋思考了起來。
隨心所欲的外星人——貫井未早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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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遇到的貫井一直把我拖到晚上十點,回到第十三號公寓的時候,迎接我的正是一臉復雜的新島。
“所在,房間,有人來了呀。”
在三樓的樓梯平台上等著我的新島之說了這麼一句,就回到了自己房間。雖然會提出忠告,但決不會插手幫忙,這就是她——不,是他的原則。這種信條我還真有點想學一下。
我走上四樓,以極其自然的步伐向著位於走廊最邊的石杖所在的房間走去。
如果有誰拿著刀子的人站在那裡的話,我就干脆逃跑——懷著這樣的決心,我打開了房門。如果對方的凶器是現代兵器的話,我就認命算了。
我扭開門把,穿過了大門。直接穿著鞋毛過廚房,進入了客廳。在行李亂七八糟的室內,有一個無可挑剔的非法入侵者的身影呈現在我眼前。
……到底是哪裡的肌肉人闖了進來呢?我幾乎懷疑自己有沒有看錯。那只猩猩,竟然在人家房間的正中央用雙手握起啞鈴進行著肌肉強化鍛煉。
“哦,你好!打擾你啦,石杖學長。”
那高大的男人毫無愧疚地向我打了個招呼。
面對那張比學生時代顯得更成熟的面容,我不禁感到一陣泄氣。今天的星座走勢難道是會碰上以前的朋友?
時隔一年半後重逢的高中時代的後輩。明明是二年級生,看起來卻比任何一個三年級生都要年長的霧棲彌一郎,正如當年的石杖所在的預料,成了個名副其實的混混。
“好久不見,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怎麼進來?當然是開門進來了。雖然擅自進來的我這麼說有點那個,不過這裡的門鎖也太糟糕了吧。你明天最好去換個好點的門鎖。”
“……嗯,跑到這樣的公團裡盜竊的好事者也很少見,防範對策大概已經超越了馬虎的程度,簡直是漏洞百出。而且聽說一樓的那個管理員老婆婆也不怎麼會做事。”
算了,先坐下吧——我隨便指了一下紙箱說道。兩人坐在塞滿行李的紙箱上,然後再“喲”地互相打了一次招呼。
“那麼,找我什麼事?是不是實際上你就住在旁邊,所以今天弄錯了房間?”
“……還真是像以前一樣嘴上不饒人啊。不,只不過是來解決點事情,因為事情有點復雜。雖然本來是跟石杖學長沒關系的事啦。”
霧棲開始一點點地說出了非法入侵的理由。
聽說支倉上個月出現了一個不守業界仁義道德的賣藥者。這個青年是個只希望散布藥品而不顧利益的麻煩人物,於是很快就在目無法紀地在年輕人之間成為大受歡迎的領頭人,最終發展為擁有多個手下的集團組織。這樣一來,從以前開始就開展著地域結合型生意的人們自然就無法忍受了。根據槍打出頭鳥的原則,這個新銳集團馬上就被摧垮了。
雖然事件和平收場是很不錯,但是聽說那領頭的賣藥者,卻自稱為石杖所在。
“等一下,同姓同名的太多了。”
要是連外表都一樣的話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不過按照通常的說法,一模一樣的人最多不過三個,所以我在心裡也祈求著不要再繼續量產了。
“……啊,那家伙是假冒的吧?”
“那當然了。雖然我也沒有直接看過,但是從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開始,也確信了絕對不是石杖學長你本人。所以,我就跟認識的人說那只不過是冒名頂替的家伙。因為你肯定不會去干那種麻煩事吧?”
“還真夠一矢中的呢,霧棲。”
實在太好了,值得依賴果然是理解自己的朋友。不,如果太多的話也會很麻煩。
“從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來,你就是把那幫家伙摧垮的那方其中一人吧。你來這裡是為了善後的?”
“算是吧。雖然我知道這是跟石杖學長沒關系的事,但別人是不會那麼了解內情的。所以還是要做個樣子。就當是來這裡把身為騷動源頭的石杖所在收拾掉算了。你還是該感謝我啊,要是拜托其他那些血氣方剛的家伙來的話,學長你就會在這裡被群毆了。”
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
雖然在不知道的地方被入弄得名聲掃地,不過也同樣有朋友在不知道的地方為自己解決問題。
“那還真是謝謝了,不過啊,霧棲——”
你難道正在做那些類似黑道人物的事嗎?——我剛想這麼問,但話到嘴邊又馬上吞了下去。
這家伙從高中時開始就跟那些不良少年打交道,不管本人性格如何,他在那種暴力行為方面就是有著無可比擬的才能。而且棒球部的教練也經常斥責他,說無論體格怎麼好.如果不能認真去打的話,我就不承認你是隊員什麼的。
不過本人既然喜歡那麼做,而且也干得很好的話,那我也沒有必要插嘴吧。
“不,抱歉,你忘記好了。因為剛才跟一個不停釋放著負離子的家伙碰了面,所以精神稍微有點松弛了……那麼,那件事已經解決了嗎?
那個石杖某某人被抓了?還是失蹤到哪裡去了?”
“嗯,雖然……也不是被抓了,不過冒名頂替的事情已經完全解決了。那家伙已經不會再冒充石杖學長你了。雖然周圍的人還有點爭執。不過我看很快就會淡化了。”
既然解決了的話,那我也不會深入追究。
那個先不說,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脊背有種癢癢的感覺。
“我說霧棲,別叫我學長了吧?現在也已經不是學生了。”
不過那外星人必須特殊對待。那種完美的好人和我這樣的人種,為了以後不會引起麻煩,還是用指代非特定多數人的“學長”比較合適。
“還真是夠突然的啊。學長,你以前好像不是對這種事斤斤計較的人吧?”
“沒有,只是因為最近遇到了類似的事情啦。所以就覺得朋友對我用敬稱或者學長之類的稱呼好像有點麻煩。如果很難叫的話你就別管好了。”
“不,也無所謂吧?那麼,以後我就輕松點,稱呼你為所在好了。”
就是這樣,他實在是個爽快的男人。
面對那在一秒鐘內就能把積累了三年的事情拋開的豪氣,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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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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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像是跟霧棲認識了沒多久之後的事情。
在我接到了“請加入棒球部”的邀請的幾天之後,由於我的加入,三年級的正選隊員就從擊球手陣容中被拉了下來。由於被突然冒出來的二年級生奪走了正選地位的打擊,那位高年級生就主動申請了退部。看到在夕陽背景下哭著離去的高年級生,一年級的霧棲毫不顧慮氣氛,嘴裡說了旬“真不明白,也不至於為了那種事而離開吧”,同時還很不可思議似的抱著腦袋想了起來。
體格上有著天生優勢的霧棲是不會明白高年級生的痛苦的。與常人無異的軟弱性,被後輩超過的焦躁感,所剩無幾的高中生的時光,圍繞著自己的各種不安。那一類的東西,幾乎跟這個百無聊賴的漢子是絕緣的。
當時我聽了霧棲的這句話,就亳不客氣地反問道:
“要不要我分點給你?”
不明白的東西。正因為那是他不可能有的東西,所以在我看來,這位氣勢囂張的一年級生似乎感到很羨慕。
“我才不要,而且好像很貴重啊。”
“你說貴重?你明明不明白也這麼說,真是個失禮的家伙。”
“雖然的確是一點也不明白啦。”
他一臉惋惜地注視著那個逐漸走遠的學長,過了好一會兒。
“不過,那個再怎麼說也不便宜吧。”
仿佛理所當然似的,霧棲彌一郎回答道。
以後,我跟霧棲都很合得來,一直留在了棒球部。雖然原來約好是到夏天的甲子園為止的,但是後來不僅延續到來年春天,甚至還一直留到了最後的夏天。
實在是令人懷念的事。那是發生在比現在炎熱好幾倍的夏天的、沒什麼特別的青春時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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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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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個話題吧,所在,你知道SVS是什麼嗎?”
罕見地沉浸於積極性思維的回想中的意識,被似曾相識的某個字眼拉回到現實當中。
“SVS——是不是之前在游戲中心流行過的那種操縱裝置?”
“那個是MVS啊。不過,名字也是從那裡套用過來的,說你直覺敏銳的話也的確沒錯。雖然你最近才回來這裡,不過我想你也應該會見到過幾次吧。在晚上有很多人集中在一些比較光亮的大馬路和公園的場面,你沒見過嗎?”
說起來,晚上的街道確實比一年半前要喧鬧得多。而其中最鬧得厲害的,就是以集中在車站前公園的那些十幾歲的年輕人為中心的喧囂聲。
“雖然在遠處看過幾眼,難道那就是名叫SVS的東西?”
“沒錯,那是簡單的單局決勝游戲,現在已經逐漸成為經典的賭博比賽了。簡單來說就是經過簡略化的棒球。”
SVS。聽說那是應用了棒球規則的一對一游戲。棒球雖然是以九人隊伍進行的比賽,不過這個游戲似乎是光由投手和擊球手進行的比賽。
內容是只有一打席的正式較量。如果讓對方三振出局的話就算是投手的勝利,如果成功命中並打出擊球級別的球就算是擊球手的勝利。
如果快的話連兩分鐘都不用,就算是慢一點也最多六分鐘就能決出勝負,是一種可以輕松參與的“運動游戲”。
只要擊中就是擊球手的勝利,只要讓對方三振就是投手的勝利。這樣一來,對沒打過棒球的人來說也算是非常淺顯易懂的宣傳文句。的確,那樣的話,作為一種消遣而前往觀看的人也應該不少。
“……又搞這些逆時代潮流的活動。那就相當於擊球練習中心的人肉版嗎?”
“對。本來就是為了讓那些棒球部的落伍者泄泄氣而搞起來的東西。三年裡都泡在棒球裡,畢業後既不就職也不升學的那些年輕人實在空有力沒處可用啊,所以自從開始了這個之後就變得相當受歡迎。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在周圍觀看的家伙也開始打賭誰勝誰負,於是慢慢地就發展成了一個大游戲。現在還分成了正式和非正式的兩種比賽。車站前公園每天都在舉行的那個就是純賭博性質的非正式比賽。”
過去曾經屬於棒球部的學生們正在尋求目的地。那並不是什麼不健全的事情,只不過是希望在畢業之後也能輕松享受棒球的樂趣,基於這個欲望而誕生的活動。
有光亮自然就會有影子。在耗費了三年時間的戰鬥中,能抓住榮耀的就只有極少數的選手們。就算在那時候干脆地洗手不干的人,也不會連“喜歡棒球”的心意同時舍棄掉吧。
“……嗯,那麼說非正式的就單純是賭博性的比賽。那麼正式的SVS呢?到底是怎麼一種方式?難道不是賭博比賽嗎?”
“不,賭博比賽的性質還是沒有改變,但是這邊的選手就會得到獎金。首先是選拔出九名投手和九名擊球手。這是從上一輪的比賽、或者是在非正式SVS比賽中博得人氣以及成績優秀的人之中挑選出來的。基本上來說,雙方陣營的拉鋸戰就是SVS的妙趣所在。三振出局的擊球手,以及被擊中的投手,就必須立即退場。”
……唔,假借了棒球之名的生存競爭嗎。以一對一單挑的形式進行的投球決勝負,沒有了棒球那種細致的戰略和團體配合的原始耍球游戲。不管細節過程如何,總之殘留到最後一刻就是勝利嗎。
……真低俗。雖然沒有比這更低俗更幼稚的游戲了,不過,怎麼說呢——
“——喲,是不是覺得好像有點興趣啊,所在?”
霧棲很高興似的笑了起來。說起來,霧棲本人似乎也對那名叫SVS的游戲有點情有獨鐘。
“嗯,如果組織者能善加宣傳和管理的話,的確是很容易流行開來。
不過,那個比賽是固定了日期的嗎?還有會場也是?”
“不,那是由選手們自己定的。擅長打快速球,或者喜歡變化球,左投或是右投,以及左擊和右擊等等,有許多組合上的問題。其中也有取勝幾率低於一成的對手,同樣也有相反的情況。所以,基本上都是通過互相聯絡來決定會場,把裁判和觀眾叫來再展開比賽——”
“……有的人會一直躲到自己不善應付的對手退場為止才出來?”(聖杯!!那就是戰爭的氣息啊!我炸)
“對。在正式的SVS比賽中,前半部分是情報戰,站在擊球區和投手土台上的實力較量就是後半部分。十八個選手一將從組織者那裡拿到一個專用的手機,他們就是用這東西來進行聯絡。然後,在比賽中輸掉的話,就必須把自己的手機交給勝利者。不管是擊球手還是投手,總之到最後一個人敗退的時候,那一輪的SVS就宣告結束。”
“原來如此,那麼收集來的手機呢?如果勝負是以隊伍為單位的話,那麼手機也會成為得分點嗎?”
“問得好。勝利者陣營將會被發放獎金,在那一輪中收集到最多手機的選手將會獲得追加獎金。更重要的是——不知什麼時候,這已經成了選手的最大報酬了,如果取得MVP稱號的話,就會成為受歡迎的人啊。”
也就是會成為年輕人之間的權威者嗎?
只要一個游戲廣泛普及開來的話,明星選手自然就會吸引人們的視線。既會出現毫無他意的純粹支持者,也會出現一些為了沾光而繞在身邊團團轉的擁護者。原來如此,雖然有點變了樣,但是這樣也可以稱之為一個職業球隊。
“可是,到底是誰推廣這種游戲的?如果沒有相當發言權的話,是不可能實現的吧?在小鬼頭們之間擁有權威,同時也對棒球的趣味性和純粹性有一定了解,還要有善於誘導周圍人的商業才能,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能作為組織者君臨眾人之上的話,就很難辦到。我說霧棲,到底是哪裡的哪個家伙開始搞這種蠢活動的?”
“……還真是糟糕啊,今天變得比前幾天還要熱。啊,這裡沒有空調之類的嗎?”
“……那就算了。那麼裁判呢?是不是還有專門充當裁判的人員呢?”
“有雖然是有啦,不過也不是每次都有。因為也有可能剛碰面就突然開始的情況。那種時候,裁判就只能依靠擊球手和投手自身的尊嚴了。還有就是觀眾。最近也有很多自認為是精通此道的觀眾,所以關於好球區的爭執也基本上沒有了。”
“……還真夠極端的。那麼捕手呢?”
“就讓當時在場的人來充當,最好還可以兼當裁判。如果沒有的話,那球扔了就算,到比賽結束之後再進行回收。擊球手方必須隨時攜帶球棒,而投手方至少要隨身攜帶六個球以上,這是基本的規矩。”
“那麼擊球手區和投手土台呢?”
“基本上都會遵守正式規定的的距離。不過區域線和投手板的位置關系也不一定要正面,只要雙方同意的話,增加一點距離也沒有問題。因為制造一些微妙的變化會更受觀眾歡迎。
不過,實際上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令人滿意的投手土台,所以如果真的要好好確定位置關系的話,開始游戲前就要花很多時間。畢竟這是觀眾參加型的賭博活動,太磨蹭的話就會引起不滿。不過正式比賽的最終戰還是會做好投手土台的。”
“……死球呢?犯規方面到底囊括到什麼程度?”
“攻擊性的死球,唔……擊中對方就算投手輸。如果擊球手避開了的話,也可以按照現場上的傾向來決定。”
“投手犯規呢?如果沒裁判的話,就連暫停也喊不了啊?”
“那方面就只能依靠彼此對棒球的熱忱了。按照原則,投球開始之後就不能喊暫停了。不過畢竟挑選的時候,都是會選一些能夠做到公平競爭的選手。另一方面,在比賽開始之後,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都絕對不能從投球區和擊球區離開。在某些場所,就算被當作膽小鬼而圍毆也沒有辯駁的余地。”
“還真是夠暴力的……那擊球的判定呢?”
“因為基本上都是一對一,所以打出越過內野的擊球就算是贏。內野高飛球作廢,內野滾球就算作界外球。這也是會根據場所不同而附加某些特殊規則的。因為偶爾也會在室內進行比賽。非正式比賽的話,只要球在無彈地的情況下直接飛過投手身後就算贏,這種規則也開始逐漸得到承認。對了,球棒一定要用木制的。容易飛出來的金屬制不能用。這是對比較有利的擊球手方施加的負面條件。”
“……嗯,雖然我想大概不可能做到,不過要是投手努力接住了本應算是成功的擊球的話,又怎麼樣?”
“那當然就算擊球無效了。其中還有專攻這方面的選手。那簡直就是猴子啊。”
“………………”
大體上的規則已經明白了。
雖然.應該還有其他許多細節規定,不過這還真是相當清晰明了的規則。更重要的是“被選中的十八人”這種字句,也會讓參加者產生一種為其打氣的意欲。
“很厲害吧?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花了半年的時間啊。這個月因為配合夏季甲子園的預選賽,游戲還會變得更加激烈。來,所在選手。”
他隨手就丟過來一台金色的手機。
在那有點惡心的金燦燦的表面上寫著“4”——真是個不吉利的編號。
“——這是什麼?”
“就是剛才說的擊球手方的手機啊。我把這個給你,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吧。然後,你就代替我參加。”
“啊?”
我的眼睛馬上變成了兩個圓點。
難道這家伙實際上是為了這個才來的?、
“為什麼?我的樣子看起來真的那麼喜歡棒球嗎?”
“雖然不是啦。剛才我不是說過那個冒牌石杖所在的事嗎?我希望你把這個當作善後工作參加一下。”
“那才是不合道理吧?為什麼要我去?而直那賣藥者跟SVS什麼的沒關系吧?”
“吵死了,這是規定的問題。石杖所在跟霧棲彌一郎已經達成協議。同時作為證據而參加了SVS。然後,你在公開場合輸掉的話,不知道冒牌貨的家伙也會明白過來,認為石杖所在的集團輸掉之後徹底解散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吧?至少以後關於賣藥的問題對你心懷怨恨的愚蠢家伙也會減少嘛。”
“………………”
雖然,在道理上的確是講得通。
“你不是傻瓜吧,我怎麼可能作為擊球手參加?我連左手也沒有啊?”
“我知道,我並不是要你恢復以前的狀態,而是隨便裝上義手,站在那裡當個稻草人就行了。”
由於是為了輸球而出場,所以連揮棒也沒必要,是這麼會是事吧。
“……真沒有辦法,球棒和手套就由你來准備吧。因為我現在什麼也沒有。”
“——還真是嚇我一跳。你明明是那麼麼珍惜的啊?”
嗯。因為被戶馬的差點殺死的某個殺人狂,一邊說說什麼“你的來來就像這樣子徹底粉碎”,一邊把過去是球棒的一堆粉末送到了我的病房。簡直是開玩笑。奧裡加的醫生老是對她百般照顧,恐怕是偷偷把現場證物送了給她吧。
“那麼明天,晚上八點正在車站前等吧。可別遲到啊,義手可以由你那邊准備吧?”
“……真沒辦法。我把事情說消楚,想辦法讓對方允許我帶到外面一天吧。”
“那就這樣定了。雖然說這說那,但你還是答應得這麼爽快,真的幫我大忙了。”
霧棲從紙箱上站了起來,慢慢向門口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把啞鈴放在那裡不動。
“——我說,雖然明知不可能,但還是要問一下。”
霧棲背著臉說出了一句多余話。
“那個,真的無法恢復了嗎?最近的義手性能不是越來越高了嗎?”
真的沒有辦法。
在瞬間加速到接近一百四十公裡,產生出幾百公斤衝擊力的擊球運動,在現代醫療工學中還沒有能承受得起的精密義手。
如果有的話,那恐怕只能稱之為惡魔的產物了。
似乎是有血的比較自然啊..
(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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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S.VS.S-1 - 4
完
-48:11:28
天還沒亮。
言峰綺禮便已等待在遠阪邸的門前。
自從召喚Archer以來,已經有十天沒來這裡了。而在三年前,自己作為見習魔術師而在這裡度過求學歲月的洋館,則是自己在這個冬木市中比教會更能夠感覺到親切的地方。
「歡迎,綺禮。我正等你呢。」
雖然是在非正常的時間內來訪的客人,遠阪時臣在聽到門鈴聲之後還是迅速地出現在了門前。也許自從昨天晚上從冬木教會離開之後便一直都沒有睡吧。綺禮以師徒之禮向時臣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我離開冬木之前,有些話想要和您說,並且向您道別。」
「這樣啊……真是匆忙啊。和你以這樣的形式分別,我也感覺到非常的可惜。」
時臣雖然這樣說,但是從臉上卻看不到任何愧疚的神色。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時臣心裡明白,言峰綺禮不過是遠阪家向聖堂教會借來的一枚棋子而已。
對於綺禮來說,聖盃戰爭沒有任何的報酬,不過是上面發派下來的任務而不得不參加——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現在綺禮與時臣的分離既不是排斥也不是背叛,只是從義務之中解放出來。特地來告別也僅僅是出於禮節。
「天一亮我就要搭乘飛機出發前往意大利了。首先要將父親的遺物送交到本部。可能暫時無法返回日本。」
「哦……進來吧,還有稍微說會話的時間嗎?」
「嗯。沒關係。」
綺禮控制住內心的感情,再次踏進了遠阪家的大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越到你要離開的時候,我就覺得越捨不得。無論如何還希望你能夠繼承你父親璃正的遺志,繼續幫助我遠阪家達成夙願……」
雖然現在時臣府中除了時臣之外再沒有其他人,但是會客間中依然一塵不染保持得十分整潔。也許是操縱了什麼低級靈來做打掃的工作了吧,即便在如此激烈的戰時依然能夠保持這樣的從容。
真不愧是時臣。
「你對艾因茲貝倫家的行動雖然失敗了很遺憾,不過你的出發點是好的我可以理解。也許這就是代理人的行事作風,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在行動之前和之後都能夠及時地將情況向我匯報一下。這樣我才好有點準備。」
時臣寬大容忍的態度使綺禮的頭低得更深了。
「在最後的時候還給導師您添了這麼大的麻煩,真是慚愧。」
綺禮抬起頭來,看到時臣眼中充滿真摯熱誠的目光,對自己說道。
「確實是因為聖盃戰爭才使我們相遇到了一起,但是不管怎樣,我對於能夠有你這樣一個弟子感到非常的驕傲。」
聽到這裡,綺禮一下沒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禁笑了出來。但完全不瞭解弟子本意的時臣依舊真誠地說道。
「雖然天資這種東西是無法強求的,但是你作為求道者的那種認真的修煉態度,就連為師我都深感佩服——綺禮,今後你就像你的父親一樣,繼續為了保證我遠阪家的利益而戰鬥吧,怎麼樣?」
「求之不得。」
綺禮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而在過去的三年之中一直都錯誤地認識了弟子人格與內心世界的時臣,現在也錯誤地理解了綺禮笑容的含義。於是更加開心地說道。
「你是一個讓人放心的人。我要讓我的女兒多多向你學習。這次的聖盃戰爭結束之後,綺禮你就作為凜的師傅來指導她吧。」
接著時臣拿過早就放在桌子一角的一封書信遞給綺禮。
「……導師,這是?」
「雖然寫得比較簡單,不過也算是遺書之類的東西吧。」
時臣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無奈地苦笑道。
「萬一,雖然幾率很低但是也有可能發生,萬一我發生什麼不測的話。我在這裡寫著將遠阪家的家主交由凜繼承,而你則作為她的監護人直到她成年為止。只要將這封信交給『時鐘塔』,後面的事情協會方面自然會出面辦理的。」
這次綺禮終於不止是口頭上的敷衍,而是從內心之中很認真地接受了時臣托付給自己的責任。畢竟綺禮也是聖職之身。誠實而堅定地履行別人托付給自己的責任是他的義務。
「請交給我吧。即便弟子能力有限,也一定會盡全力擔負起照顧您女兒的責任。」 「謝謝你,綺禮。」 雖然話語很短,但能夠聽得出其中所包含著的深深謝意。時臣接著又拿過放在書信旁邊的一個黑色的細長木箱交給綺禮。
「打開看看吧,這是我對你個人的贈品。」
綺禮打開盒子,在滿是天鵝絨裝飾的內部,整齊的擺放著一把精美的短劍。
「這是——」
「Azoth之劍。由祖傳的寶石精工製成,魔力充填之後可以做為禮裝使用——用這作為你修煉遠阪家的魔道,見習畢業的證明。」
「……」
綺禮將短劍拿在手裡仔細地端詳起來。他的目光落在短劍那銳利的刀鋒上久久沒有移開。
綺禮那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在時臣看來,一定是充滿感激的表情吧。
「我的恩師……您對我的關照以及厚望,實在是無以為報。」
「你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言峰綺禮。這樣我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去參加最後的決戰了。」
時臣帶著清澈的笑容說道,接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的綺禮——則認為這正是命運所做出的安排。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偶然的集合的話,那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遠阪時臣將這把短劍贈送給言峰綺禮呢?這一切不都預示這是一場必然嗎?
「耽誤了你這麼長的時間實在是抱歉。還趕得上飛機嗎——」
——現在,面對著客廳出口方向的時臣,毫無防備地將後背朝向 了綺禮,難道這也是一種偶然嗎?
「不,您不用擔心,導師。」
——或者說這是一種必然,這就是命運嗎?不管如何祈禱也好希望也罷,只是為了將一切都引向背叛的深淵嗎?
綺禮大聲地笑了起來,比任何時候都開朗地笑了。
「原本,就沒有什麼飛行行程。」
就連綺禮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笑得如此爽朗。而他手中的短劍更是先一步向面前毫無防備的後背刺去。
「……啊?」
那作為友愛與信任證明的Azoth之劍,從肋骨的間隙之中穿過,直接刺入了時臣的心臟。身為身經百戰的代理人這一擊可謂準確無誤。完全沒有殺意,甚至完全沒有任何的預兆,也許就連被刺中的時臣一時都無法理解胸口處的這陣疼痛究竟是什麼意思。
時臣蹣跚著向前搖晃著,回過頭來只看到帶著爽朗笑容的綺禮以及他那雙染滿鮮血的雙手——但是直到最後,時臣的眼睛裡也沒有一絲理解的神色,只是帶著毫無生氣的、迷茫的表情,倒在了地毯上。
這位魔術師,一定是一直到最後都固執地認為自己的認識是正確的,而不肯接受真正的事實吧。一直堅信自己所選擇的道路,每次都毫不猶豫地向前前進——直到跌入無盡的深淵仍然沒有幡然醒悟的人啊。
在時臣漸漸失去溫度的屍體旁邊,忽然湧動起一陣璀璨的氣息,閃耀著燦爛光芒的黃金之Servant實體化出現在綺禮的面前。
「哼——真是讓人掃興的收場。」
紅色的雙眸之中流露出侮蔑的神色,Archer用腳尖點了點自己曾經的Master的屍體。
「我還期待著他能來一個臨死前的反擊呢。看,他茫然的表情。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啊。」
「因為身邊就是靈體化的Servant,所以放鬆警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聽到綺禮的諷刺,Archer大聲地笑了起來。
「這麼快就學會開玩笑了嗎?綺禮,你的進步真是很大啊。」
綺禮表情嚴肅地向Archer問道。
「這樣做你真的沒有異議嗎?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在我對你厭倦之前。等我對你也沒有興趣之後,你也會得到和躺在這裡的殘骸一樣下場。要說應該有覺悟的人,是你才對。」
雖然對方的回答十分尖銳,綺禮仍然沒有顯露出一絲動搖的神色點了點頭。
確實,這個傢伙是無法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他的危險角色。這可以說是與惡魔簽定的契約。既沒有仁義也沒有忠誠,甚至連利害關係都很難判斷,專橫殘暴的Servant。
但是——正因為如此才和自己正合適。
對於綺禮來說,以前的那些標榜仁義道德的傢伙並沒有給自己帶來真正的答案,到是這個與仁義道德完全無緣的英靈,更能夠成為綺禮今後戰鬥的目標。
綺禮揭開自己的衣袖露出刻在手腕上的令咒,接著威嚴地吟誦道。
「汝之身為我所用,我之命運為汝之劍。以聖盃之名,遵從我之意願——」
「我發誓。汝之供物皆為我之血肉。言峰綺禮,我新的Master。」
魔力供給的通道在契約達成的一瞬間便已開通,再次得到效用的左手的令咒伴隨著一陣疼痛重新散發出光芒。
契約結束,現在,圍繞著聖盃爭奪之中最強同時也是最惡的一組,在這裡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誕生了。
「那麼,綺禮。開始吧?……由你指揮,拉開這場鬧劇的帷幕吧。作為對你的褒獎。我會將聖盃賜予你的。」
「沒問題。英雄王,你一定也會在其中尋找到樂趣的。在你找到你期望的答案之前,盡情享受這戰鬥的歡樂吧。」
充滿了愉悅光芒的紅色瞳孔與沉浸著感慨的黑色瞳孔的目光交織在一起。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47:42:07
清晨涼爽的空氣之中,衛宮切嗣已經出現在深山町的某座廢屋之前。
作為已經建築超過幾十多年的老建築,沒有經過任何的修葺和改造,院子裡甚至還遺留著上一個時代時候建造的土倉房,這裡正是他為愛麗絲菲爾作為預備據點而買下的地方。聯想到市外的艾因茲貝倫城也已經被敵人進攻過,買下這個隱藏地點絕對不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Saber並不在這裡。通過令咒能夠感覺到Servant的存在,但是現在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恐怕現在她正在前往Rider的根據地的路上吧,意識到這一點的切嗣也打算追上去。
像韋伯這樣的見習魔術師,只要掌握了他的藏身之地想要暗殺他是很容易的——不過,那也是要等Saber將敵人的Servant引走之後才好下手。昨天夜裡切嗣也尾隨著單身從冬木教會出來的遠阪時臣一直到遠阪府,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手。他可以感覺到Archer就在某處監視著這邊的情況。如果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向其Master出手,無異為自殺行為。
雖然已經確定了目標的位置,但是切嗣卻沒有直接前往現場。而是先趕到了這座做為臨時據點的廢屋。
並不是他的直覺,而是諸多因素綜合在一起的預兆……恐怕這將是他與自己的妻子最後的交流機會。
在已經有三位Servant陣亡的現在,作為聖盃的「容器」的愛麗絲菲爾的狀態如何切嗣心裡非常清楚。如果他的內心非常脆弱的話,便決計不會來到這裡。
現在與妻子的相見,對切嗣來說是一種考驗,是一種對自己的懲罰。
作為自己所追求的聖盃的祭品,需要犧牲自己所深愛女人的生命——自己必須去正視這個現實,並且不能顯示出哪怕一絲的動搖。
如果能夠跨過這場考驗,那之後的衛宮切嗣便一定能夠戰勝一切內心的糾葛不再有任何的猶豫,他一定會如機械一般精密而確實地,將聖盃握在自己的手裡。
所以,這是對被稱為戰鬥兵器的自己,最後也是最大的考驗。
如果自己沒有經受住的話……那就說明這個叫做衛宮切嗣的男人,胸中所有的理想只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而已。
切嗣站在地下倉庫的門前,敲了幾下開門的暗號。很快舞彌便從裡面將沉重的鐵門打開。
還沒有說一句話,切嗣便注意到了舞彌的變化。
無論什麼時候都充滿了冷淡而虛無的目光的舞彌,現在的眼睛裡竟然閃過一絲緊張的神色,好像是切嗣的出現使她感覺到了動搖。
「……您是來看望夫人的嗎?」
切嗣無言地點了點頭,舞彌低下頭去低聲道。
「她的狀態,現在……」
「我知道,我都瞭解。」
不管說什麼切嗣都要親眼去看一下這個地下倉庫之中的情景,而且他也早有心理準備——瞭解到這一點的舞彌再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讓開了道路,然後向地下倉庫的外面走去。
陰暗的地下倉庫的一角,靜靜地躺在充滿魔力脈動的魔法陣之中的愛麗絲菲爾。這個身影喚起了切嗣的記憶。
切嗣與愛麗絲菲爾最初的相遇也是如此。自己被阿哈德族長帶到沉眠於艾因茲貝倫家的工房的最深處,羊水槽之中的愛麗絲菲爾面前。
作為聖盃的容器——只有幾年使用年限的裝置,為什麼卻要給它這樣一副美麗的外貌呢?當時的自己實在是感覺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這傢伙就是聖盃嗎?當自己向身邊的老魔術師詢問的時候,原本沉睡著的她忽然張開了眼睛。穿過漂浮在面前的羊水望向自己的雙眸,充滿了深深的緋紅色的目光將切嗣完全地誘惑了,直到現在自己仍然無法忘記。
現在,和那個時候幾乎完全一樣。
愛麗絲菲爾睜開眼睛,和切嗣互相對望著,接著溫柔地微微一笑。
「啊——切嗣——」
愛麗絲菲爾伸出手去,撫摩著切嗣的臉頰。
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對於現在的愛麗絲菲爾來說,也是需要消耗相當大的體力——她那冰冷的手指微微地痙攣著,說明了這一事實。
「——不是做夢嗎?你真的——再來看我了——」
「啊啊,是啊。」
比自己預想的要容易,話還是能夠順利地說出來。擊落娜塔麗雅的時候也是一樣。語言與行動完全不會互相影響。不管自己的內心如何地糾結也好,感情如何的凌亂也好。自己的雙手都能夠非常確切地完成任務。
能夠獲得勝利——自己堅信這點。
現在衛宮切嗣已經一切都準備就緒。對於其機能的可信賴度全部都能夠保證。
作為人類的堅強,從來也不是切嗣所考慮的東西。不管多麼的迷茫也好,痛苦也好,都無法影響自己的工作,對於切嗣來說,他的目的意識實行系統,可以完全不受任何十擾地工作。
從這一點上看來——自己正是因為作為人類擁有致命的缺陷,所以作為裝置才是最完美的。
「我……感覺到非常幸福……」
愛麗絲菲爾溫柔地撫摩著只能被稱為一台機器的男人的臉頰,輕聲說道。
「能夠與你相戀……和你結婚……有丈夫,有女兒,幾年來……你給了我所有我想要的……我已經沒有任何的遺憾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所有的幸福我都已經……」
「……對不起,還有好多好多的約定,沒有實現。」
曾經說過,要帶你離開那座常年都是冬天的城堡。去看看外面盛開的鮮花,去看看那閃耀著波光的海洋。
曾經答應過你,早晚要帶你出去看看這一切。
現在回憶起來,那是多麼不負責任的約定。
「不,已經很好了。嗯。」
愛麗絲菲爾沒有抱怨那些無法實現的誓言,微微笑道。
「把我沒有感受到的那些幸福……剩下的全部,都送給伊莉亞吧,你的女兒——我最重要的伊莉亞。」
切嗣這時候終於明白,明明已經接近毀滅邊緣的愛麗絲菲爾還能夠如此堅強地微笑著的原因。
「一定要把那孩子,帶去。」
將希望寄托於孩子身上的母親,是沒有任何恐懼的。
所以她才會微笑著,毫無懼色地面對自己的滅亡。
「讓那個孩子,替我看看所有我沒見過的……讓她看看。春天的櫻花,夏天的白雲……」
「我知道了。」
切嗣點了點頭。
這是對於一個只知道奪取聖盃的機械來說毫無意義的行為,又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約定。
但即便如此,作為一個人類還是會點頭。
但自己取得聖盃,完成了抓救世界的夙願之後……完成了自己任務的機械,還會冉次變回人類吧?
到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想起對妻子的承諾。然後,盡一個做父親的職責,好好地大疼愛自己的孩子吧。
那是不久的將來的事情,只要短短幾天之後便可以實現了。
但是——不是現在。
「這個……要還給……」
愛麗絲菲爾顫抖著將手放在自己胸前,然後將全身的魔力集中在指尖之上。
忽然間,在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她的手中發出金黃色的光芒,將整個倉庫籠罩在一層溫暖的光芒之中。
「…………」
切嗣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一切。
光芒逐漸變成一個輪廓,接著化做一個閃耀著的充滿金屬質感的物體落入愛麗絲菲爾的手中。
黃金之劍鞘。
「愛麗絲……」
「這個……是對於你來說非常必要的東西。在最後的決戰之中,一定會有用的……」
愛麗絲菲爾的聲音比之前顯得更加虛弱無力。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為了減緩她毀滅的速度而躲避在這地下倉庫中魔法陣內的愛麗絲菲爾,親手將最後的保護她的奇跡之寶具——作為概念武裝封印在她體內的「遠離塵世的理想鄉」從自己的身體之中分離了出來。
「我……沒問題的。有舞彌在這裡保護我……所以……」
「……我明白了。」
冷靜地分析一下的話。
原本作為Saber所擁有的寶具,「遠離塵世的理想鄉」可以發揮向Servant供給魔力的作用。而現在既然愛麗絲菲爾已經無法再與Saber一起參與前線的戰鬥,那麼繼續給她裝備「遠離塵世的理想鄉」也是毫無戰略意義。
即便這個寶具能夠減緩她毀滅的速度,但是對於大局來說也是沒有任何幫助。
——現在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將這寶具取回。
切嗣接過黃金之劍鞘,然後將衰弱的妻子的身體放在冰冷的地板之上,站起身來道。
「那麼,我走了。」
「嗯——保重。」
道別的話語非常簡短。
衛宮切嗣轉身向外走去。
站在外面等待的舞彌看到從地下倉庫出來的切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當然她並不知道現在拿在切嗣手中閃耀著光芒的寶具的真正意義。實際上,令舞彌驚訝的是從地下倉庫之中出來之後的切嗣本身的變化。
「今天就要去幹掉Rider的Master。Saber已經先去了吧?」
「……是的。今天早上,就在你來這裡之前不長時間。」
「很好——舞彌,愛麗絲菲爾的護衛工作就繼續拜託你了。」
「遵命……嗯,切嗣?」
就在切嗣即將走出大門的時候,舞彌充滿迷惑地把他叫住。
「怎麼了?」
舞彌望著切嗣轉過來的雙眸,凝視了一會兒之後,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道,
「終於,又回來了。您以前的那種表情。」
「……是嗎。」
低聲應了一下之後,切嗣頭也沒回地繼續向門外走去。
等待切嗣的,到底是何等悲劇的
"命"啊...
真腐爛:男男的本命!!
(眾圍而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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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13~ 上
完
-sometime,somewhere-
「凱利,你知道這個島名字的由來嗎?」
夏麗一邊悠閒地握著方向盤,一邊問道。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被稱為凱利的少年,搖了搖頭從嘴裡擠出個「不」字,好像生怕車輛的劇烈顛簸使自己咬到舌頭一樣。
他們兩個人所乘坐的這輛小型卡車,陳舊得好像是馬車剛剛廢棄時代的產物,而且現在還不是跑在柏油路而是在碎石路上。就算是牛車走在這種路面上都要減遺慢行,現在他們的感覺簡直就像是暴風雨中坐在海面上漂泊的小船裡一樣。
別看這個車破舊得好像一堆即將報廢的廢鐵,即使如此。這也是阿里馬各(ALIMANGO意為大蜻蟹)島中僅有的三、四台貴重的機動車之一——作為只有三百餘戶人家的漁村,阿里馬各島上原本需要機動車的人家就不多。要說因為沒有機動車來回走動不方便的只有少年凱利和他的家人,以及做家政服務的夏麗。對於居住在離村子很遠的密林地帶的少年一家來說,除了這輛破舊不堪的卡車之外實在沒有其他的交通手段了。
「阿里馬各…是『大螃蟹』的意思吧?」
少年問道,夏麗點了點頭道。
「很久很久以前,這個島嶼是用來放置供奉給海神的祭品的地方。但是有一天,一名少女因為沒有食物給病重的母親吃而走投無路不得已偷了給神的祭品,結果那個女孩遭到了天譴,被變成了螃蟹的樣子。」
「真是可怕的傳說。」
「據說從那之後,抓這個島上的螃蟹來吃就能夠包治百病。少女的母親也因而從常年的病痛之中痊癒了。」
「真是越來越過分了。簡直是不可理喻的海神嘛。」
作為民間傳說,類似這樣的壁畫等等記載並不少見。如果仔細尋找的話,世再各地都能夠找到。
「那個,祭祀神靈的神杜現在還有嗎?」
「早就沒了。不過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過。根據傳說,似乎就建造在凱利你家旁邊。」
這麼說那個被變成螃蟹的少女,竟然跑到那麼遙遠的密林深處,特意去偷供品給她的母親吃嗎?與其那麼費勁,還不如直接在海邊抓些魚來更方便呢。
「村子裡的人都不願意靠近你家就是因為這個傳說,傳說那裡是不祥的地方。要是經常靠近那裡的話會受到天譴的,我也被這樣警告過。」
「怎麼會……那住在那裡的我也沒怎樣?」
「凱利你已經不算是陌生人啦。村裡人都當你是我的弟弟。」
雖然弟弟這種說法不能讓少年完全釋然,不過和從不走出屋子半步的父親比起來,凱利每次都要幫助夏麗去買東西,所以基本上每天都會 搭車一起去村子裡一趟。
自從搬到這個島上以來,應該有一年時間了吧。現在島上的每個人見到少年的時候,都會很親切地跟他打招呼。就連最開始見到他就和他打架的那些村子裡的小孩,現在也和他一起對別人搞惡作劇了。
雖然這裡是距離自己故鄉非常遙遠的地方,但是對少年來說,他仍然非常喜歡這個被稱為阿里馬各島的地方。
雖然在最開始移居過來的幾周裡每天都感覺到非常的無聊,但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南國那眩目的陽光,五光十色的粼粼波光,漸漸將凱利的心俘虜了。
可是對於從不接近任何人而且一步也不走出屋子的父親來說,恐怕很難感覺到這裡有什麼令人愉快的地方。
「父親要是能夠和村裡人多交流的話,也許會有些改變吧。」
「嗯~~誰知道呢。」
夏麗一邊巧妙地操縱著方向盤躲避著道路上四處突起的岩石,一邊苦笑道。
「西蒙神甫,一直看不慣你父親的行為,因為這還經常對我說教。說什麼要是再去那個屋子裡工作的話,早晚會被惡魔魅惑等等。」
「……這樣啊。」
平時看起來那麼溫厚的西蒙神甫,背地裡竟然是這樣評價父親,知道了這個事實的少年不由得情緒有些低落。但是也毫無辦法。或者說「這種程度」的評價至少也應該算讓人慶幸的了。要是西蒙神甫真的知道父親所做的一切事情的話,他一定會把自己父子二人趕出這個小島的。
夏麗拍了拍自己的腰間,向凱利示意讓他看別在自己皮帶上的銀製短劍。
「看,這把小刀。神甫硬塞給我的,讓我一定要隨身帶著。他說這是非常靈驗的護身符。」
「……這不是你平時經常用來削水果的刀嗎?」
「嗯,這個刀很鋒利用起來蠻順手嘛。一定是很貴重的東西。」
夏麗繼續用平靜的語氣說著,和少年不同,似乎她完全感覺不到這個話題有什麼陰鬱的地方。
「夏麗不害怕嗎?不害怕我爸爸嗎?」
少年雖然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問了出來。夏麗爽快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父親並不是普通的人,而且從他的行為來看村裡人對他有一些猜忌什麼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既然做那種研究,遠離都市來到這麼偏遠的海島隱居,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但是正因為如此,才顯出你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呢。」
少年忽然察覺到,不知為什麼一旦說到有關爸爸的事情,夏麗便一下子變得成熟理性起來。明明是只比自己大四歲的女孩子而已,絕對還沒有成熟到大人那種程度。
「他的知識和發現,隨便拿出任何一樣,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都是可以改變一切的重大發現。這種東西當然任何人知道了都會感覺到害怕,所以必須秘密進行也是沒有辦法的……但是對於我來說,我真的相信那種力量一定可以對這個世界產生很大的幫助,我一直這樣堅信著。」
「……那種事情,真的可能嗎?」
「他也許已經放棄了。但是凱利,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一定會成功的!」
夏麗面帶著認真的表情說道。少年卻顯得有失望地說道。
「什麼呀。爸爸最得意的弟子不是夏麗你嗎?要說繼續做下去的話,也應該是夏麗你才對。」
經常去他們家裡的夏麗,並不只是做收拾屋子等等的家政服務,而且也會幫他的父親做工作方面的助手。父親曾經說過,夏麗這個女孩子擁有過人的頭腦和才能,留在這個孤島上實在是太可惜了。對於一向秉承秘密主義的父親來說。能夠如此重用一個陌生的女子,夏麗的天資由此可見一斑。
但是夏麗卻大笑著搖了搖頭道。
「我可不是什麼弟子。最多也就算是一個助手吧,打雜的、幫忙的。所以對於關鍵的部分我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凱利,你和我不一樣,你是一定要繼承你父親的事業。現在你父親所研究的這些東西,早晚都要由你來繼續地研究下去。你做好這個準備了嗎?雖然對你來說,現在說這些還有點早。」
「…………」
夏麗真誠地說道.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真心關懷弟弟的姐姐一樣,少年一時被心中複雜的情感糾結住說不出話來。
自己對於生下自己之後便去世的母親沒有任何印象。對於少年來說,所謂的家人只有父親一個。雖然父親有些偏執,而且很嚴厲,但也是 一個非常溫柔非常偉大的父親。那是少年在這個世界上最敬重最熱愛的人。
所以,當發現自己最敬愛的父親竟然比自己的親生兒子更看重一個「助手」的時候,最開始少年的內心是非常不平靜的。甚至對於夏麗產生過敵意。但是夏麗那開朗的個性和溫柔的態度很快地便將少年的心結解開了。
簡直就好像家裡面增加了一位新成員一樣。夏麗對於少年的父親,就好像是自己的父親一樣尊敬,對少年也好像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照顧。 對於沒有女性親戚的少年來說,「姐姐」遠超過其字面本身所包含的意義。
不——起先也許還沒有這麼誇張,但是最近在少年的胸中卻產生了這樣奇妙的悸動。
夏麗的溫柔、開朗、賢惠,自己非常瞭解。但是不只如此,就連她完全無意識的動作——比如說現在她一邊哼著歌一邊操縱著方向盤的側臉——也顯得如此美麗,又是為什麼呢?
「凱利,你長大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呢?要是你繼承了父親的研究,又準備如何去使用它呢?」
「……哎?」
正在浮想聯翩的少年被夏麗的問題拉回到現實中來。
「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喲。早晚你會得到的。」
「……」
父親的遺產。要說自己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是在撒謊。其之價值,其之意義,少年完全理解。
更別說它的用途了。
但是要自己親口說出來,特別是在夏麗面前說出來.少年卻顯得有些躊躇。他不願意被別人說自己的夢想幼稚,尤其不願意被夏麗說幼稚 。
「……這個,要保密。」
「嗯?」
夏麗意味深長地一笑,然後繼續問道。
「那麼,凱利長大以後準備做什麼,我就用自己的這雙眼睛去親自確認一下好了。在我得到答案之前,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如何?」
「……隨便你。」
少年似乎有些難為情地把視線別了過去。
但即便如此,好似自己姐姐一樣的少女的笑容,對於少年來說依然過於令人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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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蠟一樣的肌膚。
突起的青黑色靜脈,將臉頰切割得支離破碎。
好像臨死前的痛苦表情充斥其上。
快要死了——這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雖然快要死了,但是卻還在蠕動著。
如果說這是人類的表情的話,那麼這個人類也很快便要成為非人類的東西了——少年心裡非常明白這一點。
屋外的夜晚。當然在這個島上也沒有任何的街燈。但即便如此外面皎潔的月光所散發出來的慘白光芒.依然靜靜地透過窗戶照射著這慘劇 的現場。
這裡是村外的雞捨。白天,為了尋找不知為何忽然失去蹤影的夏麗,少年走遍了村子的每一個角落,一直到晚上少年仍然不放棄地繼續尋 找,最後找到這裡。
被吃剩下的雞的殘骸,以及在雞捨深處不斷地顫抖抽泣著的「死人」。
殺了我——
擁有和自己最喜歡的女人一樣容貌的「死人」抽泣著懇求道。
接著被扔到少年腳邊的白銀短劍,在月光下映射出寒冷而蒼白的光芒。
恐懼——
自己辦不到——
所以,求求你。殺了我——
趁現在還來得及——
「這種事情……」
少年搖了搖頭,向後退去。
我做不到。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也好。夏麗就是夏麗。我們約好要永遠在一起的,最重要的家人——不,比那還要重要的人。
求求你——
夏麗痛苦地喘息著,漸漸她的聲音變得狂亂起來,帶著哀傷的抽泣,少女發出好似飢餓的野獸一般的喘息。
已經——不行了——在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之前——快——
夏麗的身體好似中了瘧疾一樣不停地顫抖起來,接著她忽然張開嘴咬住自己的手腕。
哧……
哧……血液噴出的聲音傳到少年的鼓膜之中。
求求你——
執著的懇求聲將少年的悲鳴淹沒,少年從雞捨中跑了出來。
對於少年來說,比眼前的夏麗更加使自己感到恐懼的——是腳邊那短劍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也不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現在少年所祈望的,只是能有一個人來拯救他們。
少年堅信,一定會有人能夠將他們從這好似噩夢一樣的恐懼之中解救出來。
夏麗一定會得救的。一定會有誰來拯救他們的。
少年不斷地對自己這樣說著。
西蒙神甫的教會,如果全力跑去的話大概需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
少年一邊哭泣一邊拚命地奔跑著。腳上的疼痛也好,胸中的痛苦也好,已經全都意識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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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麗雅.卡敏斯基。
女人報上自己的名字道。
這個女人穿著與熱帶夜晚十分不合時宜的漆黑長袍,但是卻看不出一點出汗的跡象。蒼白的面貌與其說是冷酷不如說是面無表情。甚至讓 人懷疑她的身體之內是否有血液流動,是否和人類一樣擁有體溫。
這就是將少年從水深火熱的地獄之中拯救出來的救命恩人的模樣。
「好了,孩子。差不多也該你回答我幾個問題了。」
背向著冷冰冰的女聲,少年只是凝視著遠處被大火燒盡的漁村。
一直到昨天為止都還一片祥和的村子,幾小時前還沉眠在寧靜的月光下的村子,現在竟被無邊的業火燃燒著。即便站在對面的懸崖上面親眼目睹,依然無法相信眼前的這片景象,只以為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村子裡那些熟悉的、溫柔的笑臉,再也無法見到了——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
「……究竟,發生了什麼?」
少年用乾癟的聲音問道,娜塔麗雅哼了一聲。
「先提問題的是我哦。小子。差不多該回過神來了吧?」
「……」
少年猛地回過頭去。就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好,在這個時候不管別人的感受,不同答自己的問題,反倒還喋喋不休地問個沒完實在是讓人十分氣惱。」
一陣頑固的沉默之後,娜塔麗雅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簡單做了下說明。
「現在,導致那個村子發生這樣慘劇的是兩伙人。一夥是被稱為『聖堂教會』的代理人。和你所知道的那種溫柔的神甫完全不同。他們是 信奉背叛神靈的人就要被全部殺掉的冷酷傢伙。當然他們看到吸血鬼什麼的也自然會毫不留情地加以抹殺。如果沒有一個一個的去檢查有哪些人被吸過血的時間,便會把所有的嫌疑人全部消滅。也就是說現在的這些傢伙們,沒有太多的時間。
另一夥人,被稱為『協會』,這個說明起來有點複雜——簡單說就是想要獨佔類似於吸血鬼這種奇幻事物的一群傢伙。當然,為了能夠達 到獨佔的目的,他們會把其他知道相關事情的人一個不剩的全部幹掉。為了毀滅證據,隱藏真相,不幹得徹底一點就沒有任何意義。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少年,你的運氣不錯。現在在這個島上,能夠從那些人的大清洗之中倖存下來的居民,恐怕只有你一個人了吧。」
比娜塔麗雅預想的還要順利,少年很快便接受了這一事實。似乎少年對於這些危險的傢伙來到阿里馬各島的原因,早就察覺到了。
少年趕往西蒙神甫那裡去尋求幫助,接到請求的神甫不知道又與什麼人取得了聯繫。一定是在神甫傳達這些消息的時候,被島外的其他什 麼人得到了情報吧。
先不管事情的經過,至少這整個慘劇的開端和自己脫不掉干係。
如果當時少年聽從了夏麗的懇求,拿出勇氣將那白銀短劍刺入自己最愛的少女的胸膛的話,便不會發生現存這樣的慘劇了。
如果那樣的話,即便自己從此成為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也好,即便自己再也無法在夜裡安眠也好——至少,不會有這麼多的人失去生命。
那個令人懷念的場所,等於是被少年自己親手放火燒掉了。
「……那麼,你是屬於哪一邊的?」
「我算是『協會』的業務員吧。我負責尋找他們感興趣的秘密,並且保護這個秘密不被其他人知道交到他們手裡。當然,那要在出這麼大 的事件之前賣給他們才行。現在已經賣不出去了。」
娜塔麗雅聳了聳肩膀,恐怕這樣的光景,她也已經見怪不怪了吧。一身黑衣的女人,似乎全身都散發出一種死亡的氣息。
「好了,小子。回到剛才的問題上來。你也該回答我了。
所謂的封印指定——是指什麼意思你知道嗎?還有,造成這次吸血鬼事件元兇的那個邪惡魔術師究竟藏在這個島的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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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些話聽起來對這個少年來說過於深奧,但實際在某種意義上來看卻是直擊問題的核心。
凱利並不是這名少年的真名。
生於遙遠異國的少年的名字,對於這裡的人來說發音相當困難。最開始是夏麗簡稱他為凱利的。於是這裡的村民們也都習慣性地稱呼他為 凱利了。少年也覺得與其被稱做「凱利特古」這樣奇怪的名字,不如直接叫做「凱利」更親切一些。
少年的真名叫做,切嗣。
封印指定的魔術師,衛宮矩賢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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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回到密林中木製小房的切嗣,看到父親帶著擔心的表情迎了過來。
「啊啊,切嗣。你沒事吧。太好了……」
父親向切嗣抱了過去。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感覺到父親那寬厚的臂膀了。對於堅強的父親來說,能夠像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候並不多見。
父親放開切嗣之後,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
「我告訴過你今天一定不要走出森林的結界,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
「……因為我擔心夏麗她……」
當聽到少女名字的時候,父親忽然把目光轉向了一邊。只是這一小小的舉動,便完全可以證明一件事實。
「爸爸你知道她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吧?所以才不允許我出去是嗎?」
「……對於那孩子的事,實在是非常抱歉。雖然我跟她說過實驗品是非常危險的千萬不要去碰,但是似乎她還是沒有戰勝自己的好奇心。 」
雖然父親的語氣充滿苦楚,但是裡面卻聽不出半點悔恨與慚愧。簡直就好像是在說孩子打碎了花瓶的時候,只有責備和憤怒的語氣。
「……爸爸,為什麼你要做死徒的研究?」
「當然,這並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作為我們衛宮家的研究,不管多麼久遠的事情也要去探求。對於我來說,至少要在你這一代之前,研究出對於壽命的對策。被束縛在死亡的命運之中的肉體,距離『根源』實在是太遙遠了。」
在月光下所見到的夏麗的淒慘模樣再一次浮現在切嗣的腦海裡。
「爸爸……早晚也會將我,變成那個樣子?」
「說什麼傻話。無法抑制吸血的衝動而死徒化的是失敗品——這一點我早就和夏麗說過了。這次實驗的結果看來並不如預想之中的順利。 又要從基礎開始重新修改理論了。」
「……原來如此。」
切嗣點了點頭道。
父親似乎還有繼續下去的意思。這種程度的犧牲沒有在意的必要,還要繼續重複下去,直到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為止。
「切嗣,這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趕緊逃跑——恐怕現存已沒有收拾行李的時間了。很快協會的那些傢伙就會看穿這密林之 中的結界,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看來父親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屋裡早已經收拾好了兩個大箱子擺在地中間。之所以一直拖延到現在——也許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孩子歸 來吧。
「……要逃走嗎?現在就走?」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提前存南面的海岸準備了一艘摩托艇。這叫有備無患。」
父親兩手一邊提起一個行李箱轉過身向玄關走去——當然,這個時候的他是完全沒有任何警備。
這時,切嗣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了娜塔麗雅交給他的手槍。
三二口徑。如果是在非常近的距離射擊的話,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夠輕易命中目標。黑衣女子這樣說道。接下來就是切嗣的問題了。
將槍口對準了毫無防備的父親後背,少年的心中湧起了被烈火燒盡的村子的光景,以及夏麗最後那淒慘的表情——以及,十年來與父親在 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那深藏在父親堅毅的外表下的溫柔感情。
父親是愛著自己的,對自己充滿了期待。自己也深深地愛著父親,以父親為榮。
無數的情感糾結下的切嗣想要閉上眼睛。但是與自己的感情正相反的,切嗣竟然張開了眼睛進行瞄準,接著迅速地扣下了扳機。
乓——令人意外的、清脆的聲音。
後脖頸被子彈擊中的父親一下子向前倒去。接著切嗣向前走去,又繼續朝著他的後腦部開了兩槍。然後停下腳步,繼續向後背部位補了兩 槍。
真是無法相信。自己的這份冷靜,就連切嗣自己都感覺到害怕。
自己在最後確實在迷茫,心中糾葛不斷。但是自己的手卻好像被設定好了一樣完全不受控制地行動著。他的身體完全不顧內心的糾結,只 是機械地進行著「應該去做」的事情。
這種行為,也許也是一種才能吧——這種感慨只在心中一閃而過,接著切嗣又陷入了一陣毫無成就感的虛無之中。
木製的地板,漸漸被血液染紅。父親已經不在了。躺在這裡的只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這個東西就是元兇,是這個東西奪走了自己的一切,殺光了島上的所有人,燒盡了村子。
夏麗說過他是很偉大的人。擁有能夠改變世界力量的人。切嗣也這樣認為過。
年幼的二人對於魔道的認識又能有多少呢?對於魔術師又有過怎麼樣的期待呢?
最初,切嗣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感情究竟是悲傷還是悔恨。只是感覺到一種從底部被人抽乾了的空虛感 。
右手上的手槍十分沉重。幾乎沉重到拿也拿不起來。但是卻又無法將它扔掉。手指固定在扳機的位置無法活動。
切嗣甚至冒著走火的危險胡亂地甩著右手,就為了將手槍從手上扔出去。但是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手指好像粘在上面了一樣握得緊緊 的。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抓住他的手腕,然後很輕巧地將手槍從他手上取了下來。直到這個時候,切嗣才發現娜塔麗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 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這裡的結界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嘛,我很輕鬆地就進來了。」
娜塔麗雅帶點責備的語氣說道。
「……你生氣了?」
「當然了,這種東西我以前可從來沒給孩子玩過。」
娜塔麗雅瞥了一眼從切嗣手中拿回來的手槍,重新上好鎖之後收回懷裡。
「但是,最後你能不能趕得及還是要看運氣了。」
實際上,如果剛才沒有發生那些事的話,現在的衛宮矩賢一定已經平安地逃離了這裡,再次隱蔽起來,然後在不知道的什麼地方繼續開始 對於死徒的研究了吧。也許在這個島上引發的慘劇,還會再一次發生。
這不是能夠靠運氣解決的問題,這是必須要去阻止的事情。
「這個人,有必須被殺的理由——我別無選擇。」
「我竟然唆使孩子去殺害自己的親生父親,我實在是個非常差勁的人啊。」
娜塔麗雅悻悻地說道。聽她這樣說道,衛宮切嗣帶著臉上的淚痕笑道。 「……你,是個好人。」 娜塔麗雅怔怔地望著切嗣的笑容,接著歎了口氣,將衛宮矩賢的屍體扛在肩上。
「我把你帶出這個島,之後的事情就由你自己決定了——有沒有什麼要帶的東西?」
切嗣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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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之後的幾年切嗣都是在娜塔麗雅.卡敏斯基的身邊度過的。
當然娜塔麗雅並不是將他當作孤兒或者自己的養子那樣照顧。而是將切嗣作為幫手或傭人一樣使喚。不過這也是切嗣所期望的。
從娜塔麗雅那裡學習她的技術,同時鍛煉自己的能力,最終能夠走上和娜塔麗雅一樣的道路——成為「獵人」。這就是切嗣給自己的人生 所選擇的無法更改的道路。
阿里馬各島的慘劇,並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對於這個世界的陰暗領域來說,這樣的慘劇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樣不斷地重複著。
為了追求自己所探究的知識而不顧將厄運帶到人間的魔術師。以及為了隱藏這些事實而不擇手段的兩大組織。同繞著這些神秘跡象的鬥爭 在隱秘的地方不斷地發生著。也正因為如此,娜塔麗雅才有錢可賺。
類似於抹殺衛宮矩賢這樣的魔術師,和防止悲劇再次發生這麼大的名義相比實在是相差甚遠——幾乎可以說衛宮矩賢只不過是大海之中的 一滴水,基本是可以完全忽略的存存。
那一天.自己親手將父親殺死的這一舉動,如果真的要使這件事情變得有意義有價值的話……
那便是要將所有和父親一樣的異端魔術師,一個不剩地全部殺掉。直到那個時候才能真正防止悲劇再次發生吧。
封印指定執行者。
狩獵超出常理的魔鬼的獵犬。少年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條充滿荊棘的修羅道。
娜塔麗雅不隸屬於任何組織,只是以賞金為目的而狩獵的賞金獵人。她的目標就是那些擁有珍貴的研究成果,但是卻脫離了魔術協會進行 隱秘研究的「封印指定」魔術師。和將所有的異端者以審判為名全部抹殺的「聖堂教會」不同。魔術協會以確保研究成果的安全為最優先考慮。
而其中最貴重的便是那些刻印在魔術師肉體之上的「魔術刻印」。尤其對於魔術世家來說,經過歷代的研究所產生的魔術刻印在轉移給其 繼承者的時候能夠產生更加強大的力量。
娜塔麗雅通過與魔術協會的交涉,將從衛宮矩賢的遺體上回收的魔術刻印一部分讓其子衛宮切嗣繼承了下來。雖然貴重的部分都被協會扣 留,真正給衛宮切嗣繼承的只有其中不到二分之一的「殘餘部分」,但是對於衛宮切嗣來說,也已經完全足夠他作為魔術師發揮自己的能力了。而且原本切嗣也沒有繼承父親的遺志繼續進行魔術研究的意思。
對於切嗣來說,魔術並不是自己一生的事業,而只是為了達成自己目的的一種手段而已。而這種手段,不過是少年從女獵人那裡學來的眾 多「手段」之中的一個罷了。
追蹤術、暗殺術、各種各樣兵器的使用——獵犬的「牙」不能只有一顆。能夠在一切的環境和條件之下追上獵物並將其獵殺,需要掌握各 種各樣的知識和技術。
某種意義上來講,人類的歷史便是一個殺戮的歷史。為了能夠獵殺和自己擁有一樣容貌的「兩足的野獸」,人類花費了無數的時間和智慧 去研究「殺人」的技術。而切嗣則用自己的身體掌握了這一切。
那些沾滿鮮血與硝煙的歲月,一轉眼便過去了。
在青春期那樣多愁善感的時候經歷了太多苛烈的戰鬥磨練的衛宮切嗣,外貌上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種少年的青澀。作為年齡不詳的東洋人, 他的三張偽造護照上面都將其作為成年人登錄,而一次都沒有引起過懷疑。
不過單從外表上來看,縱然他的身材並不高大鬍鬚也比較稀疏,但他那陰鬱而冷漠的目光便絕對不是十幾歲的少年所應有的。
某一天——
甚至在得知自己的恩師兼益友——娜塔麗雅面臨人生最大危機的時候,切嗣依然沒有顯出任何感情上的波動,依然忘我地完成了自己的任 務。
即便自己的內心如何焦躁也好動搖也好,依然沒有辦法幫助娜塔麗雅。因為現在她的戰場是在三千英尺高度空中的巨型噴氣式客機的內部 。
事情的開端是由追蹤一名有「魔蜂使者」之稱的魔術師歐德·波爾扎克開始的。
據說這位魔術師成功地研究出了死徒,能夠操縱自己控制的魔蜂通過毒針使自己控制下的屍食鬼增加,是非常危險的分子。而且之後隱姓 埋名改容易貌,偽裝成了普通人長期失去消息。但是在四天前,有消息說發現該人正搭乘由巴黎飛往紐約的A300航班。娜塔麗雅在完全不知道對方容貌與名字的情況下,接受了從機上二百八十七名乘客之中找到目標並進行「獵殺」的艱巨任務。
作為她搭檔的切嗣則沒有同她一起登機,而是先行前往紐約調查波爾扎克偽裝的身份。師徒二人通過無線電聯絡,在三千英尺的高空密閉 空間中,安靜而確實地鎖定了獵物的位置。
飛機起飛後大約三小時——暗殺行動比預想還要順利地完成了。但是,這卻是慘劇的開始。
波爾扎克瞞過海關人員帶上飛機的「死徒蜂」在主人死後引發了致命的騷亂。娜塔麗雅沒能及時消滅的「死徒蜂」接二連三地向乘客襲去 ,巨型噴氣式客機的客席轉瞬間便化為屍食鬼肆虐的活地獄。
完全沒有逃生餘地的密閉空間。面對無限增加的屍食鬼,即便強如娜塔麗雅也感覺到了無邊的絕望。切嗣對於這不斷惡化的狀況,只能束 手無策地等待著通信聯絡,對於他來說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能夠證明娜塔麗雅還活著的機會。
娜塔麗雅曾經再三告誡切嗣的一大原則就是——「不管採取什麼手段,都要保證自己的生存」。既然擁有這樣一種信條,切嗣堅信那個身經百戰的女獵人這次也一定能夠化險為夷。兩個小時過去了,通信機依然沉默著。
終於,在夜空中星星的光芒被黎明的青灰色所掩蓋的時候,無線通信機終於打破了長久以來的沉默,一陣疲憊的女聲混雜著沙沙聲傳了出 來。
「……能聽到嗎?小子……你沒睡著了吧?」
「聽得很清楚,娜塔麗雅。我們現在都在失眠一晚那黎明前最困的時候。」
「那當然,要是你昨天晚上敢去睡覺的話我回頭一定先把你弄死……那麼,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一個?」
娜塔麗雅笑了笑說道。
「我們不是約好要從好消息說起的嗎?」
「0K。那就先說好消息,首先是我還活著。飛機也平安無事。我剛剛保證了駕駛艙的安全,機長和副駕駛在臨終前都設置好了參數,單純 駕駛的話我也可以做到。據說操縱方式和小型飛機一樣。」
「有沒有和機場的調度台聯絡?」
「聯繫上了,最開始還以為我是在搞惡作劇,不過現在正在很好地調度。」
「……那麼,壞消息呢?」
「嗯——最後沒有被咬到的只有我一個人。機組人員加上乘客全部三百人無一倖免全部遇難,成為了屍食鬼。和駕駛艙一屏相隔的對面, 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飛行在空中的死亡都市。不要驚訝噢。」
「……」
這是切嗣預想之中最壞的情況。
「這種情況。你……還能活著回來嗎?」
「啊,這個門還是足夠結實的。雖然現在晃晃蕩蕩的,不過不用擔心會被打破——到是降落的方式比較讓人沒底。這麼巨大的東西,真的能安全著陸嗎?」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你這算是鼓勵我嗎?聽了真開心。」
娜塔麗稚苦笑了一下之後無力地歎了口氣。
「距離到達機場還有五十分鐘。現在祈禱還太早了點——小子,陪我聊會天。」
「……我不介意。」
於是.兩個人開始閒聊了起來。首先從一直沒有聯絡的那兩個小時說起。然後是細數已經被幹掉了的波爾扎克的種種惡行。最後,兩個人 自然地回憶起以前曾經消滅的那些魔術師和死徒們,以及兩個人共同面對過的那些修羅場。
平時很少說話的娜塔麗雅,今天不知為什麼變得話多起來。從客席傳來屍食鬼的低沉的吼聲以及不停拍打著駕駛艙艙門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為了將注意力從那上面轉移過來,只有聊天是最好的選擇。
「——你最開始說要從事這一行的時候,我還著實頭疼了好一陣子呢。而且我怎麼勸你你都不肯改變主意。」
「難道,我是那麼沒有前途的弟子嗎?」
「不是的……是因為你太有前途了,資質過強。」
娜塔麗雅苦笑了一下說道。
「…………什麼意思?」
「因為你能夠使自己的行動完全不受感情的控制——對於一般的殺手來說,要經過多年的磨練才能夠掌握這一種能力吧。但是你卻能夠天 生就有這種能力。真是讓人意外的天賦。」
「……」
「但是呢,憑借天賦和能力去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也不見得就是最正確的。在才能之前,還有一個人的意志和感情,這些才是決定一個人 人生道路的關鍵。如果沒有這些的話一個人就不能夠稱之為人了。在思考『想要做什麼』之前,先考慮的是『應該做什麼』只是依靠常例去行動的話……那這就不是人類,而只能被稱為機械而已。和人類的生活相差甚遠。」
一直以來看著自己成長的恩師的話語好似寒霜一樣滑過少年的心靈。
「我……覺得你是個很冷酷的人。」
「幹嗎現在還說這種話。難道不是嗎?我有對你溫柔過嗎?」
「沒有。一直都是很嚴厲的,毫不留情。」
「……一般來說,鍛煉男孩子都是父親的責任。」
通信機的另一端,娜塔麗雅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不過,造成你沒有父親教育的原因,我負有一定的責任。啊,要怎麼說呢……總之是沒有辦法推卸了吧。」
我只能教你一些生存的能力而已,別的也是無能為力的——娜塔麗雅似乎自嘲一樣地加了一句道。
「……你是打算做我的父親?」
「別把男女搞混了啊,真是失禮的傢伙。至少也要叫我母親才對。」
「……說的也是。對不起。」
雖然切嗣回答的聲音很平淡,但他的表情卻顯得異常驚訝。
看不到對方臉的無線通話,當然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所以娜塔麗雅也無法知道切嗣現在的心境。
「……長時間以來,我一直都一個人經歷著那些血雨腥風。幾乎忘記了,自己孤身一人這一事實。
所以,啊……呵呵,這樣反倒覺得有可笑了。好像一家人一樣。」
「我也是——」
現在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切嗣一邊在心中這樣問著自己,一邊繼續說道。
「——我,也對你好像母親一樣看待。感覺自己不是獨自一個人,很開心。」
「……我說,切嗣。為了下次見面時候不至於太尷尬,我們還是不說這個話題了。」
從娜塔麗雅的話語之中似乎能夠察覺到她現存困惑的表情。她似乎對於「害羞」這種事情還不太習慣。
「啊啊,情況惡化了。還有二十分鐘就要著陸了。在這麼緊要的關頭我可不能因為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而犯下致命的錯誤。」
「……抱歉。」
切嗣抱歉道。
娜塔麗雅沒有選擇迫降的必要。
而且她也不會再見到切嗣了。
對於這一點,只有切嗣知道。
在把這些屍食鬼完全消滅之前。娜塔麗雅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對於這架滿載著屍食鬼的客機,只有一個處理辦法那就是讓它墜落到大西 洋之中。抹殺「魔蜂使者」的行動,最後要付出娜塔麗雅.卡敏斯基以及全部乘客和機組人員的性命為代價——對於這個結果,切嗣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對於切嗣來說,他也知道自己的恩師在最後關頭一定會發揮出驚人的實力。一直堅持著「無論如何都要生存下去」信條的娜塔麗雅, 也許會為拯救自己的性命而避免機體墜落,對於這一點,切嗣也是必須考慮在內的——那將是超出預計的、最壞的結果。
以自己的生存為最優先考慮的娜塔麗雅,在這個結果所能夠帶來的威脅之間權衡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吧。
將滿載著三百餘隻屍食鬼的客機降落在機場,把這些飢餓的亡者釋放出來——如果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她一定會選擇這個方法。正因為太瞭解她了。所以切嗣早已經提前做好了應付這萬一情況的準備。
為了避免災厄的擴大化,絕對不能夠讓那架空客A300著陸。
這是不管娜塔麗雅的安危與否,都無法動搖的事實。
早在一小時前,切嗣跑遍了大半個紐約終於在黑市購買了一桿軍用攜帶式地對空導彈。
現在的切嗣站在漂浮在水面上的一艘摩托艇上,等待著娜塔麗雅的飛機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之中。巨型噴氣式客機在紐約國際機場降落之前 需要盤旋一段時間,目前切嗣所在的位置勉強可以使飛機進入自己導彈的射程。
在購買武器以及選擇射擊地點的時候,切嗣再一次懷疑起自己的精神構造來。
從避免發生更大的慘劇角度來看,冷靜地面對娜塔麗雅的死對自己來說也是正常的反應。
但是,放棄能夠令自己所愛的女性倖存下來的最後「奇跡」而親手將她殺害,這樣的自己又算是什麼呢?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假設的杞人憂天倒也好,但是現在衛宮切嗣所面對的卻是殘酷的現實。很快他就要親手將娜塔麗雅抹殺,現在,A300正 閃耀著銀色的機翼出現在即將破曉的天空。
「……也許我,真的昏了頭了。」
娜塔麗雅對於無線電另一端的切嗣位於紐約的旅館之中這一事實深信不疑,於是依然毫無防備地悠然說道。
「要不是出這麼大的差錯,也許我一輩子也不會說出那些話。看來也到時候了。我是不是該引退了呢……」
「——如果引退了的話,那之後你打算做什麼呢?」
切嗣依然裝出平靜的聲音。而他的雙手則開始將火箭筒架到肩上,把導彈對準了客機。
「要是我失業了的話——哈哈,那就可能真的要去做你母親了。」
眼睛裡面浸滿了淚水,但是仍然能夠正確地判斷出目標的距離——1500米以內。一定可以命中。
「你——真的是我的親人。」
切嗣輕聲地說道,接著將導彈發射了出去。
數秒內需要手動制導的導彈。在切嗣將瞄準鏡對準娜塔麗雅所乘坐的客機之時。所有有關她的回憶全部都在切嗣的腦海裡面重現。
但是這種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導彈便鎖定了巨型噴氣式客機所散發出來的熱源。導彈脫離了切嗣的制導,像一條飢餓的鯊魚一樣毫 不留情地向獵物撲去。
導彈正中機翼下方的油箱,切嗣眼看著飛機傾斜著向下栽去。
之後的崩潰,就好像被狂風吹散的沙畫一樣——失去空氣動力的鐵塊被摧枯拉朽一般地拆散,化為一片片的微塵靜靜地飄落在海平面上。 迎著霞光飄落的飛機殘骸,好似嘉年華上的彩紙一樣飛舞著。
從水平線的另一邊亮起的黎明第一縷陽光,最終還是沒能照在娜塔麗雅的臉上。獨自一人沐浴在朝陽之下的衛宮切嗣,無聲地抽泣起來。
自己再一次拯救了很多素未謀面的人。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
你看到了嗎?夏麗?
我這次又殺掉了。和殺掉父親時候一樣殺掉了。我再也不會犯當時在你那裡犯過的那種錯誤,我,要拯救更多的人……
假如切嗣的行為和他的意圖被別人知道了的話,他們會感謝切嗣嗎?最終免於犧牲在屍食鬼的威脅之下的機場的那些乘客,會讚美切嗣為英雄嗎?
「別開玩笑了……別開玩笑了!混蛋!!」
握著餘溫漸漸冷卻下來的火箭筒,切嗣向著漸漸明亮的天空大聲吼道。
自己並不想要名譽和感恩。只想再一次見到娜塔麗雅的面容。想要當著她的面,叫她一次「母親」。
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結局。這只是正確的判斷而已。毫無辦法,毫無反駁的餘地。切嗣的判斷是正確的。把非死不可的人抹殺,拯救那些 沒有理由死亡的人。這不是「正義」又是什麼?
已經回不來了。回憶起以前那遙遠的面容。在耀眼的朝陽之中,帶著溫柔的眼神向自己問到「你想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那個時候,切嗣應該回答了——如果自由擁有能夠改變世界的能力,如果自己手中擁有奇跡的話,「我要做正義的夥伴!」。
那個時候的切嗣,還不知道這名為「正義」的天平,將會奪走什麼,並且給他帶來什麼。
「正義」奪走了自己的父親,現在又奪走了自己的母親。留在手裡的,只有殘留的血液的感覺。甚至連他懷念的權利都被一同剝奪了。
自己所愛的人。面容也好,聲音也好,都無法再回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們都將在切嗣的噩夢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出現。他們一定不會原 諒親手奪走自己生命的切嗣吧。
這就是「正義」的選擇。追求理想的代價。
現在切嗣已經無法回頭了。哪怕只有半點的躊躇與猶豫,自己所追求的東西就會消失不見。那麼到目前為止所付出的一切代價,所有的一 切犧牲,都會變得毫無價值。
自己一定也會遵從心中的理想,然後一邊詛咒著,憎恨著,一邊去追求理想的實現吧?
切嗣在心裡默默地發誓。
自己接受這種詛咒。接受這種憤怒。同時也祈求能夠有一天,可以流乾所有的眼淚,抵達那遙遠而寧靜的理想之地。
如果自己手中所承擔的殘酷,對於人類來說是極致的話。
那就讓自己一個人來擦乾著世界上所有的眼淚吧。
這就是衛宮切嗣少年時代的最後一天——
堅定地邁向了那充滿荊棘而崎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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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
開始了
衛宮切嗣的終章!
Fate/Zero攻略!!Vol.4
《煉獄の炎》!
男男煉獄再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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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lute~
完
一騎当千第三弾アニメ化決定!爆乳!爆裂!No Limit!美しき闘士たちのハイパーバト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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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西野道別後,霧棲就從車站前向著繁華市區走去。
雖然又被套上了一個無理難題,不過麻煩事總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就只要慢慢熬過這段安穩的郁悶時間。畢竟現在也沒有心情隨便找個女人出去玩,所以他還是決定躲進正好為這種時候准備的隱匿之地。
這裡先回頭說明一下,實際上西野晴墨的眼光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
“彌一,你這家伙負責管理的那個東西,已經有點烤焦了啊。”
什麼你這家伙,想耍帥氣就先去弄個平頭再跟我說——霧棲其實很想這樣子狠狠反駁他一句的。根本不需要西野提醒,霧棲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地盤裡發生了刑事案件。剛才被西野盯著看的時候,霧棲是一邊在心裡嘆氣,一邊當作自己不知道。他的情報也太慢了。若是要擺架子把這當作人情的話,至少也該提個建議,而不是光說什麼忠告——
“對不起,可以等一下嗎?請讓我們為您祈求幸福吧。”
“………………”
實在是不走運,竟然還被莫名其妙的勸誘活動攔住了。霧棲擺擺手,說了句“不需要”之後,就拐彎走進了著繁華街的小巷。
那裡是一條自古延續至今的商店街。由於JR鐵路的開通,車站前建成了百貨商店之後,這裡就很少客人光顧,已經成了一條名副其實的幽靈街了。
寫著友愛路的拱門經歷了無數次雨水的洗刷,已經看不出原狀了。整整齊齊地擠在道路兩旁的小店,大部分已經拉下了鐵閘,沒有開門。
就好像西部劇的舞台布景一樣,在那條仿佛隨時會揚起煙塵的路上走了兩分鐘左右,就來到了一座小小的電影院。雖然已經很陳舊了,不過氣氛還是不錯的。令人聯想起洋館的外觀,在只能同時讓兩三個人通過的狹窄入口裡面,還可以看到漂亮的螺旋形階梯。
與其說是電影院,倒不如說是影片館吧,這是電影還高居娛樂頂點時的遺物。是賦予了來訪者夢想,讓他們忘記了現實的、雖貧窮卻光芒四射的那個時代的余韻。
“喲,老大爺,我可以進去裡面嗎?”
售票窗的老人正悠哉游哉地軻著瞌睡。霧棲把一千曰元的紙幣塞進窗口,然後就穿過了古舊的入口。沿著只有那麼一圈的螺旋階梯走了上去,打開了二樓劇場的門扉。雖然偶爾也會有像霧棲這種好事者在場,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由他獨自包場。今天也不例外,客人就只有霧棲一個。
“啊,怎麼又是法國戀愛片,老大爺還真喜歡這個。”
霧棲把他那高大的身體倚靠在椅子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打理的椅子自然是沾滿了灰塵。
不足五十席的劇場。
不斷傳出嘎噠嘎噠響聲的放映機。
不斷傳出爆音的喇叭聲音,還有偏茶色的糟糕銀幕。
全都跟霧棲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
“——”
霧棲輕輕嘆了口氣,仿佛要把自己埋藏於過去的殘骸中似的,讓脊背深深陷入了椅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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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很有趣。
霧棲彌一郎打從心底裡喜歡著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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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就是性格適合當黑道人物的浮萍般的存在。只要有適度的娛樂和適度的刺激,以及能互相談笑說話的朋友在,他就沒有任何不滿了。就算在十年後要死在路邊,他也覺得那樣沒什麼問題,完全是個社會不適應者。
而且,為了將來而犧牲現在的那種想法,霧棲根本就不會有。並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會有。如果說有什麼責任、的話,就只有自己必須留下幾個孩子這一點而已了。只要完成繁殖義務的話,其他的就讓我隨心所欲好了——這就是霧棲彌一郎的生存方式。
“雖然是這樣,不過好像會變得很無聊啊,真是的。我說,這電影真是看多少遍都是那麼無聊!”
沒有字幕的外國片。
零零碎碎地進入腦海的內容。
善良的戀人們面對壞人的誘惑,雖然有所迷惘,但最後還是成功將其克服——實在是一部典型的浪漫愛情片。霧棲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毫不厭倦地看著這樣的電影。霧棲並不是沉浸在電影中,而是沉浸在這座電影院裡。小孩子的時候,他時不時都會跟要好的兩個朋友來這裡玩耍。從那時候開始,老大爺就開始老糊塗,所以他們經常可以溜進去看個夠。
“——這傻瓜,干什麼會受那種露骨到極點的誘惑啊!”
他不由自主地唾罵著熒幕上的主人公。
那壞人說道:
“以你的重要東西為代價,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那簡直就跟詐騙沒什麼分別,霧棲咂舌道。
不管有什麼樣的願望,如果要以重要東西為代價的話,那結果根本就沒有分別。
小時候,出現在那片紅色住宅區廣場上的大人,就曾經以這樣的台詞誘惑過霧棲等人。年幼的他也察覺到了那句話中所暗藏的機關。所以他搖頭拒絕了。他當時就說,我才不相信那麼假的東西。
但是,那實際上只是因為霧棲本人覺得滿足而已。對於本來就沒有重要東西的人來說,那是一個難以抗拒的契約。
面對著那郁悶的電影,睡魔開始向他襲來。
昏暗的劇場。
聽不懂的外國語。
刺耳的大音量喇叭,還有從熒幕中映照出來的撞車事故,被擠扁的車前蓋,四散的螺絲,脫落的輪胎,向戀人跑去的女主角,被擊飛的黑道追債者的腦袋,在路上留下一條條痕跡的鮮紅血液。
對於其中那種“喀唰”的效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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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被自己親手粉碎過的、那無數人的頭蓋骨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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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棲的睡意消失了。他一邊忍耐著嘔吐的衝動,一邊向自己暗示著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戀人們正在互相擁抱,電影畫面上已經播放著演員表,在喇叭傳出掌聲的同時,帷幕也逐漸降落下來,宣告了電影的結束。
“……真是老掉牙了。這個時代根本不流行落幕這種東西啊,老大爺。”
這是不是也算是古典呢?
以前,在霧棲還是小孩的時候,朋友曾經想要拉開那塊帷幕。大概是想看看電影結局之後的發展吧。他一定是以為那個故事還有後續情節,只要拉開那張帷幕,就能看到以後續情節發展吧。
霧棲則不一樣。他知道那塊帷幕根本就和電影沒關系,對電影本身也沒什麼可留戀的。對於已經結束的東西,他是能樂意接受其已經結束這個事實的人。所以,對於自己在高中時代引發了不祥事而封閉了前路,結果因為無法欺騙自己而放棄了棒球的事,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傷害。
雖然有所後悔,但並沒有留戀。
就跟這部電影一樣。
只不過已經到了結束上映的時間而已。
“……真是的。而且落幕的話,馬上離開座席才是觀眾應有的禮儀吧。”
得出了一個非常干脆的結論,霧棲就像自己所說的話那樣,馬上站起身子離開了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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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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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劇場的短暫休息起了作用吧,霧棲以一臉開朗的表情回到了繁華街。
“可以等一下嗎?請讓我們為您——”
那怪異的勸誘活動依然在繼續。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中,女性一直面帶笑容,熱心地向路上的行人搭著話。
霧棲在佩服的同時,在心底懷著“難道就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嗎?”的疑問向她瞥了一眼。
“——咦,等一下,剛才的。”
就好像在大白天看到了幽靈似的,他茫然地站住了腳步。在霧棲彌一郎的視線前方,是一個不良打扮的青年。仔細一看,那是一個有著不可思議特征的外形、確實是帶有一點不良味道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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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為2004年,8月9日
不必多說,那悠哉游哉地在街閑逛的獨臂青年,就是剛從奧裡加紀念醫院出院的石杖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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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VS.S-1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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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你還是暫時別留在公團這裡好啊。以前關於所在你的一些麻煩事,聽說好像到現在還沒有解決掉。你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年少氣盛,說不定會一時衝動闖進你家裡搶東西的。
從快樂的奧裡加紀念醫院出院之後,迎接我的卻是盛夏和人世間的驚濤駭浪,還有住在附近的新島給我的親切忠告。
“哎,是不是會遭到夜襲啊?”。
“多半會啦。以前所在你不是經常有這樣的事嗎?而且你的房間在三樓吧。就算有什麼事我也不能趕去幫忙,也很麻煩嘛。”
今天也穿著夏威夷長衫、作了濃艷化妝的三十歲男人——新島,也還是一如往常的親切。偶爾會把真心話說出來也是他的可愛之處。在“盡量避免跟鄰居發生關聯”為宗旨的這個公團裡,即使光是在話語上為自己擔心也是一件非常值得感謝的事情。
對於惡魔附身患者——感染了類激化物質異常症的病人們,支倉市裡有著非常充實的福利設施。這個第十三號福利設施也是其中之一。原來雖然是為殘疾人和低收入者建造的住宅區,但是從今年開始就專門接納像我這樣從奧裡加醫院出來的人。
那是六層建築的縱長形鋼筋混凝土構造的住宅樓。這裡並沒有任何陽台,走廊都全部在建築物裡面。甚至可以說,這裡是為了不讓外面的人看到裡面的生活,同時也不讓裡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世界而建起來的巨大監獄。
正如新島所說,石杖所在的房間正處於四樓的邊角位置。要是遭到襲擊的話,就連從窗戶跳下去逃跑也無法做到。而且,這裡本來就為防止跳窗而安裝了窗戶鐵欄。
“所在,你聽到沒有?我有沒有別的住處呀?如果沒有的話,來我的房間也可以哦?”
當然,新島是沒有任何特殊用心的。這一類的人都非常有紳士風度。面對沒有那個意思的同性,他們都會當作朋友相待,這就是他們的紳士力量。啊,不,是淑女力量。
“嗯,那我在收拾搬家行李的期間,就把這裡和老家分開用吧。幸好到9月為止我的家都還在,我就看當天的心情住在這裡或者老家吧。”
這的確是讓人難以安心的事,被人趁夜偷襲可不是開玩笑的。本來在立場上就已經處於弱勢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的相關者,如果再引起什麼多余的騷動的話,大概就會傳到身為監察官的戶馬大姐那邊去。
“那樣就好啦。對了對了,工作找到了嗎?雖然以前的所在對那方面都很拿手,不過現在的所在就不一樣了吧?”
雖然很感激他的各種親切關懷,不過職業的話昨天已經決定了。而且還是非常好的待遇。不過從各種意義上說,那也不是隨處可見的工作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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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支倉市,雖然皿鐵路車站附近的近代化程度正逐年增長,但是如果離開車站兩三公裡的話,卻會看到一大片寬闊的旱田和山丘。雖然空港和通往市中心的直通車的開通什麼的搞得熱鬧非凡,但是撕開外皮一看,也不過是作為C縣的一個地方都市的鄉下地方。本來空港什麼的就是因為太多沒人住的地方才能那麼快就建起來。
在那種說不上是陸上孤島的陸上田野裡,分布著零零星星的森林地帶。其中的一個,就是我新的就職場所。
在沒有人會靠近的森林中。
同樣沒有人知曉的緊急貯水庫。
雖然聽起來像是在騙人一樣,不過在那裡的地下,卻有著一個裝飾著各種古典擺設的地下室。那簡直可以說是拿到哪個拍賣會去都不用擔心丟臉的秘密藏匿之地。正常的市民是不會來到那樣的地方的。完全從塵世中被隔離開來,同時也拒絕著外界的小宇宙。那就是支倉坡郊外、本來屬於迦遼家私有地的一帶。
不過,那個小宇宙每天也會迎來十個左右的來訪者。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故意弄出來的,在森林的附近有一個市營巴士的巴士站,巴士就像從一個星球來到另一個星球一樣停在森林前面,然後又向著城裡開去。
那布滿鏽跡的巴士站時刻表上,還殘留著表示地名的快要被磨掉的文字——“鳥之籠”。
離開巴士站,向森林裡面走上幾分鐘。視野突然變得開闊,來到了水庫所在的廣場。只有一盞的路燈,仿佛用湯匙撈起來那麼丁點大的廣場,以混凝土建造而成的巨大立方體建築。
今天明明已經是第二次看見了,但還是沒什麼現實感。
雖然以後不知道還要來這裡多少次,不過我想直到最後也不會習慣這樣的風景吧。
頭上是盛夏的太陽。在烈日照耀下蒸發出來的植物氣味讓我感到頭暈,我慢慢地打開了水庫的門扉。
——門扉裡面。
通往地下的階梯是一片漆黑的空間。
雖然我說是小宇宙,但這裡卻是沒有光芒的黑暗星雲。光是看著這片黑暗我就會,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有什麼怪物已經偷偷潛伏在自己背後一樣。
我揮走了寒意——當然,我因為害怕而沒有回頭看向背後一然後慢慢走了進去,關上了門扉。
外界的光亮已經完全被遮斷,黑暗中只響起走下樓梯的腳步聲。我摸著走過了石造的道路,打開了最裡頭的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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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歡迎你,石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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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過於清潔的環境,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頭上是一片蔚藍色的水天。
水庫的底部,對這個世界來說就相當於天花板。從鑲嵌著玻璃的天花板中,射進了烤炙著地面夏日陽光。
那毫不留情的三十六度高溫,在深度超過十米的藍色水池的阻擋下,化作了不斷搖曳的美麗陽光,照亮了這個地下室。
房間的中央,是一張附帶頂蓋的豪華大床,以及橫躺在那裡的、跟人偶一樣的存在。
年齡大約為十四歲左右。
宛如絹絲般的黑色長發,看上去有一種深邃的感覺、卻能深深吸引人目光的柔和面容。也不知道混入了哪個國家的血脈,有著一雙令人聯想到銀色的透明眼眸。
作為人類來說,那大概是可以稱之為理想的容姿了。
在人體上存在著巨大缺陷的少年。
那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也是我現在的雇主。
四肢全部都是義肢、說要在今天為石杖所在提供合適義手的、名為迦遼海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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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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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森林裡居住著惡魔。
聽說這個傳聞是在更晚一點的時候,也就是我開始到外面出差,專門為那些明明患病卻縱是主動引發事件的、精神十足的惡魔附身者們善後的那個時候。
所以在這個時候,對石杖所在來說,迦遼海江還只是一個身份不明、悠然自得地沉迷在自己的愛好之中、還給自己提供了舒適的工作和罕見義肢的雇主而已。某個富豪家庭的兒子因為不幸在事故中失去了手腳,於是在遠離人煙的避暑地過著養生的生活——如果要猜想的話也最多是這樣的背景。
——照料手腳不自由的孩子。
真是輕松的工作,對只有一根手臂的自己來說,也同樣能做得來。
——不過問雇主的經歷和現狀的雇用條件。
實在讓我感動得掉淚。雇用剛從奧裡加紀念醫院出來的人,這是何等寬宏的度量啊。只能認為對方是有強烈的自殺欲望。
——而且是擁有眾多義肢的收藏家。
就算是要幫我的忙也有個限度吧。大概是出於迦遼海江本人的需要,收集各種各樣的義肢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至於居住地點的怪異,以及“這家伙到底至今為止是怎麼生活過來的?”之類的疑問,在這個特別優待面前,都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擔心而已。
於是,石杖所在就這樣碰上了本來絕對不應該去碰的東西。
那就是地下室的惡魔——最後必須要以利刃刺在那毫無抵抗地敞開在眼前的胸口上才能加以制止的、也許正是禍根源頭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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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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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話來概括,迦遼是一個理想的雇主。
為人率直又容易親近,從來不欠缺笑容。每小時都會令人湧現一次“要是這家伙是女人的話我就真的會迷上了”這種想法的美麗容貌。雖然感到在意的是他偶爾會說一些壞心眼和富有成熟感的台詞,不過那些也都可以看作是可愛之處了。在照料他吃完午飯之後,我就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上了“迦遼,希望能長久交往下去”的字樣。那是不含任何恭維的、極其純粹的真心話。因為這樣理想的雇主,一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一次。
“嗯?石杖,你好像經常會記筆記呢?那個難道是習慣嗎?”
“不,也不算是習慣,或者應該說是必修科目吧。我這個人,是會把白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的。而且是忘記得不留任何痕跡,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如果不把一些該記住的事情寫在筆記本裡的話,就會很麻煩了。”
啊?迦遼的眼珠驚訝得變成了兩個小圓點。
“——那還真是吃了一驚呢。是類似前向性健忘症之類的東西嗎?就是只能保持一段短時間記憶的那種。”
“不,在白天的時候,我是什麼都不會忘記的。既不是失去記憶之前……嗯,是叫記憶喪失吧?就是沒有了以前的記憶,連自己名字也記不起來的那種誇張症狀,也跟過去的記憶依然保留在頭腦中,只有發病以後的事情記不起來的那一類前向性失憶有所不同。
我只是單純地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忘記了白天的事情而已。就好像每天來一次復位一樣。所以重要的事情,牽涉到明天的事情,我都要記在筆記上,那樣的話就基本沒問題了。只要在晚上確認一遍就能好好記住,所以這一點就請你放心吧。”
“那是每天嗎?聽說那一類健忘症有不少病例是一天就可以恢復的啊?”
的確,大多數的前向性健忘症就算真的發病,都一般認為可以在二十四小時內恢復正常。引發前向性健忘症的主要原因,就是有關認知方面的腦機能……接近耳朵、擁有第一次聽覺野等等的側頭葉血流量低下。如果腦部本身沒有受到損傷的話,就應該可以隨著身體狀況好轉而恢復正常。像我這樣,每天都基於特定固定的周期失去白天的記憶這種狀況,是不能稱之為前向性健忘症的。
“啊,不過也不是別人想的那麼嚴重啦。只要把握訣竅的話就完全沒問題。我明天會證明給你看,請你好好期待吧。不過畢竟是個罕見的症狀,覺得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
“哦,那明天還真讓人期待呢……在這種情況下,值得驚訝的反而不是你的症狀,而是能說出這種話的石杖你本人啊……啊,對了。也就是說對石杖你來說,就算不能在頭腦中回放出白天發生的事,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黑發的美人呵呵地笑了起來。
“……?”
這次反而輪到我的雙眼變成小圓點了。那是怎麼了?剛才那是值得露出那種詭異笑容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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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麼我就把這個義肢借給石杖你吧。”
迦遼用他的黑色右手義肢,把摘除下來的黑色左手義肢遞了出來。
那是模仿肩膀到手肘間位置的形狀而做成的人造手臂。
一般來說,手腳如果從關節的相連部位開始沒有了的話,就稱為離斷,而像骨折那樣欠缺了骨頭中間部分的話就稱為切斷。也就是骨頭從關節中脫落,和從骨頭的中間位置喪失了肉體的區別。
而我的情況是從上臂被切斷,所以迦遼遞給我的義手,也當然是切斷用的義手。
第一印像就是女人的雕像。
沒有任何連接用的部分,就像石膏一樣光滑的表面。雖然很美,但卻無法期待它作為義手會發揮任何功能,看起來就只是單純給人一種,“作為人類應有輪廓”的、裝飾用的義手。
“好,請你不要客氣,裝上來看看吧。”
黑發雇主正面露微笑。
怎麼說呢,就算在知道性別後也會一個不小心就被迷上的那張美貌,正以充滿期待的眼神抬頭望著我。
……雖然人家常說如花般美麗的笑容,但是世界上卻竟然還有讓花也羞愧得低頭的笑容。
我一邊皺著眉頭,一邊接過了那怪異的義手。
連接肉體和義手的切斷面也同樣是黑色的。就連跟人體結合用的部位也沒有。上臂部分還有硬生生地套上去的兩條皮帶,把這東西套在肩膀上,然後就像石膏一樣固定下來——似乎是這麼一回事。
“……對不起,迦遼。這個,你是要讓我扮作裝上了義手的樣子嗎?”
迦遼滿面笑容地無視了我的反駁。他的意思似乎是要我別管那麼多,只管裝上去。
……不過,即使是我也沒有在自己的切斷面上裝上用來套住義肢的人造部位。實際上,像塑料模型一樣把零件貼在零件上的方式,對我來說反而更為方便。
我的左臂在一年半前的某個晚上失去了。這是因為——深夜裡醒來之後,才發現鑽進了我床上的妹妹把我的手臂吃掉了——這麼一個奇特的狀況造成的。然後,不知是不是因為經過的奇異導致了傷口的奇異,被切斷的手臂就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那樣似的,從上臂的中間開始“不見了”。本來的話,應該是可以看到被咬斷的肌肉斷面,傳遞劇痛的神經,碎掉的骨頭等等……這樣的狀況,即使由於大量的出血而死亡也毫不奇怪。但是傷口的切斷面卻奇跡般地被封住了,就這樣極其光滑地……就像被溶接起來一樣。
令人絲毫感覺不到傷痕的肉體斷面,以及仿佛放棄了作為義手的功能似的雕像般的義肢,也許也可以說是命中注定的組合——
“——啊。”
當本來完全屬於異物的兩條手臂完全結合起來的瞬間,我不由得感到脊背上湧起了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
“咦……啊,這個——”
視野開始閃爍,腦內被一陣光芒所籠罩,仿佛有一根巨大的、漆黑而纖長的手指在撫摸著我的全身一樣的惡寒——
“咦?是不是舒服得站不穩了?那麼就坐在那邊的沙發上吧——嗯,雖然我也覺得會很適合你,但還真沒想到會敏感到那個地步。真是讓人心動呢……真的,石杖你真是越來越美味了。”
包含著肆虐意味的聲音……仿佛面對著青蛙的蛇、或者說應該是只有捕捉到了羽虱的蜘蛛才會露出的皈依微笑。
過於美麗的存在一定會寄居著魔性。正常人的話一定會感應到他就是那一類東西吧。然而不幸的是,我在失去左臂的同時,也喪失了警戒心。這恐怕可以說是喪失了左手的事件中留下的最大後遺症了,自從一年半前的夜晚開始,我就對危險的東西、危險的事情喪失了“感覺到威脅”的功能。這種狀況,在奧裡加醫院被判斷為失去了左臂造成的精神性障礙,目前完全無法治療。
所以,雖然眼前的小鬼毫無疑問不是人類,但是也沒有從眼睛裡射出怪光線,也不像某個大小姐那樣是個能嘻嘻哈哈地把自己的家拆掉的超人,那自然也沒必要逃跑,於是我就把整個身體放松在沙發上。
“…………真令人難以置信,世界上竟然會有坐起來這麼舒服的東西。”
也許是陶醉在黑色義手的毒氣之中了吧。
在茫茫然之間發出了愚蠢的感想,我就什麼都不管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小羊們馬上以光的速度問我飛來,我的意識也逐漸沉浸在沙發之中了。
“咦……?等、等一下,不管怎麼說,這也太欠缺防備了吧!?雖然醉酒是很好玩的事,但是你不跟我聊天的話怎麼行啊!”
……輕輕地甩動著長長的頭發,迦遼很想掙扎著從床上走下來。但是可悲的是,他一個人什麼也不能做,那美麗的東西只能在床上不斷掙扎。
“不行,那樣還真是有點討厭啊!啊啊真是的,石杖你振作一點嘛!快起來,請你快點起來——!雖、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是第一天出勤就睡著的話,作為一個人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迦遼喜歡人類似乎是真的。對於自己久候的聊天對像快要睡下去的狀況,他是真的一邊耍脾氣一邊慌了起來。但是,我已經無法抗拒從全國前來拜訪我的小羊們了。
就這樣,在跟地下室的惡魔以每月二十萬日元的薪金簽訂了契約的第二天,我一邊體驗著跟喪失的左臂異常相配的世所罕見的義手,一邊沉浸於寧靜草原的睡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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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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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的時候,地下室的樣子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頭頂上一片黑暗,天空看起來相當深沉。緩緩晃動的水流就像擁有質量的黑暗一般沉澱了下來。就好像無底的黑暗在卷著漩渦一樣。
在漩渦中隱約射進來的月光。從這裡基本上看不到星光,唯獨只有月光照耀著這個落後於時代的西式房間。
“啊——嗚。”
在那靜寂而神聖的空間裡,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聲音。全身的汗毛也倒豎了起來。忘記了威協的我,被“留在這裡就會很糟糕”的第六感踢醒了。
仔細一看,天花板的黑暗中有一條巨大的魚影正在游動。
沙發底下,那喪失了雙眼的黑犬正呼呼地咬著人家的褲子。
最後的致命一擊,是從附帶頂蓋的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這邊看的雇主。
“啊,呀噢。那個,早上好。”
我本想輕松地舉起手來“喲”地問候一句,可是卻失敗了。
因為那樣太令人討厭。迦遼的眼睛就像是黑暗中發光的寶石一樣。如同把月亮沿水平方向切成了一半似的,他半眯著眼,仿佛左眼球上浮現出“你”、右眼上浮現出“被炒了”這種美妙文字一般,一看就知道已經不高興到極點了。
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過程才讓那位美人生氣到那個地步?我充分調動自己的理論性思維,得出了一個應該不會有錯的結論。
“——那個,我沒有睡覺,我真的沒有睡。”
“……真糟糕。到底你至今為止受的是什麼樣的教育啊,石杖。”
Bingo!沒錯了,我果然是從第一天工作就開始打起瞌睡來了!
“……我己經沒有申辯的余地了。那麼,真的很抱歉,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整個經過呢。啊,我的記憶上的問題,有沒有告訴過你呢”
“……那個我已經聽說了。你好像會忘記白天發生的事吧。另外,石杖你是從下午一點開始在那裡休息的,而現在是晚上九點,在這段時間裡,我就真如你看到的這樣一直等著。”
迦遼露出了如惡魔般的微笑。剛才為止襲向全身的惡寒,這時候才終於完全消散了。
“……真的非常抱歉……從明天開始,我一定會誠心誠意地努力工作,確保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已經不用了。我想這樣的事以後也會頻繁發生的,如果每次都要你這樣子的話,那反而變成該由我來道歉了。看在他的份上,我就姑且對石杖你的那些方面寬大處理吧。”
“他?”
我低下了頭,只見腳下是一只黑犬。所謂的他,似乎是指這個家伙。我說你別吃褲子好不好,那是我的褲子啊。
“那、那麼就不會把我炒魷魚了……?”
“不會。只不過是改變應對方式而已。在這半天裡,我已經知道石杖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嗯,對像石杖這樣的人裝乖巧也只會累人,而且對不懂事的狗是不能寵壞的。我以後必須嚴格而不留情面……要像套著項圈一樣盡情使喚你哦,石杖。”
最後說到石杖的時候,眼睛閃著精光的權力者稍微抬高了語調。那別有深意地翹起來的嘴角,就跟一個正在考慮怎樣教育自己的狗的頂級飼養員一樣。
“…………”
我不由得重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筆記,只見上面寫著一連串的“迦遼是個好人”的字句。真是的,白天的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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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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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上,我的新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在遲早都要成為我真正居所的十三號公寓、下個月就要被賣掉的石杖家和郊外的森林之間來來回回。雖然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是不怎麼想外出的,但是為了活下去,不管怎樣也要到街上去才行。能過多在地下室裡過著舒適生活的就只有一部分被老天選中的資產家而已。
跟我個人的事情毫無關系,我離開了一年半的支倉市街道,正如新島所說,總讓人感覺有一種火藥味。
也不知道是時代的潮流,還是比睡覺有趣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多,在夜晚街道上游蕩的年輕人們明顯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他們的舉止也顯得堂而皇之。我當學生的時候,晚上去散步什麼的都會抱有一種提心吊膽的負罪心理,所以都不會太張揚,可是現在似乎大部分的活動都似乎得到了公認。也許因為現在的輔導宗旨是“只要不發生暴力事件,就沒必要把孩子管住”的緣故吧。
“咦?石杖學長?”
在深夜的便利店裡,我遇到了一個令人懷念的面孔。
“嗚噢,好厲害的脫色!難道是參加了什麼樂隊嗎?騙人吧,學長你根本不是那種性格啊……咦!?學長、手、手臂沒有了!為什麼!?怎麼會這樣?等一下,身為支倉坡至寶的你,為什麼隨便把手臂弄丟了啊……!!”
那是一個大塊頭的男人。看樣子就像剛從高中畢業出來的無業人員,購物籃裡放著一些蔬菜果汁之類的東西。
“……我說,那是該由我說的台詞好不好。你才應該不是這樣的性格吧。還有,你說話的聲音要小一點才行,現在可不是參加社團活動的那個時候。”
考慮到對周圍客人造成的不快影響,我向這個大個子的後輩責備道。
“啊,對不起。的、的確是這樣,一定是經歷了很復雜的事情吧。對不起,我明明已經畢業了,但還是好像沒長大。”
後輩老實地向我道了歉。不知是不是帶有體育系的那種尊重長輩的氣質,他有一種面對前輩就會變得激動的習慣。明現有一年半……不,應該比那更長的空白期啊,該怎麼說呢——
“——真是的,一點也沒有成長。”
我一邊感到無奈一邊先把東西買好了。
“啊,學長,等一下,請你等一下啊——”
後輩一邊大聲叫喊一邊在付款台結賬。
又遇到麻煩的家伙了,我不禁嘆氣。不過,明明是這樣,映照在便利店的玻璃窗上的表情卻似乎很高興似的露出了笑意。
我正在回去支倉坡的石杖家,而後輩則說剛剛沒能趕上尾班電車。
作為必然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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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樓的房間你可以隨便用。啊,你懂得做飯嗎?”
“是的,我會做咖喱飯。還可以做出很厲害的飯團哦。
“嗚哇,你到底是哪個古老人家的當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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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抵抗地發展到了“既然這樣就到我家過夜吧”的地步。
“學長,最近很少看到你啊,到底去哪裡了?”
“我住了一年半醫院,所以就弄得連這一年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你呢?考拉去年究竟衝到哪個階段了?前年的話好像是在地區預選決賽中輸掉了。”
“嗚嗚,那個還是請你別問了。去年雖然是進入了決賽……啊啊,那種慘敗局面還真是讓人產生心理陰影啊。”
“慘敗?那個陣容嗎?你明明是因為倉高贏不了考拉才轉學過來的。”
“嗯,那的確是我人生的最大失敗。我去年也一直是以為考拉是最強的……啊,可惡,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呢。要是和觀能再合群一點的話——”
考拉丘是支倉市的一個高校名稱,跟支倉第一高等學校——通稱倉高——是互為競爭校的關系。雙方都非常熱衷於棒球的活動,進攻的倉高,防守的考拉——懂行的人就肯定會知道。
“嗯,島沼,最後是幾號啊?有沒有拿到你最想要的四號?”(注:珊瑚版中“島沼”翻譯為了上文中出場過的“有島將吾”)
“不。我按照學長你的建議,選擇了三號。雖然我是被選為了四號擊球手,不過我還是不太適合長打。”
“蠢貨,去了那邊之後你才終於醒悟過來嗎?……真是的,如果有你在的話,我們這邊的擊球手陣容簡直就是無懈可擊。就算有個再怎麼厲害的四號擊球手在也沒用,棒球可不是靠一個人就能贏的。”
“啊哈哈,其他學校的家伙,已經完全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了。二年級春天選拔的時候特別糟糕。到處都不敢跟學長你們較量啊。我看過考拉那幫家伙跟倉高的比賽,那還真夠糟糕的。”
“就是嘛,簡直就是嚇得腿軟了,聽說支倉那些喜歡棒球的老頭子還專門跑去抗議呢。所以到了夏天就開始能認真較量了。不過也只限於跑者還沒出現的時候。”
令人懷念的話題一直在持續。結果,我們談到了天亮,從詭異傳聞多多的石杖家裡不斷傳出笑聲。附近的各位大概會想“糟糕,那個殺人鬼的哥哥回來了”什麼的,恐怕提心吊膽得連晚上都睡不著了吧。不過今天的話還是希望他們能原諒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塵世間。如果連這樣的快樂都沒有的話,人生就沒法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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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一直都很感激你啊。”
在仿佛時光倒流到三年前似的夜晚的最後,我們都喝得酩酊大醉。
正打算關燈睡覺的時候,突然傳出了一句絲毫感覺不到感激之情的話語。
“啊?為什麼?”
“當然了,我之所以離開倉高,還有一個原因是被教練討厭了啊。那家伙整天擺出一些大道理。說什麼要擺好姿勢,步子要小一點,肩膀位置要固定下來,用毫無多余的動作和最短距離來擊球什麼的,煩得要死。”
“啊,說起來我們的教練,的確是那樣的人。那又怎樣?”
“那時候,學長你不是跟我說過嗎?擊球最重要的並不是姿勢,而是動作。沒有必要刻意改變對自己的自然動作。這一點,我到考拉之後才真切體會到。”
還真是個守禮的家伙,那種建議根本就沒有任何力量。能獲得成功,自然是本人的意志和努力的結果。
“……那是你的才能啊,雖然自那以後我也沒看過你的擊球,所以也不能說些什麼。”
“啊,既然這樣,學長你知道什麼是SVS嗎?”
“不,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麼,難道是擊球練習中心還是別的什麼?那樣的話我去陪你也無所謂啊。”
“真的!?太好了,那麼就明天——啊……不,沒什麼了,真的非常抱歉。”
島沼以飽含歉意的聲音說道。是嗎?他似乎事到如今才醒悟到,自己所尊敬的前輩擊球手、一直崇拜著的石杖所在,已經不能再握起球棒了。
“對了,關於那個教練,你知道他二年級春天的時候辭任了嗎?”
“嗚啊?那個該死的老頭嗎!?明明整天說到死的那天為止都不會引退,看樣子就算被殺也死不掉的啊!?”
“不,那個嘛。在春天選拔賽之後,發生了一次叛變。當時他躊躇滿志地說夏季一定要衝到甲子園去,已經快變成鐵血老頭子了。說什麼我要橫下心變成惡鬼,為了那個目的,我會把所有不需要的東西都舍棄之類的,然後又開始對一年級生又揍又踢又罵的,成了個名副其實的糟糕教練。”
“嗚哇,那家伙還真做得出啊……不過,那樣又為什麼?”
“嗯,聽到他的話之後,我們的經理就大步大步地走過去拿起了球棒,就這樣在監督的屁股上揮了一棒。監督馬上怒罵說‘你搞什麼鬼’,然後回答就是‘我覺得最不需要的東西應該是教練了’。”
“好厲害——!經理太厲害了——!”
後輩嘻嘻哈哈地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唔,幸好這件事還有著作為笑話的效果。說真的,當時身在現場的我們都馬上變得一臉蒼白,根本沒法笑出來。
香港的長途電話就是叫 iDD啊
(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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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S.VS.S-1 - 3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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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有島將吾一時啞然的是,出現在眼前的人幕簡直就是幽靈的代名詞。
夏天是怪談的季節。出現在取代了柳樹的街燈之下的人,有著一身極其怪異的打扮。
沾滿了汗水和污垢的體臭。到處磨得破破爛爛的襯衣和褲子。整條左臂露在外面,可是右臂卻連手掌都包裹在長長的袖子裡頭。而且還戴著遮擋臉面的連衣風帽。在如此炎熱的夜晚,恐怕沒有比這更古怪的事情了。
“——我說啊,你應該是SVS的擊球手吧。”
那是一個有點沙啞的低沉聲音。
雖然藏在風帽裡的臉完全看不清楚,但看樣子應該是個男人。那低沉的聲音雖然就像老人一樣,但是從身材上看來,應該是跟有島將吾同齡的人。
可是,比起眼前人物的異樣姿態,他反而更在意那裸露出來的左臂。跟四個月來放棄了訓練,變成跟普通人無異的自己的身體完全不一樣。那男人的左臂,完全具備了一個歷經干錘百煉的選手的特征。光這樣看來,就已經可以推測到他的技術熟練度。
看起來像流浪漢的,就只有服裝而已。
戴著風帽的男人是棒球選手,而且還是非常優秀的選手。在現役時代看過許多次的、把人體機能盡數傾注於擊球和投球之上的“被選中的一流選手”的身體,現在就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別一聲不吭嘛,有島將吾。我應該沒有弄錯人吧。雖然變得有點生疏,但是腳脛和背肌都正在向著擊球手的狀態恢復——也算是相當不錯了。相對於一個廢物來說,茬這幾個月來,還真算是好好鍛煉回來了。”
男人咳嗽似的笑了起來。
他吐出了白白的氣息。
難以置信的是,男人竟然在發抖。在這種如同蒸氣浴般的熱氣中,他竟然全身裹著厚厚的連帽外套,而且還一副想喊冷的模樣。
“——怎麼了,你這是?”
這就跟深更半夜到便利店買東西時,碰上了一個拿著菜刀的流浪漢一樣。雖然察覺危險也有點太遲了,不過也並不是無法挽救的狀況。幸好彼此間的距離還有三米。有島將吾只要轉身飛奔就行了。
“——等一下,我是來找你一決勝負的。如果你不先跟我較量一下的話就太沒趣了。而且啊,你如果在這裡就逃的話,我就只能把你殺掉。那樣也毫無意義,也實在無趣。沒錯吧,三流擊球手。反正要死的話,到不如跟我玩一局再死更好吧。”
從戴著風帽的男人聲音中,缺少了名叫感情的東西。不,簡直是缺少了表達感情的功能。
那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既像是興奮、又像是感到由衷的喜悅。已經無法被別人所感知的感情波動。或者說,那也許是發自憤怒的聲音?
將吾回想起自己一直沒有加以重視的另一個謠言。
幾天前,游戲的一名參加者的屍體被發現了。發現場所好像就是眼前這樣的人跡罕至的國道。
死因是後頭部遭受了強烈衝擊,被棒球大小的東西粉碎了頭蓋骨的腦挫傷。據說還存活了兩小時左右,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救援而死亡。到了早上才被居住在附近的一名男性發現。
……對,游戲的參加者,是被棒球大小的東西殺死了。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成為謠言了。
也許是豪華的獎金招致了犯罪吧,這一季的SVS存在著惡魔。是落後時代的咧嘴女人?還是紅披風怪人呢?據說為了一直勝利到最後,那名選手被惡魔附身了。怪人在無聲無息間出現在擊球手的面前,提出以性命為賭注的較量。
拒絕的話就會被殺掉,被三振出局的話也同樣會被殺掉。
得救的方法就只有一個,就是按照SVS的規則,把那個投手的球擊回去——
“……你真的。就是傳聞中的那個?”
將吾一邊後退一邊注視著眼前的怪人。令人意外的是,有島將吾的聲音並沒有發抖。
對他來說,不管眼前的怪人是本人還是冒牌貨,不管謠言說的是真話還是捏造的謊言,都根本沒有關系。因為,無論是任何一方,都並不足以感到恐懼。正是將吾作為一名擊球手的眼光,賦予了他這樣的精神余力。
“……謠言……?”
“對啊,聽說最近出現了一個殺人狂一樣的投手。還說他因為惡魔附身而弄得精神不正常,會把三振出局的家伙殺掉什麼的。雖然怎麼樣都無所謂。那麼,你就是那個殺人狂嗎?”
“……的確沒錯。如果說是跟惡魔交易過的話,那就不會有錯了。那個殺人狂,一定就是指我。”
“是嗎?”將吾回答了一句,然後放下了包袱。
他從盒子裡取出了木制的球棒,仿佛舉劍一樣指向戴連衣帽的男人。
“那麼,如果反過來說的話,就是只要把球擊回,你就會老老實實回去吧?”
剛才的畏怯已經完全消失了。
在瞬間分析投手的戰鬥力,對擊球手來說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能力,而且在拿起球棒的時候,有島將吾的精神已經變得跟面臨戰鬥的士兵一模一樣了。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因為他們擊球手就是為了變成這樣而堅持鍛煉過來的。
“嘿——還真令人意外。我以為從第二個開始會出現一點麻煩。但是,你好像願意老實接受挑戰呢。”
“那當然了。明知道對方會殺人,我自然是不會主動送上門給你殺,而且我也不會被三振出局的。比起那個,你有手機沒有?”
戴連衣帽的男人把一個銀色的手機拿了出來。那是被分配給投手的正規登錄證明。身為擊球手的有島將吾則拿著一個金色的手機。
他們的游戲。被稱為SVS的單局決勝游戲,是一個互相奪取合計十八台手機的游戲。在決出勝負後,由戰勝的一方奪走對方的手機。失去手機的人就算是出局,在投手或者擊球手其中一方的手機被全部奪走的時候,比賽就結束了。
判斷勝負的基准是哪一邊的陣營擁有的手機數量最多。另外,擁有最多手機的人,將會被贈予最優秀獎(MVP)的稱號。
每月一次的公開戰。
如同生存競爭一般的個人競技。
那就是這個城市的年輕人們所構築起來的、為選手們而存在的樂園。
集中在公園裡玩模擬賽的人們都相當於是後備隊伍,只有在那種比賽中得到實力認可的選手,才能得到申請加入公開戰的資格。
有島將吾的手機是“金3”。戴連衣帽男人的手機是“銀A”。雖然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但是眼前這個殺人犯,竟然光明正大地參加了SVS投手們的比賽,然後從他們手上奪來了這台手機。
……到底是因為其他投手並不知道這個投手是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還是在參加之後才被惡魔附身的呢?不過,這些事情都跟將吾毫無關系。大概是脫離社會框架,過著無規律生活的時間比較長吧,他對暴力和犯罪的厭惡感已經開始逐漸變得稀薄了。
在某種意義上——有島將吾也是被SVS這個游戲的魅力深深吸引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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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作為我的對手並沒有任何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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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將吾還有著勝利的確信。
帶連衣帽的男人身高大約為170公分。那樣的體格能投出的球速大約為每小時一百到二百公裡。雖然身材矮小的話一般來說都會主要以變化球為主,但是根據只要打中就行的SVS的規則,他有著一擊即中的自信。什麼殺人狂投手根本就不足為懼。只要把球打回去把他淘汰掉就行了。
如果戴連衣帽的男人不遵守約定而動手行凶的話,到那時候再真正將他干掉就行了。畢竟體格上有這麼大的差距,發展到打架的話將吾也沒有會輸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的手上還拿著球棒這種優秀的道具。
雖然被殺死的擊球手的確很不幸,不過只要知道對方是殺人狂的話,就可以有很多種應對方法。有島將吾並不是一個纖細的文學少年,而是經歷過鍛煉的運動員。他對自己的體力有自信,而且對方的凶器也是他所熟悉的白球。根本沒有必要恐懼到那個地步。
“規則用普通的就可以了吧。因為照明對你有利,那我就得離開你十九米了。球有多少個?現在這裡既沒有捕手也沒有裁判,不可能把球撿回來吧。”
從包袱中拿出手套,然後轉動了一下肩膀。
這是類似於條件反射的運動。為了在這個儀式中讓集中力達到頂點,他的身體已經被教會了必須那樣做。
殺人的投手。雖然啊不知道那個謠言可信到什麼程度,但是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專心扮演“擊球手”角色的有島將吾,盡管有點脫離常規,但也是個值得稱贊的擊球手。
“——不錯。還真是有點可惜呢,有島。”
“嗯?”
戴連衣帽的男人很高興似地說道。
跟剛才為止的無感情聲音不一樣,那是在這一瞬間,對眼前的狀況感到無比愉快的感謝的聲音。有島將吾所具備的,身為優秀擊球手的驕傲和尊嚴。對於他那種傲然不遜的心態,戴連衣帽的男人發出了心滿意足的笑聲。
白色的氣息和顫抖的身體。
在連衣帽下露出的嘴唇顯得異常干燥,而且還有一條縱向的凄慘切痕。
“——?”
那條痕跡雖然讓有島的記憶發生了動搖,但對他來說,那並不是值得在這時候回想起來的東西。
就像飛蛾撲火一樣,他輕松地站到了人生最後的一次打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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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樣的感覺,在彼此站好位置的時候達到了臨界點。
拉著白線的擊球區。
既沒有投手板也沒有土台的投球區。
站在那臨時做成的簡易舞台上的時候,有島將吾的全身汗毛也倒豎了起來。
脖子後面出現了一種麻痹的感覺。”
那並不是夏季的火熱空氣。
而是前方十九米遠的男人向自己投來的、如瘋狂信徒般的、毫無虛偽的堅定殺意。那是不熟練的選手會馬上嚇得逃離擊球手區域的視線。是男人身為名不虛傳的殺人狂的證明。
愚蠢地站在了死刑台上的有島將吾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的不安——
在一秒鐘後,卻被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衝擊完全驅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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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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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棒球中,速度快的球被稱呼為煙球。
那是從“仿佛煙霧一樣無法看清楚”的比喻中產生的棒球用語。現在就跟這個比喻一樣。不管是怎樣快的球,都絕對不會完全看不見的
有島將吾,在這個晚上終於遇上了無法用視線捕捉的快球。
“咦…………怎麼?”
他緊張得連肩膀都完全僵硬了。
本應馬上移動身體、配合節奏迎接下一次投球的有島將吾,身體卻像石頭一樣僵住了。
他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離自己十九米遠的投手的動作上。
不,他的呼吸越來越紊亂了,眼睛也感到一陣暈眩。腦袋也正在被某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漂成一片空白。
站在沒有投手板的投球區的投手。
連合指皮手套也沒戴,握住了清晰可見的白球的手。
對方並不是利用舉起手臂擠出渾身力量的正面投球法,而是采取雙手放在肚臍位置上的側身投球法。從這一點看來,對方使用側擲的方式已經是在將吾的預測範圍內了。
那是典型的右方側擲投球。
根據對方的身高,球速最多也只能達到一百二十公裡。雖然從側邊飛起的球比起肩上投球要快十公裡左右,但是那最多也是一百三十公裡。並不是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
雖然根據古典的傳統規律,經常有人說“要好好看清楚初球”,但那只是對適應性較慢的擊球手提出的建議。擁有扎實的擊球技術和選球眼光的選手,只要從初球開始配合就可以了。比如,到一年前為止還身在支倉坡的天才擊球手,就是從初球開始把球擊到觀眾席上的重擊手。
雖然及不上被稱為超高校級的那個天才重擊手,但是有島將吾同樣也是“只要用眼睛來配合就沒問題”的優秀擊球手。他的風格是從來不觀察對方的狀況,從第一球開始就要解決對手。
十九米遠的投手做出了起始動作。抬起左腳,以一條右腿為軸心直立的姿態。將吾一直都是憑著觀察這個動作來估計出投手實力的,如果光從眼光上來說的話,他也並不會輸給那位天才的重擊手。
那就是在現役時代把他推上了三號擊球手的實力和自負——那神經驗,正在向他發表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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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吧。那個投手的投球,你就連一球也無法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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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沒有任何中斷的機會。自從站在擊球手位置上的時候開始,他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那是極其完美的連續動作。
揮起手,向前方踏出的左腳力量。
以直線對准擊球手的膝蓋和腳尖的敏銳程反,就好像是貫穿獵物的箭矢一樣。
並非依靠腳部,而是以臀部推向前方的轉身動作。
左腳並非以腳跟或者腳尖,而是以整只腳的腳掌穩穩踏在地面上。
把積聚的力量釋放出來的體重移動。
從強韌的下半身產生的力量奔流,從腳踝傳遞到腰部,從腰部傳遞到肩膀,從肩膀傳遞到手腕,然後再傳遞到手指上——那不斷加速的能量。
看起來就像一個人形的投石機一樣。
從投手的右臂上,釋放出了一個類似白球的東西。0.46秒的初擊。球速大約為一百四十公裡。釋放出如此速度的側擲球,就只有職業選手才能做到。但是,問題並不是在於那超越常識的球速。而是投手所釋放出的白球,在這樣的速度上“發生了變化”。
第一擊是從側邊開始。
投手釋放出的球是屬於暴投。球從擊球手的角度看來大大偏離到右方,向著身為左方擊球手的他的死角——握著球棒的右手肩膀另一側——消失之後,又沿著弧線的軌道落在了好球區內。從正上方的角度看的話,那就是一種“>”形的變化球。
那並不是用“不可能”這句話就能概括的情況。
雖然用球種類別來說,那的確是一種變化球,但是那讓人聯想起回旋飛鏢的運動軌跡,已經完全超脫了變化球的領域。
根據球被扔出之後受到的空氣抵抗力,調整旋轉方向和旋轉速度來避開空氣抵抗,以達到改變軌道的目的。借助旋轉所產生的氣流和摩擦,球將會發生各種各樣的變化。然而即使如此,能沿著直角曲線變化的球,根本不是人類的投法能夠投出來的球。既然如此,那就是——
“你啊,雖然也算是相當不錯的擊球手了。”
戴連衣帽的怪人從口袋裡取出了第二個球。
被長袖藏起來的右臂,就好像另一種生物一樣蠢動著。
有島將吾並不知道。他以為所謂的惡魔附身只是一種精神疾病,脫離常態的就只有精神而已。不知道真正的惡魔附身的他,自然不會解到那種變化甚至會“波及人體”。
“所有的一切都太不著邊際了。無論是身體、精神還是動作,都普通得讓人想睡覺。真的——非常沒趣啊,凡人。”
也就是說,投手所釋放出的球並不是什麼快速球和變化球,而是名副其實的“魔球”。
“等一下——剛才的算什麼啊?”
這次,有島將吾的聲音終於顫抖了起來。
他的意識已經變得一片空白。
那毫無疑問就是預料到站在擊球區上的自己面臨的最終結局而產生的本能性恐懼。
如果打不中就會死。這個游戲的規則好像就是這樣的吧……?
“等一下——我說,你給我等一下!”
戴連衣帽的怪人開始扭動身體。
第二球。所謂的變化球只是虛有名字的惡夢。
盡管覺得頭暈目眩,但將吾還是順應著投手的動作而擺正了球棒。
正如戴連衣帽的男人所說,有島將吾是一個很好的擊球手。
雖然球棒完全無法觸碰到超過時速一百四十公裡的變化球,但是想要捕捉到那從死角的外角飛來的變化球的姿態實在值得贊賞。
“可惡,到底是怎麼回事——!”
相反,他的精神已經面臨瓦解了。
從沒見過的變化球。而且比第一球的球速還要快。那無法以視覺確認的球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對,即使對方是殺人犯,他也有自信看清楚對方的攻擊性投球,所以對擊向頭部的死球也絲毫不覺得害怕。
但是這種球的話就不一樣了。他一定不可能看見。要是被那種變化球瞄准腦袋的話,那就會在察覺到之前死掉。時速超過一百四十公裡的硬球直接擊中頭部,簡直是想也不敢想。在這個游戲中並沒有准備頭盔,那是多麼驕傲自大的想法啊。那種類似運動的外表姿態是不會受到一般人的追捧的——說出這句話的並非別人,正是將吾自己。
“騙——騙人的吧?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
全身在一瞬間內沾滿了汗水。
這是在長年的訓練中能抵受炎熱的身體。有島將吾的冒汗並不是源自於炎熱的天氣,而是由陰冷的恐懼感產生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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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真是太差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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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吾雖然把對方的沉吟聲當成是辱罵自己的話語,但是卻沒有反駁的氣勢。壓倒性的實力差。面對吐露出發自心底的辱罵之言的投手,
擊球手就連感到憤怒也無法做到。
但是。現實卻更為悲慘。
戴連衣帽的男人的那句話,並不是針對將吾而說的。在使出如此的變化球,釋放出如此可怕的魔球之後,男人卻竟然對自己大不如日前的投球嘲笑了起來。
他竟然說“太差勁了”。
也就是說自己過去的投球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魔球投手慢慢地握起了第三個球。
SVS中並沒有時間約束。只要開始的話,就不能離開擊球手的區域。一走出去的話,那就等於是宣告擊球手的敗北。規則上是這樣定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樣呢?恐怕也是一樣。在將吾逃出去的瞬間,那個魔球一定會擊中自己毫無防備的後腦。啊啊,也就是被殺死前的那個擊球手,是在決勝負的途中逃了出去嗎——
“啊——不,可是,那也.是不行的……!”
無法逃避,就只有擊球一條路可走。盡管有島將吾的精神面臨崩潰,十年來鍛煉而成的身為擊球手的精神也讓他緊緊地握起了球棒。
打吧。只要打中就行了。無論是球速、球種,還是投手的動作,都看過了。僅僅是擊中就可以了。不需要,光是擊中的話,那是非常現實的做法——!.
“真是服你了。‘右邊有牆壁’啊,有島君。”
看到完全變了樣的擊球手姿勢,魔球投手如此說道。他的右臂正慢慢蠢動著,就像滴落在新雪上一般,白球逐漸被染成了紅色。
“——咦,啊?”
投手到底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呢?還是說,那是釋放出如此超越常識的魔球的代價呢?魔球投手的右臂上正在流血。
……在投球中,對球施加任何改造都是犯規的。用銼子磨過的“滑球”,以及抹上唾液的唾液球,能夠讓手指產生的轉速增加減少的各種方式,都是犯規的做法。
這種做法,可以說是對通過投手的握球方式來推測球種的擊球手的背信行為,是就連為了金錢目的而參加的選手都盡量避忌的禁招。那麼說,那個魔球就是犯規了?不——但是,血是不是包含在犯規裡面呢?
而且那種被血染紅的球,應該是不可能正常從手指中飛出來的。正如擊球是通過多個關節傳遞力量一樣,投球也是從踏前的腳掌一直傳遞到握球的手指的、不能缺少任何一個要素的運動。一點點的不和諧、節奏的紊亂,動作的偏差,就會讓投球變成暴投,是一種異常精密的瞬間運動。手指的感覺應該是最纖細敏感的部分。
完全可以打賭,如果是“正常人”的話,在那種狀態下就連直球也投不出來。
“啊一啊!”
所以,這是可以停止的。這並不是暫停,而是投手明顯的犯規了。在把這些話擠到喉嚨上的時候,有島將吾的思考卻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
受了傷的右臂,染著鮮血的球。曾經感受過好幾次的、這種刺痛般的殺意。忘卻的記憶逐漸被喚醒。那個,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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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第三球’。下一個打不中的話就要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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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手擺出了側投姿勢。
已經不能喊停了,就只有擊球這條路。現在就先把精神集中在擊球之上吧。有島將吾調整了一下呼吸。
戴風帽男人的投球動作已經把握住了。也可以配合對方的時間。剩下就只要讓球棒配合著球的運動軌跡。
“——啊啊。”
可是,連這個也無法做到。。
戴風帽男人的姿勢發生了變化,位置比從側身揮動手臂的側擲還要低.是一個幾乎接近地面的投球姿勢。由於其難度過大,以及對肘關節的負擔過高,所以很少人會選擇這種投法。
低擲——沒錯。最後將會面臨這樣的局面,有島將吾在一秒鐘前就預測到了。因為他已經看到過無數次那種藝術般的投球。
極端低沉的出球位。從下面釋放出來的白球一直飛起到擊球手的喉嚨那麼高,然後——
“啊……!!!”
在擊球手的面前猛然下沉。
無情地落空的球棒,如閃電般掠過的魔球。
變化球的種別為“快速下沉球(Sinker)”。是被作為側擲投手的殺手锏之一的、從擊球手的視野中消失的變化球。這種球還有一種優秀的特征。那就是從下方的投球——低擲所釋放出來的球,擁有先上浮又再下沉的特殊軌跡。而現在那種球卻被對方以一百五十公裡的球速釋放出來。那簡直不是人類的動態視力可以捕捉到的速度。
“啊——”
保持著揮棒後的姿勢,有島將吾已經完全喪失了意志。
三振。對方既沒有投出觀察球,自己連擊球也無法做到就要退場了。
等待著自己的是正如傳聞中的結局……可是,那樣的話似乎也不對勁。那戴風帽的男人什麼都沒做,也沒有拿出第四個球來。如果是用最後的球來殺死自己的話,本來應該是用現在這個球來作為死球殺死擊球手才對。但是,那個球卻完全掠過了身體。正當有島將吾認為那個謠言是純粹地虛張聲勢而放心下來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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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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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傳來一陣飛濺著火花的聲音。
從黑暗中以直角飛回來的、帶有血跡斑點的白球。
喀沙!
他在臨死前的一刻,聽到了自己頭蓋骨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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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幕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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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八月之後,氣溫也依然不知疲倦地直線上升。
雖然人們常說最炎熱的日子是七月下半月到八月上旬這段時間,不過依照現狀看來,今年的夏天大概會變得很漫長啊。——霧棲彌一郎仿佛事不關己地一邊說,一邊抬頭仰望著天空。
八月九日,星期一,晴天。
時間是剛過正午。在這讓人干脆想讓自己融掉的炎熱天氣中,有某個可疑的集團正集中在一家頗為流行的小餐廳的停車場上。從店內享受著涼爽空調的人們看來,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大概都是同樣的人種吧。不過實際上,他們卻是分屬於黑白兩派的敵人,絕對不是為了在一起喝酒而集中起來的缺錢用的好朋友。
正確來說,應該是白方五人,黑方三人。
霧棲一郎就站在其中人數占優勢的少年們後面,一臉沒勁地仰望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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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霧棲先生只要在場就行了,要是再給您添麻煩的話也實在不好意思。只不過是作為一個保險,或者是見證人之類的。完全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啊。而且不講理的是他們那邊,我們這邊是完全沒有錯的。那些事情,我想是非分明的霧棲先生應該是能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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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樣的一番話拾了出來,在所謂的談判開始了幾分鐘之後——大概是不由分說的罵言讓雙方的熱血沸騰起來了吧,黑方的三人馬上轉移到了直接的交涉方式。
五個少年一邊說“既然談判也沒效果就沒辦法了”,一邊開始卷起衣袖,然後跟守在後面的老大行了個禮,說道“霧棲先生,拜托您了”。
“可惡,你們這幫家伙的手段還真夠肮髒的!”
對方的說法的確很有道理。從身為第三者的霧棲看來,不合道理的明顯是自己這一方。
三個少年通過肉體勞動賺來的血汗錢,被躲到霧棲身後的少年們以甜言蜜語騙了過來。聽到他們說“絕對會有賺頭”那種最不可信的台詞,那三個少年就把花費前半個暑假打工得來的錢交到了他們手上。把錢拿到手的他們就把錢隨意浪費掉了。先不說實際上對資金采取了什麼樣的運用方式,總之他們這次集中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在花光錢之後滿臉笑容地把資金周轉不靈的事情告訴對方,並加以道歉。當然,五個少年並沒有還錢的打算。既然少年們拿了錢不還的話,那麼發展成暴力事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道理上站不住腳的是自己這方。但是腦子不靈光的是對方。在霧棲看來,雙方都可以說是同罪了。
所以這次也就一如往常,由霧棲進行了單方面的交涉。說白了就是通過暴力來鎮壓。接受這種暴力事件的解決委托,正是霧棲彌一郎現在的本行工作。
三個少年雖然身材高大氣勢凶狠,但還是遠遠不及霧棲。超過180公分的高大身材,像鞭子一樣長的手腳。揍人的時候拳頭就像岩石一樣,而且那上面還被施加了近一百公斤的體重。要不是每天都在鍛煉身體、而且專門從事這種暴力行為的人,根本不可能抵受得住。
他就這樣揍了三人的臉部和腹部一下,讓他們的身體彎成了“<”字形,直到他們心服口服為止的時間,大約還不足兩分鐘。在盡情顯不了自己無比爽快的工作風格之後,霧棲又一次——這回是以唾棄般的態度仰望著藍天。
“啊,您辛苦了。真抱歉,霧棲先生,這幫家伙真的很煩人。就算再怎麼說他們也不肯聽,我們都被他們煩透了。啊,要不要吃過午飯再走呢?我們請你哦。”
“那種糟糕的飯我才不吃。喂,你有沒有駕駛照之類的?沒有的話手機也行。快點,磨磨蹭蹭的話我就再給你來一捶。”
從捂著腹部蜷縮起身子的少年手裡沒收了手機之後,霧棲就背對著少年們准備離開了。
“那我走了。還有,被我揍過的你們幾個,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吃飯。否則一定會吐出來的。”
“呀啊,好可怕!我還真不想嘗試那種滋味呢!啊,不過霧棲先生。手機你打算怎麼用?用來做壞事?嗚哇,這個人真的是邪魔外道啊!”
“那當然了,要是過後被暗算的話就麻煩了嘛。雖然要花點工夫。不過我會好好把你們套在框框裡的。”
背對著皺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們,霧棲彌一郎連手也沒有揮,就離開了小餐廳的停車場。
雖然是最糟糕的工作,不過用來提神也不錯。
在這之後,還有更糟糕的談判在等待著霧棲。小孩子的那些雞毛蒜皮的摩擦,跟那個相比的話也就跟清涼飲料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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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阪代是支倉市中人口比較多的街道。
在可以從車站徒步到達的距離範圍內,有兩所高等學校和一所大學,車站前都擠滿了大量的學生。而且近年來通往市中心的新路線也被開辟了,所以出入八阪代的人數一直有增無減。
於是,大馬路充滿了活力,繁華市區也日漸變得雜亂。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坐落在這裡的古老建築物。跟逐年增加的高樓大廈混在一起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凹凸不平的拼圖一般。五層建築的小型樓房,以及新建的二十層高樓,還有仿佛睥睨著這一切似的聳立在車站前的四十層大酒店。
洋溢著活力和青春,同時也存在著無法掩藏的猥褻和雜亂的街道。
去年剛剛高中畢業的霧棲彌一郎之所以居住在這裡,也是因為喜歡上了那種有著不夜城味道的喧囂氣氛。
霧棲的父母已經離開了支倉市。由於長期的轉任工作已經結束,因此就配合著他畢業的時間回到了父親那邊的老家去,但是霧棲卻選擇了留在支倉。善良的父母完全信任著兒子,於是也允許他過著自由自在的獨居生活。
高中畢業之後,霧棲彌一郎既沒有升學也沒有就職。從旁人看來,他完全就是一個無業人員,許多人都為他浪費了青春的才華和時光而感到嘆息。
不過,在那種健全人類的背後,也有一些支持著霧棲獨立的大人。
霧棲的才能,不必多說,自然是他的身體了。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體格,肌肉隆隆的壯碩身體。令人無法相信他只有十九歲的、極富男人味的容貌。雖然不喜歡染發和裝飾品之類的東西,不過光是從那雙清秀眼眸中射出來的銳利目光,就已經擁有令見者發抖的威力了。再加上對暴力行為的膽量和手段,以及不怎麼能適應社會的那些後輩向他投來的羨慕眼神,和從高中時代開始創造出來的身為無法者的各種傳說。簡直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不良集團的頭領級人物。
事實上,霧棲彌一郎從去年秋天就開始插手那一類的暴力事件,不到半年就成了八阪代的不良分子中的權威人物了。目前他已經成為走投無路的年輕人們的咨詢者和顧問。按照情況需要,他甚至會庇護被警察追捕的犯罪少年和離家出走的少女等各種各樣的人。如果是以前的話恐怕已經當上暴走族的頭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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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昴宿星Pleiades”——被起了這麼一個似乎很有味道又有點不對勁的名字的咖啡廳,就是他們會合的場所。
這是一個客人稀疏的下午。
被百葉窗簾所遮蓋的窗戶和微弱的照明光。店內呈現出一片昏暗的氣氛,是一個適合進行黑道密談的好地方。
約好見面的對像雖然希望在霧棲的個人房間進行談話,但是霧棲卻頑固地拒絕了。雖然他不想被人看到,但是如果完全沒人看到的話也會覺得不妥。他接下來會面的人就是那一類人。
在店內的一角。位於角落裡的桌子旁,正坐著一個身穿黑西裝的男人,看樣子似乎很不高興。男人的桌子上雖然擺著好幾碟料理,但是他似乎根本沒有動過。為此付賬的人是霧棲。雖然大搖大擺地點了菜,但是這種小店做的東西卻不合口味——擺出這樣的大人物架子,大概也算是一種故意刁難的做法吧。
年紀大約三十五歲以上,雖然不及霧棲,但也算得上是高大壯碩的身材。那個剃得干干淨淨的光頭,以及令人聯想到鳥類的小圓眼,十分強烈地宣示著他並不是一個正經人。對於他這種露骨到極點的打扮,霧棲不由得產生一種類似“代溝”的感覺,不過那恐怕也是必要的舉措吧。對他們來說,光是坐在那裡就能壓倒對方的暴力,是絕對不可或缺的東西。
“你好,讓你久等了,西野先生。”
“噢,你先坐吧,彌一。”
西野晴墨是以C縣委根據地的廣域暴力團——勝田一家的底層人物。同時,正如他本人所說,也算是霧棲的大哥。
西野是在支倉市活動的勝田一家·七瀨第七代的若眾,也是負責管理八阪代一帶的接待業店相關事務的成員。
正如名字一樣,身為暴力團成員的他們,是以暴力為資本的營利團體。一般來說,稱呼為“極道”或者“黑道”可能會更通俗一點,但是暴力團這個稱呼卻是被法律正式采用的稱呼。國家已經承認了他們是以暴力構成的組織,事實上,他們對社會來說也並非完全沒有必要存在的組織。比如說這個男人——西野晴墨,的確是很喜歡基於理性的暴力。除了震懾和儆戒目的以外,他基本上不會使用暴力,在負責管理風俗店的同時,也不允許風紀的混亂超越某個程度。少量的毒將會成為刺激。因為不知分寸的正經人難免會沉溺於那種刺激,所以必須由熟悉毒的人來進行管理……這似乎是他們的信念。
暴力是無法根除掉的。既然如此,那麼問題就在於怎麼樣進行管理和操作了。他做的事情其實跟霧棲一樣。只不過對他們來說,規模就變成了縣級別和國家級別而已。
“你那麼忙,很不錯嘛。沒關系的,因為忙就意味著你依然還活著。那麼,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彌一。”
雖然口吻很親切,但是西野的眼神中並不合有笑意。雖然所謂的大哥聽起來好像不錯,但是這個男人明顯是討厭霧棲的。從西野看來,不足二十歲的霧棲跟自己面對面談話,這種事就已經令他極其不快了。
對作為成員奮鬥了二十年才終於登上若眾這個地位的西野來說,霧棲的才能並不是能令他毫無妒忌心地由衷感到高興的東西。
“是,這個月的錢已經入賬了。請您確認一下吧。”
上繳金在上個星期已經支付了。但是,當然也不能直接說“我應該已經支付了上繳金”之類的話。既然是自己的大哥,那麼就必須盡可能給西野面子才行。所有的錯誤都是自己的問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上頭蒙受恥辱。那就是他們的做事方式。
“噢噢,那個嘛。自從你開始管治起那些小鬼頭之後,我就輕松多了。本來在每個月的這個時候,我都要把舍弟們踢出去集錢啊。嗯,的確很好。你辦事那麼利落,真是幫了我大忙了。”
“……哦,謝謝。其他還有什麼事嗎?”
“噢。組長說要我關照一下你啊。你已經負責管理那些小鬼頭一年了吧。組長說要我請你吃些好東西,讓你心情好一點呢!”
西野雖然發出了豪爽的笑聲,但是眼睛卻沒有任何笑意。
霧棲被他們七瀨組看上,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得到了後輩們和前輩們的信賴,在充當著他們的咨詢者和插手暴力事件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被推上了頭領的地位,建立起了一個小有規模的組織。本來,他們的工作是庇護那些失去了容身之所的青年。霧棲被七瀨組視為眼中釘,在被他們綁架去接受訓教之前,卻突然得到了七瀨組組長的賞識,也算是九死一生了。說什麼到時候就在我們這裡就職、到我們這裡來住、甚至還說來當我們的過門女婿什麼的,鬧得沸沸揚揚。
對方還把色紙和筆交給了他,但是他因為不知道什麼意思,所以就拒絕了。
另一方面,七瀨組的的若頭和若眾們自然是心裡不好受了。突然冒出來的礙事者竟然成了組長欽點的新成員,也不能狠狠教訓他來出氣,但是到他成為成員的時候,他們自己的立場就會岌岌可危,所以作為一個暫時性方案,就先把他作為西野晴墨的小弟來對待了。
……不過,西野和霧棲在那之前也是互相認識的。
“謝謝您。光是這份心意我就已經非常感激了,請您替我向社長道個謝吧。”
“包在我身上。組長一說起你就高興得不得了啊,我也覺得很輕松。哦,我想起來了,下個星期理事長的兒子要結婚啊。雖然想准備一點賀禮,抱歉啦,你就幫我准備一捆那麼多吧。”
“——是在這個星期內嗎?”
“是明天之內。你要把現金拿到我這裡來。”
一捆就是一百萬。那是上星期的上繳金的兩倍金額。對即使是每月五十萬都面臨赤字危機的霧棲來說,那並不是能輕易答應下來的金額。
“……真對不起,因為集金上個星期已經收過了,一下子收集一百萬還是有點——”
“你是傻瓜嗎?我才不管你那邊有什麼苦衷呢。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西野狠狠地盯著霧棲說道。
所謂的小弟,就是這麼回事。對西野來說,霧棲只會是個有利於己的存在,而對霧棲來說,西野給自己帶來的就只有負面因素。雖然從原則上來說,如果霧棲有什麼事的話,西野就必須要保護他。不過到時候,恐怕第一個來找他算賬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吧。對西野晴墨來說,霧棲彌一郎只是一個礙眼的存在,同時也是一個方便的錢包。
即使如此——霧棲回想了一瞬間。即使如此,跟曾經身為這個男人的大哥的那個人相比的話,他已經算是相當好的人了。
“啊,還有那個。上個月收拾掉的那幫小鬼們,怎麼樣了?”
“那個的話已經解決了。因為主謀已經自殺,東西也就不會進來。過一個月的話大概就會徹底銷聲匿跡了。”
“那就好,不過啊,彌一。若頭說自殺什麼的是不是有點過於巧合了——你,應該還是遵守著道義的吧?”
“……請別這樣啦,那個真的跟我們沒有關系。而且西野先生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畢竟警察裡面也有熟人啊。”
“哈,沒什麼,開玩笑的。因為你辦事總是那麼周密,所以才想嚇唬一下你啦。”
當然。那並不是什麼玩笑。對西野來說,小弟這種東西如果太蠢的話也很困擾,但是太聰明的話也不行。
到上個月為止,支倉裡流行著一些廉價的興奮劑。根據目前的形勢,雖然對現在的七瀨組來說藥物並不是主流,但是那也毫無疑問會擾亂他們地盤的秩序。如果對方繼續擴張勢力的話,他們也就不得不采取行動了。在這樣的狀況下,把由十五歲以上的少年們構成的那個販賣集團摧垮的人,正是在同代人中有著相當威信的霧棲彌一郎。那就意味著在七瀨組中……或者應該說是在七瀨組組長的心目中,霧棲的身價又有了相當的提升。
“我不會做那些危險事情的。不管有什麼事,我都一定會跟西野先生你商量。”
“那也是一個謙虛的心態。哼,那我就看在那個份上,給你一個忠告吧。我說彌一,你這家伙負責管理的那個東西,已經有點烤焦了啊。”
烤焦——也就是說,警察已經准備著手調查了。
“——”
令人聯想到鳥類的西野那雙小圓眼,如今卻放射出鷹一般敏銳的光芒觀察著霧棲的臉色。那並不是終於找到了小弟的漏洞而加以告發的卑鄙眼神。對西野來說,霧棲如果是違背極道的仁義自貶身價的話他自然是無人歡迎的。但是招惹上警察的事情,是無論如何都要避免的。因為.那樣很容易會把埋下去的地雷也挖出來。
“——哼,看來你也沒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嘛。那就好,你快去好好看管好下面吧,現在麻煩可大了。”
“明白了。謝謝您的指導。”
“噢,如果局面無法收拾的話,就逃遁吧。我可以幫你安排的。”
“啊哈哈——真是的。如果是由西野大哥你安排的話,那我逃遁之後不就不能再回來了嗎?”
“少廢話。雖然我很想這麼做,不過那樣的話我是會被組長殺掉的。總之你就小心點吧,如果有什麼線索的話就盡快收拾掉。”
在最後顯示出有大哥風範的關懷後,西野晴墨就站起了身子。平時的話西野都會帶著兩三個舍弟,但是在跟霧棲談話的時候就會一個人來。雖然對霧棲來說是個最差勁的男人,但是看來他也有著身為大哥的最低限度的心態。
“……不過啊,彌一。若頭卻說小鬼頭最有價值的地方就是夠囂張,不管他們做什麼都不用理會呢。不過在年輕時候,還是盡量不要見血的好。你那種誇張的管理方式,最近看來也很不錯。嗯,那的確很有趣。那個構思還真是夠創新的。所謂的賭場,當然最好是保持健全狀態了。”
“啊,那麼依照一直以來的方針就可以了嗎?危險藥物和打劫之類的都不必干了?”
“嗯,畢竟現在還很順利,也沒必要一定要迎合若頭的喜好。但是彌一,你必須要貫徹道義。如果被擾亂地盤的話就必須回敬對方,對那些壞小鬼沒必要手下留情。也就是不要輕易違背昨天的約定。”
貫徹道義。這就是西野的口頭禪。
絕對不會向正經人下手的暴力團,只對輕視自己的對手暴露獠牙的極道尊嚴。反過來說,在面對輕視自己的對手時就施以血的制裁,那就是男子漢之道。
“啊……不過,我沒有打算成為極道人物。”
“這跟組裡面沒關系,是作為一個男人的原則。”
聽了眼前這個戴著墨鏡的光頭這麼說,霧棲彌一郎也還是不怎麼明白。
“——啊,對了,西野大哥。請問您在債權方面又沒有多余的人手呢?”
“怎麼突然問這種事啊?唔,雖然我是可以幫你帶句話啦。”
“不,沒什麼。只是有些青少年中了個愚蠢的詐騙圈套而已。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請您介紹一下,找個長得凶一點的、能毫不留情地從那種愚蠢的小鬼頭那裡把錢收回來的人。”
“……那當然是沒問題。不過那個怎麼了?難道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雖然是沒有啦。不過正像大哥您所說的那樣,道義還是要貫徹一下的。畢竟讓受害者白白蒙受損失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嘛。”
你是偽娘, 我是腐~ (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DDD》 S.VS.S-1 - 2
完
DDD Vol.2
S.VS.S-1
請注意:本作品所涉及的獵奇可能會令您感到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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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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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身投球、初動。並進、釋放、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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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間,身體化作一顆螺絲釘。
無論擊球手是誰,都不允許其碰觸球身。
令人陶醉的骨肉和意志的圓滑配合。
因動作的過度重復而失去了人類特質的腰部和手肘構築起屍骸之山。
這裡是被歡呼聲所灼燒的平底鍋。
暗示著奪取桂冠的加油聲此起彼伏。
熱辣辣的天氣。
炙烤著肺部的夏天味道。
如同上吊一般低垂著腦袋的女人身姿。
令人不寒而栗的、充滿陰冷色調的無雲藍天。
球場化作了水藍色宇宙,置身於其中心的我,今天也依然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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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人說那也已經要結束了。
令人慘不忍睹的誤投。
無法挽回的暴投。
從旁觀者來看簡直是滑稽之至、甚至可以稱之為“漂亮”的守場員選殺。
(守場員在處理界內地滾球時,不傳殺擊跑員而傳殺前位跑壘員出局的防守行為叫“守場員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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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視線背對著根本不想聽到的遲鈍回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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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
我第一次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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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VS.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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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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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計劃一下子就變成了白紙。
本來以為至少會排滿到八月第一周的我們的戰鬥生活,偏偏在剛進入暑假的當天,完全出乎當初的預料,早早宣告了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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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還真是夠出人意料。爽快到這個地步的話,反而讓人覺得干脆利落,你們怎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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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向背後的兩人發問,可是卻沒有得到回應。
次日,縣立支倉第一高等學校。
到昨天為止都喧囂不止的操場,如今卻籠罩著一片靜寂。
在夏日陽光烤炙下的茶色大地,讓距離感變得毫無意義的、充滿整個視野的藍天。令人聯想起地平線的、無論是運動員、球還是球網都全部消失了的平坦風景。
時間是七月二十一日。學校已經進入了暑假。
操場上沒有學生的身影,說不定就連校舍裡面都空無一人。即使是祭典剛過的會場,這種寂寥感也顯得過於極端了。
而利用了這種極端來到這裡的就是我們。
“……真是吃了一驚。為什麼你會有後門鑰匙那種東西啊,石杖學長。在決定要潛入的事後。我還以為要翻越圍欄跳進來呢。哦,難道你打算在畢業後進行報復嗎?”
“……不,沒能回報你的期待實在抱歉。我也沒有那麼多空余時間,也不會准備得那麼周到。只不過是一直保管在我手裡,並沒有什麼特別深奧的意義。對了,我還有社團活動室的鑰匙,那邊也要打開嗎?”
“不,也沒必要做到那個地步……可是,沒想到連我們那些細心的家伙也看漏了眼。那種……怎麼說好呢?是不是有什麼可以讓別人偏袒自己、或者是網開一面的要訣?”
“有啊。如果你真的想實踐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沒有那個必要吧。比起這個,不快點把那裡的猴子抓起來可不行啊,霧棲。放著不管的話難保會闖進校舍裡。”
霧棲彌一郎毫無干勁地應了一聲“好嘞~”,然後就邁出了步子。
對,今天的我們是非法入侵者。如果只是到操場的話也算情有可原,但是進入校舍的話就說不上什麼網開一面了。
“喂喂,那邊的傻瓜!你別動啊——!”
巨漢霧棲擺著肩膀做出了前傾衝刺姿勢。
他的目標正是打算光明正大地越過操場的第三個共犯,也就是這場入侵劇的策劃者貫井未早。
“嗚呵,大猩猩!你這成不了喪家犬的喪家猩竟然要直衝過來!?那麼說就是你這只野獸在炎熱暑氣中終於因為我的魅力而發狂了吧!”
“嗚哇,你快去死吧,猴子!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對你產生什麼情欲的!”
就好像在看一場激烈的橄欖球賽一樣。
霧棲以幾乎能撞碎牆壁的勢頭正面撞上了貫井,兩入骨碌碌地滾了好幾圈,揚起一陣沙塵。毫無疑問,那是真的想要把對方殺死的一擊。
“……唔……還真是年輕有魄力。在這麼熱的天氣,虧你還能動起來。”
我可是光呼吸就已經覺得快死掉了。
我用左手擦了擦滲出額頭的汗水,在可以瞭望到整個草場的樹蔭底下坐了下來。躲開了陽光直射之後,氣溫雖然算是好受了一點,但是操場上的熱氣卻比午後還要濃密。也許是已經真正開始沙漠化了吧,甚至還冒出了類似海市蜃樓一般的陽炎。
另一方面,從正上方還傳來讓腦子發暈的“唧唧——唧唧唧”的超音波。不,是蟬叫。如果說它一直在有節奏地鳴叫著的話,雖然聽起來很不錯,但要是連一秒都不休息拼命工作下去的話也是違反勞動標准法的,所以我還是希望它能歇一歇。而且夏天還有那麼長的時間,至少該考慮一下能率的分配,再考慮怎麼去度過悠長而安穩的退休生活。
“……不,也不會想啦,畢竟人家都說‘熱也只是熱七天’嘛。那麼說也就是活得那麼急也沒有損失了……啊,不行,這裡怎麼好像更熱了。”
操場上,被霧棲推倒了的貫井不知什麼時候滑溜了出來,並完成了一招逆十字壓臂的摔跤動作。她之所以含著眼淚,大概是因為那件新衣服沾滿了沙子的緣故吧。霧棲的撞身攻擊竟然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傷害,實在是可怕之極。
……說句題外話,那個沒大腦的大小姐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直到所有事情都完結之後的2006年,我才知道她曾經認真熱心學習過護身術。
那麼遙遠的事情就先不說吧,今天的最高氣溫是三十五度,降雨預測顯示這一周裡基本上沒有下雨的可能性。雖然我已經徹底輸給了那毫不留情面的盛夏太陽,但是只有貫井那精神飽滿的樣子跟往常毫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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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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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區域的夏天,其煉獄程度正在逐年增加。
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的高樓大廈擋住了大部分的風,再加上裡面的人們到處安裝空調而釋放出大量的熱氣,建築物的側面也化作一面反射陽光的巨大鏡子盡情烤灼著地面。對既不是能受惠於空調的公司職員、在經濟上也沒有寬裕到可以進入緊急避難地帶(小餐廳)消磨時間的學生們來說,這也許可以說是一個很難度過的季節了。不,冬天也同樣要為冷颼颼的寒風頭疼,可以說一年四季都不怎麼好受。
不過並非流浪漢的我們也還有自己安全的家,所以只要在家裡悠哉游哉地過日就行了。不過怎麼說好呢,年輕的青春並不允許我們這樣子消磨時光,還有父母也不允許。
父親會把毫無干勁在床上睡懶覺的兒子趕出外面,母親也會狠狠地斥責窩在房裡忘我地做著聊天和詩歌圖畫網頁的女兒。
就這樣被迫淪為街頭難民的年輕人們,因為覺得一個人太沒趣,於是就跟伙伴們會合在一起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四處徘徊。我跟貫井她們碰上頭,也都是因為這種沒什麼特別的緣由。
“哎呀,學長你也很空閑嗎?”
“那是當然的啦,我本來以為到盛夏之前都要幫你們的忙。時間也已經預空了出來,正考慮著接下來是不是該去找份兼職呢。”
“真走運!那麼我就把學長你的一天買下來吧!”
“啪”的一聲,訂金一萬日元就被交到了我的手上。在苦惱的同時,我的頭卻由於這過於豐厚的利益還原率而不由自主地點了幾下頭。時間是上午十點。想起來,我才能的發揮也似乎太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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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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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我被加入了閑人集團的一員,在貫的提議下來到了這樣的學校。
“好厲害!蟬叫好厲害啊!這幫家伙怎麼好像開始合唱起來了。喂,們至今為止到底躲在什麼地方啊?難道是在地裡面?該不會是喪屍吧?不管怎樣,你們明明剛起來就開始叫個不停,就連海兵也會被嚇壞的!好,我欣賞你們,你們就到我家來跟幾個哥哥們耍幾手吧!”
坐在樹蔭底下,一邊抬頭看著那些蟬一邊大叫的貫井。
“喂,石杖學長,我想喝點水啊。不是水道水,而是礦泉水的那種。可不可以請你走進裡面,利用學長的權限帶一點過來啊?”
呈“大”字形橫躺在同一棵樹下,以毫無霸氣的樣子輕輕揮動著手的霧棲彌一郎。
實在是糟糕透頂。
簡直是讓人不堪入目的三人組。
在不久之前還懷抱著光輝耀眼的夏季計劃的這幾個人,沒想到竟然在一天之內就徹底變成了無所事事的閑雜人等。所謂的命運還真是夠殘忍的。潛入了操場上的這些閑人們根本沒事可做,只能遙望著天空上湧現出來的積雨雲。
繁忙的日子結束了。
我們的計劃也因為大人們敲著的如意算盤變成了一張白紙。
雖然是僅限於C縣的事情,但是在一部分狂熱愛好者中掀起了狂潮的天才對決,也在碌碌無為中化作了泡影。
“說起來,考拉的第四戰好像是今天吧。”
“對啊。王牌的駒切、加上未來的超高校級投手鑄車和弓夜都會出場。恐怕是不會有什麼閃失的吧。可以說是拿定了地區冠軍了。”
“嗚嗚,畢竟從考拉那裡拿過分的就只有我們的全壘打而已啊。真不甘心,真是可惜。我真想看看我們學校的首次天才對決啊。”
“少說蠢話了。重擊手的話,孔德院的權堂也亳不遜色啊。那家伙的變化球也不是一般的強,而且是本季度的最高打擊率呢。雖然全壘打是比較少啦。”
“啊,權堂的確是個優秀的左擊球手。雖然不怎麼適合對付鑄車的轉角變化球。如果他的手腳像霧棲那麼長的話,或許就能夠得著了。”
“哼,我對那種單純的擊球手沒有興趣。我只喜歡那些全打席全壘打、全打席反投手、全打席不死三振、全打席死球之類的極端擊球手。還有,霧棲的手腳這麼長,還真像猴子呢,我到現在才察覺到。”
啪嗒!貫井從豎起膝蓋的坐姿轉換成了躺在地上的姿勢。這家伙還是應該對自己是女孩子這件事注意一下。
“啊哈哈,很抱歉,我早就察覺到了啊,你這個女人是完全不值得敬愛的家伙。”
霧棲早就整個人躺在地上,雖然在聽到貫井的那句多余話時暴現出青筋,但還是不作理會。
“…………”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野孩子啊?不過,光是自己坐著的話也有點那個,所以我也躺在了地上。
熟悉的泥土味道傳進了鼻孔。
這裡只不過是樹蔭底下,也沒有長著草坪,只是平常的聊天場所。
在這個各自度過了接近三年時間的休息場所,我們茫茫然地仰望著天空。
操場上雖然無聊得直讓人打瞌睡,但是內心的留戀卻一直在燒灼著心胸。夏天實在太過炎熱和漫長,以至於無法讓人無所事事地等待時間經過。到昨天為止,這份炎熱本來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對於享受著青春的我們來說,盛夏的天空就好像在為我們喝彩一樣。
但是現在已經聽不到喝彩聲了。操場之所以空無一人,是因為故事已經落幕的緣故。現在正播放著片尾的演員表,無論是看得厭煩的觀眾,還是熱烈鼓掌的觀眾,以及感動得流下了眼淚的觀眾,全部都走光光了。
存在於這裡的就只有一個被遺忘在荒野中的小劇場。
只有被拿掉了膠片的放映機在喀啦喀啦地不斷空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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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干的事,全都沒有了啊。”
“嗯,的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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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伸展著手臂,一邊悠哉游哉地仰望著天空。
蟬的嗚叫聲正“唧唧——”地在耳中響起。
“好,那麼我們干脆打棒球吧!”
沒有人反對。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霧棲苦笑著從活動室裡拿來了器具。
站在投手位置的是霧棲。
我放棄了當擊球手……換成了捕手。
打席上是令人期待的新人貫井未早。
貫井似乎對自己站在擊球手位置上感到很開心,露出了一張陽光笑臉,舉起球棒面對著霧棲。
“嘿,我要讓你們這些閑人知道,支倉其實還有第三個天才!來吧,你這個滿臉皺紋的大叔!今天我一定要跟你分個高下,然後要你請我吃西點!”
“行啦行啦。”後輩一臉無奈的甩著手上的球棒。
霧棲的長手腳、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身軀,以無比猛烈的氣勢將白球投出。
“喲,嘿呀——!”
高聲叫出的吆喝聲。
令人難以相信是女子的華麗一擊。’
噢噢——三個閑人同時仰望天空。
——那是一個過於漫長苦悶的夏天。
是現在已經失去了的、水藍色樂園的舊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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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讓我們來說說那個氣溫雖然熱得難受、但內心卻並非如此的青春時代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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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lugger.(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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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蓋骨被徹底擊碎了。
勝負已決定於一瞬間。一邊發出悲鳴一邊逃走的目標對像的後腦,被一顆時速一百四十公裡的魔彈准確命中。
讓全身恢復熱量的並非是殺人的禁忌,而是勝利的陶醉。有一種自己全身都在被太陽所燒灼的錯覺。看到注視著散落在水泥地上的擊球手的腦漿,他的意識逐漸被古老的斷層所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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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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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的時候,就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那種東西固執到那個地步。
母親說過,我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握著球不放。但是我既沒有那樣的記憶,也不覺得有那樣的道理。
本來我們家就沒有購買棒球和手套的經濟余力,就算是母親也,應該沒有接受過足以欣賞棒球的知識教育。
自己的家比其他家庭貧困得多,這一點我很早就發現了。雖然母親很努力,但是一旦去到學校,差距就一目了然。即使是在通過發放同樣教材來消除貧富差距的小學裡,也無法把那明顯的差距掩飾過去。……不,反而正是毫無惡意的孩子們,才會對貧窮作出極其敏感的反應,同時也能把這種事當作笑料吧。
幸好,我所就讀的小學中也有相當部分的孩子是處於那種境遇之中的。富裕的人和貧窮的人,上下勢力保持著一定的均衡性。攻擊得到了分散,而且更幸運的是,從周圍的人看來,我似乎並不是一個有趣的攻擊對像,一般來說都會對我敬而遠之。
只是,在沒有人攻擊的同時,也沒有人對我提供援助。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朋友。
我從來沒有把這一點當成是痛苦,也沒有因為這種程度的事而感到不滿的余力。因為我們家的經濟狀況的困難程度,實在是有點離譜。
能夠大聲喊叫“為什麼我家會比別人家窮”的,都是那些雖然窮卻依然留有相當余地的人家。極度的貧困將會把孩子的幼年期奪走,向母親抱怨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甚至反而會覺得自己必須設法擺脫困境。然而對於一個剛滿六歲的孩子來說,基本上是什麼都不可能做到。在那樣的環境裡,到底為什麼會迷上棒球這種花錢的游戲呢?
……事到如今回想起來,我寧願其開端是一件極其微不足道的事,我不需要什麼特別有意義的事件或者心理陰影之類的。最好是一種極其普通而健全的方式,就像是繞著砂糖轉圈的螞蟻一樣,就像附近的小孩子一邊笑一遍聚集在一起一樣。
自己只是毫無理由地拿起球來玩——那樣似乎更為純粹。
對,雖然我不記得開端是什麼,但還是記得小時候那種純粹的玩球心情。
在能圖的工業住宅區的廣場上,我們每天都在玩著模仿棒球的游戲。
紅色的晚霞。沒有大人的封閉空間。只有投手、擊球手和捕手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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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對不起,讓你久等了,Sin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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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一天都等待著同樣的兩人,而他們一般都會比我遲一點過來。
當時我並不怎麼擅長打球,身材也很矮小。
但是我們三個都生活在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有時候說說“棒球選手一定要好好吸收營養才行哦”之類的話,露出一臉苦惱的表情,然後又笑著說“那也只有放棄啦”。
我們互相補充著本來並不出眾的智慧,每天都在模仿著棒球訓練的活動。一直玩到天黑。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脫離了常軌。
偶爾去觀看了一次少年棒球團的比賽,遇到了一位和善的監督。聽到他說明天也可以來玩,我們三人就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對於這過早來臨的人生巔峰,我們都相信明天一定會光輝耀眼,以後也會非常順利。那種純粹的時間,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宣告了終結。
才能的差異,以及逐漸拉開的技術差距。原來明明是那麼要好的重要朋友們,卻開始對我露出怨恨的眼神。。
也不知道是誰說過,如果你再繼續變強的話,就會很沒趣。不過,對那時候的我來說,棒球就是一切,根本不可能和別人統一步調。
而且,不想被別人拋離的焦慮,我也同樣會有。為什麼隊友們卻偏偏要對我說“不要變得更強”呢?
我既不願意輸。
也不希望我投的球被人擊中。
所以——我才會許下了那樣的願望。
紅色的晚霞,三人獨自練習的工業住宅區的廣場。向我們搭話的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以溫柔的微笑,說出了“我可以實現你們的夢想”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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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打出全打席全壘打!”
“那我就想當一個絕對不會被擊中的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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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帽子的惡魔笑了。
黃金時代就此宣告結束。
因為從此以後,棒球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一種純粹的東西……雖然到現在已經不會再回想起來了。人只要活著的話,也許就會萌生出數不盡的夢想,但是對我來說,有兩個已經非常足夠了。
而其中的一個,就因為我的一個淺陋的想法而永遠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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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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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在水泥地上的腦漿。
由於剛剛被殺掉的這個男人的血腥味,他終於恢復了正常意識。那令人忌諱的記憶回放似乎在一分鐘後結束了。
深夜零時。為了進行康復運動而找來的第一個人,卻是個連較量的價值都沒有的冒牌貨。
肥胖到極點的肉體,松弛到極點的精神,衰退到極點的技術。
能看得上眼的就只有那高價的球棒和運動鞋,穿著那些東西的本人卻只是一個死死抱著過去的榮耀的殘骸。
對於把哭著求饒的對方的頭蓋骨擊碎這件事,他既沒有感到愧疚,也不覺得有什麼難受。反而是通過斷絕了對方的呼吸,使他終於恢復了正常的精神狀態。
驅除害蟲什麼的根本談不上。
那雖然也是為了讓植物生存下去而采取的措施,但從感情上來說是因為對蟲感到厭惡而進行的處理。然而現在這種排除行為卻不一樣。驅使著他行動的是憤怒。他只是出於單純的憤怒,而讓手中的凶器炸裂於對方的頭蓋骨上。
——真是夠糟糕的。他以干燥的嘴唇自嘲道。
從碎裂的頭蓋骨中撿起了白球。
由於發火現像,球表面的牛皮已經被燒掉,裡面的毛線和棉線都露了出來。根據這種情況,他確認了能施加的變化次數僅限於兩次,然後深呼吸了一下。
並不是因為疲憊。
他只不過是因為寒冷而舒了口氣。
吐出來的氣息是白色的。他抱緊了自己顫抖的身體,從男人的屍體上找到了一個金色的機器,並將其回收。雖說是來往的人比較稀少的國道,但是附近也有一些便利店。屍體恐怕會很快被發現吧。雖然對事件被目擊這一點沒有什麼抵抗,但是從第一個人開始就鬧出騷動的話,就會給以後的行動造成障礙。回收了白球之後,他就帶著冰冷的身體消失在黑暗之中。
苦悶的熱帶之夜。
在街燈照耀下的道路上,只剩下一具手握球棒的慘死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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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年,今年的夏天也是熱得像熔爐一樣。
氣溫連日來都達到了三十八度,下星期天氣預報的預測,都全部被火紅色的太陽標志填滿了。熱到極點的街道幾乎要被融化,當然,在街上干活的人們也會被曬干。
2004年8月6日,C縣支倉市。
在石杖所在從奧裡加紀念醫院出院的這個月裡,支倉市的少年犯罪頻頻發生。
冒充石杖所在販賣違法藥物的少年集團——作為其中心人物的久織伸也的自殺;當初被誤報為久織伸也殺害犯人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久織卷菜的失蹤;對市內法務體制提出異議的能圖工業住宅區的居民間的摩擦;跟去年相比呈直線上升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的犯罪率;由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少年們進行街頭表演的規模擴大,以及被推斷為由此引起的殺人事件。
光是數起來就已經有這麼大量的問題湧現出來。
但是,人們也總是以“那也沒辦法”的理由對這些事情左耳進右耳出,並不會加以重視。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光是呼吸就覺得內髒正在被灼燒的夏天。無論是大街上還是人們的內心,都欠缺著足夠的滋潤。
“咦?有島君,你要回去了嗎?”
這裡也是其中的一角。
跟地獄般的白天相比,這是一個倦怠的溫暖夜晚。
面向車站前通道,被勉強分割出來的一個小型公共廣場。在被護欄所圍繞的籃球比賽場上,充滿了各種耀眼的燈光和大量的觀眾。
這個公園自建成之日算起,至今已經有兩年了。別說是夜晚,就連白天也沒有被怎麼用過的這個綠色球場,如今卻像是夏祭一樣充滿了各種笑聲、喝彩聲和謾罵聲。
“喂喂,現在還只是十點而已嘛,我們就玩到電車的尾班車時間吧。而且今天的對手,對你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嘛。”
“抱歉,還是不行啊。現在我寄居的地方門限很嚴格,要是不在零時前回去的話就不能在那裡過夜了。”,
聽到雖輕浮卻充滿了友愛的同齡少女的聲音,有島將吾聳了聳肩膀回答道。
將吾是今年剛年滿十九歲的無業者。身高183公分,體重95公斤。雖然有著不錯的體格,但是因為身上的贅肉還沒有減掉,所以與其說是身材高挑、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塊頭的青年。
雖說如此,他也並不是在飲食方面缺乏節制。先不說還沒減掉的贅肉,脂肪的話他是故意留下來的。是一種重視內側肌肉更甚於外側肌肉的運動選手中常見的體格。
“為什麼啊,今天的公園比平常還要多人耶。有島君出場的話一定會很受歡迎的哦?就當是讓那些第一次來的家伙開開眼界,你就露一手給他們看看吧?”
對少女來說,將吾是個很好的“凱子”。雖然少女對此亳不掩飾的粗線條風格讓人頭疼,不過將吾卻覺得非常高興。
雖然將吾由於魁梧的體格和冷淡的性格而給人一種態度強硬的印像,但是內心卻是一個厭惡暴力的純樸善良的人。雖然在同伴之間被評價為“鋒利度不足”,但同時也是招惹人喜歡的典型氣氛營造者。
基本來說,有島將吾是跟集中在這個公園裡的年輕人同類的人種。
在高中畢業後成了無業者,現在正暫時享受著那種自由。雖然也會被喚作人生輸家或者落伍者什麼的,但是以後的事,就讓那些有余力的家伙隨便爭吵好了。作為一個放蕩不羈的年輕入所欠下的債,以後我會好好償還的,總之現在就先讓我好好享受幾杯高級美酒吧——這就是有島將吾的信條。
從那樣的他看來,眼前的少女和集中到公園裡的少年們,全都是他的同伴。雖然其中也混入了性質惡劣的家伙,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說各位,反正呆在那裡也是要消耗體力的,與其這樣白自浪費能量,倒不如做些新鮮事吧?最好是那種不需要花什麼工夫,同時有著適當樂趣的游戲。還有就是——嗯,這是最關鍵的一點,是同時也能滋潤我們錢包的游戲啦。”
他們的領頭人——對這一帶的年輕人們來說是相當於“老大”的那個人物,就是這樣向大家提出了這個游戲。
有趣,而且能賺錢。那就是作為游戲的正確存在方式。最近由於光是對“能賺錢”這一點顯示出興趣的人越來越多,所以無論是參加游戲的選手還是圍觀的觀眾,都多是那些性質惡劣的家伙。
但是游戲的本質並不會有什麼大改變。這個賽場對將吾這類人來說已經可以算是樂園了。擁有這樣一種古典氣質的、身為選手的將吾,與其考慮眼前的利益,他更關心的是作為游戲的獲勝率。
“不,今天我要老實回去啦。有時也要在意一下周圍人的眼光啊。”
“……喂喂,你說真的?要是有島君離開的話,下一場比賽就不知道誰贏了耶。那樣太不公平了,我可不想把錢用在可能會輸的賭博上啊。”
少女焦急地抓住了有島將吾的手臂。
下一場比賽,如果他不出場的話,那麼輸贏的幾率就基本持平。對這位少女來說,就連有可能輸的狀況也似乎覺得相當不滿。
“我不是說過不行了嗎?你放開手吧。明天我會早點來的,到時就看對手的情況來加入好了。比起那個,奈奈美你也偶爾認真觀看一下比賽嘛,如果仔細看的話,也是很開心的啊。”
“啥——有島你真掃興耶。開什麼玩笑,我用來玩耍的錢該怎麼辦嘛。而且啊,那種耍球游戲,要是跟錢無關的話我根本不會去看。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也不知道該說他們老長不大,還是說認真得像個傻瓜一樣。”
“嗯,也對啦。棒球這種東西,現在已經是大人們的游戲了。”
將吾反過來把握住自己的手握了起來。大概是用力過度吧,將吾那粗壯的手指逐漸陷入了少女那纖細的手臂上。
“喂——喂喂,別這樣嘛,好痛耶!”
“抱歉抱歉。不過啊,在這裡說那種話是很危險的。這次登錄在SVS上的家伙,是真正的棒球狂熱分子。要是被人聽到的話,可能會被人關在卡拉OK房裡一個星期啊。”
“咦……啊,對不起。的、的確是那樣,很糟糕呢。啊,啊哈哈,是我不好啦,你可別在意。”
少女一下子就煞白了臉。她雖然還是高中三年級生,但是也聽說過那個傳聞。
那幾乎已經接近都市傳說了。對這個游戲說壞話的人不知道被帶到了哪個卡拉0K房裡,在無入知曉的情況下接受著極其凄慘的教育指導。
“就是那麼回事。那麼,明天見。”
大概是本來就是沒有恐嚇少女的打算吧,有島將吾以讓人放心的口吻打了個招呼後,就把放有生意道具的包袱掛上肩膀,離開了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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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車站前店鋪林立的大馬路,來到了街燈稀疏的住宅街。
時間是晚上十點多。在通往支倉坡二街的平緩坡道上,並沒有遇到任何從身邊走過的人和汽車。
這裡畢竟是半鄉下地區的支倉坡,住的都是一些傳統古板的人。過了深夜十點的話,市區巴士的密度就變成一小時兩趟,所以一般的公司職員和學生們都會在十點前回家。
最重要的是,在如此炎熱的晚上不會有人喜歡外出。
住宅區籠罩著一片寂靜。
路面寬闊的車道,在這時候也只是多余的裝飾而已。位於雙行線的馬路旁的街燈,也似乎明亮得有點浪費。就像是舉行夜間比賽似的明亮白熾燈光,以及稍微有點傾斜的筆直道路,正如他們所說,是最適合作為一對一的最佳狀況。
有島將吾背著收有木制球棒的包袱,在路上默默地往前走。
雖然他對少女說了那樣的話,但其實說心裡話,將吾也是希望能參加一場的。不,門限也只是借口,可以的話他希望能每天都參加。SVS就是為了挽救將吾這種人的裝置。自從開始參加那個游戲之後,已經過了半年時間。有島將吾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以至於對以前茫茫然地過著日子的自己也感到心寒。
雖然是經常聽到的話,不過他的確認為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他開始恢復了跑步訓練,把身體的健康狀況維持在良好的水平上,在精神上也逐漸恢復到全盛時期。最近雖然流通著一些便宜的藥物,但對將吾來說卻是毫無意義的東西。因為能讓腦袋興奮的藥物,他們早就掌握在手上了。
今天之所以辭退了游戲,也是因為不想讓明天參戰的強豪對手知道有關自己的情報。
今天,在夏季地區預選賽中,C縣的冠軍候補孔德院學園竟然出乎意料地敗退了。不管是一年前還是今年,都是一個打亂了原有格局的夏季。
但是當事者們卻不能因為那麼簡單的話語而放棄。在球場上的落敗的比賽,是非常慘淡的。傾注了他們所有青春的時光,在某一天突然發生了崩潰——他們必須親眼目睹這一幕。
體味過那種遺憾之後,恐怕是沒人能干脆地洗手不干的吧。事實上,為了尋求他們提早結束的夏季延長戰,有不少球員直接來到鄰市的支倉市,觀看他們至今為止雖然有興趣、卻無法參加的“游戲”。
“……引退之後就來玩火嗎?名門學校的家伙們也真是沒有節操呢。不過我們母校考拉在進入四強就宣告出局,也真夠窩囊的。”
這次的SVS非常特別。大概是配合夏季甲子園的舉行而擴大了規模吧,優勝獎金的數量跟之前簡直是有著天壤之別。其魅力之高,似乎就連那些不屑於參加不良少年們的活動的名門高校的尊嚴,也輕而易舉地為此而改變。
為了打敗那些新來的參加者,將吾盡量避免進行暴露於眾目睽睽下的野地比賽。
他所面對的比賽對手,僅僅是擁有附帶手機號碼的正規參加者而已。作為從這個游戲創立時開始就參與其中的一員,這次如果不能保住前三名的地位,他就沒有臉去見前輩們。
“……不過,至少也要調整一下吧。啊~啊,別的地方到底有沒有好的打擊投手呢。”
貼在肌膚上的夜晚空氣。有島將吾沒有理會光是走路就不斷冒出來的汗水,回想起今天自己沒有參加的那場游戲。
殘留在耳邊的是毫無素養地大喊大叫的同伴們的聲音。還有在高樓街道的正中央圈出來的公園,和為了他們的游戲而准備的幾盞照明燈。
大概是因為那個場面過於耀眼的關系吧。
對於每天都過得相當充實的他來說,跟精神的健全恢復相反,察覺危險的直覺卻有所欠缺。
還有一點。就是對幾天前開始流傳的“某個謠言”缺乏謹慎的警惕。
如今已經失去的夏日夢想,從他身上徹底奪走了對熱帶之夜的不快感和對凶案的危機感。
他曾經說過總有一天會償還那筆債。
而那個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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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說你,是擊球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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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在陽炎中晃動的幽靈一般,在三米左右的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懲罰的名字叫做Sinker。是在參加過好幾次游戲之後,被冠以如此稱呼的殺人狂。
又是很多的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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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S.VS.S-1 - 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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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麼、為什麼——?”
少女一邊抽泣一邊奔跑。
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是完全沒有勝算。這種事實,像電流一樣在少女的腦中閃過。
“到了——!”
陌生人的家裡,陌生的廚房。
迅速抄起一把菜刀,對尾隨而來的戶馬的劈頭蓋臉打過去。
雖然家用菜刀一閃就將電爐和牆壁切裂開來,戶馬的卻臉色絲毫未變,閃了過去。
這時,少女的手指感到一陣疼痛。
少女判斷出這是剛才被折斷了,但戶馬的轉眼間就把菜刀拿到自己手中。
“帥呆了,就像是魔術師……”
雖然少女的身體機能無人能敵,她發感想時卻呆呆地露出了破綻,在這樣的殘酷廝殺中,簡直天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但是,戶馬的可沒有那麼天真。
她勇奪過來的菜刀刺向少女。紅色的禮服變得更加鮮紅,不一會,簡直可以用黑色來形容。“咣”的一聲,菜刀砍到骨骼上,刀刃斷裂,只能扔掉已經毫無用處的刀柄。
“接下來,是這個——!”
少女投出三把刀叉。前兩把都被避開,第三把則被槍柄彈回,又被三發子彈擊中。
已經完全沒用了。
無論用什麼招數,都占不了上風。從刀叉到平底鍋,聰電爐到沙發,再到大型的等離子電視,身邊的所有東西都被一掃而盡。
無論扔出什麼都會支離破碎。
無論用什麼打法都毫無作用。
難不成戶馬的要從槍戰改為赤手交戰?她一手應付著少女的武力攻擊,一邊又加倍反擊,擺弄——不,殘殺著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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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為什麼每次我一用武器,反而把自己弄得破破爛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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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就是如此。
經驗的差別過大,知識的差別也過大。
如果說少女是超人,那她就是高人。天生的才能在她鋼鐵般的意志前被摧毀。千錘百煉的時間和精神,使她在這場殘殺中把握了五分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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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輸了,輸了,我要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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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少女開始逃跑。
並不是逃向另一個武器倉庫,而是純粹想從這個敵人身邊逃脫。
這樣一來,戰鬥即將接近尾聲。
如果少女真的想逃,戶馬的肯定追不上。
因為若是純粹的體能大戰,經驗和意志就會變得毫無立足之地。
在腳力上,少女占據著絕對優勢。
戶馬的只是勉強能沿著屋檐跑,少女卻能跳過一家房頂。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是少女更有優勢。
但是太不甘心了。
不甘,不甘,不甘……!
明明會贏的,明明絕對有勝算的,怎麼就不管用了呢?怎麼就得丟臉地逃跑呢?
從房頂跳下,落到下面的柏油路上。著地瞬間的衝擊力,讓人感到些許不適,可能是中子彈太多的緣故,身體幾乎就要散架。太混亂了,而且這還是頭一次感到這麼疲憊。
可是——等到發現眼前的路障,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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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槍!”
子彈,狂風暴雨般撲面而來。
在槍林彈雨來臨之前,少女本能地往後一跳。
跳到了附近一戶人家的房頂,卻又被一個機動部隊給盯上了。真想把他們一一擊垮,可是體力已經透支,要想打敗這群入,不及時補充能量可不行。
少女哭著想回家,朝能補給能量的家中狂奔,就像是在無入夜裡居民區的芭蕾舞演員。可是一向引以自豪的雙腳,居然變得軟弱無力,連跳到二樓的力氣都沒了,只能從院子裡悄悄地溜進客廳。
“呀!”
戶馬的等在那裡。
“——!”
這時,如果能跳起,還可以取勝。
即使是在死亡邊緣,少女仍然有勝利的希望。戶馬的也覺得,這位少女甚至還握有九成勝算。
但是,已經受過挫折的心無法再復原。
她一直在為不能勝利而焦躁不安,耿耿於懷。
少女之前從來不知道失敗的滋味,也一向和失敗無緣。這位少女,根本就不需要經驗和努力,所以根本就不會想過努力地爭取什麼。
那是當然的。對於深信自己性能的少女來說,完全沒有那種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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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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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目豪,被敗北給擊得粉碎。‘
少女應該深深地反省自己。正因為這種萬能才導致自己的愚蠢,這麼深的罪行是不可饒恕的。
“是嗎?那你要不用這個試試?”
戶馬的究竟在想什麼呢,竟然靜靜地把槍扔給少女。
一瞬間,空氣凝固得令人窒息。
這樣說來——雖然用盡了所有的武器,但至今為止還有一樣從沒用過。少女完全被這種顯而易見的誘惑深深迷住了。
她接過手槍,期待用這個萬能的東西讓自己擺脫失敗的恥辱。這東西是怎麼用來著?好像是用兩只手握的吧?少女雖然屢嘗敗績,仍以值得贊賞的氣勢常識瞄准,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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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總算用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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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少女聽到了脖頸被刀刺中的聲音。
“——啊——”
少女仰面朝天,慢慢地倒在地上。
眼前星星點點,意識開始模糊。
瀕死邊緣,少女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是的。
如果沒有需要就不會有生命,不會有希望。
如果沒有需要就不會有創造,不會有思想。
這就是少女失敗的原因,把保命放在第一位,當成了生命的護身符。
不過,已經夠了。滿足於現狀這種理念已經崩潰,就在剛才,戶馬的讓她成長了。
“啊……啊……——”
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如今,少女的生命已經危在旦夕,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臍帶初斷,雖然能夠勉強存活下來,但只要大腦中供血不足,少女的攻擊力就下降了至少一位數。
也就說,戰鬥到此結束,少女和戶馬的之間第一回合的較量,人類取得了最終勝利。
“……剛才我就一直在想……”
戶馬的低頭看了一眼敗北者,撿起自己的愛槍,為了慎重起見,又把槍裡剩余的子彈朝著少女打去。
“——你在使用道具這方面還真是差勁透了。”
她漫不經心地嘀咕著這次能和這個怪物對抗的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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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後日讀.下(2004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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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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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滋、滋。車內陷入,一片沉寂。只聽見喝咖啡和牛奶的聲音。
這是由石杖所在——經歷了噩夢般的夜晚後活下來的幸存者——所講述的真實故事。霧棲和貫井腦中想長著當時那悲劇般的畫面,同時也知道了戶馬大姐可不是好惹的。
剛才說話的時候,貫井手心已經滲出汗水,現在則由衷佩服戶馬大姐,連連稱贊她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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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馬大姐經歷過大風大雨,鍛煉得也很好,看她那身段就知道了……對了,聽說她還是醫生?”
“雖然她也穿白大褂整天穿梭於醫院裡,不過估計她並不是醫生,只是有為社會福利機構服務的資格。如果連她這種人都能當醫生,那全國的醫療機構就完蛋了。”
她好像很喜歡胡亂給人做手術,大概也能簡單看個感冒之類的吧。
“真的?以前我記得她發過這樣的牢騷,說什麼手術打麻藥真是沒情趣。這樣還不算醫生嗎?”
“你是在開玩笑吧?肯定是!”
我雖然不把玩笑掛在嘴邊的人,還是想開開玩笑。那種手術理念也太斯巴達式了吧!
“我再問個問題好嗎?那之後,你妹妹保住了性命,被送進醫院了嗎?”
“是啊。失去意識後情況特別糟糕,一直流血,止都止不住,正常的就只剩下大腦、心髒和呼吸系統。”
無視常識就會付出代價。在她倒下後,血就一口氣噴了出來。
“……唔,真是不能理解。”
“這麼荒唐的事,你要能理解倒奇怪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覺得她沒有理由恨學長你啊!抓你妹妹的是戶馬大姐,更何況要說恨的話,也應該是學長你恨她吧?殺死了你的父親母親,還把你的左臂弄殘……”
“————”
殺害父母的犯人。
同樣毫不留情殺死鄰居的殺人狂。
受害者和加害者都一目了然。如果對這種現實都吞動於衷,那可真是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怪物了。
“不,這故事還有後續呢。”
接著我們的話題,戶馬大姐再次出現在面前。
在大樓的入口,兩名刑警押著惡魔附身患者。還活著是肯定的,但手和腳似乎被刺入了釘子,無力地垂下來。不過還好,至少還留了條命。今天的“番茄惡魔”,也不愧是一如既往優雅華麗的戶馬大姐。
“真是辛苦了。這是您要的東西,老大。”。
我們准備了五十日元的速溶咖啡來慰勞她。戶馬大姐根本就不進車裡,只是開了個門,接過紙杯。這可真是個滑稽的場景,門一被打開,我們就在裡面凍得瑟瑟發抖。
“後續……是在說石杖妹妹的事嗎?不是已經結束了?”
不過貫井卻不為嚴寒所動,似乎對血腥電影很感興趣。
“是啊。石杖的妹妹記恨他肯定是有理由的,想不想聽呢?”
當然了!貫井脫口而出,手裡還浸著汗珠。
戶馬大姐一副多半很難喝的表情,啜了口咖啡,然後似乎又覺得是心理作用,愉快地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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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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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戶馬的人生最大的失誤。。
將目光從尚有氣息的敵人身上移開——如果是熟悉戶馬的的人來看,大概會誤以為她在玩貓捉老鼠游戲吧。
但是,既然活捉了對方,就不會讓對方喪命。
既然是一對一,打敗對手後放松警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再加上此時她也已經筋疲力盡。
雖然說直到現在戶馬的臉色都絲毫未變,可是一松勁幾乎就要癱倒在地。
移開目光,來一次深呼吸。只是一個小小的疏忽,誰都沒辦法責備。
然而就是這一瞬間,對手獲得了反擊的機會。
“——你老了呢,大嬸。”
回頭的時候已經遲了。
兩眼發光的少女,就像人偶似的站在戶馬的的面前。
“——啊?”
不知何時偷偷跑到妹妹背後的石杖所在,舉起球棒,咣當一聲朝她的頭部猛擊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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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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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是你給了她最後的一擊!”
霧棲嘩的一下,把咖啡噴到了我的脖子上。
“那種時候為情勢所逼,不由得就——”
她殺完戶馬大姐之後就該輪到我了吧?我不得不考慮這一點。
最後戶馬大姐得救了,那家伙就失去了意識,被送進醫院。
在醫院蘇醒以後,第一句話就是“……把我那白痴老哥帶來見我!”臉上表情很生氣。很遺憾,就因為這次決定性的事件,哥哥被降格成了白痴老哥。
“……還真對你懷恨在心呢。因為學長難得有這麼一次可圈可點的表現。”
“哦?可圈可點的表現?”
“一旦下了決心就毫不猶豫,看來你還是很果斷的。”
戶馬大姐點頭表示贊同。這些女同胞看我的眼神似乎帶著微笑。雖然很淡薄,但確實是有的。
“沒辦法,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不好意思霧棲,借過,我出去一下。”
手機晌了。
一來到外面,才發現天空灰蒙蒙的。
雪花已經變成了雪片,靜悄悄地落到街道上。
街道上空無一人,所有的雜音都消逝在雪中,一幅世界末日的景像。
“——該走了,已經兩個小時了。公共汽車?說什麼胡話,這種下雪天,車還能走嗎?走路回去吧。”
我掛斷了電話。零點之前的計劃又被排滿了。’
“學長,那電話是誰打來的?”
我又回到了車裡。行李沒有放在後座,而是放在副駕駛座,我把包裹拿了過來。
“又是工作的事。拜托把車裡收拾一下,我還要打工。”
“工作?現在要到海江那裡去嗎?不是吧?明天再去啦!學長好不容易有時間在這裡放松一下,可以聊聊天,睡睡覺,不會總讓自己那麼緊張吧?”
“可是去的話有壓歲錢拿。”
“過份啊!學長你怎麼能破壞人家的夢想呢!”
“……”
這樣也好。今天一整天都緊張兮兮的,真懷念地下室裡的沙發,更何況今天是除夕。至於壓歲錢,我覺得可能性還是很小。
“再見了。謝謝合作,貫井。”
“哎呀,這工錢也太少了嘛!真是後悔!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你到底對你妹妹有什麼看法呢?”
可惡,我真是小看你這個網絡廢柴了!
“怎麼說呢,所在君,你是把你妹妹當作殺害父母的對手呢,還是已經把她當作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了呢?”
霧棲補充道。話雖這麼說,可是不管她殺多少人,親兄妹就是親兄妹,即使死掉也切不斷身上的血脈關系。
……這樣說來,那家伙想殺我,難道是為了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不希望她從監獄裡出來。”
我說完後,轉過身去背朝著貨車。
“啊,等一下!我也想問你些問題。你妹妹究竟叫什麼名字呢?”
霧棲從窗戶探出頭來叫住了我……真是的。雖然不想再說下去,但總覺得這家伙還真會纏人,到最後還是被纏上了。
暫且不說那個殺人狂的事,就是說這位霧棲,似乎是發自內心地痴迷於這種事。可是,即使是發自內心,也還是不知道的好啊。
“快告訴我呀,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KANATA、石杖KANATA。”
其實是非常簡單的名字,又很便於記憶。
霧棲思索了一會,啪地一下拍了下手。
“真是好名字,你爸媽還真時髦,所在,和‘彼方’,不就是兩個關系很好的兄妹嗎?”(我怎麼想到了泉彼方……)
“錯了。我妹妹的KANATA不是寫成‘彼方’,而是寫成‘火鉈’。”
一陣寂靜。
霧棲認真地盯著我足足有十秒。·
“感想如何?”
“……大概,不是人類的名字。”
真服了這家伙。
不過也罷。這種總是出乎意料的表情,也讓人覺得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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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獵月\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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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現在。(2004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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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仍然在奔跑。可是說真心話,現在的速度已經不堪入目。
在過去的兩年裡,我已經徹底的疲憊了。曾經如此熱衷於狩獵,現在卻連每月一個人的速度都達不到,而且還會有惰性。最近,就連這件事也無法讓我快樂了。
悄悄潛進去的辦公樓,倒是讓我生活得非常愜意。電器隨便用,點心茶水一應俱全,另外還有電腦,現在是長假,又不會有人來打擾,這裡簡直成了我的天堂。
接下來,讓疲憊的身體補充一杯咖啡。
雖然有各種各樣的食物,可是此時此刻,唯獨咖啡讓我覺得香甜可口。
但是,這種舒適悠閑的生活不得不告一段落了。
一個人在前,兩個人尾隨其後。
前面進來的是女人,後面的兩個是男人。
女的……太好了,絕對是成年女性。這樣就不用有什麼顧慮了。
……外面那輛大貨車,從一大早就停在那裡,分外礙眼。要是早點把那幫家伙給解決掉就好了。
那輛貨車裡肯定有他們的同伙。可是裡面有個女孩子,所以我不想靠近。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我就不敢和少女,甚至是長的像少女的女性四目相對。
……已經來到三樓了。天哪,我明明很喜歡這座大樓的!
雖然我的速度不如從前,但對付三個人還是綽綽有余。快點把他們解決掉,趁天黑之前找到睡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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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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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等到我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勝負早已見分曉。
不,這個女人出現的那一刻,我的狩獵就已經結束了。
她占據了絕對優勢。
迅雷一般跑上樓梯,閃電一樣飛了進來,暴風似的采取行動。
我也有野獸的自尊。
無論如何我也是狩獵的一方。
就算打不到她,也要扳回一城。
然而,結果並不如我所願。在人類社會裡,無論動物有多麼強悍,最終還是被狩獵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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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月見裡朋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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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就是令人神往的人類的化身。
拿的武器都是普通的量產制品。
沒有一件特別的武器,當然也不需要。
上等武器,因為其特殊性,不能任意批量生產。但是對於他們這幫人的大多數來說,所謂的上等品,就是按照設計圖制作出來,能夠保證其品質的批量生產制品。
也就是這女人手裡拿著的東西。
Beretta M92,被公認為現代自動手槍的代表作品。
重量、後坐力、子彈數量以及價格,都高於平均值,相對來說次品較少,即使女性也能使用,是由武器大國生產出來的正規軍用手槍。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已經超越人類的我,在由人類制作出來的批量產品面前,只不過是任其宰割的弱者。
“終於把你逮捕歸案了。兩年前發生的凶殺案,到現在終於結束了。那次案件的唯一一名失蹤者,就是你這個惡魔附身患者。”
看來這家伙什麼都知道了。
兩年前的夜裡發生的事,我做了什麼,遇到了什麼,怎麼逃出來的……這些你全都知道了吧?
“怎麼可能?我也不是萬能的,能推理出來的也只有文件裡有備案的東西。不過,那天夜裡,從殺害第一個人開始到包圍石杖家一共用了一個小時,除石杖家外的行凶時間僅用了半個小時。其他人家花了三十分鐘,為什麼光是石杖二家也用了三十分鐘?這怎麼都說不通,更何況,這種案件的行凶者往往會惜時如金,為什麼會在石杖家花費那麼長的時間呢?”
不要說了,我不想再回想起來!在那一家發生的事,還有那個惡魔一樣的女孩子……!
“其實非常簡單,因為犯人在石杖家行凶的過程中遇到了阻礙。這時本來是悄無聲息潛入別人家作案的加害者,反倒成了發出慘叫的受害者……雖然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從那之前的進展來看,也實在太突然了。
這樣看來,從石杖家傳出來的慘叫聲,肯定不是受害者的。
是的,那是我的慘叫。
從我開始狩獵以來,周圍鄰居在我眼裡都一視同仁,毫無差別,眼看就要輪到真正的目標,我的父母了——可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想去鄰居石杖家看看。石杖家異常安靜,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當時還以為是心理作用,推門進去,剛好碰到客廳裡的那位少女。
石杖火鉈。
那孩子看到我全身是血,卻一點都不驚異,就像在對迷路的狗說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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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煩,能不能請你快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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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露出花一般燦爛的笑容。
我也有野獸的自尊,所以馬上感覺到她也是野獸。不過我不會退縮,只想把對方變為自己的美餐。
——那時的恐怖,現在都不堪回首。
即使是相同的動物,級別也有不同。
也許是我大腦中判斷距離的細胞已經失靈,我以為兩邊都是獅子,可是走近一看才發現,眼前的這個家伙,是勝我十倍百倍的怪物。
從此以後,只要是少女形態的東西,我都害怕得不敢直視。
曾經把少女當作獵物的我,現在唯一不能獵捕的就是少女。
“所以就這副窩囊相了嗎?惡魔附身患者之間的感覺我是不明白,不管怎麼吃驚,你也不該連說話都忘記啊。”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在說話嗎?從剛才就一直在說話啊。
“算了,雖然是斷斷續續的只言片語,意思我還是能明白。你沒被發現就算了。然後呢,你要自首嗎?今天我是站在警察的立場上,不是站在醫生的立場上。”
自首……?這是人類的游戲規則。從來沒聽過野獸會為自己的牙而懺悔。
我只是本能地在街道上奔跑,那些看到我的人,就要滅口。因為月見裡朋裡是只逃跑的野獸,要是被抓到肯定會被殺害,這只是自我防衛!
“人類的游戲規則?不要搞笑了!你還真把自己當作是動物了嗎?”
因為我只覺得奔跑是唯一的快樂,沒有任何理由。
“白痴!理由不是很明顯嗎?月見裡朋裡,據調查,你總是會習慣性地回頭看,對吧?你可能還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稍微深究就明白,這表明你總是在害怕什麼。不是想要跑而跑。只是自己不想停下來。”
不想停下來。
是的,我一直都不曾想過停下來。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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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五歲的時候,爺爺去世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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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時我做了壞事。
所以。我一直被那年的夏天追趕。
“精神疾病的一種就是跟蹤妄想症,不知道什麼原因,總感覺自己被別人追著。你患上這種疾病,也是有原因的。本來類激化物質異常症的患者都是弱者,大腦中是一直處於被壓迫狀態的電流,為了緩解這種症狀,就會被惡魔附身。雖然你自己不想承認,但惡魔附身就是為了幫助宿主才會發病。
所以,你一直在這種不知期待什麼發生的狀態下糊裡糊塗的成長。”
期待的事情……
不停奔跑,像動物一樣,就會覺得快樂。父親給我施加了重擔,所以我開始殺人,那天夜裡,當自己被發現的時候,我一面顫栗,一面……
“是的,你不是怕自己被別人發現,而是一直期待著被別人發現。這,才能讓你得到解脫。”
我總是會回首張望。
是在哪裡栽了跟頭呢?還是從拋棄人性的那一刻,我就邁錯了腳步?
“實際上你還是人類。如果讓我從警官的立場來說,惡魔附身本來就只會發生在人類身上。什麼動物性,別笑死人了!哪怕是像你這種怪物,不也思前想後,始終也不會攻擊自己唯一的哥哥嗎?
其實快樂殺人者也分為兩種。
一種是不能適應社會,連自己的行為是犯罪都認識不到的無秩序型。
另一種則是已經覺察到自己犯了罪,但為了隱藏自己的罪行而努力適應社會的秩序型。
不用說,你是屬於——”
我考慮到了如何保護自己。
為了掩蓋殺害父母的罪行,我同時也對無辜的人下了手。要想隱藏殺人狂本性就必須存於殺人狂之中,我預謀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把自己的罪名嫁禍於別人,這時,我已經成為了卑鄙的人類——
“我想讓你明白,月間裡朋裡。你只是不巧闖進一家地獄般的住家,運氣壞到不能再壞的殺人犯。”
我不住地搖頭。
手腳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並不是因為中了子彈,而是已經失去了根本的活力。
啊,可是——這雙手腳,本來早就應該筋疲力盡了。
“哦?又抬起頭了,怎麼,不想投降嗎?”
當然!我是野獸,正因為是野獸,所以不到最後不會拔掉利牙。
“隨你便。你說吧,想哪個地方先挨槍子呢?”
槍口對准了我。
這個家伙最後問了個這麼奇怪的問題。
“我問你,最後在石杖家,你是在殺人之前碰到那女孩,還是殺人之後碰到那女孩的呢?根據你的回答,狀況會有所不同。”
你是說石杖家客廳裡發生的事嗎?
因為過度驚恐,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我做了最後一次跳躍。
“是嗎?算了——其實怎樣都無所謂。”
啪。
清脆的槍聲,一顆子彈擊中了我的大腿。
出乎意料。這人本來一槍就可以把我的天靈蓋打穿,可是我已經奔跑兩年的身體和意識都開始睡衣彌漫。
“真不巧,我今天是警官,必須優先考慮人命。不會讓你那麼輕松的……說實話,麻醉這種事情其實不是我的興趣。”
那家伙不耐煩地抱怨著,吩咐跟過來的兩個人料理我的事。
……切。確實,運氣壞到不能再壞。
多麼令人留戀的最後一次狩獵。本來是想以我最高的水平來捕捉獵物以留作紀念,可是我的水平已經到了最低點,出現在眼前的卻是最優秀的獵人。
不過,現在總算可以睡去了。
最終,我在個夏日被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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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l hunt.end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4\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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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年,2005年。
因為說是過生日,戶馬大姐特意帶來了禮物。當然不是我的生曰,而是。“那位”的生日。
“這可是機密,只能放一遍,所以你要看仔細了。這也是那位本人提出的願望。”
戶馬大姐打開手提電腦,雙擊了一個以‘FH 5.2.13’作文件名的影像文件。
“戶馬大姐,FH是什麼的簡稱啊?”’
“別問我,這都是醫院那幫同事搞的惡作劇。估計是什麼的縮寫,F大概是flame,H可能是hatchet吧。”
順帶一提,hatchet就是鋸木頭用的那種又厚又長的斧頭。
“……這可是八十年代的品位哦,戶馬大姐。”
“都說是醫院那幫同事給起的名字啦,不過我也同意了——開始了,就這裡,好好看啊!不過你要不看,心情也可以理解——那位是這麼說的。”
切,什麼啊!那家伙以為自己是忍者嗎?
“沒關系啊。怎麼,這是擔心我精神失調才特別奉送的嗎?”
“要是因為你心情不好那位就這麼配合,別說是擔心了,我連想都不用想。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影像兩分鐘就結束了。
在好像是體育館一樣的地方,一個神秘美女正在打著沙袋。因為只是錄像,她並沒有看攝像頭,我也沒辦法做出什麼評論。
懸掛在長長鎖鏈上的沙袋,就像水族館裡的海豚,歡快地飛來飛去。
“這是啥米東東?”
“監控器裡拍下來的畫面。反正一直都在錄,所以那位就叫給你送過來。已經過了兩年了,那位是不希望你忘記她,想讓你再確認一下她現在的樣子。”
“………………”
這麼說來,那家伙今天應該是十七歲了吧。這樣一想就覺得怪可愛的——才怪!
絕對不會!那個沙袋,少說也有一百斤吧!
“就放到這裡,我回去了,你有什麼評語嗎?”
……真是沒辦法。本來不想問的,可是不問的話在情理上又過不去,雖然也有很多值得深入探討的地方,但我最關心的是——
“嗯……那家伙成長了?”
“是啊。都變成大人了。”
“我不是說這方面,是從更……生物學的角度。”
談話到此結束。
戶馬大姐利索地收起手提電腦,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氣喝光,然後徑直走向門口。
“我只能說一句話——有個青春期的妹妹也真不容易啊,你這個當哥哥的。”
戶馬的諷刺地一笑,揚長而去。
……我大吃一驚。
她不是開不得玩笑的嗎?怎麼說呢……剛才我那不是幻覺吧,番茄大姐?
蘿莉~超進化!!
這就是世界的法則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DDD》 formal hunt
完
下回開始是基情滿載的第2集XXD
請小心!!閱讀以下內容將因強烈衝擊性畫面造成眼殘,還有可能波及無辜的路人造成失明,請讀者與路人準備好一隻可魯與墨鏡以解決此問題。 準備好者請跳過此警告並開始閱讀此文章,謝謝合作。 以下內容只適合不足18歲而心邪者~ 或 足18歲而對糟糕慾擺不能的可憐教眾, 如果不幸被污染清澈心靈 請用HK青頭牌洗衣粉以1:99清水混合清洗~ (我炸啊!!!) |
(C73) (同人誌) [翡翠亭] ひなあそび (ハヤテのごとく!).zip
(甚麼也看不到!!炸)
(C73)(同人誌)[てすた厨房] Over“RO”ad (RO).rar
前一陣子的CG時間~
預見的糟糕
更糟糕的預覽圖
Clover Point.part1.rar
Clover Point.part2.rar
說起分享~
看到伊斯那邊的糟糕力開那麼大, 真是好可怕啊....
吃好飽啊(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下次之前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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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月的話
新年大放送?!
這次會比較長黑~-*
慢慢看吧
糟糕的月奈 第六話 老戰友登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好香」
蛋包飯的香味撲鼻而來,月奈忍不注稱讚了一下。
月奈很少看過完美程度如此高的蛋包飯,簡直是五星級料理嘛
「阿哈哈…是、是嗎?」秀樹不好意思的笑了幾聲
以前都只有做給老媽吃這次難得有別人來而且還獲得好評
心裡有給他小高興
「秀樹~為何你這麼會做菜阿?」
「喔!因為我老媽常常出國玩,所以就天天煮才會練成這樣..」
「原來如此~哈哈~」
月奈笑了幾聲之後,走向門口往客廳叫了幾聲「亞拉岡~吃飯了」後就坐回餐桌上準備開飯
「哎呀~還真香阿」
「很香對吧!這絕對很好吃…」
現在大家都在餐桌前享用秀樹的蛋包飯,月奈邊吃邊讚許而亞拉岡雖然沒說話
不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 『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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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吃飽了吃飽了!」
「謝謝招待!」
月奈以滿足的表情離開了餐桌, 亞拉剛也跟著月奈離開往秀樹房間移動
秀樹把盤子洗一洗收拾桌子後就去洗澡了
「看不出來他哪裡有問題」
在秀樹的房間裡月奈和亞拉岡在談論著秀樹, 由於秀樹能在封月裡移動
所以她們才來觀察他不過現在還看不出哪裡有問題
「為何他能在封月裡移動,還會被使徒盯上勒?」
「誰知道…搞不好他身體裡面有寶具也說不一定~哈哈哈!」
亞拉岡開玩笑的說著,雖然有此寶具不過在九十年前的大戰裡亞拉岡親手毀了它
那是『清純舞會』為了搶奪這個寶具所引發的大戰, 不過最後由眾魔王決議使用「強制毀壞」的續閱式。
當然是由最強魔神亞拉岡來破壞
不過『清純舞會』要拿這個寶具幹麻?
只有舞會三大巨頭知道
「寶具?是『那個』寶具嗎?那絕對不可能啦~因為被亞拉岡你給毀了咩」
「也對」
亞拉岡簡單回應,這寶具的力量可能不只這些所以『清純舞會』才會想要搶奪..
亞拉岡陷入沉思, 位甚麼要搶這個寶具?
過了九十年還是不知道...
這時秀樹上樓梯的聲音打斷了亞拉岡的思緒,看來秀樹洗好澡了
「累死了」秀數打開房門進來嘴裡唸著,月奈看著身穿藍色格子睡衣的秀樹
噗嗤的笑了出來
「噗!看起來好呆喔,哈哈!」
「哪裡會呆!?別亂說話啦」
月奈不理秀樹的抗議反而吐吐舌頭做鬼臉
「很累喔?」月奈把鬼臉收回去後看著秀樹問
「當然啦!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不累才有鬼!」
「呵呵」
「對了,你們睡我爸媽的房間喔,可以吧?」
「好」
秀樹說完後就趴到床上嘴裡還碎碎念著「明天要上課阿」「累死了~睡覺」之類的話
月奈看著碎碎念的秀樹心想看他這麼累不捉弄他了 。
亞拉岡起身跑去睡覺
「那我去看電視喔」
秀樹趴在床上點點頭當做回應, 月奈離開房間後秀樹看了看時鐘..
11點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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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前的拉麵店人聲鼎沸,客人大多數都是一些上班族的中年大叔
不過在拉麵店的角落做著2個跟這氣氛不合的人一個是大約20幾歲的七青年
另一個是大約十四歲的蘿莉
「嗚,吃相好可愛喔~」
青年對著坐在旁邊小女孩說而且身體和手越靠越近,而小女孩察覺到有危險的氣息一拳
打在青年的肚子上, 青年把手放在肚子上趴在桌上
「想都別想~真雁翎我知道你想幹麻」
「夢音好無情阿」
這個青年叫真雁翎身形高瘦,把藍色中長髮綁在後面
身穿白色連帽衣和藍色牛仔褲。
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弱不過身上卻散發強烈的不明氣息
而打他的少女叫夢音,是個把過腰的淡紫色長頭髮側綁在一邊穿著白色無袖哥德上衣和黑紅格子短裙,
腳上穿著黑色及膝襪。
「真是的,沒看到我在吃麵嗎?等一下會死阿」
原本趴在桌上碎碎念的真雁翎馬上做正,眼神還散發出勝利的光采
「唉」
夢音嘆了口氣, 這死蘿莉控跟他認識這麼久了,每次都來這套
在拉麵店的大叔們正偷偷的看著他們打來罵去,心裡正在猜測他們是情侶還是兄妹
夢音把剩下的麵吃完後去前面結帳,結帳的老闆直盯著夢音和真雁翎瞧好像在猜測他們的關係
他們前腳才離開拉麵店,店裡馬上熱鬧起來
「我賭情侶!拉麵一碗」
「我賭兄妹!煎餃一份」
「我賭表兄妹!啤酒一打」
大叔們正在賭著他們是甚麼關係, 這時老闆說了一句經典名言
「我賭~~夫妻關係!免費一個月!」
大叔們瞪大了眼睛,瞬間一群大叔跑了出去收尋著夢音和真雁翎
「呼~還不錯吃呢~」
夢音和真雁翎走在商店街上,看著準備過新年的人們
「以這世界的時間來算,是要過新年吧?」
「是阿~」
正當夢音和真雁翎在哈啦時背後傳來一陣喧嘩聲
「嘿!等等阿」
轉過來一看原來是在拉麵店的老闆, 後面跟著一群大叔
店就這樣丟著不管啦?
「天阿!夢音,難道妳給假鈔?」
「想太多,那可是你給的錢」
「……」
看著裝傻的真雁翎, 夢音無言以對而大叔們終於跑到他們前面
每個都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可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興奮的表情
老闆則是臉色鐵青的問到
「冒昧的問一下,你們是甚麼關係?」
夢音整個呆掉而真雁翎則說
「阿阿,我們阿…關係是…撲嗚喔…」
夢音迅速把拳頭打在真雁翎的臉和肚子上,真雁翎翻了白眼昏到了
大叔們呆滯的看著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搞不清楚狀況
在其他人眼中只看到真雁翎剛要說出答案時突然昏倒
看來夢音的拳頭是以光速在運行的
「我們的關係阿~呵呵~沒有關係!旅行碰到而已」
夢音隨便想個理由敷衍大叔們, 只見老闆呈現Orz的姿勢而後面的大叔們則是陣陣歡呼。
歡呼聲裡還參雜著「免費一個月」「萬歲之類的」
夢音把真雁翎搖醒後迅速離開現場
接下來的1個月拉麵店生意興隆
不過都是免費的,但是因為這個關係一個月後生意照樣興隆…不過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夢音…你幹麻打我啦!很痛捏,嗚!」
「吵死了,我知道你想說我們是情侶吧?」
夢音瞪著真雁翎罵道,真雁翎看起來還想說甚麼不過馬上吞回去因為說了只會招來攻擊。
他們迅速的穿越人群往投訴突然真雁翎感受到一股氣息而停了下來
「幹麻?」
夢音以為真雁翎又要幹麻了語氣有點不高興的回頭,
不過發現真雁翎的表情不是猥褻而是正經的表情所以夢音開口問
「怎麼了?」
「有使徒和萌子的氣息」
真雁翎單腳跪下摸著地板,這裡是秀樹被攻擊的地方。
雖然有把氣息消除不過去躲不過有著『青藍吟唱者』的真雁翎的鼻子
「使徒阿…有被消除氣息的痕跡,看來是戰敗了」
「是阿」
真雁翎淺淺的微笑, 看來有位老戰友來了
「夢音」
「怎麼啦?」
「打敗他們的是老戰友喔」
「誰?」
夢音疑惑的問到, 真雁翎站起來說
「『萬化滅世』和『千變萬化』喔」
夢音聽到後驚訝的說
「真的!?很久沒看到他們了」
這老戰友到處趴趴走, 要遇到他們有難度的..
「明天去找他們吧~」
「好阿…不過氣息隱藏的很好說,看來要發動大型續閱式」
夢音思考著要如何找他們時, 真雁翎突然一把抱住夢音
「太好了!能見到他們了」
起初夢音以為真雁翎是太激動才抱住她,可是真雁翎的手不知道在幹嘛
慢慢的往下摸..
夢音往後用力踢了一腳並且大聲說
「真.雁.翎!!」
「阿哈哈哈~」
真雁翎乾笑幾聲後拔腿狂奔, 夢音則在後頭追著跑
在這個夜晚又有新的都市傳說了,據目擊者表示他看到一個男生和小女生
以時速160km的速度衝過測速機,在旁邊的警察還因此撞到電線杆
這個夜晚還真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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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
陽光普照,秀樹從被窩中爬了起來
「唔…好痛!」
由於昨天發生的事情過多, 還敲壞了一個平底鍋導致他全身酸痛。
看了看時鐘6:50分要去上學了
秀樹把手放在棉被上, 咦?
怎麼有東西?
秀樹心理納悶著,翻開一看「咦咦咦咦!???」
在他床上躺著一名黑色長髮的少女, 而且只穿內衣
「月、月、月,月奈!?」
月奈怎麼在我床上!?
昨晚怎麼了?不可能阿…!
秀樹抱著頭思考著,為何月奈在他床上
「哈阿~嗚恩…」完了,月奈醒了
秀樹驚恐的看著在他旁邊坐起來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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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定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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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定了..
真雁翎:我真是死定了
(炸)
真糟糕:你變成糟糕男了嘛!
在街上,店舖非禮未成年少女可是犯罪行為啊~
真糟糕啊!!(我拖)
真板主:由於今次本章太過YY
因此不作任何評論!!! 我沒話了!!!
腐光姐:沒有男男很差勁(咦?)
下回要把握機會啊蒼月, 腐腐教歡迎你~~~
製作本部:
蒼月:腐腐教歡迎你~~~(誤)
蒼月其實有寫腐文潛力的!!
那就去試試啊!!
(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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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亂入:這次是預告?!
真腦殘:我要看真雁翎腐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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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雁翎:我該說甚麼,蝦姐好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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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的月奈
~第六話完~
2\後日談.上(2004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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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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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監視?不是跟蹤嗎所在,你很擅長做這行?”
不是擅長,而是受戶馬大姐指使不得不做這種事情。
從奧裡加紀念醫院出院後,和迦遼相識,在發生了很多事情的二00四年冬天。我被迫接受了自己毫無興趣,像看門狗一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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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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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半新的貨車往外看,一片銀裝素裹。
從早上就開始飄落下來的雪花,一直到中午都還沒停下來,飄飄灑灑,愈加襯托出本來就沒有人氣的小街的寧靜。
午後三點。人行道上已經看不到入影,就連柏油馬路上也看不到機動車。大概都停止營業了吧,一排排矗立的樓房沒有一點燈光。
感覺如同世界末日。沒有殘垣斷壁,可是突然看一眼,就像是人類滅絕以後十年的景像,街道被埋在一片白雪當中,總覺得會有一群不知是什麼的生物,穿越時空隧道,身著太空服,從未來遠道而來,探索人類滅絕的原因。
“學長,燈油再過一個小時就沒有了,我們還是稍微靠近一點吧,這樣可以抑制能量的擴散。”
這裡是完全不會在乎這些的一群二十來歲年輕人,現在正躲在大篷車上。我們都不想輸給外面寒冷的世界末日,就像一幫年輕氣盛的幸存者。
這裡面是裝修已近十年,破爛不堪的地方。窗戶上貼著圖、窗簾紙,全不透光,後面的座位也被卸掉了,只有平坦的空間中放置的煤油爐還在發出微弱光亮。我們當然沒有忘記在上面燒點熱水。
……應該糾正一下,與其說我們是幸存者,還不如說是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好冷啊!為什麼非得在這種天啟裡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對了霧棲,你怎麼不回家去呢?”
“我就是想回去也沒車費啊!昨天還碰到個催帳的,害得我上衣都被他們扒走了。喂,貫井,你那裡有大號的夾克嗎?給我一件。”
“舊衣服啊?我去年全扔掉了。還有一些沒穿的衣服,可是我和霧棲你怎麼說號碼也不合適啊。”
“扔掉了?……你還真是會亂花錢啊,卡裡不會吃緊嗎?小心點啦!對了,快給我啊。”
“我才不給你這種人,都是自作自受。霧棲你還不如直接死在鐮倉的荒郊野外呢,真是個累贅!人家好不容易和學長獨處,這是今年最大的機會!你居然跑來當電燈泡,也不會挑個時間!是吧,所在學長?”
“嗯,是啊。霧棲,給我一杯咖啡,煤氣換完之後順便把窗簾也換個深色的。四樓的燈關了哦。”
“哦,真的?壞了,那家伙是不是想逃跑?從這裡跑出去別說零花錢了,就是小命都不保,在餓死之前肯定先被凍死……哎喲!”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在這種天氣裡躲在這種鬼地方呢?”
又是老生常談的話題。這已經是今天第七次發牢騷了。
“真是難以置信!不過,又給你們面包又借你們爐子,這可都是我的功勞,你們兩個還不趕快跪下來感謝!”
今年最大的寒流,也無法摧毀貫井的樂天精神。一邊美滋滋地品著牛奶,一邊陪在我們身邊的這位貫井,估計是支倉市最閑的人了。
“說起來,要你們兩個監視的人,還是惡魔附身患者嗎?”
“怎麼,你沒聽石杖說嗎?”.
“是啊!早上六點就被他拖起來,問我上次被人騙去買的那輛貨車還在不在,我說在,他居然就若無其事地硬要我開車過來,明明人家都跟寢室的那群人把他吹得天花亂墜跟偶像似的,真是無語啊!”
“我今天真的很同情貫井。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我看你還沒有回來,所以就來了這裡。”
“嗯?為什麼我不回來你就要來這裡呢?”
“這個嘛,萬一……怎麼說呢,你難道真的不懂嗎?”
“唔,像所在學長這種冷酷的家伙有什麼好?人多了,我們每個人分的倒霉量自然就少了。”
“你這種女人真是不值得同情,和石杖有一拼。對了所在,怎麼樣了?那個四樓的家伙,是惡魔附身患者嗎?”
“按海江的話來說就是這樣……快來看,前面的座位透過窗戶就能看到。你到後邊去,趕快把空位讓給我。”
我從助手的位置移到後面,三個人關系很好的互相對視一下。即使把位置卸掉,也是輛貨車,位置不能比這更狹窄了。
“學長,那個傳聞的惡魔附身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什麼樣的案例?最近聽說又開始活躍了。”
“傳聞?你們這些人整天就知道聽些八卦!這只是非法居住,又不是什麼引入注目的事情。最近出現的那家伙,也是每個月殺一人的神出鬼沒的歹徒,以前也發生過類似事情。警察並沒有把這當作惡魔附身,而是當作一般行凶犯來處理的。”
“神出鬼沒的歹徒?……是搶人錢嗎?”
“是的,就是一般衝著金錢去的搶劫,被襲擊的人生還率大概也有一半吧。”
“那看來這還算不上殺人狂了?!”
“究竟算什麼我可不能妄加評論,總之還沒有殺人狂那麼瘋狂。總之,被害者都是三十多歲的男子。”
“真的嗎?那就是說他不會對女孩子下手了?”
就是這個意思。現在所見的惡魔附身患者,雖然也會在搶劫時殺害目擊者,但如果目擊者是女孩子,往往會很輕易地逃脫。總讓我們感覺他是個不會對女子下手的紳士。
“哦,看來是變異的惡魔附身患者啊。話就說到這裡吧,是不是該吃飯了?”
“——”
認真跟他說這些話的我就像是傻瓜一樣。
貫井迫不及待地打開飯盒。那是個看起來很重的多層木盒,裝在這麼大的盒子裡,由此可見其豐盛程度非同一般。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國王式便當,而且還是四層的!貫井故弄玄虛地慢慢打開盒子,然後那景像美得讓我心都痛了起來。
第一個盒子堆滿黑糊糊的炸雞,第二個盒子滿載黑糊糊的煎雞蛋,第三個盒子塞著黑糊糊的春卷,最後的盒子盛上致命的一擊——黑糊糊的米飯。一共就四個種類,真不知道這多層木盒意義何在。
“這是什麼,料理嗎?”
“不是料理還會是什麼?還有啊,費用每人出一半。”
貫井把黑糊糊的飯菜遞了過來。
我敗了,徹底敗了!雖說已經關上了發動機,但仔細看的話,我們這輛貨車還是很奇怪,如果被惡魔附身那家伙發現,我們不就一命嗚呼了?還有,這個月的工錢也被迦遼那混蛋給扣了,他仍然像個彌勒佛一樣笑嘻嘻的,可是我的救命錢就這樣沒有了!更可惡的是戶馬大姐,不知道誰惹了她,稍不留神就會火冒三丈,罵得人狗血噴頭!在這種種惡劣的形勢下,我最終還是被這個笨蛋給打敗了!
“貫井,我也吃點行嗎?”
“請便請便,雖說霧棲是外人,可是這裡還有很多呢,你吃一點也沒什麼關系。美食嘛,不能一個人獨享。”
“那我可要吃啦。咦,天!快看啊所在,這個炸雞的裡面居然還藏著漢堡!”
這是什麼烹飪方法啊!;
“嘿嘿嘿!我最喜歡雞肉,正好那漢堡快過保質期了,就拿來夾在裡面。怎麼樣,很有創意吧?不要太誇我哦,我會不好意思的!來,學長,快吃吧!”
貫井呵呵地笑著。總感覺這人有點精神不正常。
這個車子裡面,早就到處充斥了二氧化碳。
“……我過一會再說吧,現在肚子還不餓。不過,當飯吃還是可以的,你看霧棲就在埋頭猛吃。”
“我跟你們說,我老家那邊的人還吃竹子呢!切成細絲沾點醬,再烤一下就吃了。”
“什麼?竹子?竹筍倒是很好吃的。你們那邊怎麼會有這麼怪的風俗呢?可是你說這個干嗎啊,前言不搭後語,跟我們剛才說的有關系嗎?”
其實呢,貫井,這當中是有千絲萬縷隱晦的聯系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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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對女權主義怎麼看?”
吃完飯以後一段時間內,貫井一副認真的面孔,談起了這件事。
“就是說住在四樓那個被惡魔附身的家伙啦。只襲擊男人,換句話說不就是對女人很寬容嗎?這種事情學長怎麼看呢?霧棲學長就算了,他就只喜歡女性而已。”
“廢話,既然他是男的,總比喜歡男人好吧?可是貫井,人家所說的女權主義是主張男女平等,和這件事一點都沾不到邊啊。要區別對待,知道嗎?”
“也是啊。可是我們正在監視的這個惡魔附身思者,從另一個側面說,是不是比較小瞧女人呢,學長?”
“嗯……目擊者中只有女性被放掉,這不就是瞧不起女人嗎?不過可能也有點女權主義的意思吧。霧棲所說的男女平等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女權主義者主張的是提高女性的權威。”
“你說的提高權威,是想獲得尊重,還是想贏得大家的崇拜呢?”
“總之大家經常說的女權主義肯定是只賦予女性優越的地位。”
……本來,就不明白他是不襲擊女性還是不敢襲擊女性。何況,崇拜本來就帶有幾分令人畏懼、不敢靠近的意思。
“唔,雖說是敵人,卻也是了不起的紳士啊!學長在這點上還比不上人家呢!”
“我是沒想過這種事情啦,不過要只是溫柔那還不簡單?我倒覺得嚴肅點比較帥,當然任何事都得有個度,超過這個度就有點那個了。”
怕引起她反感,所以特意在前面做了個鋪墊。
這和真刀真槍的對決是一個道理。如果說不手下留情是一種真誠,那麼這也可以說是一種平等的關系。
“哼——那所在學長對你妹妹就很那個!”
“啥?等等,怎麼又扯到我妹妹了?”
“因為學長你不是有個妹妹嗎?可是總對我們遮遮掩掩的……”
我感覺到了“可是”這部分隱藏的不滿和怨念。
雖然我並不是特意想隱瞞什麼——但不想讓人知道也是事實。真是讓人尷尬。
“……生而在世,一輩子有一兩個妹妹也不奇怪,你說是吧霧棲?”
“對啊!要是獨生子的話會被別人小看的!石杖你還真是浪費,有那麼漂亮的妹妹,人生一片玫瑰色嘛!”
回過神來才發現,現在是二對一了。
不過,一般說來玫瑰色都是紅色的,也就是血的顏色。其實霧棲也沒說錯。
“——好吧,你們怎麼會知道的?”
“學長,剛才說你妹妹漂亮,你就理所當然接受了?”
“我其實是偶然知道的,偶爾認識了你妹妹初中時的朋友,對方給我看了照片。我說,你真的不打算介紹給我們?那孩子合我口味得一塌糊塗的說……”
“………………”
這兩個家伙好像誤解了。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他們根本就不知遁。這兩個笨蛋,就像嗷嗷待哺的雛鳥一樣,央求我講我妹妹的故事。
“……你們啊!不是我在背後說人壞話,你們可別和那家伙扯上什麼關系。兩年前,支倉坡出過一件大案,那件大案的凶手就是我妹妹。”
兩個人歪起腦袋,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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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那次,住在支倉市的人,沒有不知道那場慘劇的。
晚期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由於精神失控,無差別攻擊無辜市民,在那個夜裡殺戮了多條人命。遭到破壞的住宅多達三十家,一個小時不到就死亡十一人,重傷六人,輕傷十三人。這在支倉市的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跡凶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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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是奇跡呢?因為幾天後,在奧裡加醫院,大家都說,被這位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謀害的人數不止兩位數。
“說起兩年以前的支倉坡……據說就連所在君的父母也慘遭毒手……?”
“沒錯。犯人最後順路在我家停留了一下。雖說是順路,畢竟也算自己家就是了,可能夜還很長吧,她就暫且回來休息一下。”
或者說她回來是為了完成她最後的心願。我不想知道她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可是最後,這段時間裡,她拉開了我們之間殊死博鬥的序幕。
“學長,那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家嗎?就在隔壁都已經發出凄慘呼救聲的時候?而且當時不是也拉響了避難警報嗎?”
“是啊。怎麼說呢,我當時睡得太死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你的妹妹,她可能早就估計到了,你這種人什麼時候殺都無所謂,所以就先把其他事情解決掉。看來她是觀察了你很多年,對你很了解嘛!”
這話雖然讓我很不爽,但也是事實,我無可辯駁。不知為何,在她殺害了父母之後,我左手突然疼痛無比,這樣才醒了過來,也真是太遲鈍了。
不過,有時候遲鈍也會有好處的。
那天夜裡,穿著禮服鑽進被窩的她;被平整劃開、一點不剩的左臂;從二樓陽台上照進來的警車燈光;震耳欲聾的炸裂聲……總之一覺醒來,就好像被卷入了宇宙怪物和地球超人的大戰一樣。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已經下了地獄,可是居然沒有就此昏過去,我這種遲鈍也真是可歌可泣值得褒揚啊!
“你妹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從照片上看清純可愛,像法國人偶似的,完全是個大美女嘛。這要是說到殺人可真是難以想像,是用菜刀還是用鏈鋸呢?”
貫並的優點就在於,對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在沒有弄明白之前會一直提出疑問。然不喜歡鬼故事,對於這種真實發生的血淋淋故事,倒是一點都不反感。高中的時候她居然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解剖了一只雞,至今仍被傳為佳話。
“沒有,我根本都沒看到凶器!弄掉我左手的時候她似乎什麼都沒用。”
“啊?那她是用手把它擰下來的嗎……!?”
她可真是想像力豐富!看來這家伙很感興趣,我就先不告訴她真相。
“是的,這家伙一向不喜歡使用工具。丟木棍也好,扔沙包也好,不玩也就罷了。一玩簡直就是自滅。”
“————哦哦?扔沙包嗎?那是什麼稀罕玩意?”
貫井紅著臉,嘴上作出破壞性的評論。
“……她扔沙包就跟放爆竹似的。你沒玩過這個?回去以後要是閑得無聊,可以問問你們室長,沒准人家能帶幾個過來。”
“是嗎?等她回來我再仔細問一下。不好意思,我真是才疏學淺。”
大概是覺得不知道這種平民的游戲很可恥,貫井鼓起兩頰。雖然童年和我們過得不大一樣,但這家伙的精神構造還是蠻健全的。
“總之她就是不喜歡使用武器了。在這條街上小刀呀,磚頭呀,有很多致命的武器呢。可她都沒有用,看來還很老實的嗎。”
“不過,她可是被惡魔附身的啊。學長,在這之前你一直都沒發現她有什麼變化嗎?”
“我們家那位,是身體內部發生了變化。普通的惡魔附身患者,在身體機能得到提升的同時也會長出新的器官,可是那家伙身體外觀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如果不是到了晚期,估計誰都發現不了。”
再說,我對這個也不感興趣。
“你妹妹,以前是個乖寶寶嗎?”
“以前是個很優秀的小孩啊,我老爸老媽還為她自豪呢。不過總感覺我爸爸看她看得很嚴。
“學長呢?你重視你妹妹不?”
“拋開傷入這點,以前還是很重視的。”
“那學長現在很恨她了?”
“應該是吧。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都沒什麼感覺了。”
雖然只是貫井無意申說出的感想,但這也許是眼下最大的疑團。“那東西”,以前從沒有過想殺掉哥哥這種記錄,這麼說還是因為環境嗎?……恐怕是這樣。
一定有什麼扭曲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所在,你在嗎?”
還真會挑時候,偏偏現在來打擾我。
咚咚,一陣敲門聲,外面是我們的大姐頭,戶馬大姐。
穿著一身威嚴的制服,手裡拿著兩挺自動手槍,真是令人膽寒。
來的不止戶馬大姐一個,後面還跟著兩名便衣警察。
“小的恭候多時。”
“…………辛苦了。人在哪裡呢?”
“那邊。要進來嗎?”
“不用。先去上面看看,我的那份咖啡幫我泡上。”
戶馬大姐向我們輕輕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在紛紛飄落的雪花中,戶馬大姐像一道霞光似的消失在辦公樓裡。
和他一道來的兩個便衣警察守在大樓門口待命。
哎呀,一看就知道,這兩個人如果遇到突發事件,肯定會拖戶馬大姐的後腿。
“哎,戶馬大姐一直都繃著臉,好酷哦!我要是女的,肯定會迷上她!”
貫井未早梆梆地敲打著副駕駛座的後背。
我倒是覺得,從生物學角度來說貫井怎麼看都是個女的。
“不要用這種奇怪的眼神啦!貫井的潛台詞你該知道吧?就等於已經假定戶馬大姐是男的啊。”
“……那是不是我們也該變性呢?”
“就是這個意思。對了所在,那個惡魔附身患者的情況,你從戶馬大姐那裡聽說了沒?”
我馬上明白了霧棲的意思:萬一戶馬大姐射偏了,受害的可是我們啊。要是只有霧棲,還可以先看看是“逃得掉”還是“逃也沒用”,但是今天貫井也在這裡。
“不用擔心。反正聽戶馬大姐說,這並不是最惡劣的惡魔附身患者。”
.
不大一會工夫,就聽到無人的街道上空響起一陣槍聲。
大樓裡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抵抗聲。
然後是對此毫不在意,以奇妙節奏發出的槍聲,不用說,肯定是戶馬大姐在武力鎮壓。
啪啪,劈啪。
看來她已經占據絕對優勢,對手肯定乖乖就擒了。
“……帥呆了!”
“是呀,肯定逃不掉的,只要被戶馬大姐盯上的人,就是插翅也難飛。當年我妹妹,要是不是戶馬大姐在,早就溜之大吉了。”
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歪起腦袋。
也難怪,這兩個人不知道我妹妹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妹妹和戶馬大姐之間的一場惡戰。
嗷嗷待哺模式又開始了。
兩人就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一臉興奮。
好奇心會殺死貓。這麼想讓我傳播不幸嗎?
“怎麼,很感興趣?……告訴你們是可以啦,不過你們到時後悔了我可不管啊。”
要實在想聽我也沒有辦法。
再加上我本來就知道那家伙的事情,如果不告訴他們,他們也許不知道怎麼預防危險。
“說來話長呀。
一天夜裡,石杖所在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已經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
外面的寒冷,讓我回想起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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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能聽到骨骼擦出聲響的寧靜夜晚。
故事是關於催生了某個生命,鮮血四濺的收獲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Formal 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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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
在石杖家所進行的抓捕活動,是警方有史以來第一次“救助”了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這也成為戶馬的巡佐輝煌記錄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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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倉坡二街這個地方並不是很大,來回二十分鐘就能走到盡頭。參加行動的警員多達四十名,其中一半本來是用來專門抓捕日守秋星這個全國通緝犯的,剩下的一半人員原本是執行所轄小區的巡邏任務。
“已經下達了一級戰備命令,給警員配發槍支。可是槍支數量這麼少,這不是糊弄我們嗎?算了,向下面傳達我的指令,這次行動允許開槍!大家都打起精神來,給我好好打好這一仗,這種機會可是干載難逢啊!”
一般情況下警員不能配槍,只有執行任務時才會配發,任務執行完畢以後就會盤點槍支,統一存放保管,嚴禁隨意帶出,只有遇到非常緊急的情況時,才允許“攜帶”。
這種事情,在全國來說也是特例中的特例。
即使發出了佩帶槍支的命令,通常情況下也絕對不允許開槍射擊。槍支具有強悍的威懾力,用它來恐嚇犯人本來就是下策,是令警官蒙羞的事,不管什麼理由,只要開了槍,這個警官也會仕途無望。
然而戶馬的下達了命令。
由警車和警官們組成保護牆,一旦目標突破包圍網,就毫不猶豫地開槍。這不是逮捕犯人,而是在獵捕野獸。
“戶馬巡佐,這樣部署沒問題嗎?”
“沒問題。要是因為我們的失誤讓目標逃掉,那才麻煩。目標應該是逃往這三個地方了,只要不用那條路線我們就能追到。現在裡面還有生還者嗎?”
“我們從院子裡看過去,發現客廳有兩具屍體,很可能是石杖夫婦兩人。”
“他們兄妹受到保護了鳴?”
“已經疏散了所有居民,沒發現他們兩個,應該還在裡面。”
“知道了。這次就讓我去碰碰運氣。是不是只有二樓有動靜?地圖呢?……什麼嘛,這麼小的地方,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你們就在外面和其他弟兄一起等著吧。你們都是新手,再說也需要人負責保護居民。”
“明白了。准備什麼時候衝進去呢?”
“一分鐘以後。啊,我皮箱裡的霰彈槍有沒有帶過來?這是我的個人用品,你們就當沒發現好了。”
到此為止,戶馬的作為巡佐的身份暫時被拋開。
被送到戶馬的手中的霰彈槍,是堪稱自動裝填式槍械傑作的Benelli Super 60,雖說機動性不如手動式來得高,但穩定性卻可與自動手槍媲美。顯然是為了單槍匹馬衝入而使用的單手特殊武器。
這女人此時已經化身為獵人,長發盤起,一身狩獵裝,腰間槍套插兩把慣用的愛槍。
“要開始了。別忘了叫救護車,不要送進支倉市的警察醫院,如果判定是D級患者,還是送給奧裡加醫院當禮物吧。”
她單手提上用布包著的霰彈槍,走了出去。
寒冷透骨的夜裡,石杖家的鐵門,吱呀一聲發出了凄厲的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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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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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狗吠聲漸漸平靜。
………………接下來——
發生了令少女萬萬預料不到的事。
在充斥著血腥味的家中,她穿著那件特意為今天准備的漂亮禮服。
這時遠處傳來巡邏車刺耳的警笛聲。
為什麼,警察們會做出如此迅速的反應?
為什麼,殘害會波及到如此廣泛的範圍?“
到底是為什麼?少女一邊不解地皺起眉頭,一邊邁著優雅的腳步登上樓梯。
已經確定父母雙雙死亡。兩個人很安詳地躺在客廳裡,即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也像是感情真摯的戀人,手牽著手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人間。
以宛若花瓣飄灑一樣輕盈的步伐,向樓上走去。
在二樓的角落裡就是哥哥的房間。外面的騷動完全不用去管,警車雖然已經包圍了石杖家,但這完全沒道理,肯定是個小誤會。
毫不猶豫地打開門,上鎖,為了不受外界的干擾而拉上了窗簾。聽到那睡夢中悠閑自得的呼吸,她綻放出一個如花的笑容。
那麼——就讓我來進行這愉快而美味的保存作業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樓角落裡的房門緊鎖著,裡面有說話聲。戶馬的片刻也沒有停留,迅速用霰彈槍炸開木制小門。
“——?”
眼前這種景像,不知道該下什麼結論。
昏暗的房間裡,是青年和少女。
少女被青年——掐著脖子。
青年不知是因為悲痛還是因為憤怒,表情扭曲。
少女臉上則笑容燦爛。
並不是想像中的日守秋星。
正常情況下,誰都會以為青年是加害者,而少女是受害者。
“好棒——哥哥的手,還在我胃裡抖動哦。”
戶馬的瞬間就判斷出,那個一身純白的少女就是現在要獵捕的目標。
她拔出左邊的手槍,射向少女的左肩。
扳機扣動,少女飛身起跳,兩種聲音幾乎同時晌起。少女如同火花般從床上躍起,子彈從空中嗖嗖飛過,射穿牆壁——
幾乎同時,又一聲槍響,這次是朝著天花板。
“啊——”。
啪當一聲,碎片飛濺,穿著白色禮服的少女飛落下來,仍舊安然無恙。
如果說狙擊方沒有良知,那麼躲避方就沒有常識。少女一邊跳向天花板,一邊又被迫從天花板眺向牆壁,改變了軌跡掉到地上,也許是因為碰到了霰彈槍擊落下來的碎片。
“好痛——搞什麼啊?真是!”
少女拍掉身上的木片站起來。
“當”的一聲,沒有任何警告,左肩被射穿了。
白色的禮服上,浸出一片紅色。
“————嘿!”
少女用指尖沾了點血跡,用舌頭舔了一下。她若無其事地注視著那個持槍的女人。
“過分了吧!突然襲擊,也太沒有禮貌了,大嬸!”
她手裡撿起一個小木片,砸向戶馬的的眉間。第三聲槍響。
不行,看來無論開多少槍都對這個少女沒有意義。
第三次,成倍的子彈亳不留情地朝著少女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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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兩者之間萌芽的認識,可悲地沒有達成一致。
少女殺氣十足地將手中的木片扔過去。.
僅用腕力投出去的木片,被戶馬的的子彈擊得粉碎。同時,少女中了六發子彈。
戶馬的為了能夠迅速擊敗對手,一邊連續射出了第二發、第三發,一邊放開手中的霰彈槍,從槍套中拔出一把自動手槍,兩把齊射了大約三秒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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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少女來說,戶馬的只是一個小木偶。
對於戶馬的來說,少女只不過是一介惡魔附身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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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這一瞬間,她們互相意識到自己眼前的對手非同一般。
雖然都是生物,但她們不屬於同一種類,而且也根本沒有想要理解對方的意思。
也就是說,無論是在性能上還是在精神上,她們根本不投緣。
在決戰還沒有分出勝負的時候,彼此只是敵人。
“——嗄……!!”
已經中了九發子彈的少女仍然沒有倒下,只有白色禮服染上了斑斑血跡,仿佛要發出悲鳴一般。
“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跟身上的那些傷相比,更讓少女受不了的是裙子被弄髒了。
少女焦躁地朝戶馬的發起攻擊。-
滑破夜空,漂亮地一腳橫掃過去。
槍聲。
飛散的木片。
一邊躲避少女的襲擊,一邊繼續開槍射擊,9mm的子彈接二連三打在少女身上。
每踢一腳,少女的攻擊強度就會增加一倍。50公斤,100公斤,連房柱都被掃平。
即使如此,子彈仍然在空中飛梭。
即使如此,武力鎮壓還在繼續。
然而恐怖的是,還沒有一發生效。
“嗤————”
這種僵持不下的場景讓人心煩。
少女翻弄著已經滿是鮮血的禮服。
戶馬的把已經打光子彈的槍丟在地板上。
短暫的沉寂。突然,少女跳到戶馬的面前,戶馬的飛起一腳,以更快的速度把眼前的霰彈槍踢了起來,子彈在空中炸開一團煙霧——但是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輕盈地跳到了一邊。
上當了。霰彈勉強地擦過少女的手腕,僅穿破了牆壁。
是戶馬的擔心危及到床上的生命,還是極度的偶然?
少女沒有繼續傷害床上的大餐,從被炸破的牆上往外跳出,毫不介意四處橫飛的血肉,剛跳到房頂上,就卸掉了窗戶。
也許是知道無法徒手翻越,就隨手拿起一件物品當武器。
“——開什麼玩笑,這家伙,連霰彈槍都對她沒效!”
一開始就用霰彈槍有點誇張了。這種距離都能躲得過去,看來不打個七零八落是不可能打倒對手了。
戶馬大姐一邊放開霰彈槍,來到被擊中的牆邊,一邊在兩把槍裡裝填了兩盒子彈。然後,終於注意到要救助的對像。
“不好意思,說晚了,我是警察。那家伙是我們抓捕的對像,你就待在這裡不要亂動。”
她拿著手槍跳上鄰家的屋頂。
戶馬的還有四盒子彈,如果按一盒十六發算,共有六十四發。對於中了十發子彈仍然不當回事的家伙來說,這點火力似乎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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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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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馬的闖入二樓,迎接她的是一個舊式的CD播放器。
“這個是——”’
面對劈頭蓋臉而來的電器,她猛然閃身躲過。
可愛的聲音,和令人聯想到鏟車的鐵臂,這情景真是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少女的手指深深扣入沙袋般的CD播放器一端。現在這台家用電器已經不是別的什麼,就是用來殺人的,體積龐大的家電鈍器。
“繼續——”
她抓著這件凶器,以驚人的速度和角度反復進行強攻。
戶馬的用子彈擊破CD播放機,毫釐不差。
還沒有完。家用電器粉碎飛散,在對面,少女伸手去拿另一個武器。
——已經不用去找了。少女的新增器官,就是作為“人型動物”的,遠超人類的性能。
顛覆常理的肌肉力量和瞬間爆發力。
驚人的的能量和反射速度。
不現實的身體強度和代謝機能。
如果擁有這種性能,所有的器物都能變成致命的殺人武器。
如果說剛才的場景讓人懷疑自己的眼睛,那麼此刻已經是令人不忍目睹的地獄。
從書桌到課本,從筆記本到插座,幾十個、幾百個的物體群起攻之,件件都成了戶馬的的對手。
不計其數的武器裝備,壓倒性的實力懸殊。
僅用兩挺手槍,該如何應戰?
這人類居住的房間,對於少女來說,就成了生長武器的肥沃原野。少女就是殺人機器,她所進過的房間,所有的家具在她手下,都毫不留情地遭到蹂躪。
“——啊呀?”
在這暴風驟雨中,戶馬的依然活著。
毫不猶豫地前進,躲閃、橫踢、擊打、搶奪,少女手中的武器一一被擊破。
事實上……
少女所實施的暴力,不管以什麼作為武器,對戶馬的來說,都無濟於事。
“可、惡——!”
少女無法理解,開始焦躁不安地大呼。
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大概曾是青年男性房間的地方。她在牆上蹬開一個洞,跳到隔壁房間了。
太好了,又發現了新的武器。背後是緊追過來的戶馬的,少女順手抓起一個旅行皮箱,快速提起,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子彈。
她用箱子擋住的是頭部,只要頭部不受到攻擊,四肢和身體無論怎麼樣都無所謂。不,再中子彈的話,身體機能勢必還是要受到影響,只不過這比丟掉性命要強得多。
毫不留情的攻擊。
但是,如果只有這種程度,少女還能應付。
——這次,一定要宰了這女人。
在戶馬的兩挺自動手槍的子彈用光之際,少女用力踹開皮箱。這種只有怪物才擁有的腳力,使得皮箱箭一般向戶馬的激射過去。
皮箱如打出的本壘打,朝戶馬的臉上飛來。
出入意料地,戶馬的也作出了超越人類界限的飛速躲閃。
人類是躲不過的,而戶馬的是人類。
然而,她又用同一動作,再次把箱子踢了回去。
“……!?”
這下本壘打化作了一束激光。
少女以超人的速度反應,跳向牆邊進行躲閃。戶馬的就利用這個間隙,換好了彈夾。
注意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旅行箱太小了,這個獵物卻真是夠大的!少女恨恨嘟噥著,將手伸向床上——戶馬的一記精密瞄准射擊,擊穿了對方的手背。
“啊——!”
少女又一次破牆而出。看來這個武器庫還是不夠用,她又跳向鄰家。戶馬的在後面游刃有余地追趕著。
少女滿身血跡斑斑,戶馬的全身無一處傷痕。
從負傷的數量來看,戶馬的占據絕對優勢。
但實際上,這場戰爭,仍然是少女占有壓倒性的優勢。
戶馬的是普通人,只要被打到就會倒下,被擊中就會喪命。而相對的,少女不會喪命,只要有頭部還在,大腦就會繼續運轉。深知其中奧秘的少女總是會用右手護住自己的頭部,僅用左手揮舞手中的家具。雖然很矛盾,但她是既全身破綻又毫無破綻。
“——我是戶馬的,報告二號車,目標已經向一街方向移動,請做好開槍的准備。我現在一個人就可以,五分鐘後,如果沒收到我的任何信息,就代表我已經殉職,之後就請接受田村瞽官的指揮。”
這是最後一個彈夾,如果打完就可能會殉職。在這之前,一定要制服目標。
“——要打就打她的頭部,不過……”
少女唯一和生物相似的地方就是頭部了,戶馬的早有察覺。
因此先不射擊,要活捉這家伙。
她並不是打不死,只是越打身體的反應就越遲鈍,也許最後四肢都被打成碎片就老實了。
到那時也不用擔心她會死亡。因為只要頭部不受到攻擊,就不會死去,這已經被她自己所證實了。
那麼切開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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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formal hunt - 2
完
我的休息才剛開始呢...
願休息永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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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君望的OVA終於吐出來了~
君が望む永遠 ~Next Season~
一開始
還真是無聊的可以(吐血...)
女主角:涼宮遙
經典中不幸的白雪公主, 本來與水月是好朋友, 更因為水月的幫忙而可以向孝之告白
人算不如天算, 甜蜜的生活未結就被徹底毀滅...
三年後的一日, 是夢的繼續...還是惡夢的開端呢?
屬性:弱氣而純情,可能也很腹黑吧!
(被揍~)
女主角:速瀨水月
遙的好友, 為了幫她製造機會告白, 於是先去結識孝之
但當遙的願望成真之時, 心裡感到的只有無盡頭的空虛...
為了孝之而放棄一切, 是個很為別人著想的大姐姐~
屬性:關愛兼外強中乾,最萌是水著~(炸)
裡主角:涼宮茜
人氣爆高的涼宮妹妹, 本來十分景仰水泳部的前輩-水月
在認為水月勾引孝之後, 轉而極之痛恨她..
其實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偶像出賣了姐姐和自己那樣?
而且對象還是孝之...
其他腳色!!
閱讀人物設定&名詞解晰(沒跟新所以不用看_) 蒼月(←寫作[趕到發瘋])&瑞穗(←修改到囧)聯合製作 公告?! 當大家星期日看到小真的網誌 沒有下一話時 請到我的網誌觀看(踢飛) 能轉載的網誌 真雁翎和瑞穗 要轉載的請向我報備一聲即可 |
真上回重溫
■ ■ ■
把代為說明的工作交給了地下室的惡魔之後,在巴士站那裡監視了好幾個小時。在卷菜離開之後,我慢慢往住宅區,走進空無一物的303號室。
奇怪的是原本是廚房的房間變成了紅彤彤一片。
從窗口可以看見的陽台上,有著抱著膝蓋拼命求救,仍然有如神一般的幼小卷菜的幻影。
“--啊啊...”
三年前看起來恐怕只能讓人感覺到悲傷的紅色,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舉杯慶祝時的光芒。好炫目。好刺眼。看起來就像是人被火燒著了的樣子。燃燒著的,不就是年幼的姐姐麼?
“不過不好意思啊,卷菜,從你來這裡的時候開始,就是我的天下了。”
伸也在廚房中坐了下來,把偷來的小刀擱在了喉嚨上。一剎那,三年來的往事尤如走馬燈一般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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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好好向姐姐學習。
伸也,我說你是不是太過模仿你姐姐了?
不對。不對不對,那傢伙才是假的,那個做法是伸也自己的啊!那傢伙才是抄襲的!請聽我說啊,我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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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曾經的悲鳴在耳內回響。但是到此為止了,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了。
也許我想的方法無法如願,但是這個方法的話就能結束一切了。因為,這是卷菜教我的方法。要是想把某個人從世界上除去的話,只要犧牲自己就好了。這次我終於戰勝了惡魔。手掌像是被緊緊吸在刀柄上一般。對於痛苦或者死亡沒甚麼好怕的。那不是結局,只不過是手段罷了。反而首先得到解放的感覺吧。
房間仍然是一片赤紅。
最後終於可以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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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再見了,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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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formal 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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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於縮短時間毫無興趣。
也覺得趕超別人很是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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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
只有無法停止的東西,才是速度的證明。
\formal 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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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兩年前。(2003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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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知道,我們家人曾經殺過人。
其實,我在暗地裡也是一個殺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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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縣的最北邊正中,再稍微往東一點,距大都會得花兩個小時搭乘通勤電車往返的地方,就是支倉市。
這座城市入口約十五萬,也並不是什麼著名的旅游勝地。離火車站約5公裡的地方,分布著一些小山丘和廣袤的田園,算得上是典型的地方小城。
在這個地方小城的正中心,往北稍微走一點,就到了支倉坡二街。這裡是一片居民住宅區,卻出奇的幽靜,土地格外富足,小區的布局也寬敞舒適。無奈唯獨建築物不甚豪華,大多是十年以上的陳舊建築物,構造是幾乎相同的兩層小樓,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這裡幾乎沒有公寓式的建築,所以年輕人都不在這裡租房子,如果是家庭租房的話還是在能圖的居住地比較方便。
在支倉坡二街住宅區的一角,住著幾個大戶人家,會讓你感到不同階層間的貧富差距。不說上層人士,就說我們這些下層人士,這裡聚集的大多是擁有自己的住房,生活不上不下的中產階級家庭。
這就是我居住的地方,支倉坡二街四號。
也是石杖所在居住的地方,坐小汽車五分鐘之內找不到咖啡廳、便利店以及書店,靜謐而無聊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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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清晨讓人心情格外舒暢,時間總是在身邊悠閑而愜意地悄悄流逝。
“喂,朋裡,該上學走了。”
“不好意思,我還想再多吃一點,哥哥你先走吧。”
我裝作正在吃飯的樣子目送哥哥離開。
實際上是我不好意思和他一起去學校。而說出這種話更讓我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姑且用這種小伎倆來掩飾我的羞澀。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明天可要早點起床,每周熬夜最多也只能有三次,不能太晚了。”
哥哥一向粗心大意,不會起任何疑心,所以很爽快地先離開了。雖說是說謊,可是在圓謊之前,也要勉強啜上幾口自己並不愛喝的咖啡。
朋裡這個名字,也算是我為數極少的能夠引以為傲的地方之一,反正很好記。雖然爛俗程度是趕不上花子、良子什麼的,可的確又好記又好寫,這總讓我引以自豪。每次老師看到寫成漢字的名字,就會開始議論:“從來沒見過這麼既不浪費又不好玩的名字。”唔,這樣未免有點沒勁就是了。
雖然哥哥念在手足情份上評價過“名字真的很奇怪,不過人可是個美女”,但這也只到小學畢業之前。最近我突然有點好奇,又問了一下,他思索了兩分鐘後說:“感覺像是日本人偶和兔子的混合體。嗯,讓人肅然起敬呀!”說得我一頭霧水摸不著邊際。哪裡有這種怪物呢?這可真是個謎團。
“……日本人偶再加上兔子,那不是像狐狸嗎?看來這一頭讓我頗感自豪的黑發,現在已經趕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不管了。我勉強把咖啡喝光站起來,如果不趕快去學校,說不定就會遲到了。
“等一下,朋裡!今天可要早點回來哦,你爸爸,可是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有什麼話啊?”
“就那些事情啊。看我們朋裡是不是好孩子,確認一下嘛。”
母親微笑道。那些事情?這人也是,就不能坦率一點嗎?看樣子,回來後又要開家庭會議了,真是郁悶。還不如讓我早點死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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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走了,到七點之前我會回來的。”
我抖擻一下精神,像只小鳥一樣從家裡飛了出來。
看來要遲到,已經快八點了。我在已經走過一年的熟悉小路上,一邊慌慌張張地往前走,一邊不時往後張望。
秋天。上學的小路愈發地讓人不爽。有點涼絲絲,也有點暖洋洋,那種就要邁入冬季,日益蕭條蒼涼的感覺,就宛如此時的我一樣日益消沉。
2002年,10月。
我周圍似乎突然開始熱鬧起來。
總覺得活了十年,還是第一次碰到。“咦,難不成出了什麼大事了?”就好像期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臨了一樣令人振奮。也許是已經很久沒碰到爆炸式的新聞了,所以這種期待的來臨讓我異常興奮。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秋天的香氣沁人心脾。
無論是街道還是行人,就連時間似乎都放慢了腳步,也可以說是一種寧靜。這種悠閑自在、毫無警惕、輕風拂面的感覺,讓我發自內心的愜意。
我用鼻子哼著小曲,想努力掩飾一種內心的不安。這種不明緣由的內心震蕩。也許就是從開始起跑的那一刻才產生的。
我從半個月以前,就開始慢慢覺察到自己天性發生了變化,支倉市的周圍到處都彌漫著異常的空氣。
就從我身邊的事情說起,我們學校誕生了一位遠近聞名的棒球之星。
支倉市有很多健全的高中棒球隊,也有兩個簡直像怪物一樣備受人們矚目的棒球選手,其中一人,是我們學校的四號打者。這個人平時根本就沒怎麼努力,可是打棒球卻無往不勝,甚至出現了根本不了解棒球為何物的女生拉拉隊,只是為了一睹他的風采而為他吶喊助威。
可是每年我們學校的棒球部都會在初賽時慘遭淘汰,今年更是在第三場就已經出局了。
若要深究其中的緣由,主要是上天沒有賜予我們兩樣東西。其中首推這位四號打者,他只要一擊出本壘打就會吐,據說是過敏性腸炎。一打出精彩的球就會吐的棒球球星,可真是稀罕!
他在這個季度總共吐了十次,在比賽中一不小心就會昏迷。失去殺手锏的我校球隊當然是不堪一擊,瞬間敗北。
第二個原因是,在第三回合的比賽當中,對方球隊擁有一個天才投手。擁有天才投手的考拉丘高中,和擁有天才打者的支倉坡高中,支倉坡和考拉丘的歷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這個暫且不談,但這是天才打者的最後一個夏天。棒球部的人和教練們都捶胸頓足,可是天才打者本人卻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似乎毫不介意失敗這回事。
我被他這種無拘無束的性格深深吸引了。站在擊球區的天才打者的身影就像是手持大刀的武士一樣英勇神武,已經成為我心目中仰慕的學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和他打場比賽呢?
之後,類激化物質異常症,俗稱惡魔附身的患者開始現身在這條街上。
那家伙不是支倉市人,據說在C縣最南端的一個小城被捕,運送途中逃跑,然後一邊躲避警察的追捕一邊北上。可是這也算不上特別離奇的事情。雖說被說成吸血鬼、連續獵奇殺人犯,但要是說這種鬼故事的話,我們學校有更加駭人聽聞、鬼怪離奇的事,比如漫畫裡的學生會會長是個長著兩只右手的怪物之類,我也聽過很多有關這方面的傳說。可是,這件事不是鬼故事,而是事實。
逃跑的惡魔附身患者叫做日守秋星。有一個頗具古雅情調的男性名字。
現在大家都開始為這個首例惡魔附身患者而惶惶不安,平靜的小城也多了幾分喧鬧。事實上,出現感染者的時日已久,只是因為當時還沒有成為新聞,所以也不會變成大家的飯後談資。
也許大家已經淡忘,在兩年前的今天,能圖就已經報道過有名女子患上了類激化物質異常症。
在學校受到欺負的弟弟殺害了親生父母,本來姐姐也難逃其魔爪,幸好從三樓陽台跳下,才留下一條小命。
只是,這個姐姐——這名女子很快就被診斷為類激化物質異常症而被送進專門醫院。
這個女孩子絲毫都未曾覺察到自己是惡魔附身患者,只是在救護車裡搶救被弟弟打斷的右臂時,順便進行血液檢測,才突然發現呈現陽性。
真是不巧,要說的話,這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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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笨了!要是我的話,可以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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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直都做得那麼棒的說。
我對這條毫不引人注目的新聞記憶猶新,久織家案件的來龍去脈,給我的新生帶來了曙光。
我突然有種想嘗試下自己的衝動。
一根長長的、牢牢鎖在我身上的枷鎖,就這樣被那個女孩子解開了。
這意味著,我也許就是那個時候不知不覺地感染了這種病。
雖說患上類激化物質異常症的患者不會散播病毒,但媒介畢竟就像是惡魔,與其說是空氣傳播,還不如說是電波傳播更加准確。
之後,頭痛開始定期發作。
咚咚直響的脈動似乎在催促我小試牛刀,可是我性格一向猶豫不決。這樣嘗試可以嗎?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結果呢?就這樣,在疑問中,時間一點二滴地流逝了。
我發現自己的異常是後來的事情,應該是今年春天。去年體檢的時候還覺得馬馬虎虎,可是今年的體檢結果一出來,就知道自己確實不正常。
惡魔附身患者被分為體外增加新的器官和體內發生變異兩種類型。我既沒有伸出利爪,也沒有多長一張嘴,本應該屬於後者,可是我體內也並沒有發生任何變異,沒有增加任何東西。
但這正是我的症狀。
隨著身體的成長,本能也會日益強睦,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清。可是我,體能已經超越了常人的極限很多倍。
外觀上沒有任何異常,卻比正常人所有的機能都發達,這個特殊之處,正是我的“病”。
沒有治療的辦法,也沒有治療的必要。更何況,如果我閉口不言,將成為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的秘密。據說如果被惡魔附身,未來就將面臨幻滅,可是這樣也好,不會給任何人帶來麻煩,我就應該更加盡情地享受今時今日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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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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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以後,夕陽西下,我迎來了一天裡最愜意的時光。
跑,跑,跑,跑。
今天似乎背後一直有一種力量在催促我,怎麼也停不下來。只是偶爾會回首張望。
我沒有目的。
一開始我也很迷茫:只是單純的跑步就能令自己心情舒暢,似乎不是人類的作風。匆忙趕路啊,達成目標啊,還有取得好成績,拼出美好將來之類的,以及自己的價值和存在,這些在此時此刻似乎都變得毫無意義。沒有報償的跑步,正常人類是做不到的。
但我是個例外。我總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種阻礙,帶著種種理由跑步的人就像是傻瓜一樣。
“——哎呀,我沒出什麼問題吧?”
我嘴裡念叨著連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的問題。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樣下去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我在大腦中苦苦思索著問題的答案,很遺憾的是,我依然沒有為這種毫無目的奔跑找出任何理由。
“算了,就是因為自己喜歡嘛。”
沒辦法呢。
這樣,不就形同走獸了嗎?
動物肯定只有在奔跑的時候才會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也不用無端自尋煩惱,道理很簡單。如果我能像動物一樣,就不會對毫無意義的自身存在感到內疚了。
所以,我要嘗試著模仿禽獸。
飛檐走壁。
就像是猴子或是豹子那樣,身段矯捷地奔跑行走。兩層的房子三下就能躍過,道路仿佛不是平面而是立體的,將街道化為叢林盡情奔馳,爽快至極。那些泥潭般淤積的感覺,一一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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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我對收割機充滿向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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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七層高的樓頂跳過,落在六層建築的房頂上。
十米衝刺。
兩米跳高。
一米的垂直下落。
著地的瞬間,以一個滑行收住激蕩的衝擊,黑色的長發飄在空中。我並不是童心未泯,而是盡情享受著夜間在房頂馳騁帶給我的快感。這個身體就像是外表華麗,實為神出鬼沒的大盜那樣,在街頭闊步疾馳。
當然,這種程度的跳躍即使不是怪獸也能做到,只要有高中平均水平的力氣就足夠了。
但不可缺少的是自由的手腳和助跑的距離。之後就是跳躍落差盡量不要超過一米,確保有個哪怕很小的落腳點,以及,相信自己無所不能的勇氣。
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現實來說,如果是一流的運動員,至少具有從十層高的陽台上輕松爬下的性能。
這種冒險的雜技就像是城市雜技團的表演,只不過和路邊雜耍啊、自行車的驚險絕技等水平差不多,我想很多人應該都有過這種經驗吧。
小時候,經常聽到有人說,大門的鑰匙丟了,讓小孩子從二樓的窗戶爬進去。這種連小學生都會的事情,怎麼大人反倒不會了呢?完全顛倒了。身體在逐漸成長,運動能力也應該隨之成倍提高,可是為什麼連小孩子都會的事情大人反倒不會了呢?
原因不在於肉體,而在於精神。擺在他們面前的障礙,是不相信自己會爬上去,怕自己的衣服會弄髒,或是擔心有摔下來的危險。明明已經具備了這種能力,但是正因為人類的理性,讓我們喪失了作為動物的本能。
算了,盡管如此又能怎樣?人類總是會追求方便,即使是我,很久以前也和他們沒有什麼區別。朋裡只不過偶爾會提高自己身體潛藏的機能,只是察覺到了自己會做到的事情,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而是做與不做的問題。
……不過,我在這基礎上又增加了只有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才具備的要素,和別人有所不同。從房頂跳下來著地的瞬間本應有巨大的轟鳴聲,可我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和常人有很大不同,這一點只有我才能做到。也正因為如此,隨我怎麼盡情地飛舞歡跳,都不會被任何人發現,也不會惹怒任何人。
“不好,我熬夜這件事又該被哥哥發現了。”
我活蹦亂跳地趕著回家。
有時回首張望,有時仰望天空,好像一停下腳步就會掉下來死去一樣,我一邊盡情奔跑一邊陶醉地深吸一口氣。
哦,這就是我喜歡秋天的理由。
總感覺,月光是那麼的皎潔明亮。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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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咦,哥哥也回來了?不去打工了嗎?”
一回到家就看到哥哥在客廳裡一副悠閑自得的神態。
開家庭會議時出現哥哥的身影,真是出乎意料。
“我想休息了。那麼朋裡你呢,怎麼到快七點了才回來?參加什麼團體活動了嗎?”
“沒有沒有!我們舉行了一個卡拉OK的活動,聽說對女孩子打折我們就趁機去了,玩了將近三個小時。這是班裡的活動,不能怠慢嘛!”
實際上,我已經怠慢了。
而且,要是讓我現在撒開嗓子唱上一段的話,估計大家的耳膜都要被我震破。
“呵呵……還有零花錢嗎?”
“謝謝哥哥,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不過我想讓哥哥幫我做另外一件事情,能不能把這傳閱板報送到隔壁去呢?”
我拉著裙子的下擺向他撒嬌。
現在,父親應該正在書房等著我吧。如果再讓他等的話說不定會發火,在家庭會議時,我想讓哥哥盡可能離開這裡。
“好的,知道了。傳閱板報上怎麼寫的是石森來取啊?這樣順序是不是搞反了?”
“反了嗎?你看,石森和石杖,兩個都是石,我們這個區的老太太可能是年齡大了吧。"
“怪不得……可是不管年齡多大,如果連名字都搞錯,那可真是個問題了。”
哥哥一邊嘟噥一邊向大門走去。
我把書包放在樓梯上,徑直進了父親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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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朋裡?能這麼守時,爸爸很高興啊。”
父親笑逐顏開,讓我坐下。
在書房裡有一扇天窗,我每次都會從天窗仰望星空。坐在這裡,朋裡總是說不出一句話,只聽父親一個人的說教就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更別說去思考或者是開口說話。
可是,人類的語言為什麼會這麼費解、這麼復雜呢?這個誰都沒有在意的問題正是我所思考的。
“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最近是不是總熬夜?媽媽很擔心你哦,爸爸也不贊成你這樣沒有規律的生活。”
和那天一樣,父親臉上披著一張和藹慈祥、令人神往的笑臉。爺爺死的那天,父親也是和今天一櫸,平靜地給我講著大道理。
我五歲時,爺爺就成了家中的包袱。
他年輕的時候又是吸煙又是喝酒,生活沒有節制,後來就一直生病,常年臥床不起,無論是肺還是心髒都已經衰竭。也許是渾身關節疼痛,糟糕的時候,會發出揪心的哀鳴聲。因為都是壓得很低的聲音,所以在二樓的我和哥哥很少聽到。
但是對於父親和母親來說就變成了永無休止的冤魂。
暑假,我和哥哥都被趕到母親的鄉下老家去玩……那時,只有我一個人提前回去了一天。到底是什麼原因我現在也無從記起,肯定是因為自己喜歡的電視節目,或是已經在鄉下玩膩了之類簡單的理由。
回到家的時候,我發現爺爺的屋子裡發出一種沙沙的聲音。怎麼回事呢?我往裡邊看了一眼,發現爺爺臉上皺成一團,坐臥不寧。
炎熱的夏天,只要稍不留神身體就容易出毛病,更何況是體力衰弱的老人呢?我趕快告訴父親,可父親卻說爺爺一向都這樣,放著不管就行了。
是的,這是命令。父親拍著我的肩膀說:“今天爸爸好不容易過周末,就陪在爸爸身邊吧。”
父母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深深地掐進我肩膀的,父親的手指——
是不是對我有什麼希望呢?我似乎覺察到了。
——母親臉上,那毫無表情的面具——
不就是想告訴我要無視爺爺的存在嗎?
就這樣,我誠惶誠恐地過完了這一夜。
第二天早上,在爺爺的房間裡,枯瘦的手腳和髒兮兮的一團人體翻倒在那裡。如果這畫面有個標題,那一定是“救救我”吧。
父母突然臉色大變,迅速往醫院打電話。兩人就像是在演戲,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而內心卻是風平浪靜。
是的。我們家人殺了人。
我也殺了人。
在這個家裡唯一正常的,就是在鄉下乖乖聽話,一向是個大好人的,令我羨慕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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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裡,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啊?爸爸可沒有瞞過你什麼事情,所以朋裡也要乖乖聽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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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用一貫溫文爾雅的聲音重復著相同的話。
我抬頭仰望星空。
父親是在確認我們是殺人共犯。
那件事過了三天依然沒有平靜下來,總是傳喚我,對我重復著相同的話,甚至連學校都不想讓我去了。
到了周末更是如此。直到上高中以前,我總是在這個書房裡度過周末的每一天。
“朋裡總是乖乖聽話的好孩子,爸爸很高興呢!媽媽是喜歡嘮叨,可她也是想讓朋裡能夠懂事啊。媽媽是因為很疼我們朋裡,所以才要對你嚴加管教的。”
我仰望明月。
母親總是監視著我這個共犯。
沒有主語的對話讓人心情不快,加上主語會話本身就無法進行,這也是很無奈的事情。在這個家裡,爺爺究竟是事故死亡還是因病去世,永遠都是不能談及的禁語。
我其實很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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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爸爸不就是在懷疑我嗎?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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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爺爺的死視而不見,與此相比,無論何時都必須守口如瓶,不能泄露秘密的心情更讓我痛苦。
所謂的家庭會議只是個名號,實際上就是共謀密談,這種感覺就像平行線,永遠不會有終點。還好,我年紀雖小,卻已經能夠了解賞月的情趣。
只是一味的觀賞明月,最終只能變成野獸。
這是在上國語課的時候學到過的一篇有名的故事。對方是老虎我是狐狸,嗯,真是不錯的比喻。只要不做人,就感覺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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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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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最近,我感到情況日漸惡化。
如果是小孩,只要封上嘴就可以;一旦長大,就沒那麼簡單了。
父親似乎已經覺察到了。對五歲的小孩子來說,如果放任不管也許很快就會忘記,可是總是反復地叮嚀囑咐,事情終將無法隱瞞。
如果是小學生的話,只是有點智商。可是中學生就會開始認真地思考道德啊、人生之類深刻的東西了。
父親總覺得,女兒越是認真,就會越令他疑神疑鬼,不得安心。
其實,他們一定覺得我是個包袱吧。隨隨便便地將我卷進去,隨隨便便養大我,又隨隨便便把我當累贅看待。
壓力日益積澱,已經達到了極限,卻沒有發泄的出口。僅會因為一點小事,我就會鑽牛角尖,頑固不化。
……所以,我開始反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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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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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我也越陷越深。
哥哥因為要參加高考,所以沒時間管我,學校和家裡都無聊至極,我越來越沉迷於深夜中的飛躍。
奔跑。奔跑。奔跑。奔跑。
聲音急促,腳步如飛。偶爾回首張望。
人類有很多種生存方式,可是對於我來說,奔跑是唯一的快樂——啊,不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總是沉迷於奔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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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朋裡,可是個好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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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會滋生驕傲。
我急不可待地想出去,所以早了一個小時。就像本應該筆直前進,突然遇到個十字路口,因為一時的心情就拐了彎。
有個女孩子茫然地望著天空。
飛躍屋檐的身影令她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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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一直都被誰監視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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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打了個寒噤。原來如此,我一下子醒悟過來。為什麼呢?總覺得我的秘密似乎被人發現了。不管了!或者可以說……
終於被人類發現了。
只一擊就結束了整個事情,然後把那個女孩子拖到森林深處藏起來。
不假思索,就那樣在頸椎來了一下,像撿起掉落的筷子那樣輕松。沒辦法,我深信這就是本來的我。
我停下腳步,想到這也許是人類本應具有的反應,可這也並不是我第一次這麼做,所以也沒有什麼負罪感。
……可畢竟,怎麼說呢,在被發現的那一剎那間,身上那種微妙的寒流,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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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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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興廢一時,本來對於娛樂來說就是常有的事情。昨天還覺得很快樂的事情,到明天就會有些許微妙的變化。雖然以前曾經覺得快樂,可玩得過火就會厭倦。認真想來,也許已經趕不上時代的步伐——
總之,娛樂就是需要新鮮感。
永遠沒有終點的娛樂是不存在的。
即使娛樂本身不發生變化,可是消費者的心情也會發生變化。
一味固守娛樂自身的存在方式,對於不斷發生變化的生物來說,是無法給這種忠誠度作出任何評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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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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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的時間,內容開始發生變化。
剛開始,我在快樂什麼呢?
而今,我又在快樂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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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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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忍受了。我要把那些看到我的人,一個個收拾掉。
剛好和我奔跑的理由相匹配。動物是以狩獵為生的生物,狩獵剛好合我的口味。
本來想盡可能不分男女、不分長幼,可是相對於男孩子來說,我更喜歡女孩子。相對於大人來說,我更喜歡小孩,因為那會給我一種獵食別人生命的實感。年老體衰的獵物我沒任何興趣,追逐五大三粗的男生也索然無味。
看到弱小的生物瑟瑟發抖,才會讓人感覺到他是活著的生物,而作為野獸,就是應該從狩獵中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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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保持著沉默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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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想盡早被別人發現。
想盡早有人變成獵物。
偶爾回首張望。每襲擊一個人就會松一口氣,可是三天以後又開始焦躁不安,想尋找下一個攻擊目標。
這完全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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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爸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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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子裡,我和他們是一樣的。
哥哥雖然不知道,可是我們家人殺了人。實際上,我也是暗地裡的殺人狂。
不過,父母親也不是笨蛋,他們開始覺察到我的秘密,從他們不安的眼神中我能看得出來。因為我們是同類,如果我七天找不到獵物,眼神就會和他們一樣,所以事情早晚都會暴露。到此為止,家庭會議也該結束了。接下來只是要不要做、能不能做的問題……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讓他們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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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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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又是新的一年。
度過秋天的我顯得更加寂寞。父母是不是我的一家人已經無關緊要,對我來說,只要有哥哥一個人在就足夠了,我已經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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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雖說有點遲,就當作是冬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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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是父親和母親。不過僅有動機還遠遠不夠,同時還要一些誘餌。
不管怎樣,接下來就是盡情地享受狩獵帶給我的樂趣。
我仔細調查了地形,盡可能隱藏自己的真實面目以免漏出破綻,等到萬事俱備時再全力出擊。很幸運,最近遭到全國通緝的犯人還沒被抓到。越是華麗就越會引入注目,要想隱藏屍體的話就需要躲在屍體當中,要是想殺人的話就盡量的混在殺人狂的隊伍當中,就是這種感覺。在支倉坡二街,我開始一個個獵捕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從新年開始的准備到二月份才結束。屋子外面下著雪,冷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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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樣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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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骨骼擦出聲響的寧靜夜晚。
沒有任何理由,我把今夜選為我大開殺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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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14日午夜0時。
在支倉坡二街一帶相繼發生殺人、傷害案件。
附近的居民聽到石杖雅道的房間裡發出慘叫後迅速報瞽,在附近巡邏的兩名警官接到任務以後迅速趕到。此時,在石杖的鄰居月見裡家發現了遇害的屍體。
初步推定是正在受到大範圍通緝的犯人日守秋星(男,二十八歲)所為。這已經是他犯下的第四起殺人案件。
為了附近居民的安全,支倉坡二街的全體居民都必須進行臨時避難。在確認所有居民都已經避難完畢之後,午夜零時五十分,潛居在石杖家的犯人被重重包圍。
指揮這次行動的是本地公安二科十四日才剛剛到任的戶馬的巡佐,在午夜一點十七分就已經抓捕完畢,成功救助了已經喪失神智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另外,因遭受暴力襲擊而失去左手的石杖所在(男,十八蘿)也受到戶馬的巡佐的監護,由於謦方行動迅速,才得以留下性命。
犧牲者的死亡時間被推定為從零時到零時三十分這一期間內,之後,犯人就返回石杖家的住宅。在午夜零時五十分,包抄完畢後,戶馬的巡佐最終決定抓捕犯人。
石杖家成為抓捕現場,周圍的鄰居月見裡家、木崎家雖然都受到了破壞,但沒有傷到其他人。
另據報告,事件結束後發現一人去向不明,把生者和死者的總數核對了一下,發現情況不對。
這件事後來被移交給生活安全權處理。
石杖妹的故事~?
你看出問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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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formal hunt - 1
完
“哦?問題問完了嗎?……你還真是淡薄嘛。那麼,伸也留下的遺願我也完成了。”
“隨便怎樣都好,反正現在說話的就只有我和海江,這也是最後一次了。我提問,海江你就好好回答,如果回答不了,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結束。”
迦遼非常清楚,無論順從我還是抗拒我,無論做還是不做,結果都一樣。這個地下室誰都不會來,就算今天指望來人,他也必須盡可能拖延時間。這是一直以來他無視我的存在的報應,我還是希望他能取悅我,哪怕一點也好。
“嗯,那繼續吧。昨天,你都問了伸也什麼問題?”
“你的事情是什麼都沒問。伸也說他對卷菜完全不了解,所以只說了他自己的故事,說了久織伸也的過去。他還想讓我把他的感受講給你聽。”
這樣,我就聽了久織伸也的故事。
伸也所說的久織卷菜的經歷,盡管夾雜了些主觀因素,但基本上沒有什麼錯誤。
和其他小孩沒有差別的童年時代。
小學五年級時開始走偏。從初中開始就得了自閉症,到高中二年級開始模仿他人,從此獲得了重生。
我是被惡魔附身的人,完全模仿伸也的動作舉止、思考方式以至於學習運動的水平,還能做出超越人類的各種表情。如果說在久織卷菜眼中,對方只是一個憑印像所形成的記憶生物,那麼她臉上的表情完全是別人的,這是伸也的推測。
“……我要刮目相看了。干得不錯嘛伸也,猜對了!”
“哦,那就是你新增器官?肯定是惡魔附身患者當中最小的,對人格影響不大的機能。可是這個東西,以我們現在的醫學水平,還不能除去。你之前的異常應該和被惡魔附身沒有關系,不過這些對於談論今天的卷菜都不值一提。”
他是對的。模仿這種事,只要喜歡的話誰都可以做,我只是天生能達到最高境界的人。可是久織卷菜的靈魂,在被惡魔附身之前就已經壞掉了。
“……所以呢?海江對伸也的故事有什麼感想?我不是普通人,是眼睜睜殺害親生父母,將弟弟逼入絕境的惡魔附身患者嗎?”
“嗯。你是精神異常,利用父母,將弟弟逼入絕境的惡魔附身患者。有關久織家的事情就只有這些了,我並不認為這是誰的錯,但僅從結果來看你是對的。把久織伸也從這個社會中徹底地驅逐出去,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你做得非常漂亮。”
“——我說啊,要想讓我饒你命而說這些恭維話就免了吧,我不想讓夢想幻滅。無論誰來看,我也——”
“不好意思,想懲罰我的話也該給我找個專家。善惡這種東西,本來就會像市價一樣變化無常,你可不要讓連離開這裡都不會的我看扁啊。”
“……那,海江你覺得我是壞人嗎?”
“雖然被惡魔附身這點我是不太喜歡,但也不至於討厭。”
哦,也就是說,怎麼樣都無所謂吧?
“可是有句話我還是要告訴你。雖然卷菜的行動大多都是對的,可是有一點致命的錯誤。我從伸也的故事中就體會到這點。”
我開始脊梁發寒,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你說的錯誤是指什麼?是殺害父親他們嗎?伸也向我報仇,使我最終幾近破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久織,你也太糊塗了吧?這不明擺著嗎,因為你有了目的。”
……因為,我有了目的……?
“下面是為了正伸也的名譽而說的。我可以告訴你,伸也並沒有恨你。就像你根本就沒把伸也放在眼裡,伸也也只是考慮著自己的事才來這裡的,希望你不要把這點搞錯。”
我越來越糊塗了。難道伸也不是因為恨我.想找我報仇才來這裡的嗎……?
“你胡說!伸也他,一直都很恨我。”
“那是人院以前的事情。確實,三年以前伸也非常恨你,因為你的模仿還不徹底。你要是想和他完全相同,當然也可以做到,但是你還給自己留了一步。你已經比原來的久織伸也優秀了很多倍,最後卻停留在他的位置上。
結果,盡管從別人的眼裡看你是久織伸也,但你只是不把真正的伸也當回事的仿造品。盡管你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可是從被模仿的本人來看,你這是種侵略行為。久織伸也只能采取本能的防衛,憎恨你是保護自己的正當理由。可是伸也在這三年期間覺悟到憎恨是沒有用的。為了打敗久織卷菜,奪回本屬於自己的位置,他發現不能和你正面交鋒。”
因為性能不一樣。海江微笑著如是說道。
……我越來越糊塗,心情也慢慢焦躁起來。哎呀,是不是該快點把這家伙干掉啊?
“呵呵,不能和我正面交鋒這個結論很正確。可是,我不明白他怎麼會得出這種結論。如果是伸也自己想出來的話,那他真是個不簡單的家伙。我現在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難不成向他灌輸這種思想的人是海江你?”
伸也來這裡找他談話,是來拜托地下室的惡魔除去我這個被惡魔附身的人。
果真如此的話,那逼我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人就不是伸也——
“你錯了。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他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不管對他說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對你的模仿。”
“什麼?對我的……模仿?”
“是的,也就是像你那樣去模仿別人。半年前從精神病院出來的伸也,就開始以你為參照物,以你的名義來生活。一開始他以久織卷菜的身份染指了些輕罪,他的復仇計劃就是想以你的名義走下去。你看,你出院的時候就是以石杖所在的名義行動的吧?伸也一出院就開始調查你的行蹤,他當時雖然覺得很吃驚,但也能夠理解:不愧是卷菜。於是他就修正了他的原定計劃,你所塑造的石杖所在的性格以及久織卷菜的人格,幾乎同時被他剝奪了。不管你以誰的身份活著,他都會和你一樣。”
昨天的打架事件,果然是衝著石杖所在來的。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那群人確實是衝著另一個石杖所在來的。
“原來是這樣。是伸也那家伙,以石杖的名義作了很多壞事。可是,那種暴力事件,膽子那麼小的伸也能做得來嗎?”
“在這之前,他請教過很多前輩。再加上他的目的只是為了制造負面影響。如果只花錢而不想掙錢的話,無事生非這種事誰都會。”
……怪不得呢。伸也那家伙,還真會花錢呢。我聽說父親留下一筆保險金。
“可是昨天的新聞很奇怪。警察似乎事先就已經知道了久織卷菜的名字。這樣看來應該是在伸也死之前,就已經有人把這個消息傳給警察了。我不認為還有其他共犯,所以有可能是伸也本人打電話給警察局的。在他死之前,就指名道姓的說殺害自己的犯人是久織卷菜。”
“……簡直無法相信。伸也那家伙,難不成真的是——,,
“哦,他昨天問我怎麼才能報仇。我就告訴他如果打不贏的話就不要宣戰,只能死掉這份心。是不是,他實在無法徹底拋棄這個念頭呢?”
“————”
什麼?自殺?
不會那麼簡單的,讓他自殺,比和我正面交鋒不是更難嗎?
“伸也的事情估計就是這樣。他自殺了,僅僅留下犯人。可是伸也,最終還是圓滿的報了仇,雖然他已經沒有了復仇的動機。死的人是久織伸也,殺人的是久織卷菜。這原本就是你引起的,是你犯下的罪行。”
我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我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卻被當成殺害弟弟的惡魔附身的凶手。反正不管怎麼說,都是伸也一手策劃出來的事件。
“別拿我開涮了。我只是剛好中了他的圈套……為什麼呢?你太不夠意思了海江。你明明知道為什麼不幫幫我呢?”
“——這不可能。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阻止久織伸也。”
全是騙人的。伸也那種人很容易就會被別人說服的。
“海,海江,也許是這樣的。可是,你要是昨天把這些事情告訴我的話。”
“即使是你也是一樣的。你也許有凌駕於他的機能,可是你卻沒有對抗他的能量。你即使昨天知道這件事情,也無法彌補和他之間的差距。昨天的卷菜,是無法阻止這種花費三年時間才最終形成的模仿的。”
伸也一直到昨天都那麼執著,迦遼說。他還說,雖然伸也的模仿在技術方面和我的比起來不值一提,可是在魅力上卻是我無法與之匹敵的。
“無論多麼精彩的戲,演得多了熱情自然就減退了。久織伸也這個角色雖然沒有價值,可熱情始終存在於他的身上。沒有目的,認真地感知他人的成長過程,人格魅力,這本身是件相當痛苦的差事。觀察擦肩而過的人,然後對他展開各種豐富的想像。
如果是正常的人,也最多能夠做到他的二分之一的程度。模仿這件事情,其實也是相當耗費精力的苦差事。”
“哦?”
我一點都不認同。
我根本就沒覺得這種事有任何難度。
“不過,也許一開始剛好相反的你無法理解。想像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他人的人生。久織伸也就這樣,執著而拼命的去完成任何人中途放棄的事情。三年期間,已經被你占據其容身之地之後,他一秒也沒有停下來過,一直想像,沒有娛樂沒有休息,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模仿他人上。他並不像你這樣對模仿很有興趣,本來是根本都懶得模仿這種東西的正經人,卻拋棄了所有的東西,一心一意模仿。這其中的信念和韌性是難以想像的。我說的能量上的差異就在於此。
反過來說,一天,一周,一月,甚至是一年,用所有的時間不停思考的人的行為,不是你這種簡單的參照別人來生活的人所能組織的。”
“——”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迦遼笑得眼睛像一輪新月,是他這種笑讓我覺得恐怖呢,還是久織的能量讓我感到恐怖呢?伸也這種執著先不說,他用三年的時間把自己封閉起來,這讓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是啊。如果伸也和那時的我一樣的話,確實不是我用一天的時間就能達到的。怎麼說呢,至少需要四天的時間。
“你想阻止,可是昨天那個時間已經太晚了。”
“是的,再加上久織的作法也是無可挑剔的。如果他的計劃是為了保全自己我也許還能有點辦法,可是他的計劃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後路,我跟本阻止不了。自殺是最笨的方法,可也是最切實可行的辦法。久織伸也在毀掉自己的人生的同時,也用自己的命毀掉了久織卷菜的人生。”
……好了,不要再說了,說的已經夠了。他要是想結束自己的話,就是我也無法阻止啊。
“——可是,可是他居然自殺……”
我只有這點還是無法理解,理解不了的東西就會感到害怕。我,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了威脅。
我就沒有選擇這種解決方式。我雖然知道這是對誰都不會有傷害的閉幕方式,可是因為恐懼,我連想都沒有想過。伸也居然能這麼輕松順利就做出來,伸也比我強嗎……?
“伸也,不是膽子很小嗎,他連我都不敢殺啊!”
那種人,真的會自殺嗎?
自殺很痛苦,這不管是正常人還是惡魔附身的人郡一樣。只要心還是活的,人們都會盡可能的遠離死亡不是嗎?
“伸也應該和你說過吧?出院時,一定要精神正常才行。”
“久織伸也的就精神狀態是什麼樣我不太清楚,確實如果能夠恢復到正常人的思考方式是不會自殺的。可是反過來想一下,久織伸也為什麼要恢復到正常狀態呢?”
……是的。在我的計劃成功之後,久織伸也就已經被社會排斥在外了。本來復活這種說法就很奇怪,因為死掉的人是不會再蘇醒過來,這是自然規律。
“對,久織伸也的心已經完全被你摧毀了。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死了,可是由於你的存在他還不能死,在沒有打倒你之前他不能死去,因為久織伸也已經被你取而代之,即使他死了,久織伸也也不會消失。也就是說,他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就這樣——想尋死的他,為了掙扎堅持到最後,就恢復了常人的思考。不是先恢復到正常然後再尋死,而是為了尋死恢復到了正常。等於說他早就洗心革面了。如果用富有詩意的語言來形容,久織伸也為了打敗久織卷菜,向惡魔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
盡管我們能力上存在著差別,可我們真的是很相似的姐弟倆。伸也的覺醒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我唯一犯過的一次錯誤才導致了他今天的復仇。
“……用自己的死來打敗我……嗎?哈哈!唉,這絕對是因為憎恨,是吧海江?我犯的這個錯誤,說不定和伸也很像呢。”
“顛倒順序是你們的共同特點。錯誤只有一個,就是三年以前,你開始有意識的模仿久織伸也,可你沒有把他當成目的,只是當成了手段,這就產生了不同。你因為覺得很有趣,就把生存的手段當成了你尋找快樂的手段。”
我嘗試去坐伸也的椅子,確實覺得很有意思——
啊,原來是這回事啊!
“你的模仿之所以說是正確的,就是因為你把模仿本身當作目的。因為本身就是終點,所以無論怎麼模仿都不會產生任何後果。可是,你卻把這當成驅逐你弟弟的手段,這樣的手段裡面必然包含著目的。”
“笨~蛋——拜拜,伸也——”
……我承認,我當時很快樂。
即使從陽台上飛落下去的那一刻,看到伸也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我也很快樂。我自己不是也說過嗎,我被判定為惡魔附身患者送進醫院,是對自己僅有一次的失敗的懲罰。
“嗯,也就是說,復仇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真是漂亮的回答。
地下室的少年,臉上一幅燦爛的笑容。
怎麼說呢,我簡直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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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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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真是個笨蚩!”
來到這裡既對我很不利,同時也許對我很有利。
昨天突如其來的變故,現在我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現在我大腦裡面澄澈透亮,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隨便怎麼樣都行。總是計較過去的事情是不行的,能讓久織卷菜感到煩惱的事情,永遠都是另一件事。
“這就是伸也拜托我的全部事情。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是逃跑還是等著被捕?如果是被抓的話,只要沒有其他的罪名就好了。”
其他的罪名?昨天的那幫小鬼不知道怎麼樣了,應該沒事吧?肯定是被人給救了。盡管這是伸也以石杖的名義作的好事,可最後還是要算到伸也頭上的吧。
“還有最後一件關鍵的事情。石杖昨天出院了,這個時候應該正在去福利機構的路上吧。”
隨便怎麼樣都行,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我取出背後口袋裡的小刀。
握在手裡,那種冷冰冰的感覺讓我直打哆嗦。
還沒有卸掉的白色右手讓我感到血液在嘩嘩的流動。該怎麼辦呢?重新回到醫院,雖然不是什麼壞事,可是不行。迦遼,既然我已經發現了更為舒適的地方,追求更加優越的環境也在情理之中。
“我。我想要下一個復制對像。”
也許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希望做一件事情。
“……什麼?”
他橫躺在床上,仰望著我。沒手沒腳連逃跑都沒有辦法,看,果然是這種下場。
“總之,你能不能給我去死呢?”
“……為什麼呢?你要想模仿我的話,就趁大家都不知道的時候,按照我的生活方式生存不就可以了?你沒有必要變成我本人嘛,這不是你久織卷菜一向的作風嗎?”
“話雖如此,可是,在別的地方再也找不到這種房間了。再說,海江你不是個大富翁嗎?“
“……是的,我是很有錢。可是,你殺了我之後,難道要砍斷自己的手腳,永遠在這個床上生活嗎?這種替代,似乎不太可能吧?”
“並不是非要這樣的……唉,怎麼有這麼多麻煩!不管了,先把你殺了再說。”
手段有很多種。我想要得到這個房子,可是我不想成為他本人,因此……
“你說什麼呢!看來我是不能成為你那個樣子了。”
或者說,這種毫無理由的殺意和歡喜,不正是由於憧憬才產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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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開始發抖,小刀掉落下來,感覺世界就要崩潰了。想要殺人卻先被別人殺……我的手腳,瞬間被吞食。
“——不、不會吧?”
吧唧一聲。
我聽到了海從灰色天空掉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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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Self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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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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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還記得早上跟你提過的義肢的事嗎?”
在支倉市郊外的一片小樹林裡,有一個地圖上沒有標記的水庫。在水庫之下似乎有一個無人知曉的地下室。
“倒是聽你說過。戶馬大姐還真是,怎麼說呢……”
那裡浪漫極了,簡直無法用語言表達。話筒的對面是“番茄惡魔”,遠在千裡之外,聲音都能大得震破鼓膜,這樣說她一點都不誇張。
“……我是覺得你應該去一趟,我可是認真的和你說呢。怎麼樣?我現在把地址告訴你,你今天之內必須搞定。”
我把她告訴我的地址在地圖上找了一下。現在,我在十三號福利機構前面的電話亭裡,要到達目的地必須先回到支倉坡,然後再往郊外的田園走。
“那個,戶馬大姐,這裡有好大的一個房子……那個字怎麼讀來著?叫什麼,寮嗎?”
“不知道你全的是什麼時候的地圖,那邊的房子早就被拆掉了,但目前仍然是私有地。你會去拜訪的事情我已經事先和人家打好招呼了,你就不要擔心啦。”
“哦,那我現在要是去的話,走到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對方會高興嗎?”
“你什麼時候去人家都會很高興,尤其是太陽落山的時候人家更高興。還有,所在,掛電話後別忘了再跟我聯系。”
“……啊,行是行,可是我們又不是在談生意。戶馬大姐,總是打一些沒用的電話你不是會很煩的嗎?”
“這可不一樣,這跟時間沒什麼關系,是事關生死的大事。我必須確認你是生是死,否則我連酒都不會喝痛快的。”
再見。哢的一聲,電話被粗魯地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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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戶馬大姐那少女式的妄想是確有其事的。
雲淡風輕,夜空悠碧,八月的月光分外皎潔,沁人心脾。
碩大的水庫鑲嵌了沉重的鐵制門窗。沒有上鎖,呈現在眼前的是通往地下室的台階和狹窄的通道。一點亮光也沒有,我用手摸索著前方的道路,走下樓梯,穿過小路。盡頭處的門打開著。
中間——是狹長的,空蕩而寬敞,完全脫離現實的城中一室。天花板上方是水槽,透過水槽,月光飄忽不定地搖曳著。
“你好,打擾了。”
就這樣,我來到了僅看一眼就毛骨悚然的地下室……精神正常的人都會有想逃跑的衝動,可是很悲哀,我體內不會產生任何警戒電流。
房屋的中間放著一張帶著紗帳的床。開什麼玩笑!床沿附近橫躺著一把水果刀。
“你好。這麼晚了,真是麻煩你了。你就是石杖所在吧?”
床上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我。在月光沐浴下的她,真是無可辯駁的絕世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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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想到你本人是一頭白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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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美女,或者說,還是小孩的少女,聲音是這麼的甜美動聽……不知道剛才躲在哪裡的狗一樣的生物湊到腳下,呼呼的跑過來套近乎。
“你好,你就是迦遼嗎?聽說你有幾個很不錯的義肢,所以過來看看。”
“是的,可是數量不是很多,因為是比較稀有的東西。不過這些義肢總是會挑人……還好,似乎對石杖沒什麼挑剔,應該很合適吧。”
黑狗似乎心情不錯的汪汪直叫。看來是家養的比較容易與人相處的狗,我停下了腳步。
“——那個,你……”
一直躺在床上的這家房子的主人,不是正常的生物。手腳皆無,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麼關系。
我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感到一陣顫栗。只能在醫院才能產生的威脅感又一次從這個小鬼身上真切的體會到了。
“——什麼,這真的是人嗎?”
我一下子呆然若是,瞪大了眼睛。
無與倫比的絕世容顏上面,浮現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終於和我的感覺相符了。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石杖所在,我叫迦遼海江。看來表情這種東西,怎麼偽造還是有缺陷的。”
“哦?”
身份不明的一個人,給我打了個莫名其妙的招呼。
這就是我剛一出院就碰到的小鬼。
之後,就像所寫的那樣,我們之間保持著難解難分的關系,這就是我和地下窒的惡魔的初次相識。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Hide and 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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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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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在石杖來這裡之前,那個偽裝的惡魔附身患者久織卷菜的故事。”
“就這些嗎?再說一點嘛!”
八月的一天,在久織卷菜的案件發生以後三周的今天。
太陽落下之後,在溫度稍微降下的迦遼海江的地下室裡,無聊透頂的故事終於結束了。
“我對久織卷菜的了解只有手冊上記錄的那些,你要是想問我那家伙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我可說不出什麼你愛聽的東西。”
一讓海江餓肚子,他就會軟磨硬泡要我講在醫院的那些事。他特意談起久織的故事,估計又是想問我有關那家伙在醫院的生活。
“哦?不要這樣嘛!對於所在君來說,卷菜這個人很重要,所以我只是想讓你記住她,我對這個人才沒有什麼興趣呢。”
“你呀,一聽到惡魔附體,不管怎麼樣,不是都很感興趣嗎?”
“要按大小的話,即使是所在君,如果沒有200克的牛排肯定也不夠吃,可是那個人的新增器官太小了,怎麼樣都無所謂。”
還說什麼牛排,我出院之後從來就沒敢吃過!我這樣照顧海江也快一個月了,這個小鬼居然還不給我發工資。
“那麼,為什麼久織的故事會和我有關系呢?”
“久織卷菜以前不是模仿所在君嗎,再說你們還算得上出院的人當中少有的好朋友呢。所在君,你似乎還沒有習慣這裡的生活啊。她可比你早出院半年呢,所以怎麼說也應該對你是一個參考呀。”
“……參考嗎?久織的罪怎麼定的?還是被認為是殺害伸也的凶手嗎?”
“哦?沒有,當然最後還是查明了久織伸也是自殺的。她最後的罪名呢,是拒絕接受監查官對身體進行檢查,也就是從監查官那裡逃出來了,聽說現在去向不明。真是的,不知道她到底會去哪裡。”
“……哦。我來的第二天,她似乎在這個水庫的附近出沒過。”
“不可能,她肯定要躲避戶馬大姐,所以應該向相反的方向逃跑。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否則獵人會找上門的。”
“是啊。她去哪裡是不知道,不過久織的運氣是不錯,只要負責人不是戶馬大姐的話,興許還會有條命。”
“——哦?你羨慕久織卷菜嗎?”
海江的微笑使人浮想聯翩。我努力想讓自己習慣,可心裡還是怦怦直跳。不要被騙了!實際上這只是一種迷惑,他終歸還是男的啊!
“怎麼會呢!聽說那家伙很煩的,所謂的模仿,就只能停留在觀察別人的層次。不考慮周全可不行呢。”
我就這麼一點感慨。
久織卷菜不適合做惡魔附身患者。
正常的人,手頭的事情總是一大堆,對他人的了解,最多就是在記憶中留下一些表面現像,至於他人的內心,根本就想不透,也沒有想的必要。”
可是那豪伙,居然能准確地看透每一個人。久織伸也是憑借自己頑強的意志和信念才最終能夠實現“他人人生的假想再現”,但她卻是毫無意識就能做到這點的怪物。
換句話說,她想像力太強了,以至於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最後沉迷於一種強迫觀念而無法自拔。利弊剛好相抵,在輝煌的成功的背後是非常慘痛的失敗,這能算得上完美的人生嗎?
……我雖然不太清楚,可是她還小的時候,不論是誰,不都覺得她是完美的優等生嗎?她的錯誤其實就在於,她具有天生的就是連惡魔附身都不具有的高度知性。
盡可能讓別人喜歡自己與盡可能讓別人不討厭自己,實際上是兩種完全相反的生活方式,可是卻往往被人們錯誤地混為一談。
“算了,我真受不了石杖君的這一點。”
“……我也受不了你說話的口氣。”
我既不想成為同性戀者新島的朋友,也不想被別人看成是傻瓜。可這個家伙卻總想猜透我的心思。
“那麼,我就向我親切的所在君提一個問題好嗎?如果要是所在君想要模仿別人的話。那麼會是什麼動機呢?”
不管是誰,如果被追問到原因,心裡總會感到別扭。
“哦?我又沒做過這種事情,怎麼會知道呢?也許是因為羨慕才會希望變成別人吧。”
這樣說來她還是想成為別人。因為久織卷菜從小就被假笑包圍著,所以她才想變成別人吧。
“真的嗎?可是她要是想成為別人的話,這故事就不會有那麼復雜了,她只要努力的去贏取像別人一樣的成功不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去模仿別人呢?”
難道她不是因為羨慕別人嗎?這樣的話——
“……說得也是啊。也許是因為自己想問題覺得麻煩,所以就只能模仿他人了。”
也就是說她放棄了思考問題,模仿別人只是一種機械的行為。
“嗯。這就是久織卷菜的本來面目。她在細致入微地觀察別人的生活的同時,也放棄了自己的思維。
她考慮事情時顛倒了次序。像我們這種人,總會在眾多的事情當中排出一個先後次序,一邊思考一邊生活,就好像開車。而她呢,從啟動油門時,就已經把正常人得思考一年的事情事先思考完,然後只管開車。
例如模仿久織伸也,她只需要在早上對久治伸也觀察幾分鐘,然後一直到睡覺時。她都不會有自己的意識。可是她在這短暫的時間裡花費到思考上的能量,即使在惡毒附身患者當中也應該算得上頂尖級別了。只要她的方法沒有錯誤,這個人可以稱得上是萬能的人。”
“……可是我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就是說為了停止思考,就必須拼命的思考。就好像一種復制機器,不管是不是發生了故障,如果久織卷菜不去模仿別人,就沒有任何夢想和希望。”
所在的話裡另有深意。
久織模仿別人的理由啊、夢想啊、希望啊,這一切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久織卷菜如果不讓自己消失,就無法生存下去。
“——”
……真是讓人頭痛的活法,這完全是為了痛苦才活著的嘛。
“嗯?你去哪裡呢?我還沒說到正題上啊。所在君,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有意的提到久織卷菜的故事?”
“今天就算了吧,這種話你還是留到明天白天說。我要去吃飯了。”
地下室唯一的好處,就是那個可以睡覺的沙發。我在沙發上和他告別。
雖然是很沉悶的話題,但對我來說的確是個參照。
出院一個月之後,我的人生方向一直很迷茫,而久織卷菜就是一個鮮活的反面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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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石杖所在嗎?”
“是的,是我。你是哪位呢?”
“在下,啊不,老子,不對,現在該說‘我’……好久不見了。還好嗎?”
“也就那樣。那麼最近你怎麼樣呢?”。
“托你的福,右手有點糟糕,其他的還可以。多虧了你,我現在模仿的水平又上一個台階了,如果下次還有機會的話,我肯定會把你模仿得更加惟妙惟肖,石杖。”
“……什麼,你說你惡魔附身的水平又提高了嗎?為什麼呢?”
“因為天性和才能。這兩項缺一不可,而石杖一項都不具備。也難怪,你本來就不算惡魔附身嘛。”
“真是這樣的話就好了。可是,你究竟有何企圖呢?你模仿我似乎並不是因為對我有好感。”
“當然,這跟你在我心目中的印像毫無關系。我模仿你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因為我如果不那麼做就無法生存下去。”
“……這話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你已經出現了很嚴重的症狀嗎?也就是說到了晚期了嗎?這種病態的行動原理,在你身上就變成了必要條件。”
“你的意思是沒有希望了嗎?要是這個意思的話,確實已經到了晚期。不過石杖你在這點也和我沒什麼不一樣,你對什麼事情都是這麼冷冰冰嗎?”
“我可不像你這種人,不模仿別人就無法生存下去。什麼道理,簡直是開玩笑,你這種人把順序搞反了。人生不是應該先生存,然後才會考慮人生目的之類的嗎?”
“……那麼,難道石杖不是這樣的嗎?”
“我不是。看到你們這些人,我已經明白了,我會努力快樂地生活。連呼吸都要理由,這種蠢事我可不干。”。
“喲,石杖,看來你變了。你以前可是比現在悲觀啊!不說這些了,我還有別的事情呢。昨天應該有晚報吧?那個記住不要扔掉,他會檢查的。雖然半年都沒碰了,不過你先記下來吧,肯定會派上用場的。”
“……報告?這個卡路裡測量儀是干什麼用的?還有什麼愛吃和不愛吃的食物是什麼,想買的漫畫是什麼,這些都有什麼用啊?”
“這是為了取悅他啊。不過都不行,沒效果的,真不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搞這些玩意。”
“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給我打電話呢?”
“這是迦遼向我提出的最後一個請求,我應該努力幫他實現啊。還有,你妹妹讓我給你傳話,說她要等到更加強大時才能出來,在她出來之前你可不要被別人殺了。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後會有期,石杖。”
“好的,再見,——可是你,你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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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結果你還是把我給忘了,你這個糊塗蟲!”
切,我咂咂嘴從電話亭裡出來了。
應該履行的義務終於履行完了。可是有點不甘,我應該告訴他我是山田的,當然是假名,然後和他繼續談下去。對了,忘記告訴他最重要的一句話。
石杖,我就像了解自己一樣了解他。我腦海中的石杖,到最後的最後還是要踩到地雷。如果我的模仿不出差錯的話,我們之間的友情也不會持續下去。
“在被你妹妹殺掉之前,那邊更優先嗎?希望你能堅持上一年,石杖。”
我必須趕快清洗大腦。一旦恢復到自己的思考方式就要滅亡,我要平靜下來慢慢擰緊螺絲。
已經沒有挑選的余地了,無論如何,必須先找到一個能暫且模仿的對像。
裝飾戲我\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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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Self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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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一聲。
我聽到了海從灰色天空掉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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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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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被侵蝕,我就好像掉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每一寸皮膚,每一塊肌肉,以至於所有的細胞,都已經浸透了酸雨。從頭頂到腳跟,都好像被攪拌機切得粉粹。
“呀——啊——”
近乎於快感的拷問,就連呻吟也已經斷斷續續。
我用已經被分解成立方體的眼球,看到了支離破碎的灰色斜陽和海水,月牙般的笑臉,以及穿梭於地下室的魚的倒影。
“那——……個?”
是幻影。
我既沒有被溶解也沒有被分解。
抬頭一看,水槽沒有任何變化,地上也沒有留下任何海水落下來的痕跡。地板牆壁上沒有一滴水珠,但既有趣又恐怖的是,我全身濕得像只落湯雞。
“那——剛才,玻璃碎了嗎?”
“玻璃?”
沒有手腳的孩子把頭探過來。
我們之間在認識上略有差異。凡我覺得是玻璃的東西,他都會認為是水;我認為是水的東西,他卻覺得不應該叫水這個名字。
“你的口氣一點都沒有悲哀的感覺……也是,你早就習慣了別人的唾沫。”
灰色的陽光顯得更加幽暗,頭頂上的水槽,不知道什麼時候,游過來一條大魚。魚影,宛如眼珠一般,靜靜地盯著我看。
“呼——呼!這是哪來的魚?很像那個怪物……是的,就是這條魚!我說怎麼覺得這麼怪呢。”
透明得就像天空一樣的水槽裡居然會有這麼大的一條魚。比這更奇怪的是,這條魚是被裝到什麼樣的籠子裡才能被運進來呢?
“唉,我又錯了。”
不應該有殺他的念頭。這家伙,至少在這個地下室是無敵的,說不定我反倒會被他殺死。出手攻擊自然會遭到反擊,這是自然法則。
“喂,發什麼呆呢,久織卷菜?你要模仿我也可以,不過如果原物還在的話你就永遠無法變成本物,而如果原物不在的話,那誰向你灌輸他的思想呢?”
刀子突然掉在了地板上。我像只灰溜溜的老鼠,只能心悅誠服地接受迦遼的說教。
“本來就是這個道理,如果取代了原物,還向誰模仿呢?漂亮地模仿別人,是你的目的,你如果取而代之,那你不也就失去了模仿的動力了嗎?”
言之有理啊!我雖然迫不及待想找到下一個模仿目標,可是如果目標都死掉了,還怎麼模仿呢?那樣就會又出現現在這種窘狀。我要做的事是模仿他人,如果模仿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能存活下來的不是久織卷菜自身嗎?’
“你說得對。我並不是想坐到椅子上,我只是坐在一邊看椅子土的人就足夠了。對不起,我下次會記住的,你就看在我會記住教訓的份上,能不能放我走呢?”
“可以啊,不合口味也不是你的錯。用剛才那種東西來互相廝殺的話,基本是平局。”
“呼——”
終於松了一口氣。我一刻也不想停留,想盡快地逃離這裡,腳不停在顫抖。現在的我,還沒有觀望這把椅子的資格。
“那再見了。這份工作,我想今天提出辭職。”
對了,還有件事情,那就是已經牢牢粘在我的右臂上,取不下來的義肢。
“還有點事,海江。這個義肢——”
“啊,那個暫時就借給你用吧。今後你的處境也很嚴峻啊,估計再借你幾只都不夠用。”
“可以嗎?你是說永遠都不用還了嗎?”
“沒關系的。何況要論報酬,光是憎惡就夠了。你不還也可以,反正等你死後它也會回來的。”
我腳步顫抖,登上了第一個台階。真是恐怖!難不成,我還是喜歡這家伙嗎?
“能不能寄信過來?如果用錢可以買下的話,我先把我這些工資拿出來。”
“不用客氣了,我又不缺錢花,再說這是伸也幫你賺的錢。還有——你要是想逃跑的話,穿越這個縣可是很難的。不,應該說不可能。你還是趁這件事沒有家喻戶曉之前趕快離開吧。”
我向出口走去。已經決定要逃跑,就要迅速采取行動,雖然我覺得警察暫時不會來這裡調查,可是迦遼有個警察官朋友說不定會來。
“啊。等一下,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等你穩定下來之後,能不能給石杖打個電話?”
有點意外。真不敢相信他會讓我做這件事,讓我給石杖打電話,這本來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沒有別的意思,因為你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半年,身為前輩,你有義務向你的繼任者交代接下來的工作。”
迦遼嘻嘻地笑了。就像我們初次見面時那樣,露出了一張極其信任我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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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在我的視線裡慢慢消失。工作就此告一段落。
直到最後,他都沒有一次主動向我搭話。
他只讓我領會到一個道理,那就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走在死氣沉沉的森林裡,突然想到了一年半以前的一次談話。
噌噌。
在震顫的體育館裡,和D棟的新患者,石杖的妹妹的一次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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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對惡魔附身患者有什麼想法呢?你真的覺得就是被關在籠子裡的病人嗎?不能和常人一樣生活,這點是不是就表明我們是弱者?”
一頭烏黑秀發的美女,小我半歲,用像她哥哥那種呆呆的表情看著我。
“我可從沒那麼想過。要是說是強者還是弱者的話,我覺得肯定算是強者,我們這些人不是都很強健嗎?”
噌噌。
像是場噩夢,沙袋在空中飛舞。長達八米的鎖鏈和六十公斤的重量,發出沉重的哀鳴雜在牆上。
“強健?什麼啊,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現像吧?”
“我說的不是肉體,而是精神。我和久織你都很強健,親生父母死去,被人疏遠,這些事都傷不到我們。我們的內心很遲鈍,對所有的事情都覺得無所謂。”
噌噌。
咚一聲猛擊過去的拳頭上略帶了殺意。
大家都說惡魔附身本來是因為內心脆弱,可是她卻深信這是因為堅強才會這樣。
“可是——這是煩啊。我們都是一個毛病,雖說別人對我們怎麼樣都無所謂,卻還是不能忍受自己。不做事還不會有問題,做事就給別人帶來麻煩,而自己卻感覺不到。所以對於這樣的自己,還是很想改變一下的。”
停下來好嗎?為什麼一邊笑,一邊打沙袋呢?痛苦和快樂,她難道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做這些事嗎?
“想問你一下。你為什麼要打沙袋呢?”
“這個?人嘛,當然要鍛煉身體的啊。”
她在被戶馬的逮捕後,送進了這家醫院。
看來對她來說似乎是個突如其來的打擊,傷到的不是身體而是心靈。雖然作為生物她肯定會贏取勝利,可是她的心早已經被打得遍體麟傷。她對這種奇怪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竟然會敗給了普通的人類呢?
“沒辦法啊!我們這些人,雖然內心沒有受到別人欺負,可從來不注意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所以我從現在開始要努力鍛煉身體!就是現在讓我出去,如果沒有一點改變的話,還會是那女人的手下敗將。”
噌噌,噗哧。
隨著狠狠一擊,沙袋砸進牆壁,再沒回到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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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還真是厲害啊!”
積極向上的惡魔附身患者也許就像這個女孩子一樣吧。我當初把自己的異常看成是弱點,所以把她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現在才知道她原來是這種想法。人哪,也許就是應該有自己的人生目標。
“我已經找到了我心目中理想的椅子。可是等我發覺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我本來已經滿足於現狀,可是突然發現我也應該鍛煉自己。我太依賴於這種天生的、本不應該具備的才能了,就算想改變,效果也微乎其微。僅僅模仿其內容是不夠的,我又開始重新擰緊螺絲。就連外表也能完全模仿,既不是任何人又是任何人,最後變成純粹的機器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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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以後走著瞧,你這個死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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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de and Self.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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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代為說明的工作交給了地下室的惡魔之後,在巴士站那裡監視了好幾個小時。在卷菜離開之後,我慢慢往住宅區,走進空無一物的303號室。
奇怪的是原本是廚房的房間變成了紅彤彤一片。
從窗口可以看見的陽台上,有著抱著膝蓋拼命求救,仍然有如神一般的幼小卷菜的幻影。
“--啊啊...”
三年前看起來恐怕只能讓人感覺到悲傷的紅色,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舉杯慶祝時的光芒。好炫目。好刺眼。看起來就像是人被火燒著了的樣子。燃燒著的,不就是年幼的姐姐麼?
“不過不好意思啊,卷菜,從你來這裡的時候開始,就是我的天下了。”
伸也在廚房中坐了下來,把偷來的小刀擱在了喉嚨上。一剎那,三年來的往事尤如走馬燈一般閃過。
.
給我好好向姐姐學習。
伸也,我說你是不是太過模仿你姐姐了?
不對。不對不對,那傢伙才是假的,那個做法是伸也自己的啊!那傢伙才是抄襲的!請聽我說啊,我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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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曾經的悲鳴在耳內回響。但是到此為止了,這種事情不會再有了。
也許我想的方法無法如願,但是這個方法的話就能結束一切了。因為,這是卷菜教我的方法。要是想把某個人從世界上除去的話,只要犧牲自己就好了。這次我終於戰勝了惡魔。手掌像是被緊緊吸在刀柄上一般。對於痛苦或者死亡沒甚麼好怕的。那不是結局,只不過是手段罷了。反而首先得到解放的感覺吧。
房間仍然是一片赤紅。
最後終於可以做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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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再見了,伸也。
預告!!
下回起是石杖妹的故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DDD》 HandS.(L) - 4
完
■STORY■ 己の迷いに終止符を打つため、いよいよ自らの戦いを開始する言峰綺礼。 周到なるその策略は、瞬く間に聖杯戦争の趨勢を塗り替え、誰もが予期しなかった展開へと導いていく。 見えざる手に翻弄されるがまま、男たちは、女たちは、信念のため、野望のため、或いは守るべき誰かのために、凄絶に命を散らしていく。 綺礼の暗躍を察知した衛宮切嗣は、相手がもはや決して避けられざる宿敵であることを了解し、 覚悟を決めて、その待ち受ける罠に敢然と挑みかかっていく。 そして運命の導きは、二人の男を対決の場に集わせる。 激突する三人の王。その真名を解き放ち咆吼するバーサーカー。 残る全てのサーヴァントが覇を競う熾烈なる最終決戦の最中、ついに業火とともに降臨する聖杯。 秘め隠されてきたその正体が、今、白日の下に晒される…… やがて一人の少年が、運命に出会うその日に向けて――過ぎ去りし日々の物語は、 今、語り継がれた惨劇の真相へと辿り着く。『Fate/stay night外伝』ここに堂々の完結! |
基情的死鬥啊啊啊啊啊~ 好華麗~~~~
黑武士似乎也會大活躍, 到底他是不是蘭斯落特??
有小說賣的TM, 連音樂都準備好..(汗)
好強的圈錢技!!
ニトロプラスシナリオライター“虚淵玄”が描く、 TYPE-MOONの大人気ビジュアルノベル『Fate/stay night』外伝『Fate/Zero』 のイメージサウンドトラックがここに登場! 始まり(ゼロ)に至るという意味を込められたその名は、 「RETURN TO ZERO」!! |
RETURN TO ZERO |
▼収録曲
01:Introduction
02:Starlit faith (唄:ワタナベカズヒロ)
03:Summon
04:The "KARIYA'S"theme.
05:The battle field
06:The gilgamesh
07:Caster's Battle
08:Kings sessions
09:The Lancer
10:約束された勝利の剣 ZIZZ ver.
11:The Dogfight
12:この世全ての悪 ZIZZ ver.
13:A Dreams
14:The Berserker
15:Beginning oath (唄:いとうかなこ)
全15曲(BGM13曲/ボーカル曲2曲)
(茶~)
之前明明是:曲数:14曲(BGM10曲/ボーカル曲2曲/インスト2曲)予定
啍啍啍..
想隱瞞秘密?!
我嗅到動畫的味道了+.+b(我嗅~)
↑C73好像也會露點貌的無限密碼~
嗯嗯..
今天就這樣吧!(被揍~)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原來我還是有賀圖的!!!
好爽XXD
↑好糟糕的糟糕華..
偽雁翎:誰來統計一下板主啊~
一天到底說多少次 "糟糕"...
知道的家庭觀眾,請電110999101>>偽雁翎工房
真糟糕:沒錯啦~
我們有 100 絛電話線和 1 個接線生XD
快打電話吧!!(眾人亂毆~)
春華:GJ呢!(炸~
亂入光姐:那糟糕夜第5話呢..
沒有故事我畫蝦米~?
真糟糕:可以畫蝦仁呢!!(拖走)
真板主:由於糟糕停留之夜兩位作者要忙大考,所以暫時停刊~
不過復載的時間不定,可能是明天(喂喂喂..)
(炸)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又一隻中了富姦毒的小貓
(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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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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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2001年年初。我住院之前最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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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卷菜的生日,明明一直到去年都沒有人提及過,可父母從傍晚就開始忙活。我把自己關進小屋子裡,拼命祈禱著快點到明天。
……久織伸也早已經被卷菜占為己有了,那家伙只要有這種想法就注定我要消失。卷菜要過生日,已經死過的那家伙再一次以久織伸也的身份獲得了重生,並且舉辦了生日宴會。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一大早卷菜就很興奮,幾次來到我的房間叫我出去參加慶祝,說什麼像今天這種日子大家應該坐在一起吃頓飯。開什麼玩笑!連躲在房間裡都要被監視,這就已經令我快要窒息了,如果在陽光下看到她的那雙眼睛,我的心髒不真的要停止跳動嗎?
“真是的!好歹也出來一下啊伸也,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
大概是想對繼續無視的我吹毛求疵吧,母親打開了她以前很少開過的門,走進我的房間,毫不客氣地站到了房間的正中央。那裡是卷菜經常站著觀察我地方,一堆垃圾的正中間。
“你怎麼就知道睡覺!看你的房間都亂成什麼樣子了!你究竟想鬧到什麼時候呢——
你,就不能向你姐姐學習嗎?”
煩死了!走廊裡燈火輝煌,照得我頭昏目眩,我大吼一聲,把門關上……屋裡又恢復了黑暗的狀態。但是母親還沒有出去。
“聽到沒有?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卷菜說如果伸也不參加她會不開心,想和伸也一起慶祝呢!”
煩死了!卷萊,卷菜,卷菜!母親一直自豪地把卷菜的名字掛在嘴邊,真是煩死了!
不管我樂不樂意,她只會順應卷菜的意思把我硬從床上拉下來。不要,不要!我討厭這樣!無論是見到卷菜,還是見到幸福地和卷菜說話的父母,都讓我覺得悲哀!大家都只關心卷菜!
“快點啊——你姐姐等你好久了!”
算我求你們好不好,你們就不要管我了!
“你——!?”
我朝著入侵者飛撞過去,把卷菜的幫凶撞出老遠。咣當一聲,那個怪物被撞到了關著的門上,然後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伸也,你——”
母親焦躁地叫起來。我正在想以前似乎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正在發愣的瞬間,就聽到一聲怪響。
“呃——呀?”
從母親的喉嚨,噴出了大量鮮紅的血。
同時,還有其他雜物接二連三地掉落。借著透過門縫的幾束光,我看清了當時的狀況。
在門的上方,書架不知什麼時候變了位置,支腳脫落,上面堆著的雜物掉下來砸在母親身上。母親的喉嚨上刺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利物,以優美的軌跡割破喉嚨之後,一下子滾落到地板上。
不得不說是完美。刀雖然是垂直落下,卻像被吸進去的一樣,刀刃剛好掛在母親的喉嚨上,裂帛般拉開-道大口。‘
“呃……媽媽……?”
沒有任何反應,只聽到急促的呼吸。血流得太多了,不知道她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救、救……救……”
她是不是想說“伸也,救救我”?幾乎都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如果母親能學會用腹語說話多好。
我看到了凶器。是菜刀。似乎在哪裡見過?是的,這本來是用來殺我的菜刀!在我想到這是什麼意思之前——
“你們兩個在干什麼?吵吵嚷嚷的,發生什麼事了?”
走廊裡傳來父親的聲音,隨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母親倒在那裡導致門推不開,於是父親撞開了門。一息尚存的母親,身體像球一樣滾到了地板上。
“——孩子他媽?”
可以想像父親眼前呈現出了何等慘狀。
這個時候父親的應對措施,如果從現在來看應該說相當冷靜。父親先是驚呆了。緩過神來就開始拼命打我,又馬上去看倒在地上的母親,撕掉衣服的一角,按到母親喉嚨上。他知道如果挪動她就會有危險,便衝我怒喝不准我動,然後朝走廊跑去……
可是,他還沒有做到非常冷靜。想盡快把母親送到醫院的父親,正朝著放電話機的廚房跑去時——
嘩——!
咚!似乎腳被絆住摔了一跤,摔倒的聲音甚至傳到了我的房間。
問題是那之後。不管我怎麼等,都沒有聽到他站起來的聲音和打電話的聲音。
一片寂靜,只聽到母親微弱的呼吸聲。
我艱難地從房間裡挪出自己的腳步。刺眼的燈光下,走廊一片通明,在愈加刺眼的飯桌上——
只見一只小刀深深地刺入了父親的左眼,他一動不動,靜靜地躺在地上。
“你總拿著那東西,多危險呀,伸也!”。
在桌子對面的電話前,身上沒沾到一滴血的卷菜正對著我笑。
被她這麼一提醒,我才想到去看我的手,發現手裡居然握了把菜刀。我慌忙張開手指,菜刀啪噠一聲掉在地板上,刺出一道刀印。
“——老姐?”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無暇顧及。.
我滿腦子都在想,父親是和母親一樣快要死了,還是已經死了呢?
“——老姐!”
我簡直愚蠢至極,居然還抱有一絲幻想。
我多麼想聲嘶力竭地解釋這一切,可是目前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那就是馬上向醫院打電話求救。
“辛苦你了,伸也。剛才刺到媽媽哪兒了?是右眼附近,還是脖子呢?”
我頓時醒悟過來。眼前這個正在跟我說話的入,就是刺殺父親的真凶。
“你沒聽見嗎?我在問你媽媽現在的情況呢。我剛才還沒來得及看,書架是不是掉下來了嗎?快告訴我媽媽現在怎麼樣了,是傷到右眼還是喉嚨?到底是哪裡?”
我快要昏過去了。卷菜居然沒問就已經對母親的悲慘遭遇了然於胸,更讓人氣憤的是,她居然根本就不關心母親的死活,一直追問菜刀究竟傷到何處。
“——為什麼,你會知道?”’
與父母悲慘的遭遇相比,我現在對她的恐懼更勝一籌。
算了,不管是書架,還是本不應該存在的菜刀,甚至是躺在地上的父親,這些都沒有問清楚的必要了。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家伙居然那麼理所當然地知道母親的慘狀——
“傻了吧?這當然是運用數學和物理知識啊。我知道母親的身高和體重,以及她步幅的大小,只要套用數學公式,結果自然就出來了。這些都是我們在學校學過的知識啊,伸也!”
……啊,原來如此。
我的房間不是我布置的,是這個家伙精心策劃的結果。亂七八糟的地板,年久失修的電燈,以及卷菜經常和我說話的位置,全是為了這個最終的結果而精心准備的。
之後只需要耐心等待時機的到來即可。今天並不是預算好的時間,那家伙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只需要我來啟動按鈕罷了。她一直都在靜觀,期待著久織伸也殺害母親這幕戲的上演。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用更加柔和的方法呢?你明明有辦法的!”
我只是個小角色,沒有想過要殺人。可是卷菜是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
“哦?原來如此,母親受的是致命傷啊?站著還是坐著決定著她是輕傷還是重傷,我只是盡可能加重書架上的重量罷了,而下降距離取決於媽媽和伸也。只是你們運氣太壞了,伸也和媽媽都是。”
如果我能力氣小一點,如果母親能夠再站穩一點,如果房間不是亂七八糟的,如果母親沒有坐在地上……可是卷菜,這只是你自己的借口!難道父親的死也是運氣嗎?
“嗯。媽媽的情況我明白了。那麼,進入下一個環節吧。”
卷菜轉過身去,拿起了電話。
“你想干什麼?”
“當然是給警察打電話啊!這裡可是出了大事了。”
我一下沒明白過來。
給警察打電話?不是該打給醫院嗎?可是這樣的話,卷菜不就會被抓起來嗎?任誰來看,引發這起慘劇的都是——啊!
“你還不明白嗎?伸也,你的身上濺滿了鮮血哦。問題在於,這半年以來久織家的情況街坊鄰裡間都有耳聞,你曾經對我多次實施暴力。”
“——”
我因為自我被侵占而變得視野狹窄,以至於沒看到事情的全景。我只感覺頭暈目眩,沒有任何意識和知覺,大腦就像是從頭蓋骨裡滑落了一樣。卷菜開始撥電話號碼。
“客觀說來,外人一看就知道誰是凶手。啊,打通了!喂,是警察局嗎?”
“啊!”
已經無法阻止了,無法阻止了!球棒,不知道為什麼,廚房裡剛好有個球棒,就是那天晚上的翻版。手臂,這個家伙的手臂,要是那個時候把它打折就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全力揮出,朝著卷菜拿話筒的右手揮去。厲害!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話筒掉在了地上,被反彈回來的球棒把電話打得粉碎。
“啊——啊,哈哈——”
我拄著球棒,支撐著自己已經癱軟掉的身體。
得救了。現在給警察打電話可不是什麼好事,只會讓卷菜的陰謀得逞。這也是我在情急之中好不容易才阻止的,真讓我舒了一口氣。
“啊——電話,壞掉了。”
右手都已經受傷了,可是卷菜居然還能腳步從容地邁向陽台。
“好可怕哦伸也。我打電話給警察,你就那麼不願意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此為止,你也該完了。終於把椅子讓給我了。”
窗戶吱呀一聲打開了,外面是美麗的夕陽。就像卷菜看到怪物,誰也沒有去救她的那天一樣,陽台被染成了紅色。
“但是你不用介意。因為伸也雖然會被社會排斥出去,但是伸也的做法,我會繼續下去的。”
……是的。久織伸也的容身之所已經不屬於我,我被淘汰出局了。椅子上只能坐一個人。既然卷菜坐了上去,不管她有多麼的弱不經風,也不管她是多麼的不值一提,我都必須消失。
“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是想求得原諒,還是想得到救助,或者是想相信站在那裡的東西是我姐姐呢?我不知道。
最後,那東西撲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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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拜拜,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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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觀的角度看,她就像是為了逃脫我,一邊笑著,一邊從三樓的陽台跳了下去。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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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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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作為殺害父母、對姐姐施加暴行的嫌疑犯而譴逮捕了。
事隔三年之後,2004年的年初。
我雖然仍處於監護觀察期,但終於又被允許回歸社會。我又一次獲得了重生的機會。
那個時候,那家伙跳下去當然沒有摔死,只是右手癱瘓。她雖然在身體健全的時候總能陰謀得逞,但現在癱瘓的右臂一定會拖她的後腿,不會讓她事事都如願以償吧?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應得的報應,最後經過仔細檢查,她也和我一樣被社會隔離。
把我變成空氣,從久織伸也這個位置上趕走,本來她的計劃完美至極,但母後關頭卻被診斷為惡魔附身。不過太遲了,那家伙不屬於人類,這本來是幾年以前就該明白的事情。
話雖如此,多虧這樣,我才得以被酌情減罪。和類激化藥物異常症患者的共同生活,給我精神上帶來不小的壓力,律師們為我這樣辯護。
出院以後,親戚們都很樂意接納我,再加上父母的生命保險金,我即使很長時間不工作,也同樣可以維持自己的生活。
話雖如此,這可並不是我的人生目的。入院三年以來,我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生物。這是我最後的機會,這次我絕對不能再錯過。我真想快點達成肩上的沉重使命,馬上解脫啊!所幸,這方面最大的障礙金錢已經不是問題,以前的紙上談兵也變得有更多現實意義了。雖然還存在很多難以預料的因素,但是才能和金錢有時是等價的,即使是我這種程度的能力,只要花錢,也能彌補才能的不足。這次只要運氣不壞,我一定會成功。你瞧,如果不考慮怎麼增加金錢、幸福之類的話,盡量按自己的願望行事才算是人生。
\Hands.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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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el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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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自己來說,怎麼說呢?
那就是,最糟糕的回歸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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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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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石杖所在今天從本院出院,以後會有專門的監查官監護其生活,並記錄備案。顯而易見,雖然石杖所在被判定為陰性,還是要和其他的類激化藥物異常症患者一視同仁,如果被判定為日常生活存在障礙,就會被配備專門監察官。還有其他問題嗎?”
穿著黑色制服,一向獨斷專行的戶馬的監護醫生,眼神充滿了蔑視,對她手下的患者極具威懾力。
2004年8月,也許是我在這裡最後的時光。在奧裡加紀念醫院的門診室,我心情舒暢地辦著出院手續。
“……所在,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一個問題也沒有,監查宮閣下!”
我刷的一下向戶馬大姐敬了個禮,這位領導眉宇間露出些許怒氣,一點都不懂幽默。不過這也算了,要說最糟糕的地方,就是連出院後我的命運也要被這人捏在手中。誰來救救我啊?
“真是的,竟然好死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無罪釋放!怎麼你們這些人就不會選個好時候啊?”
“出院的時間不是由你們決定的嗎?不管怎麼說,這也不能怪我們啊!”
話說在前面,我可沒有犯過什麼罪啊
……哦,不對,因為白天的事情我什麼都不記得,所以還不能這麼肯定,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都覺得自己不會捅那種漏子。不過戶馬大姐是專門處理犯罪案件的人,她也許是因為憎惡我的妹妹,所以就連我也一起憎惡了吧。
“對了。你剛才說的是‘你們這些人’?”
“沒錯。其實啊,所在,本來你的出院儀式應該更隆重一點的,但是昨天夜裡已經決定下來了,也就沒必要再去討論。既然院方已經決定讓你出院了,不管是對是錯都會如期進行,盡可能穩妥而不引人注目地把你送出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戶馬大姐連看都不看我二眼,-T<停地轉動著圓珠筆。那絕對不是簡單的小游戲,那是——
“完全不知道。不過,客觀地看,我也很像罪犯吧?”
“不是很像,你根本就是!”
啪的一聲,戶馬大姐一怒之下把圓珠筆一折兩斷。這已經是第三只了,戶馬大姐真是對備用品都不客氣。
“……還真是偏見啊。算了,這也不是我的事情。說起來,雖然允許我出院,卻不能公開……難道是因為先出院的家伙做了什麼?”’
“答對。對白天的你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啊,那邊的,就是你!翕支圓珠筆來.最好是結實點的!”
在門診室裡一直不出聲的護士,慌忙把自己的圓珠筆呈給戶馬大姐。已經是第四支了,如果想掩飾焦慮,抽支煙也行啊!不過我還沒有見過她抽煙。
“對了所在,你還記得半年以前出院的那位久織嗎?”
“雖然記不清楚長什麼樣了,可是我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要我把久織的那幾頁交給你嗎?”
“好吧。趁早上讓我參考一下。我只是想確認你和久織卷菜有沒有關系……真是的,就因為那個人把你當成了參考物,雖然事情和你沒關系也得查。”
她嘩嘩地轉動圓型的鋸齒,不,圓珠筆。如果遞給她一只金筆,壞掉的幾率會不會小一些呢?
“世上出院的患者不能一概而論,但是由於那個人的不軌行為,現在連你也被牽連其內。所以你出院的時候,說不定會受到別人的冷眼,你就用天生的厚臉皮去克服好了。久織的那件事,我明天還會去處理。”
“…………”
久織好像被卷進了一場什麼風波裡。剛好一年以前,我和自稱久織伸也,真名為久織卷菜的人認識了。因為我們只能白天見面,所以大腦裡沒有留下任何記憶,只在手冊上留下了不少關於她的記錄。我是左手,她是右手殘廢,我們關系不錯,總在一起聊天。手冊裡總是以“久織,奇怪的家伙”收尾。
終於知道原因是在她出院後,也就是半年前。據Dr.說,久織卷菜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模仿著他弟弟久織伸也生活。難怪那麼奇怪,她明明是個女的,居然都用男人的腔調和態度說話。
“那麼.久織沒事吧?對了戶馬大姐,你的眼睛很嚇人啊……”
“是黑眼圈,照眼圈啊!都是久織惹的禍,害我忙了一晚上,調查以前的筆錄,發現都是些冤案。送你走之後,我就回我所屬的替局找他們算賬去!我倒不是偏癱被惡魔附身的人,但總比那群沒用的飯桶好點……本來就是,這些年來的調查也太不像話了,出事的數量逐年攀升,預算卻一點沒有增加,不管屍體檢查還是臨床手術,結果都只是一張廢紙就打發了。要是多投點錢進去,也不至於——”
我默默地聽戶馬大姐發著牢騷。這個人,在無敵的同時大概也沒有同伴吧。
“……算了。我其實是想對你說,所在。”
“洗耳恭聽!是什麼呢,戶馬監查官閣下?”
“你以後就算犯了什麼錯誤,也別往我臉上抹黑啊!我要是久織卷菜的監查官的話……”
不用問,要真是那樣,久織那家伙現在已經一命歸西了吧!
“遵命!我出院以後絕對小心謹慎老老實實,躲在社會的小角落裡度過余生。”
“好了,離出院還有一個小時,你要怎麼辦呢?在這裡等嗎?”
“哦——不,我想去和Dr.打個招呼,已經錯過好幾次了。戶馬大姐也一起去嗎?”
“不去。我才不會浪費我的時間呢,你自己一個人去吧——還有,所在,你是不是還在找義肢呢?”
她又叫住了已經從座位上站起的我。很罕見,戶馬大姐的聲音裡第一次有種疑惑。
“是還在找呢。有什麼事嗎?”
“不是……那什麼來著,我覺得有個人可能有希望,我可以介紹給你。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那個人……但對方說什麼都要見你本人。”
可能是心情抑郁吧,她不住地嘆著氣。一向目中無人的她今天竟然垂頭喪氣,這比義肢的話題更讓我吃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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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君,對你而言,需要尋找的不是自信,而是一個欣賞、認同你價值的人。用你一生的時間去尋找這樣一個人吧,為此,你也應該好好活下去。”
這是在懺悔室裡,Dr.Roman送給我的臨別贈言,還是一如既往地羅曼蒂克。
“……唔。怎麼了所在君?這副表情,是不是覺得出院太快了,在情緒低落啊?”
“沒有的事!Dr.的話真是遠行前的至理名言。”
可是啊。對我來說,即使別人不能認可我的價值也無所謂。就算沒有那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也能生存下去,這才更像是人類。比較起來,還是這樣比較輕松。
“……唉,久織當時也是點頭贊同我的說法。所在君,這半年來是不是覺得很別扭呢?
“不如說是Dr.的良苦用心我漸漸明白了——對了,久織?那家伙最後也來過這裡嗎?”
“是啊,和所在君問了一樣的問題,也是來問我出去之後該怎麼辦。”
“……和我一樣呢。那家伙是不是很在乎外面的事情?Dr.說的久織,就是必須要參照他人才能正常生活的那位嗎?這麼說來,來過這裡的那位久織,究竟是什麼樣的呢?”
“這可不能隨便亂說,事關病人的隱私。”
Dr.微微一笑。盡管他算是一位聖人,能和患者交朋友,敞開心扉,但他始終還是奧裡加的一名員工。對於醫生來說,需要優先考慮的是病人的健康,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治療病人,而一旦病人恢復正常就可以不去過問。
“算了,就算弄錯了跟我也沒什麼關系。我要走了,Dr.,這一年半以來,多勞您費心了。”
主要是為了打發時間。能不能再見面就看我的運氣以及戶馬大姐的心情了。
“彼此彼此。還有一件事,所在君,你和戶馬醫生告別了沒?”
“我也想,可是沒機會。我沒跟你說過,我那位監查官番茄大姐,就連三歲小孩見到她都會心肌梗塞。”
羅曼醫生突然破顏一笑,就好像我現在的處境正中他的下懷。
“不是吧?她可是很擔心你呀!”
“我真是擔心你的品味啊,Dr.!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你應該同情我才對。”
“是啊,我現在內心其實還是很同情你的。還有,你稱呼她番茄大姐,有沒有當面這麼叫過她?”
“啊——只有一次,不小心說漏了嘴。”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倒霉的一天傍晚,太陽落山以後,戰栗的恐怖秀。
“呵呵,那你快說來聽聽,我也好今後參考一下,看到底能不能跟戶馬醫生開玩笑。”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那天一不小心說出口,就見她臉色鐵青地起身,讓我呆在那裡,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然後,從廚房拿來了實物,在我面前只毫不留情說了一句:小心我把你做成像這樣的肉醬。”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就是啊!真是恐怖到連玩笑都不能開!”
醫生突然爆笑。我其實很想說,捧腹大笑的醫生,真是和剛才臉色蒼白的戶馬大姐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真是不容易啊!所在君本來就不懂恐怖這回事。”
“是啊,我覺得和喪失記憶相比,我這方面更應該想辦法彌補一下。”
石杖所在並不是心胸寬廣,只是因為已經失去了感受“危險”的機能。無法察覺危險信號的動物,這和主動投向熊熊大火的飛蛾沒有什麼區別,就像小孩子會滿不在乎地穿越馬路一樣。
“所以,正因為這樣,以後必須有人指導總會迷失方向的小羔羊。”
Dr.Roman微微笑道。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可是,你應該知道吧,所在君,戶馬醫生怎麼看都很討厭番茄醬,好像連碰都不會碰啊。”
……哦?討厭是說不上,要說不喜歡的還是味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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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松出了院,我又重新回到了已經闊別一年半,座落於支倉市支倉坡的石杖家。
戶馬大姐開的車,車子是亮紅色VOLV0,這種用私家車來接送病人的精神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另外,出院時結算的住院費用,比我想像中要便宜得多。我覺得很奇怪,就問了下戶馬大姐。
“這裡面還有你一年半的工資呢,也就是說你們幫的忙不是無償服務。”
……我一臉困惑。雖說我和戶馬大姐還很疏遠,不過我還是相信了她說的話。
“還有,石杖家的房子正在尋找買家,打算下個月把它買掉,用來抵消住院費用。”
她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我的問題。也就是說,我繼承的遺產戶馬大姐早已強行執行完畢。
“可是,你把我們家房子賣了,我以後不是就要露宿街頭了嗎?”
“這可不是借口,福利機構你什麼時候都能住,要是喜歡的話,今天就可以住進去。我會勸勸那邊的,讓你們這些目無法紀的人住在一起,還是比較便於管理的。”
……我更加困惑。要是這樣的話,我就算想逃脫“番茄惡魔”也是不可能的,看來不得不放棄了。
“你必須四天和我聯系一次,要是杳無音訊的話,我會以為你死在了荒郊野外,或者是逃亡了。”
她把我送到我們家門前,然後開著紅色VOLV0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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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給類激化藥物異常症患者的市營住宅區就在支倉市北面,和支倉坡中間隔了個車站。支倉市第十三號福利機構,一連串的數字搞得我頭暈目眩。
我穿過已經鏽跡斑斑的混凝土大門,走過拉上窗簾的管理者房間,向四樓的空房走去,想事先來查看一下分給石杖所在的房間。隔壁房間的狗在汪汪叫著,一絲不安掠過心頭。一想到一個月後我就要被塞到這樣一個地方,心情開始郁郁不快,想著想著已經上到了三樓。
“?”
在三樓的走廊上,有一群人在吵吵嚷嚷。那是穿著合身的藍色制服,戴著帽子的人,也就是俗話所說的片警,似乎正在進行民宅搜查。
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怎麼說這裡也是我一個月後的家,必須了解下它的安全狀況。這時,一個穿夏威夷長衫的老兄撥開警察,朝這邊走了過來,那家伙似乎根本就沒看見警察似的。
“你好,你是這裡的人嗎?”。
我仔細看了下穿夏威夷長衫的人,他居然化了妝。那人很吃驚地看著我。’
“你好,我是下個月要住進來的人,這裡天天都是這個樣子嗎?”
“沒有沒有,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那些片警在搜查所在君的房間。”
這下吃驚的是我了。夏威夷長衫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喂,你是所在君的哥哥還是弟弟?很奇怪啊,你倆長得完全不一樣,可是總感覺什麼地方很像。”
“……我只有一個妹妹。難不成你說的人會是我妹妹?對了,我也叫所在,石杖所在。和現在房間被搜查的那家伙同名。”‘
“不會吧!而且還是同名同姓?!”
夏威夷長衫一邊吃驚地觀察著我,一邊苦苦思索,很久後才對我說。
“……也就是說,你才是石杖本人。”
“你怎麼知道?你腦子轉得還很快嘛。”
“哦,哪裡!你怎麼能這樣奉承人呢,傻瓜!主要是我覺得,之前的那位所在君很奇怪,明明是個女孩子,卻總是用男孩子的口氣說話,總覺得有點不正常。現在好了,真正的所在一現身,果然是個男孩子,說話就是男孩子的口氣。至於女孩子呢,還是應該用女孩子的口氣說話。”
“是啊,男孩子就應該有男孩子的樣。”
“就是這個道理啊!……可是,前面那個所在又是誰呢?我還是蠻喜歡那孩子的。雖然我們不是一個類型的人。”
“是啊,我是本人的話,那除我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呢?”
……我從夏威夷長衫那裡打聽之後才知道,半年以前有一位自稱是石杖所在的女孩子入住進來,幾個月之後就卷入一件麻煩事,昨天夜裡突然去向不明。在這裡已經住了半年的石杖也是單臂,和我長相雖然不一樣,可是動作很像。因為夏威夷長衫就住在她隔壁,所以可以向我保證沒有半句謊言。
“可是,既然她用的是假名,不會很快暴露嗎?”
“當然不會了,這裡又沒有貼名字的標簽,我又不是隨便能查看人家戶口本的。”
哪種人可以查看呢?
“沒有見過她的郵件嗎?管理人沒來過嗎?”
“你怎麼那麼糊塗呢?只要地址寫對不就可以了?我雖然叫做新島,可是我的郵件上都寫的是叫花圈的假名,大家都用假名的啊!收公共管理費的時候,那個管理人都是一起收的。”
這裡的人怎麼都習慣用假名呢?管理人被新島誇大其詞地說成是沒用的人,對居民的事情一點都不管。這年頭兒,不動產的業主和住戶之間如果能夠關系親密倒是新聞了。住戶之間即使用假名來往也不算什麼大問題。
“那還有其他東西嗎?比如說證件或是存折什麼的?”
據對方回憶,那人出院的時候證件都已經被吊銷,存折一般也不會隨便拿給別人看。
“打擾一下好嗎?你,是叫石杖所在嗎?”
“……不妙。”
剛一出院的第一天就受到警察的刑事盤查,和新島聊天還真不是時候。在走廊上巡邏的警察上來盤問我的名字,以配合他們的刑事調查。戶馬大姐,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警察不是一向辦事很認真嗎?
“是的,我是下個月即將入住的石杖所在。先跟你說一下,住在這個房間裡的人不是我,是另外一個人。”
我向他們強調我不是那個石杖,以免被誤捕。不愧是警察,我今天才到支倉市,之前住在這個房間裡的人只是自稱為石杖所在,沒想到這種事情他們早已經調查清楚了。”
“多虧上天保佑……可是能不能問一下,冒充我名字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是一個叫久織卷菜的女孩子,和你年齡相仿……可是為什麼呢?剛才那人說你跟那女孩子很像呢,你們比較像的地方就是都獨臂……不好意思,我沒有惡意。”
“是啊,我確實是獨臂。不過,那個久織卷菜都用我名字做了什麼壞事呢?”
警察看起來人挺好,所以我也想探下究竟。’
“這個啊,恐嚇、欺詐……另外還被當成非法銷售的嫌疑犯通緝。一個才二十歲的孩子,怎麼這麼陰險狡詐呢,居然做這些勾當!還有——”
被他這麼一說,我更加耿耿於懷,對下文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
“還有什麼呢?”
總之又不會對其他人有害處,我就問了身為名譽權遭受侵犯的受害者應該問的問題。
年輕的警察似乎因為這件事已經被新聞報道過了,所以毫不避諱地回答了我的問題。他嘆了一口氣說。
“這也是命啊!久織伸也昨天被殺害,所以她已經被作為殺人嫌疑犯而受到警方的通緝。”
這完全和石杖所在沒有關系,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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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elf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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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的——不,老子的蜜月就這樣幾乎令人措手不及地畫上了句號。
“今天下午六點左右,在支倉市能圖工業居民區發現一具青年男性的屍體。初步判定其身份是居住在支倉市的久織伸也。從現場的證詞以及久織的經歷來看,同時有目擊證人證實,久織卷菜可能與久織伸也的死有關——”
打過架之後本來暢快的心情,一下被擊得粉碎。
“怎麼可能!胡說!”
毫無事實根據的報道不停地回響在耳邊。
久織伸也的屍體是在原久織家已經空無一人的房子裡發現的,似乎是遇刺身亡。目前,久織伸也的姐姐久織卷菜已經被作為頭號嫌疑犯而受到逮捕。簡直是太荒謬了,我完全不知其所以然!久織卷菜殺了久織伸也?怎麼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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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變成了我殺害了久織伸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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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切都太湊巧了,我剛好在兩個小時前去過那個居民區。
我到原久織家時,那裡空蕩蕩的像只空殼。久織的屍體是在我回來之後才被發現的,不知誰別有用心,精心策劃了此事。能夠肯定的是,進過那個房間的我處境非常糟糕,指紋、毛發、目擊證人,我到過那裡的事實也已經鐵證如山。
“奇怪的是,三年前伸也的父母也是在303號房間裡同時死亡,和伸也的父母死時的狀況相同,久織伸也也是被刀刺殺。這不停上演的悲劇後面究竟有什麼故事呢?我們節目會繼續關注與此次殺人案相關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
新聞裡報道著久織伸也的經歷。三年以前因暴力事件父母雙亡,從陽台上摔下的姐姐被確認為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而遭到隔離。
這似乎成了節目的賣點,之後還繼續報道了半年前出院的久織卷菜經歷。這忘恩負義的主持人!平時為了消遣無聊的時間,我一直都是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啊!可他們現在居然喋喋不休,沒完沒了!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居然說什麼久織卷菜因害怕其惡魔附身病史暴露,想加害久織伸也?”
真是人言可畏!我吃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我不是已經披上了石杖所在的外衣了嗎?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伸也了,也從來沒有恨過伸也。
這,完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嘛!
就像剛才,不知不覺地就被一幫小混混找茬,這完全被有理由啊!我已經是石杖所在了,完全沒有必要和你們提及久織卷菜的事情,可是,好像也沒人有這種動機來找我報仇啊?
“……算了!既然什麼都不清楚,就不用去管了。”
可是現在必須清醒地面對現實,雖然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現在我這個石杖所在已經不行了。只是記憶中的事還好,但如果是有記錄的事情就非常糟糕,警察會馬上找過來。雖然這個居民區的人都認為我是石杖所在,可是各種文件上都會清晰記錄著久織卷菜,根本就不用調查我的住處。那個時候——假冒石杖所在名字的我,肯定會更加形跡可疑,而且很不巧,就在三十分鐘以前我還和六個人打了架,身上沾滿了血。
“我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穿好上衣。存折已經用不著了,我把現金塞入口袋裡,抱起行李包,包的邊緣繡著久織卷菜四個字,這已經是能證明我是久織卷菜的唯一標志了。然後,我離開了居住過半年的房子。
“……笨蛋伸也!你本來應該活得更久一點的……!”
不知新聞報道最終的許可標准是什麼,久織伸也的屍體被發現也許是事實,可是有關卷菜的故事則完全是節目制作者杜撰出來的。如果大家都這麼認為的話,那麼我的小家肯定早被警方踏平了,之所以還沒來,就是因為目前警方正在仔細檢查久織伸也的屍體……不管怎麼說,久織卷菜都被公認為嫌疑犯,不管是幸運還是厄運,總之能首先決定大局的肯定是那些街頭巷尾的閑言碎語。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呢——”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往前跑,離開了居民區。
我冷靜地分析著目前所面臨的形勢。即使我被認為是殺害久織伸也的真凶,也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威脅,何況我明明是被冤枉的,大不了就是重新被送進醫院,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啊——啊,啊——!”
話是這麼說,我仍然陷入了混亂狀態。理由只有一個。
“怎麼辦!如果不趕快找到下一個模仿對像的話……”
是的。已經不再是石杖所在的我,什麼事情都做不成。我又恢復到了久織卷菜的原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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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惡魔附身患者的福利機構逃了出來。離迎接清晨的第一束陽光還有十個小時。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可是必須千方百計地找到容身之處。首先要把包袱藏起來,等有朝一日可以來取。必須裝出一副善意的,同時不能給任何人留下印像的笑臉。我撥開人群穿了出去,來到郊外的田園地帶,估計能夠在繁星點點的森林裡找到容身之處,已經是明天的事情了。
真是令人眷戀的深夜。
像這樣重新恢復到自己的頭腦,已經是時隔多年的事情了。
大腦中浮現出的,全是無關緊要的往事。
小時候看到的怪物。
臉色鐵青進入廚房的父親。
用腳輕輕從背後踢過去,俯臥的身體翻轉成仰臥的身體時所發出的聲音。頭部受到擊打疼痛不堪而變得猙獰的面孔。咻的一聲從天花板上落下的小刀,和為此而莫名其妙的臉龐。
……右手腕疼痛不已。就這樣變成卷菜,連我自己都為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議,可是又毫無辦法。為什麼我會走到那一步呢?無論如何,也不用走到那種地步啊?
“因為必須使某人失去他的容身之地,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即使如此,我做得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我的傳動裝置沒有上限,因為沒有裝上剎車。要是汽車的話就不會轉彎,要是火車的話很快就會偏離軌道。
誤入歧途不是今天,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若僅看成績,我是個無可厚非的孩子。
若僅聽評價,我也是個人人羨慕的優等生。
可是我想要的並不是贊美的語言。名聲這種東西究竟算什麼呢?這種東西我沒有任何感覺,跟這種無影無形的東西相比,我更想要一些能夠清晰感覺到的,能使人心情舒暢溫暖的東西。也許這點就是我不適合作為生物生存的地方,我的身體明明是飛機,可我的心卻是只能用手腳走路的動物。
所以,神啊,請你給這顆小小的心靈,一個小小的容器吧!
“……好痛!奇怪啊,這個……”
右手在發痛。說起來,義肢還一直沒離開過我的身體。‘
剛才打退六個不良少年的時候還可以動,現在居然又一動不動。並不是覺得礙事,而是心情不好,想把它卸下,可是怎麼卸都卸不下來。
“……咦?咦,咦——?”
我現在已經是久織卷菜,連這點事情都不會了。
我無助得都想哭了。
必須快點擰緊螺絲,否則這樣下去很快就會被發現。我心裡考慮現在最想要的東西。
“——對了。歸根究底,發生這種事是因為……”
本來我沒打算去能圖工業居住地,是那個人制造機會讓我去的。他曾經和想找姐姐復仇的久織伸也聊過天,現在正在那間地下室裡。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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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早上好。今天來得這麼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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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穿過昏暗的樓梯,打開門的瞬間。
沐浴著從天花板的汪洋中折射過來的灰色陽光,我和我的意識,徹底被淨化了。到現在為止一直披著別人的外衣來到這裡的我,偏偏在這個時候,以我的本來面目,直視了不該看的東西。
……我差點忘記了來這裡的目的。從想起地下室到我來到這裡的一個小時期間,凝聚在心頭那想遷怒於他的報仇念頭,一下子被衝走了。
“嗯?怎麼了?身上都是泥,去洗一下吧。”
水波搖曳,照進來的灰色光束左右晃動。從那個位於森林水庫下方的地下室裡,帶著紗帳的床上,傳來美妙動聽的聲音。完美至極、與世隔絕的空間,干淨純潔的空氣。在這將一切醜陋的東西都隔絕於外的房屋的中間,理所當然地——
.
“快過來,給我講講有趣的故事啊!”
.
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生物就在那裡。
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天然的手指,也有人工的手指。更加優越、光滑的,是借來的右手。而比它更偉大的,則是那個生物的手。無形而巨大的,“看不見的巨手”。
“迦遼,海江……”
……我的內心已經支離破碎。
我完全被打敗了,任誰來看我都像沒有勝算的拳擊手,卻還要繼續這場已經注定要失敗的比賽。
“先把門關上吧。坐過來如何?昨天是不是沒睡呢?”
……真是悲慘啊。這半年以來,我一直羨慕著他。
為什麼模樣這麼殘缺,還能如此健全?為什麼能如此平靜?我卻正相反,我是如此地為忘掉真實的自己所苦。
“……啊,還沒睡呢。”
……振作點!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問問久織伸也都和這家伙說過什麼話。
當時我意志薄弱,所以不斷做出最糟糕的選擇。
如果在洗淨滿身泥水的時候,全力逃出去就好了。
但是我卻像飛蛾撲火似的,沿著幾乎沒有希望的軌跡往前飛去。
“哇,糟糕!本來以為會先從呼吸開始疲倦,結果卻是心先勞神。我們過一會再聊,暫時不會有人來,你就先躺在沙發上睡一會吧。”
……我後悔得都想哭出來了。為什麼我再也披不上石杖所在的外衣?我不能留在這裡了,如果被抓起來,以後就再也來不了這個地方了。
雖然愚蠢,可是必須承認。
久織卷菜很眷戀這個生物,也很憧憬這個地下室。
如果在看到那個怪物之前,普普通通的我能夠來到這裡就好了——
“……不用了。只是被卷入了一場無聊的糾紛當中,所以有點驚嚇過度。你的洗手間借我用一下。”
我又披上了已經脫掉的外衣,演著毫無價值的戲。面具罩在了頭上,就看不到前方。
“————”
沉默。這種蹩腳的戲使迦遼臉色一冷。
“……算了,隨你便。你想怎麼做都好,順便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的武器。”
我去了洗手間,洗了把臉,把水果刀放進衣服後面的口袋。我模仿著石杖所在的樣子坐在沙發前面的地板上。
“那個……昨天,你提過久織伸也的那件事……”
我畏畏縮縮地和他搭話……不行啊,說不好!我一邊想一邊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說的話總是憋在喉嚨處說不出來。盡霄如此,我還是努力裝出很自然的樣子。
“是啊。太可憐了,他被久織卷菜給殺害了。”
迦遼肯定明了地說。
“——胡說!為什麼,你會知道的?”
“今天早上新聞裡面報道的啊,就是在你來之前的事。警察發現了久織伸也的屍體,而久織卷菜身為重要的知情人,大家都要求她趕快露面。”
這算什麼事啊!都是些沒用的家伙!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怎麼就成了我殺的呢?
“——弄錯了,不是我殺的!”
“嗯,這和石杖君沒有任何關系呢。”
“是啊!所以,我想讓你給我作證,就說我從昨天起一直在這裡……不,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能讓我一直藏在這裡,我也就不用為外面發生的事情而煩惱了。
“證詞?你在說什麼啊?這話有點不對勁哦?”
他嘻嘻地笑了。
一頭烏黑長發的生物就這麼笑嘻嘻地看著我。
“久織伸也的事不是和石杖所在沒有關系嗎?殺害伸也的是他的姐姐卷菜,外面的人,都是這麼議論的吧?”
最不想聽到的事情,被最想聽到的聲音明確地說出。
“所以說啦,人家沒有殺他——”
不知不覺變回了女性口吻,面具就這樣被剝落下來。
我吞吞吐吐地說著。然而——躺在床上的生物完全不在乎我的失言。
“要是那樣就不用擔心了。不管你是所在還是卷菜,如果沒有殺人就是被冤枉的。事實明確的殺人案,警方調查的結果肯定是經得起推敲的,如果有物證就會比較清楚,即使沒有物證也會讓案件更加水落石出,總之在沒有調查出案件真相之前,警方是不會罷手的。更何況,這種事情肯定會備案的。”
“——啊?”
什麼啊!這個生物,什麼都知道了!
廢掉的右臂突然隱隱作痛,痛得我嘴角不由得往上一歪。
“……什麼意思?你剛才說什麼呢?”
“我是說,久織卷菜的冤案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不過即使如此,這之後也不可能很順利了。多半會為了暫時限制自由而被送去醫院,即使本人沒有任何過錯,那家醫院也還沒有寬大到要再次赦免惡魔附身患者這種地步。”
這當然是說都不用說的。汪汪汪汪,沉睡在沙發下面的黑狗,因為我憎惡的眼光而睜開眼睛。
原來如此。這條狗,只有這樣才會有反應。
“——這麼說來,你是伸也的同伙了?”
“他昨天來的時候,只交待了我善後的事情,說是等一切都結束以後,如果零還能見到你,就讓我代他向你說明。既然是死者的托付,不聽的話睡覺也不踏實啊。”
他現在毫無防備,就算是嬰兒也比他更容易活下來。雖然想過要阻止他喋喋不休的廢話,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說話,還是讓他再說一點吧。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久織卷菜的?”
“我現在才知道你的真名,不過一開始就明白你不是本人。因為不知道你叫什麼,就只能稱呼為石杖了。”
“……你把我搞糊塗了。海江,你那裡有石杖的照片嗎?”
“沒有啊。只不過一年半以前,不,差不多兩年前,他的事情在報紙上刊登過,我當時只把它當作一般的新聞。”
兩年以前嗎?那個時候我已經是隔離醫院的病人了。
“可是,那和我不是本人有什麼聯系嗎?我和石杖都是獨臂……啊,莫非是左右的差別?”
“你們哪個是左是右我也不清楚,誰是誰只是單憑感覺。石杖所在是受害者,而你看起來就比較強悍,怎麼看也不像是受害的一方。順便提一下,這和性別沒關系,再說性別要怎麼變都可以。”
“哇!什麼嘛,你也太狠了,居然不是憑記錄而是憑記憶來判斷真假?”
我太高興,也太不甘了。
啊——對這個生物,假笑是行不通的。
假笑是行不通就用推的!(炸~~~)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DDD》 HandS.(L) - 3
完
我又想富姦啦~~~~(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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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月的話
阿阿...趕稿阿趕搞阿..
又是趕搞阿...這星期還外加趕海報..
還有阿..當大家星期日看到小真的網誌
沒有下一話時~
請到我的網誌觀看(踢飛)
老樣子是蒼月&瑞穗聯合製作*(笑)
請大家多多支持我們阿(踢飛_
能轉載的網誌:真雁翎和瑞穗
要轉載的請向我報備一聲即可
轉載格式如阿真那樣(奸笑_
這樣我才能累積人氣咩(踢飛)_
接下來
請大家繼續收看第3話拉
偽雁翎:說起人氣...蒼月也破萬啦~
賀圖說送富姦限定簽名??X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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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月奈轉身看著秀樹,並且用甜的幾乎讓人溶化的聲音說:
「好了!秀樹帶我們回家吧!」
秀樹聽到後麻了一下,好可愛阿...
第3話 危機四伏
不過秀樹馬上回魂, 要如何跟老媽解釋?
雖然老媽出去旅行可是回來後要如何解釋?...就在秀樹在心裡捉摸不定時, 月奈看著秀樹的眼睛說
「恩?還不快一點 ?」
「咦!?恩喔…那麼跟我來吧」
被這雙又大又可愛的眼睛注視著誰都無法拒絕吧?秀樹在心理默唸著
在秀樹忙著帶路時,大樓上有個身穿白色連身裙的人正在注視著他…
「恩…就是這個人阿…真可愛呀…」
這穿著白色連身裙的少女喃喃自語的說道
「是的…主人」
腳旁有個跟秀樹遇見的很像的人偶,不過高度比那個人偶高一些
「很好…雖然失去了一個萌子,不過也值得了…」 人偶微微抬起頭看著主人,主人給了它微笑後說
「走吧……」
一陣風吹過 ,少女和人偶就消失不見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到~了~沒~有~?」
月奈刻意拉長語調表現出她的心情惡劣, 不過聽在秀樹耳裡格外的嗲
亞拉岡靜靜的看著,沒有出半句聲音…
「到了,就是這裡」秀樹拿出鑰使開門後,讓月奈和亞拉岡先進去
「到我房間吧,我有問題想問」
秀樹邊說邊往二樓走
月奈和亞拉岡看了看秀樹點點頭,並跟著秀樹往二樓走
秀樹的房間有很多書櫃,裡面都擺著小說和漫畫
牆壁上也貼著一些海報,床旁有張小桌子
秀樹坐在旁邊,月奈一邊看房間一邊走近桌子坐下, 亞拉岡跟在月奈後面坐下
「我想問,那人偶為何要攻擊我?」秀樹等月奈和亞拉岡坐定後提出了問題
「因為你太奇特了,對吧?亞拉岡」
「同感」
「呃…?哪裡奇特??」
秀樹做出我哪裡奇特的表情,不過馬上變成我想通的表情
「難道是…我能在封月裡移動?」
「沒錯,除了這個還有剛剛你知道『糟糕世界』的事情」
「不是,那只是跟我看的小說…」
「奇特就是奇特別找那麼多藉口」
秀樹話還沒說就被月奈的聲音給蓋過,此時秀樹心裡想
跟月奈爭辯一定說不贏…就換另一個問題
「那…被吸收糟糕之力的人會不會消失?」
「不會…但是會陷入瘋狂壯態」
「瘋狂壯態?」
「嗯…我記得被吸走多少糟糕之力就要『看』多少回來…」
「『看』什麼?」
「動漫,也就是你會陷入不停看動漫畫的狀態;順帶一提,糟糕之力是以年計算的」
「也就是說被吸走四十年就會一直看四十年?」
「是的」
太可怕了吧!
秀樹心裡想著, 月奈看著陷入沉思的秀樹
笑了笑之後繼續說了下去
「聽起來很可怕, 但是只要把糟糕之力還給被吸走的人就可以了」
秀樹停止了沉思抬起頭看著月奈, 然後用一種放鬆的表情說
「原來如此」
「秀樹~」
月奈突然靠近秀樹用一種甜死人不償命的聲音說
「我想要吃蛋糕~秀樹能弄給我吃嗎?」然後用著該死的超萌表情盯著秀樹看
秀樹呆了呆後站了起來大聲說了句「好的馬上來後」
直接奔出房間往廚房衝
「嘻嘻~」
月奈開心的笑了笑,而從頭到尾都沒出聲的亞拉岡
心想這小子也太容易被迷惑了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秀樹忙著用蛋糕泡紅茶的時候,遠方的廢棄房屋裡有一位穿白色連身裙的少女正看著前方的長方形玻璃櫃
這玻璃櫃散發出淡淡紅光,而裡面則是秀樹所住的城市
「呵~原來這少年這在這裡阿」少女發出興奮的聲音,緩緩的摸著臉頰
「可是好像有『糟糕戰士』跟著他呢…」
少女閉上眼睛,發出有點生氣的聲音
「主人…」
在她腳邊的人偶發出了聲音,少女張開眼睛看著用溫和的眼神看著人偶
「怎麼了?」
「請不要生氣,主人」
少女抱起人偶,緩緩的說
「我沒有生氣,只是有討厭的戰士在他身邊」
人偶靠在少女的胸前沒出聲音,少女看了看玻璃櫃說
「萌子們,該行動了…去吧…!」
少女發出命令後,在少女背後的箱子緩緩打開
幾百個人偶紛紛飛出箱子,並且往秀樹家的方向移動
「好了~現在等著看好戲吧…呵呵」少女坐了下來端視著玻璃櫃後發出了笑聲
而秀樹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遭遇到大災難
就在秀樹準備收拾時, 一陣藍光散開包圍了秀樹的家
「可惡,萌子們來攻擊了」
月奈大聲的叫道,並且和亞拉岡跳出窗外
而在廚房的秀樹吞了吞口水緩緩的說
「不會吧…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偶?」此時窗外的天空已經被數百個人偶佔據…
待..續?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嗯嗯~
配角左面:劇情轉好快~
配角右方:其實是因為人,物描寫都比較短吧
(茶..)
左面:所以說, 描寫甚麼都要清楚+詳細呢~
右方:總之寫小說就是辛苦喔!
左面:超~辛苦喔!
超~辛苦喔!
雁翎:明白就好~
別催我們寫糟糕夜!別催我!!
(被痛毆)
配角:(望著被毆的板主)
嗯嗯..
總之感謝製作團!!!(逃~)
這就是製作本部:
常被丟出來的蒼月↑
(炸)
這一個網誌......................................................................................
有被騙的決心就朝聖吧!!
(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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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亂入:每次都誤導予告啊?!
罰款!要罰款!
(拖走~)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糟糕的月奈
~第三話完~
2
.
升入高中的卷菜從第一個學期開始就經常請假,到暑假之前居然整日曠課在家,躲在黑黑的小房間裡,只在吃飯的時候露一下面。卷菜已經無可救藥了,身體機能一天天衰弱,最後甚至連普通的說話都不會了。
她完全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孩,這樣發展下去甚至連呼吸方法都會忘記吧?母親嫌照顧卷菜麻煩,就和父親商量要不要把她送到療養機構,父親的回答當然是一如既往。
“我們家沒有那麼多錢,你們照顧她就好了。”
我要忙於准備升高中的考試,母親對已經在附近居民中傳為笑話的卷菜態度也極其冷漠,給她的照料已經達到了最低限度。母親似乎只想承認久織家的孩子只有伸也一個,於是無微不至地關心著我。
半年來,一直到我考試結束,卷菜都被丟在那個小房間裡。
……就因為這個,我愚蠢地疏忽大意了。雖然考試合格,但我還是太過天真。就算是繞了彎路,以前我畢竟也是把卷菜當作神來看待的,她一不能說話,我居然就把她降到和自己一樣的標准,現在想來真是失策。
.
“所以呢,伸也,多虧你們老師費心,讓你姐姐和你到一個班裡。”
“啊——?”
卷菜哆嗦了一下。在升學慶祝宴會的飯桌上,母親又露出了時隔六年的那種造作笑容。”
什麼啊?老姐還會有心思再回學校上課嗎?”
總是逃課的卷菜自然不能升級,已經被逼到了是選擇自主退學還是留級的邊緣。明明已經被學校當作累贅來對待,可是愛面子的母親是無論如何也希望她至少要上完高中,所以請求學校讓她留級。
“這不是很好嗎?如果和伸也一起的話,沒准就願意上課了吧。”
父親明明什麼都不懂,卻裝出一副很懂的樣子脫口而出。他以為這是快速搶答啊!讓姐姐留級跟弟弟上同一個班級?這算什麼啊!頭都大了!父親也好,老師也好,全都這麼糊塗,關心的方式根本就錯掉了!
“這算什麼事情啊!開什麼玩笑,我可沒工夫照顧她!”
那個時候,如果我不是說什麼不想照顧她之類的話,而是全力反對她跟我一個班的話……
不,歸根結底……+
“——啊!”
那時,如果卷菜的勺子沒有掉在地上的話,也許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快撿起來卷菜,你的勺子都掉在地上了。什麼?你一聲不吭就表示不懂嗎?沒聽見嗎你?你勺子不是掉在地上了嗎?媽媽說讓你把勺子撿起來啊!”
聽到媽媽的命令,卷菜動作緩慢地把勺子撿了起來。父親裝作沒有看見。卷菜一邊拿著勺子,一邊膽怯地望著母親。
“……好啦,讓她吃飯吧。”
一片肅靜,飯桌上的空氣凝固著。卷菜好像連自己吃飯都不會了,母親焦躁地開始怒斥卷菜。
“真是把你寵壞了,你怎麼連這種小事都不會了呢!?你是笨蛋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廢物了?!在你面前不就坐著一個榜樣嗎!你要是什麼都不會的話,向伸也學習不就可以了!”
……啊!可是,媽媽……:
只有這句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咦?”
卷菜慢慢地動起了脖子。
她瞪圓了攝像機鏡頭般的眼睛。
“媽媽,我可以自己做什麼嗎?”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現茬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模仿伸也不就好了!這樣也不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對你來說也剛好合適。”
不要告訴她目的。
不要告訴她方法。
不要旋動機器設備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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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明白了。——從現在開始,我就這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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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織家的故事,到這裡發生了轉變。
從此之後,我——
變得什麼都做不好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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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中開始我就和卷菜在一個班級裡上課。說心裡話,真是糟糕透頂的感覺。
有個因不去上課而留級的姐姐在,我的地位一落干丈。父親的貧窮造成了現在的災難,不想花費金錢讓我升入好高中的父親,只允許我在當地的高中接受考試。
卷菜肯定要拖我的後腿,連吃飯都無法自理的家伙肯定會被大家討厭。在教室這種地方,弱者的權利會徹底的剝奪。無論是人品,還是身體素質、成績方面的差距,於是理所當然地形成羞辱這個家伙的氛圍。就算卷菜被欺負,也沒有一個人會站出來幫她。
因為我即使花費精力去幫助她,也毫無價值可言。我每次想幫助她的時候,內心深處都覺得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反倒會給我造成不少麻煩。她又不是我的親生骨肉,這種毫無回報的行為我是不會做的。
可是,以沮喪和不安的心情開始的高中生活,在開學之後反倒是出人意料的精彩。
最初的一個月裡,卷菜仍然是繼續逃課不上學。
由於是本地的高中,所以有很多初中時候的伙伴,再加上我入學成績優異,老師對我的印像也很好,我自然而然的成了班級裡的焦點,得到了很多朋友的信任。偶爾有人提及逃課的姐姐,我也會習慣性地繞過這個話題避而不談。久織伸也,繼初中之後,在高中也邁出了輝煌的一步。
……只是,有一件事讓我心情不快。那就是卷菜開始從自己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我在家裡時常感到有目光在注視我,回頭一看,必定是卷菜。我們幾乎每天目光相對,因為覺得礙眼,我就對她怒目而視。如果是以前,她必然會馬上逃回自己的房間……可是現在,卷菜即使看到我的目光也不會逃走,一直目不斜視地觀察著我。打個簡單的比方,那簡直就是照相機的攝像頭,幾乎連眨眼的時間都不舍得錯過,一直凝視著久織伸也。
.
讓人感到不正常的是五月份之後的事情了。
在吃過晚飯以後,父親難得心情很好,和卷菜雜七雜八說了很多話,說什麼今天多虧了卷菜,爸爸的事情才能辦得很順利之類的……真是無聊!讓人想起了小時候我們家吃飯的場景。
“卷菜,我給你買了個鳥籠,還要鳥嗎?”
“哦,已經有了,裡面的小鳥就不用了。”
父親很高興地笑著。給卷菜買禮物這種事情還真是罕見,而父親這麼問她更是罕見。我一邊旁若無事地看著這一幕,一邊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父親開始叫卷菜的名字,連一句話都不會說的卷菜,居然能和父親在一起笑得那麼正常。
父親和卷菜的關系極不自然地好轉起來。星期天,我從學校社團回到家裡,發現卷菜居然和父親在小區的廣場裡玩接球游戲。父親頻繁地送禮物給卷菜,洗完澡後兩個人還一起看電視。
“多虧了伸也,卷菜終於變得開朗起來了。”
母親很懷念似的看著卷菜和父親的身影。
我敢發誓我什麼都沒做!可是卷菜能變得這麼開朗,母親說是我的功勞……我莫名的感到心情極其不舒暢。
.
“其實啊,卷菜,爸爸以前是希望有一個像卷菜一樣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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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很高興地撫摸著卷菜的頭。我發誓,卷菜絕不是個男孩子。
……惡心,太惡心了!那是當然的。那樣自我封閉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恢復到那種地步?被父母那麼嫌棄的女兒,怎麼可能這麼快地和父母和好如初?這實在令我惡心透頂。他們根本沒注意到,其實我才是臉色最難看的。
就這樣到了六月份,卷菜,居然輕輕松松地從不上學中恢復過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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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噩夢是從這時開始的。
我總是在一種無以言表的閉塞感中醒來。
在沒有任何光亮的漆黑的晚上,突然看一下門,發現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
我知道一定是她在觀察什麼。
在門的對面,是比房間更加陰森的黑暗,亳不隱蔽的喘息聲,還有咯吱作響的擰螺絲聲。
透過門的縫隙,是像相機鏡頭似的眼球,和那個只存在眼球的生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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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上看來,我和卷菜是關系很好的姐弟。卷菜慢慢地和班裡的其他同學熟悉起來,主動和大家交朋友,以此來洗刷她以前的污名。
如果是“不上學的學生”,本來是應該遭到斥責的弱者。
可是如果是“想努力地糾正不上學這種錯誤的學生”,就是應該受到保護的弱者。
如果無視這麼值得稱贊的姐姐的存在,應該受到斥責的那個人就是我了。我身為有修養的弟弟,只能靜觀姐姐的逐漸康復,盡管那種變化讓我恐怖和難過得幾乎窒息。
卷菜就這樣圓滑地,平靜而順利地和班裡的同學打成一片。真不像她!那種看起來像凡人一樣的行為舉止,不是我所了解的卷菜……說心裡話,那個怪物,和我們人類打成一片簡直是不可能的!那樣矯揉造作的親切的笑容,怎麼會贏得大家的吹捧?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新加入我們團伙的人這麼容易就贏得了大家的信任,時間也太短了。我要想維持這樣的天地,都不可能那麼輕而易舉。
“沒想到和那個人很談得來嘛!可是,久織明明是個女孩子,卻用男孩子的口氣說話,不過這樣聽起來反倒更輕松呢。”
“伸也和卷菜這姐弟倆還真像呢!”
“是嗎?你都說反了吧,應該說是伸也和卷菜很像——”
初中的朋友這麼告訴我說,你們兩個還真像,就好像有兩個伸也一樣。
.
“要是什麼都不會的話,模仿伸也不就好了!”
.
啊——用不著大家說。我也明白了。
在這個教室裡,還有一個我。從生活習慣到學習方式,甚至是學習成績;從雖然是奉承別人但最終仍落腳於自身的談話技巧,到提出大家感興趣的話題以引起別人關注的興趣嗜好……所有的這些,本來是屬於我的。
確實,我心裡想喝令她不要再模仿我。
那家伙的新生活,是對我這兩個月期間生活的完全翻版。
.
◇ ◇ ◇
.
卷菜的模仿,日漸惟妙惟肖。
從學習到准確的復印。
從參考到完全的再現。
徹頭徹尾地模仿久織伸也。
我無法理解。那家伙的頭腦比我聰明好幾倍,盡管她只是心血來潮的想采用我的做法,可是結果卻更加優秀。她本應該變成另外一種風格的,可是那家伙似乎只關心模仿這種手段本身。
這太異常了!如果模仿自己尊敬的人的興趣愛好,我們也能理解。把憧憬當作一種動力,希望自己也能變成自己心中崇拜的人,這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對於卷菜來說,我只是她身邊的一個普通人,和在路旁擦肩而過的其他人沒任何差別,模仿這種人的行為,在心理上能接受嗎?想要成為自己既不感興趣也不崇拜的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即使再浪費時間精力也不會找到答案。這——難道,真是生物的想法嗎?即使是怪物,也應該會有自身的欲望吧?
可是,這種不滿只能由我自己品嘗。
無論誰都會覺得卷菜是個開朗理智的優等生,可是只有我,一邊明知自己討厭卷菜,一邊還要扮演和她關系親密的弟弟。
我的努力都功虧一簣,天平一天天傾斜,本來是因逃課而留級的掉隊者,現在卻在班級裡和我平起平坐,一樣成為焦點。
卷菜是女生中的領袖,我是男生中的頭頭,從外面看上去肯定是一對幸福的姐弟。
在家中,焦點已經只剩下一個。
卷菜僅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就使久織家發生了改變。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已經看不到伸也的存在了,他們只享受著那家伙給全家人帶來的歡樂,我在家中的生存空間卻日漸狹小。
“我說伸也,你是不是應該把房間讓給姐姐呢?”
不是開玩笑吧!那個房間是我的戰勝品,已經逃到儲藏室的卷菜有什麼臉面再回來呢?
“卷菜,下周周末有空嗎?爸爸有個地方想讓你一起去。”
真誠到驚人,以前總是用一張佯笑的嘴臉獻媚,現在居然露出毫無做作的真誠笑容。真是熱鬧的飯桌啊!我正要起身回到房間一一
“對了伸也,你的右肩可要注意點啊,在睡覺前最好揉一下,要不明天就會落枕的。”
隨後,她一邊使父母滿面春風,一邊說中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久織伸也的異狀。卷菜的目光毫無感情,仿佛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的。
我沒有理會,避過她的眼光急忙回到屋裡。為卷菜的事情已經心力憔悴的我,已經無暇顧及自己的房間,曾經精心整理布置過的小房間,現在已經漸漸凌亂。今天也是,不管什麼東西都堆放在房間裡,我一頭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因為我沒聽那家伙的忠告,真的落枕了。這是必然的。
“早上好卷菜。哎呀,你的肩膀怎麼了?沒事吧?”
在飯桌上,連我不會聽從忠告這點都已經看透的卷菜,也和我一樣落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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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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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於逼真的模仿,只能說是對原型的一種侵略。到了第二學期,久織伸也的椅子,開始把我淘汰出局。
那天,初中時就已經是朋友的老同學拒絕了我的邀請,說是有急事所以不能一起玩。雖然我遭到拒絕是少有的事情,但因為不是完全沒有過,就沒有在意。在去商店買東西時,我發現了卷菜。
“……你在干嘛呢這是?”
在卷菜的周圍飄蕩著拒絕我邀請的好朋友的笑聲。
這時的心情真是不堪回首。毀約的那幫家伙,說謊的那幫家伙,雖然我完全沒有錯,但當時的我就是被他們看成了徹底的多余者。我瞬間就想逃回家裡,如果被他們發現,真正感到尷尬的還是我。
“喲,伸也!我們是在那裡偶然遇到卷菜的。”
不要!我不想聽這種辯解!再說就是向我道歉,從明天開始也會更加感到隔閡。
“……切,已經看出來了嗎?沒關系啊,反正是順便,伸也你也一起來吧。”
想都別想……!要是這樣,那我成什麼了!明明想逃避卻還要露臉,這不是像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可憐蟲嗎……!
“呼,呼,呼——!”
我跑回房間裡,關上門,已經湧到喉嚨處的吼聲又被我強壓了下去。
我想痛揍她一頓,想咆哮發怒,把這種毫無辦法的悲慘窘狀抹去,可是,我的自尊心告訴我不能這麼做。
必須等、等、等!我沒有必要為此付出代價,我又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因為沒有失去。所以不能那麼愚蠢,如果做出那種事,就等於自己打敗了自己!現在只需調整呼吸……可是我還是不能平靜下來,不住喘息,頭開始劇痛,就在一陣頭暈目眩、快要倒下去的時候——嘎吱一聲,本已經關好的門打開了。
“——老姐?”
卷菜入侵進來。
我一直退到床邊。
凌亂的房間中央,卷菜靜靜地立在那裡。
“喂,怎麼回事!干嘛隨便闖進別人的房間!”
“哦,我剛才看到伸也了。你怎麼跑掉了?我想來看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喘息聲止住了,頭暈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煙熏火燎般的怒氣充斥著我的大腦。
“一哼……你還想知道為什麼?姐姐你才是呢,我還想知道,你到底有幾分是認真的?”
舌頭麻痹了,不行!喉嚨發燙,危險!雖然此時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追問責難是不明智的。我以前也說過吧,那種怪物,一旦被別人看穿真面目,就會開始攻擊人類。
“真心?你說什麼呀?我對你做了什麼壞事嗎?”
“……你還沒做嗎?太明顯了吧!……剛才,你為什麼要跟齊藤他們在一起呢?你是女孩子.不是應該跟女孩子一起玩嗎?為什麼——為什麼故意找我的朋友玩呢……”
可是我無法控制自己。一著急,肯定比這個更令人恐怖,於是我反復重復著這些話。
“哦,是這件事啊?”
她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閉上眼睛。
然後,卷菜說。
“因為是齊藤他們主動約的我。說什麼覺得伸也很無聊,已經不再珍惜你們之間的友誼了,與其和伸也一起玩,還不如和我玩更有意思呢。”
“——”
咚!一聲悶響。
我眼前一片空白,緊握的右手開始發熱。
卷菜沒有出聲。她沒有任何反抗,身體應聲倒下,一屁股癱坐在床上。
“啊——……?”
我的理性,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爆發。沒有任何快感。初次使用暴力,我真想時間能夠倒流把它抹去,感覺像是吞了只蒼蠅。卷菜低著頭,用手摸了摸被擊中的右臉,被弟弟毆打所產生的痛楚和驚詫並沒有使她沉默。這個家伙,難不成,是在微笑?
“……姐姐,好惡心!”
明明是我對弱小的卷菜動用了武力,可我的腿卻在顫抖。卷菜的肩膀也在顫抖著。
可我的腿卻在顫抖。卷菜的肩膀也在顫抖
“煩死了,不要笑了!有什麼好笑的!你真怪,為什麼不害怕呢!”
“為什麼要啊?因為我到現在為止都沒覺得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她慢慢抬起頭。這個怪物,像鏡頭一樣的眼睛閃閃發光。
“所以我最後連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了——可是,我想嘗試占用一下伸也的地盤,這個也許還比較有意恩。”
她撲哧一下笑了。
沒錯,她確實一開始就很開心地在笑。
我終於解開了小時候的疑團。這個人給人感覺總是不好,原因很簡單,就是卷菜臉上雖然有哭泣發怒的表情,但卻一次也沒露出過發自內心高興的表情。
“你說的有趣,是什麼意思?”
我因為害怕,就只能問她這個問題。
……又遲了一步。我要是早點請求她住手,她也許還會聽我的話。
“這個想法大家都會覺得很有意思吧?伸也即使消失了也沒關系,之後我會代替伸也。你看,也許我會讓伸也更加出色哦!”
已經無法阻止了。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的右手上沾滿了卷菜鮮紅的鼻血。不要笑了,不要笑了!大家喜歡的不是你!做得最好的也不是卷菜你!你不要再模仿了!不要再繼續下去了!算什麼呀,究竟算什麼呀,你這家伙!
“你明明只會模仿我……”
“毆打後的余波,遍及整個房間。卷菜撞上了牆壁,牆壁一側的支撐柱被撞斷後,懸掛在牆壁上的書架掉了下來,書架上的書又砸在了卷菜的頭上,稍微劃破了皮出了點血,再差一點就會傷到卷菜的右眼。
崩潰持續了多久,我也不知道。等我清醒過來時,母親已經回來,幫姐姐料理好了傷口。卷菜的頭受了輕傷,只要結痂就會好了。而我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家裡從此後再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我遭到父親的嚴厲批評。卷菜已經原諒我了,母親切身感到了姐姐的寬容。而我,只能呆呆地望著被打落下來的書架……啊,那是小時候,姐弟倆一起親手制作的,我最喜歡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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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勢所趨。
之後的事情自不用說,理所當然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繼續著。父母對卷菜如痴如醉,我的朋友一天比一天少。我害怕最終被擠向角落邊緣,也為全力挽回而掙扎過,可是無論我做什麼,始終無濟於事,久織伸也的言行舉止,反倒被卷菜做得更好。
到這時,我已經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成功的,最後,我只能把卷菜當作自己的榜樣。
在後面模仿我的人是她,可如今在她後面追趕的人卻是我。連我自己,也不得不把她所演繹出來的久織伸也作為自己的榜樣,我已經不知道原來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
結局即將悄然而至。
盡管如此,我還勉強在教室有一席之地。我要在這裡翻身找回我的自尊,機會還是有一些的。我一進教室發現卷菜在分發小冊子,而這是作為班委成員的我的職責,不是她的職責,於是和她發生了口角,但結果就像在家裡一樣,我只能在所有人面前向卷菜舉手投降。
你有什麼資格做這件事情!我這樣對著她怒吼道,可是所有人都原封不動用這話來攻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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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進教室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書桌被大家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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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們猜這次不去學校的人是誰了呢?
我從第二個學期開嬙就不去學校了,整日躲在自己的小房子裡。房間裡亂七八糟,儼然一個髒兮兮的廢墟。
父親只去過一次,母親會偶爾過來關心一下我,而卷菜,肯定是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
我總想起過去的卷菜,忍受著和她過去相同的時光。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卷菜就是一直這樣活過來的。
……是的,久織伸也的存在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就連模仿本身也沒有價值。我想自暴自棄,我已經變成了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
——
然而,在父母都已經沉睡時的廚房,或者是通向廁所的走廊,突然一回頭,卷菜始終無聲地站在那裡,全神貫注地觀察著我。那雙眼睛凝視著已經一文不值的我,聲音像機器一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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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不想再做點什麼新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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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出一聲慘叫,逃回自己的小房間,關緊門窗,蜷縮到床裡。電燈什麼的已經早壞掉了,窗戶也已經拉上,同外界完全隔離。我的房間已經處於陽光只能從縫隙裡射進來的陰暗狀態。
可是她仍然能看穿我的全部。即使我把自己封閉在房間裡,那個人一樣能夠觀察我。
……是的,一直都是這樣。為什麼我到現在還不明白呢?我躲進房間本來就是一個錯誤,這裡是鳥籠,我每天都躲在這鳥籠裡被她觀賞。怎麼辦?還有什麼事情那家伙辦不到嗎?我如果拉開窗簾,肯定會有一雙大眼在盯著這個房間。
“討厭——討厭——討厭——”
還是覺得被模仿的時候好一點。如果不提供給她素材,對於卷菜來說,我就完全變成了被用完後的垃圾,就像已經用完的教科書一樣,只能成為一堆廢紙。卷菜總是會燒掉她曾經參考過的資料,所以盡管我隱藏起來不想被她看穿,可是——
“不能尋短見啊伸也,割手腕不是很痛嗎?你要是非要尋短見不可的話,我昨天已經幫你偷了個小刀來,刀子還是得用結實點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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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好,快過來救救我吧!
這個房間,就像是那家伙眼球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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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還是無法變成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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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不去想的生活,一顆正常的心是達不到那種境界的。我已經遍體鱗傷,可是我還沒有糟糕到卷菜的地步。我害怕卷菜,又恐懼又疲倦,開始拼命思考著逃離這種困境的辦法。
……一開始,我還想指望能得到卷菜的原諒。那家伙之所以要模仿我,大概是因為她被欺負的時候我沒有伸出援助之手,這也許是卷菜在報復,我要是向她真誠地道歉,說不定她會原諒我呢?我抱著這樣一絲幻想,從床上對一定就在旁邊的卷菜請求道。
“你說什麼啊?我從來沒有恨過你哦,伸也。”。
那家伙一邊修理著被我弄壞的書架,一邊說。不久後,從久織家的廚房裡傳出這樣的對話聲。’
“我說爸爸,那個鳥籠當垃圾扔掉好了。”
“好吧,只要卷菜喜歡,怎樣都行。不過為什麼要把它扔掉呢?我以為你會很珍惜它的。”
“嗯.我從來沒覺得它很重要啊,裝到裡面去的都是些無關緊的小蟲子。再說了,我本來就覺得很無聊。”
“——呼、呼、呼……”
我想殺掉她,從內心深處想這麼做。我被禁錮的身體以及被她慢慢奪取的心,已經到達了極限。就好像一切都要終結一樣,久織伸也突然變得很平靜。即使久織伸也已被搶奪得一無所有,也無所謂了。
“……是的。我,太天真了。”
報復和仇恨這種人類的理由,是驅使不了那家伙的,我即使道歉也沒有用。她一開始就對我沒有任何感情,所以當然不會有這種反應。
如果那家伙已經用不著我了……
在那之前,我要讓她償還我一切的恥辱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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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著的決心已經無法改變。我翹首以待深夜的來臨,確信已經到了三點鐘,我從房間裡出來尋找合適的作案工具……抽屜裡放了一個棒球的球棒,雖然是小孩子用的,可是對我來說剛好合適。
“呼——”
雖說是小孩子用的球棒,卻也是金屬質地,用這個來打人,一定會很疼。
“呼——呼——”
可是我別無選擇,一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就恨得咬牙切齒。球棒已經粘在我手心裡了……我的動作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輕,這樣說不定我的預謀就會得逞。
我一邊屏住呼吸,一邊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
接下來只要通過走廊,穿過廚房,就能到卷菜的房間了。
……如果我一開始就這麼做多好!體力上我不會輸給她,卷菜是女孩子,一定經不住這個球棒的痛打,讓她嘗到苦頭以後,再把她的胳膊給折斷,以後就算她想追過來,也會為眼前的危險而躊躇吧?
“呼——呼——”
我走過走廊,再有四步的距離就到廚房了。
沒有一點燈光,廚房已經沉入了一片陰暗,完全沒有人的跡像。
我走上一步幾乎要花掉幾分鐘的時間,緩慢地向廚房挪動。
“——咦?”
在廚房對面,儲藏室的門打開了,在門的前面——
卷菜就站在那裡。
就像鏡子裡的我一樣,在我的腳踏進廚房的那一刻,幾乎同一時間,卷菜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我的手裡握著金屬球棒。
而那家伙的手裡,居然握著磨得锃亮的菜刀。
“—一!”‘
這也是徹底的模仿。
已經領悟到久織伸也的心理狀態,然後將久織伸也重現。
不過,一個是菜刀,一個是金屬球棒,我這個伸也只想到了威脅恐嚇,而卷菜所重現的那個伸也已經想到了殺人。
“切!”
卷菜不屑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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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久都沒出這種差錯了。對不起,伸也,我還以為你會拿更小一點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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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這個時候。
曾經是“我”的這個存在,徹底崩潰了。
我是打不敗她的。無論我怎麼做,我這個久織伸也都無法與她那個久織伸也相匹敵。
我已經被蹂躪踐踏,徹底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副蟲子般的軀殼。
雁翎製偽桌布の2~
標準的1024X855 XDDD
(大力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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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HandS.(L) - 2
完
2.
Hand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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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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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論做什麼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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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若僅看成績,那是個無可厚非的孩子;
若僅聽評價,也是個人人羨慕的優等生。
可是周圍的人都怕我,甚至巴不得我消失才好。原因我也知道。那是因為,我想要停止某件事時,方法和其他的孩子不同。
從簡單的購物到與父母之間的對話,從學校的集體活動到鍛煉身體,只要沒達到自己能想像到的最高境界,我便無法罷手。每次我都令父母驚詫不已,但由於單看結果都完美至極,他們也只能贊我做得好。
我所做的挽回,理所當然地成功,隨即又失敗了。
我的這種做法雖然成績斐然,但同時也傷害著很多人,只是因為正面效果比負面效果來得多,才沒有遭到別人的責難。但不知何時,這種比率顛倒了過來。
可是我並不知道其他的做法啊。父親斥責我,叫我以後什麼都不要做;母親說我是個怪人,甚至當面指出我很礙眼。憑我的一己之力,是絕對無法改變自己的。
沒有出口,自然就會淤塞。我開始不敢外出,甚至連湯勺都不敢拿了。但是有一天,母親告訴我:
如果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害怕,只要完完全全模仿別人的行為,就不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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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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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
果然又無法罷手了。
——HandS.(L)
0\Hand(L)
“石仗所在,祝賀你,根據檢查結果,你已被認為是陰性。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的治療療程就到此為止了。這些年來,真是辛苦你了。”
人院半年後,2003年七月份的某一天。
心電圖、脈搏、血壓、腦內神經皮膜及其他種種測量結果都恢復正常以後,我的清白才得以洗刷。令我始終無法釋懷的,只剩下在玻璃窗對面怒視我的戶馬大姐。
“謝謝.這樣我就可以輕松出院了吧?”
“不可以,石杖身上還有被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傷害留下的外傷,所以今後仍然要在這裡接受治療。以後就轉由我們接手治療,仍然要在本院接受診察,只是轉移到別的病房——”
也就是說,即使我已被確定為不是惡魔附身,也還是不能馬上出院。“番茄惡魔”不耐煩地點點頭。她有很多招數對付忍耐力已經極強的我,一貫以高壓而著稱的戶馬大姐最終還是能決定我的命運。這個厲害角色,虐待我還沒夠嗎?
“具體的注意事項戶馬醫生可能都已經交待過了,這是以後每天的日程表……我們是初次接觸石杖這樣的病例,所以也希望你能專心配合我們的治療。”
A棟的正常醫生相對比較多。他人看起來似乎不錯,略顯拘謹地拿出一份合約似的文件。
“哦,在這裡填上名字對嗎?”
……我一只手拿著鋼筆,看到這個日程表頓時瞠目結舌。整個上午必須在A棟裡上下走動進行診斷,後半天是和其他患者交流啊、保持體力之類的,而最後一項則是由戶馬大姐親自進行,令我忐忑不安的精神檢查。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這個是什麼意思?基本項目裡面有一項是為醫院無償服務什麼的……”在這所醫院裡,患者不是被服務的對像嗎?
“這、這個啊……石杖雖說有記憶障礙,但不也是健康的男性嗎?所以這也是為以後能夠回歸社會而設計的復健活動其中一環,應該算是一種治療方法。”
……哦。協助護士和醫院方面指定的病人向室啊、交談什麼的,這就是復健活動嗎?這算什麼呢?暫且不說安全如何,我想對對方來說應該還是效果立見的吧。如果不是這樣,那我的命真的毫無價值。
“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我可以享受否決權的?”
“沒有。戶馬醫生說這是不能隨便改動的規則。”
順便提一句,在這家隔離醫院,發生最多的死亡案例,不是因手術而造成的,而是因患者之間的衝突所產生的暴力事件造成的。
“明白了。不過,醫生,我還想最終確認一下,無償服務是否就是參加志願活動之類的?”
“是的,廣義上也可以這麼說。也包含有忠義和殉死的含義。”
原來如此,看來我出院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想活著出去得看戶馬大姐願不願意,要變成死人出去隨時都可以,就可能性來說,是各占一半。也就是說……沒什麼希望。
已經絕望的我從門診室走了出來,看到戶馬大姐在外面等我。她沒有穿白大褂,估計是急匆匆出來的吧。
“所在,我可跟你說好了,這不是志願活動。”
“剛才談話時我都聽說了。哈哈,知道了,你想說這是強制性的對吧?”
“你要是能做出什麼貢獻的話,我就把你當正常人看。這個嘛,就不用我再督促你了。你這種人,即使放出去,也是個遲早會踩地雷的糊塗蟲。”
番茄惡魔說了句“下周見”就走開了。於是我在手冊裡寫上:“小心,下周絕望就將來臨!”盡管如此,我也充分利用了能在病樓裡走動這個僅存的自由,徑直走向Dr.的懺悔室。因為Dr.Romam——正名絹衣醫生——是煩惱患者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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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完全是無稽之談,我覺得還是有很大希望的。因為所在君的妹妹被判定為D棟患者,對於醫院來說,你雖然是陰性,但也不能簡單地認為已經完全正常。再用半年的時間就行了,戶馬大姐也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可是,戶馬大姐說我這種人就是面臨死亡,一過晚上還是會忘得一干二淨,所以活得很輕松。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啊!”
這樣就會高高興興地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吧。
戶馬的監護醫生,即戶馬大姐,是在我妹妹被惡魔附身之際,支倉市全體市民面臨厄運之前,把我妹妹逮捕歸案的大恩人。
她後來就擔任監護醫生兼監察官,是為了看管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而被派遣到這裡的警界精英。她經常往返於醫院,一方面是為了檢察患者的狀況,另一方面也會帶來新的患者。
“……是啊。我聽說所在君在夜裡會喪失白天的記憶,確切地說,究竟是幾點到幾點的記憶會成為空白呢?”
“早上視身體狀況而定,平均來說,應該是從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的事情會忘得一干二淨。之後與時間無關,只要太陽一落山大腦就一片空白。”
相反,從傍晚到第二天早上的事情我都能記得很清楚。於是我在生活中掌握了一些小竅門,在白天發生的事情都記錄在手冊上,只要在晚上默記住這些內容就行了。只不過,由文字記錄所聯想的事物總會和現實生活中的事物有所偏差。
“這可真是麻煩呢。不過雖然會有些偏差,但還是能夠正常地生活。這就是戶馬醫生不放你出去的原因,她大概想治好你的記憶障礙吧?”
“怎麼可能?她光是拷問就累得不可開交了!”
“這才是完全不可能的。所在君,你真的覺得那個人會因拷問而疲勞嗎?”
Dr.Romam,的微微一笑,暗喻了其中的深意……不,是讓我領會到了現實中的戶馬大姐。
“對啊,我真是太糊塗了!對了Dr.,我從明天起就有大把的閑暇時間,你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嗎?”
“讀書……似乎不適合你。白天讀的東西一到晚上不是都忘了嗎?看來讀書只能在晚上了。”
“嗯,在某種程度上,還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呢。”
“畫畫怎麼樣?那樣就會在畫布上留下記錄,再次打開畫布的時候,也就沒那麼迷惑了。”
“話雖如此,可是畫畫好玩嗎?”
“要是把它當回事,專心致志畫的話,還是會伴隨著痛苦的。所在君,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塗鴉呢?”
Dr.Roman把落滿塵埃的畫具翕了過來。
……也罷,我記得小時候確實曾玩過塗鴉。那既不是想得到別人的稱贊,也不是為了給別人觀賞,只是信筆塗抹,從一開始就沒有目的,所以也不曾有過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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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選在B棟的接待室,這是醫院衛唯一面朝庭院的地方。
就在我隨性揮動畫筆的時候,一個奇怪的陌生人過來搭話了。
“不好意思,我能在你的旁邊看嗎?”
“嗯?”
那人說叫久織仲也,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觀察我畫畫。就像初次迎到人類的小動物一樣,用漂亮的眼睛,津津有味地注視若我的一舉一動。
雖然充滿了邪氣,但似乎沒有一絲惡意,不著邊際地和我閑聊糟。就像戶馬大姐指出的那樣,我是那種很容易踩到地雷的人。
“明明只有一只手.為什麼動作能這樣靈活呢?”
“那大概是因為只有一條胳膊了,活動起來很方便吧!”
我嘻嘻地笑道,久織也很高興地嘻嘻笑起來。除此之外久織再也沒有其他特征。我們毫無障礙地交談著,就這樣成了朋友。
給我印像最深的,就是久織多次注視我的胳膊,似乎很在意似的。我沒有左臂只有右臂,久織總是望著我的右臂,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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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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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石杖,今天玩的是將棋嗎?”
“……?”
又過了半年後,二00四年的年初。
由於在醫院內被卷入了一場無聊的麻煩,我出院的時間被延遲到夏天。在我面前,出現了個我沒見過的陌生患者。
“沒事吧?我是久織啊!”
……久織?……這麼一說,好像是和我記錄的久織特征吻合。我只在白天和久織見面,所以無法記住其相貌。
我能辨認出久織的方法,只有靠手冊上以文字形式記下來的體貌特征,從頭發的長度、體格,還有性別之類的外表特征來辨認。和這些特征對照費了點時間,因為眼前的久織和我‘之前的久織’有著決定性的不同,或者說有了些新的特征。
“對了,你那裡怎麼了?是意外事故嗎?”
“這個嗎?是手術的結果,以前壞掉的地方被切除了。”
與沒有左臂的我相似的是,久織沒有右臂。
我們聊了一會後,結束自由時間的音樂響了起來,久織和我最後道了別,離開了。
“哦呀!你好,所在君。”
這個時候,剛好Dr.Roman經過這裡。他的優點就是不論我問他什麼問題,他都會耐心地逐一解答。
“Dr.Roman,聽說久織很快就要出院了?”
“是啊,和所在君一樣,久織也積極地參加了志願活動,所以比預定的要早半年出院。這個月就決定只讓久織一個人出院了。如果所在君有好好注意的話,這會出院的本來該是你。”
“哈哈哈!我看戶馬大姐現在很悠閑啊,真是托她的福,明天開始我又得獨守空房了……說起來.久織的症狀到底是什麼啊?那個人不是C棟的患者嗎?怎麼一處奇怪的的地方也看不出呢?”
“久織的新增器官是很罕見的一種情況,雖然有外觀的變化,症狀卻不會被別人發現。你猜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舉手投降:雖然看得見卻發現不了,要解這種謎團還真是費腦筋。再說,我對久織的症狀其實也不是那麼的感興趣。
“是表情哦!久織的皮膚神經、肌肉纖維都已經完全是新的東西。也就是說,久織可以根據自己的意志和自己所能想像出來的表情,隨心所欲地做出各種表情來。”
“啥?這不是很普通嗎?如果發怒,臉上的表情不就自然會變得猙獰嗎了?”
“是呀,一般來說,發怒的時候是笑不出來。可是久織特別的地方在於,發怒的時候卻能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或者其他任何情緒下的表情。雖然也有表情,但久織卻會重現人類能夠做出的一切表情。所在君,你能夠正確地表達毫不生氣的表情嗎?”
“……唔。還真是種很微妙的新增器官呢!可是如果症狀是這樣的,即使不用治療也能出院吧?這種情況又不危險。”
“話也不能這麼說。雖然作為生物來說這是很弱小的力量,但如果在人類社會來說,不就已經是一種很優越的機能了嗎?當然只是就模仿而言。”
也就是說,看不出來的假笑比假笑本身更可怕?我不禁懷疑Dr.在外面是不是遇到過結婚詐騙之類的事情。
“也罷,新增器官是什麼都好啦。可是久織究竟為什麼會被惡魔附身呢?”
我問到了關鍵部分。對這個我倒很感興趣,既然久織看起來這麼正常,卻是這裡的患者,說明以前肯定有過發病的經歷。
“……這可以說是異常之前的一種依存症。久織自己沒有明確的人生目標,看待自己過於客觀反而不能認識自己。如果不參照別人的行動,她甚至連走路都不會。”
“……哦?那她是不是進錯了醫院?比起這種監獄來說,精神病院應該更適合她吧?”
“不不,她確實有問題,但並不是因為想徹底地變成被模仿的那個人。被送來這裡,是因為她——久織卷菜,參照他人的生活只不過是為了模仿得盡善盡美。
另外,所在君,進入‘那種’醫院的,是她的弟弟久織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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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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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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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年初。
被采取強制措施送入精神病院三年後。經過兩年半的精神治療已經得到恢復,繼而被中等少管所收容的久織伸也(十九歲),雖然仍要接受監護觀察,但也終於能夠獲准回歸社會了。
親戚也同意接納久織伸也。順帶一提,無巧不巧,他姐姐久織卷菜也幾乎在同一時期從奧裡加紀念醫院出院。當時沒有出現願意接納她的親戚,所以她只能住進由支倉市市政府經營的福利機構。
久織伸也的負責醫生和負責指導員,無不稱贊他是模範生,其精神狀況、身體狀況也都已經處於良好狀態。了解當時案件經過的負責醫生們,一致贊賞久織這三年來的努力。
雖說當時的案件已得到了平反,但有些地方依然讓人感到含混不清。他當時堅稱久織卷菜是加害者,自己是受害者,而過了幾天,在久織卷菜被確認為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後,他也承認了自己的過失,直到現在。
後來,他沒有提過姐姐久織卷菜的事。經過歷時兩年的調查和審判,久織家的案件最終被判為非故意的意外事故。
出院半年後。
在久織伸也曾經居住過的能圖工業區居民地的一個房間裡,發現了他的屍體。
死因是頸部裂傷而導致的失血過多。
失去雙親,把姐姐從三樓陽台上推下去的他,這三年期間在思考什麼、害怕什麼,到現在也都無人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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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人除外。
那就是事件發生的半天前,在地下窒聽他講述來龍去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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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關我老姐的故事,你願意聽我講講嗎?
我從沒把老姐當作人類來看。現在當然清楚其中的理由,可是小時候卻覺得她是個神奇的人,老姐那麼完美,簡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盡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是同樣的——”
來訪的他,表情平靜地講述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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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卷,我是伸。
母親常常告訴我,“伸也”這個名字是從姐姐那裡得來的。
卷菜和伸也。父母當然做著姐弟倆相親相愛的美夢,我也希望如此,但關鍵是姐姐,她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這種可稱作是人之常情的惰性。
優秀的才能,只有在恰當的環境中運用才能稱得上是有價值。就像在尚未開化的蠻荒之地即使有兵器也只會給他們帶來災難一樣,在我們這種普通的家庭裡是容不下神存在的。就是說,久織卷菜對於我們久織家而言,就屬於這種類型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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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伸也,你姐姐是不是經常愛一個人?要是出現那種情況,你可要馬上告訴爸,爸媽媽哦,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
孩堤時代,每次和姐姐出去玩耍,母親都會暗中在我耳邊竊竊私語。可能因為總是有這種場景,我到現在都能真切地回憶起當時的感覺。可是剛明事理的我只是歪著頭不明所以,究竟母親到底想說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那時的我毫無理由地崇拜姐姐,對於無論到哪裡都被大家寵愛的姐姐,我分外羨慕。
我甚至對母親都有點不滿。姐姐受到大家寵愛的同時我也沾了光,居民區周圍的人都會主動和我打招呼,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們看姐姐的眼光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這樣啊。伸也同學,原來你是久織卷菜的弟弟。”
事情在我上小學以後發生了變化。二年級的時候,我們班的班主任只因為我是卷菜的弟弟就對我區別對待,那種眼光像是在看很討厭的東西,分明不能接納我。問了別人後才知道,這位老師去年曾經負責過姐姐的班級。一年前的卷菜既不是認真聽話的孩子,對學習也沒什麼興趣。
所以,她當時只給老師留下了一種印像:光想著玩,太不像話了。
姐姐不像小孩子,那個老師卻也不像大人。老師覺得自已!被小瞧了,課程還比不上游戲,於是威脅姐姐說,如果不把課文全部背誦下來就不許進教室。
之後數天,卷菜足不出戶。我和姐姐在上初中以前住在一起,所以非常了解這件事。在雙層床上,卷菜不分晝夜,完全與外界隔絕,就像那老師所要求的那樣,埋頭讀書。
大約三天後,卷菜回到了教室,把二年級的全部教科書從頭到尾背誦了一遍。這個故事還有後續,卷菜僅用一周的時間就背完了全學年的課程,這使老師顏面盡失,顯得毫無權威和知識。卷菜一直把到六年級為止的課程全部背誦完畢才停了下來,理由很簡單,因為再往上,就沒有小學生的教科書了。
這位老師犯了兩個錯誤,一個是給卷菜規定了明確的目標,另一個是把背誦和學習混為一談。幸運的是,周圍只是二年級的小學生,卷菜做的事情究竟荒唐到什麼地步,他們根本無法理解,只認為她是浪費了他們一天功課的小女孩。真是太幸運了!後來.又升了一年級後,大家了f=始總拿卷菜的智商和我的智商作比較。
那之後,這位老師倍受卷菜這名學生的折磨,在痛苦中度過了一年,有時實在無法忍受卷菜,就到我家裡來訴苦。
無非是說什麼卷菜實在是太聰明了,這樣的學生留在我們學校不太合適,他會推薦她到更好的學校,要是願意轉校,他們會寫推薦信,校方並不是要把卷菜推到別的學校去……諸如此類的話。校方大概也已經知道了卷菜的異常吧。雖然說在學習上異常優秀,但其他方面卻是個問題學生,要是把這樣一個累贅推到別的學校去,校方也要負責任的,所以轉學只能取決於久織家的意志。而此時的父親總是一句話:“你們讓轉學,可我們也沒錢讓她到很遠的地方去上學,我看就在這個學校就行了。”
最後,老姐這頭威猛的獅子,只能在我們這個小貓的社會中繼續她的生活。
……唉,既然受過這樣的心靈傷害,老師討厭身為卷菜弟弟的我,也就在情理之中。
這位老師在散播謠言要大家遠離我之後,很快就辭去了學校的工作。
本來是開著高檔小車去學校上班的優秀老師,到最後小車卻變得破爛不堪,還被學生們譏諷嘲笑,躲到自己的公寓裡不肯出來。後來,我在報紙上看到新聞,說是他父親覺得無顏再見世人,上吊自殺了。
大家都很想當然地說,卷菜討厭高年級的學生……雖然我根本不想去考慮這事,但吹捧卷菜的一些人說這是為了排擠她的競爭對手,簡直是不負責任的胡話。
我是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才明白母親當時那種心情的。人類如果不具備某方面的知識,便不會理解某一領域所取得的偉大業績。就算是已經安裝了革新性內燃機車的小汽車,在那些只能把小汽車看作是交通工具的普通人眼裡,它和普通的車子也沒有什麼區別。同理,對那時的我來說,要認識卷菜至少還缺乏一種她所具有的知性。
現在想來雖然只是笑話,但我當時確實一直在班級裡名列前茅,優於班級平均水准……直到高中一年級時我都一直保持優異的成績,那時的確算得上是個優秀的學生,可是我從來沒有感到過自己很院秀。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這種決樂,從來部不曾降臨在我身上。
怎麼說呢,就好像在成為天狗之前,一直有個比天狗更厲害的怪物在旁邊打盹。如果笨拙地把鼻子伸過去試探究竟,毫無疑問只能打擊自己的自信。這就是我童年的故事,也是久織卷菜那時的樣子。
卷菜無論做什麼都會令大人們驚訝萬分,冠以神童啊、天才之類的稱呼。總之在能圖沒有人不知其大名。但是看久了也就失去了興趣,因為看著看著就變成她獨自領跑的狀態,普通人難免想要閉上眼睛。還沒有人能若無其事地直視太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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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不是真心想那麼做吧?”
“嗯,只是因為我如果不那麼做就會孤零零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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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前,我躺在雙層床上和姐姐搭話,她這樣回答道。
完全答非所問。卷菜對自己的事情感覺很遲鈍.什麼就要孤零零一個了.卷菜根本是很早就已經被孤立了,她到現在還沒有覺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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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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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卷菜升入高年級,父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就連我這個小孩都能看得出來。雖然嘴上表揚她,眼光中卻分明流露出對她這個累贅的不滿。當然.卷菜最終一定會取得成功,可是同時也失去了很多。最明顯的就是金錢,卷菜在取得支倉市最優異成績的同時,我們也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那就是家中的錢財被她吞噬殆盡。
那家伙一旦開始學習,就需要無數的資料,一本本的買書。一本本的背誦。用完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全都燒掉。拜她所賜,我們家的生活費都捉襟見肘。就像是貧窮的人擁有了一輛高級轎車,對父母來說,讓他們引以為豪的孩子,同時又毫無疑問地成了貧窮家庭裡的一個賠錢貨。
可是在外人眼中,卷菜是無與倫比的優秀學生.所以父母也不能斥貴卷萊。明明內心提心吊膽,表面上卻還得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這真是糟糕透頂的感覺。對僅僅上小學五年級的女兒態度如此謙恭的父母。如此露骨的強顏歡笑,姐姐居然還深信不疑。那家伙,真的是只對自己的事情反應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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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卷菜無所不能。
傳授學業是學校的職責,操持家務是母親的職責,掙錢養家是父親的職責,可是對那家伙來說,她完全不需要這些人的存在,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所有的事情。
目前這種情況還沒有發生,只是因為她還是個孩子。無論怎麼出色,既然是孩子。就要受到來自社會各方面的種種約束。我們一致確信無疑地認為她是個小孩子,可是一想到總有一天她會變成大人,就會感到恐怖。那家伙固然是無敵超人,可是相對的,她連站在我們這邊也沒有。
雖說如此,卷菜還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姐姐,無論我付出多大努力都永遠無法超越,無論我取得多麼優異的成績,都會暗淡無光。真是個不起的障礙物,在我的腦中永遠居於霸主地位,就像讓人憂心忡衝的癌症一樣。
我從來沒有把卷菜當作人類來看,她在我心目中是神。我對她同時有著對完美事物的憧憬和對偉大事物的畏懼,所謂的神,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可是,在卷菜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
我們家的神,突然變得恨奇怪。、
“爸爸,快來看!有個怪物在走路——”
大白天裡,卷菜呼喊著父親。
在難得的休息日,已經疲憊不堪的父親沒有回應卷菜的哭喊……母親和我,也都沒有跑過去看……隨便她吧,我們一家人都被卷菜搞得疲憊不堪了。
“著火了,全身著火了!全都燒黑了!好黑——”
在陽台上吵吵嚷嚷的卷菜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是在跟我們開玩笑,還是看錯了呢?總之她那小女孩的可愛聲音,讓我們覺得沒有必要到陽台一探真假……現在回想起來,卷菜用不是神而是普通人的聲音說話,就只有那個時候而已。
我常常懊悔不已,那次竭盡全力的慘叫,不是卷菜第一次向家人求救嗎?確實如此,要是那天父親能夠馬上把她從陽台上救下來,也許事情就不會到今天的地步。雖然一直出差錯,可是那時老姐還從來沒有誤入歧途過。
卷菜在陽台上一直待到傍晚,後來被母親帶進了屋裡。
第二天,卷菜像往常一樣坐在飯桌旁吃早飯,向父母露出微笑,而當她看到父母回以硬擠出的僵硬笑容時,發出了低低的哀鳴。
“……哈!”
我忍不住小聲笑了出來。她真是個奇怪的家伙。明明什麼都會,這點事怎麼偏偏到現在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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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卷菜變成了喜劇的主人公。
那家伙一旦發現自己有多招周圍人討厭,就開始想要竭盡全力扭轉這個局面,達到她所能想像到的最理想狀態。她用顯示自己非常友好這種方式,努力地想和周圍人處好關系。
過猶不及,這樣下去又發展為悲劇了。卷菜甚至都不和人事先約好,只要看到別人獨處,就主動過去與之玩耍。她硬送給別人禮物,還強行幫人解決矛盾,連人家自己都無法知道的缺點和性格,她也殷切萬分地告訴他們。這樣一來,就連向來崇拜卷菜的人也開始毛骨悚然,但卷菜卻毫無察覺,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為了做個乖孩子,她主動向周圍所有的人打招呼,不只是年齡相仿的小孩子,甚至孩子的父母也受到同樣親切的問候。範圍逐步擴大,從鑒個學校,到整片居民區,卷菜對此堅持不懈,她一旦決定做某件事,除此之外的其它事情就不知道如何應對。但是,實際效果卻有違初衷,就像是頭上燃著火焰跳舞的木偶,如果想和大家友好相處,稍微冷淡一點效果反而會更好。
街坊鄰居到我們家來抱怨已經成了家常便飯:你們家孩子怎麼回事?那孩子怎麼這樣奇怪呢?而卷菜每次聽到母親發牢騷,反倒更加誇張,就像以前那樣,沒有到達事件的終點,她永遠不會停止。
“聽都聽夠了!這麼多人都在抱怨你呢,你也太奇怪了吧?!你糊弄大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先爆發的是母親。之前一直折騰卷菜的,也是這個人。
“啊,啊,爸,爸,爸爸,我……”
比起母親來,卷菜更親近父親一些。
可是父親的反應卻比母親更讓她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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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菜,從今天起你都給我待在家裡不許出門!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孩子,做什麼事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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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沒人再叫老姐卷菜這個名字。
父母臉上那種故作歡笑的表情消失了,僅有這點,可以算是卷菜做的事當中唯一可取之處吧。父親不再帶遠近聞名的女兒去他的上司家串門了,我這個當弟弟的之前一直被忽視的優點,母親也開始發現了,並且只把我一個人的名字掛在嘴邊。
卷菜即使在學校也被當作是不存在的真空,從一年級到六年級,一直都被老師看作是可有可無的學生而忽視。我也差點就受到同樣的待遇,所以身為卷菜最大的受害者,我從不敢張揚,事實就是這麼糟糕。一直一來都籠罩在卷菜陰影中的我,有必要站在她這邊嗎?何況,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樣,那家伙要是一直都是小孩子多好,但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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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卷菜升入初中的四年當中,是我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光。
因為已經是初中生了,卷菜就被勒令搬進了放置雜物的儲藏室。本來是姐弟同住的寬敞房間裡,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已經升入初中的卷菜變得毫不起眼,總是低著頭,像幽靈一樣老老實實的,父母一跟她說話她就發出小聲的哀鳴。有時,她也會怯怯地朝我這邊看幾眼,我一回頭,她就會馬上躲進房間裡。,
卷菜已經不行了。對她來說,周圍所有的事物都很恐怖,她已經走入了只靠自己的力量無法解脫的死胡同。
“……唉,卷菜這樣子,得想點辦法啊!伸也,你也幫幫她啊,你可是她親弟弟呢!”
“我不要,麻煩死了!媽媽,不要因為嫌麻煩就硬推到我身上啊!哦,對了,吃飯不如讓她一個人在自己房間裡吃吧?讓我一遍一遍去叫老姐吃飯真是煩死了,她不出來爸爸也會心情更好吧?”
像幽靈一樣蹲在狹小房間裡的卷菜,真是惡心。……活該!
卷菜漸漸什麼都不會了,久織家曾經的神童,現在甚至成了久織家的恥辱。為了雪恥,我當然也得做出點努力。一升入初中,我就全力以赴,努力學習。也因為如此,什麼都不會的卷菜老被人拿來和我比較,在學校也被孤立了。有好幾次,卷菜逃到我的教室,可是只要我一回頭看她,她又會逃走。卷菜在學校也經常被人欺負,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不少事情,我也並不了解每件事情的始末,所以既沒有幫助解決也沒有一一告訴父母。
就這樣,卷菜遭到了社會的排斥。
“啊啊——終於!”
這個怪物終於被關起來了。
是的,我一直都在害怕她。在憧憬、崇拜她的同時,我是多麼希望她能夠消失啊——
還是不明白?
根本就是姐弟的禁斷..(大力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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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HandS.(L) - 1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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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白天大都在海江的地下室裡度過,公寓僅是晚上睡覺的地方。偶爾會試探著問她,回家太麻煩了,能否在這裡過夜之類的。
“夜裡很危險,不可以。石杖不是說過不能一整天都待在這種地方嗎?晚上還是到外面呼吸下新鮮空氣吧。”
他如是說道,堅決不同意我留下來。
生活悠閑得都想打瞌睡。照料他進餐,偶爾幫她裝上義肢在室內散散步,做他打發時間的聊天對像。給他擦拭身體則是到現在都讓我最為苦惱的差事。
“石杖,把義肢拿過來。”
這種平淡的日子,一轉眼就過了一個月。我收到了第一份工資,突然覺得分外不安。這樣也能拿到工資?工作應該是件痛苦的事情,可是我卻相當輕松快樂,這簡直像是在做夢,令我無法平靜:
……我已經開始失去了平衡,我自己有所察覺。
回到公寓,是我最為快樂的時光,打發一個人的時間卻很郁悶。雖然狹小可卻曾經可愛的小房間,現在愈發顯得落魄。要是說不想被他人干擾,那間地下窒才是無與倫比的,知道了還有那樣的地方之後,我這裡只能算是假寐而臥的地方。貧民百姓能參加城堡中的舞會,這樣的人生即使讓我失去生命也值得。
打開電視,裡面播放著無聊的新聞,我坐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地下室裡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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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杖,你真是名不副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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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我是看他不順眼。他以為自己是什麼大人物嗎?有時我會覺得這個小鬼真是讓人討厭,我那麼細心地照顧他,可他一點都不關心我。
“石杖,我原來以為你很糟糕呢。”
“呃?”
“你很和藹不是嗎?對我照顧得這麼周到。你自己都這麼歪瓜劣棗了,還能那麼努力的去照顧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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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他對我冷淡的樣子。
海江身上有種我不具備的優點,就是不管別人怎麼對待他都不介意,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也都不關心的孤傲。
……入總是想接近自己沒有的東西,自己憧憬的東西,為什麼會這樣呢?……一定是想沉浸在這種為某樣東西而沉迷的感覺裡,並沒有特別的感情。
“……見鬼。跟走鋼絲似的。我失去平衡的時候,你不快過來幫忙的話我就不行了。”
我如果快速幫她翻轉身體她就會滾下來。沒關系,我小心翼翼地幫她轉回原處。不管是想繼續竭盡全力照顧她的念頭,還是永遠惦念那間地下室的心情,都只是暫時中毒。
這就像是出麻疹,過一個月,熱情自然就會減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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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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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這種猜測也過於天真了。
感冒纏身,不但沒有退燒,反倒越來越嚴重。真是值得同情啊!人生就是這樣,人在時運不濟之時,總是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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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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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石杖家住在支倉的北邊?”
“是啊,怎麼突然問這個?有什麼要幫你捎帶買回來的嗎?”
“要是能買回來的話,我倒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呢。石杖不知道嗎?這個鎮,居然還存在Rock’n’Roll的天地。”
哇——我舉起單臂高呼萬歲……也許今天心情比較好,我幫海江在左臂和兩腿上裝上義肢義足,可能是受這種影響吧,我才首次能欣賞到此種藝術風味。
“那什麼Rock’n’Roll,是化石嗎?”
我合上漫畫書。本來是想消遣時間才讓我用公費買來的漫畫書,可海江根本就不讀。於是就變成我的後備物資。我還暗懷鬼胎,准備慫恿他下次去買全套《三國志》的漫畫版昵。
“你說化石,也太離譜了吧!你想表明自己不知道搖滾樂,也用不著說這種話呀!石杖,你應該聽音樂的吧?”
“不聽,要自己玩玩音樂還可以,不過聽別人寫的就很不在行了。”
“如果是這樣,即使我告訴你Rock’n’Roll是什麼,你也不會懂。對了,聽說啊,以支倉北邊的青少年為中心,平時藥店裡弄不到的藥品,在那裡能以合適的價格買到手哦。”
“啥……?”
突如其來的話題。根本是不著邊的事情嘛!地下室裡喜歡打聽別人隱私的他繼續說著。
“不過,也不是多帥的那種故事,只是品行不良的混混精力過剩,一群不到二十歲的毛孩子在那裡瞎胡鬧罷了。不只是有組織的售藥那麼簡單,還經常逼迫付不起藥費的孩子,甚至用車子軋借債太多的。根本就不是交通事故,是故意肇事逃走,很難抓捕。這是我從一個警察朋友那裡聽說的。”
“……”
這跟我沒有任何關系。這是什麼嘛,就像我剛才在漫畫裡看的三流故事一樣!
“……這事我沒聽說過。現在還沒有結果嗎?想要幻覺的話,用三唑侖(注7)之類的安定藥物就夠了,要是超過這個度,人家就有顧慮,放不開手腳,顧客到一定量不就上不去了?而且不是很容易被抓嗎?”
“可關鍵是抓不住啊,聽說那個無賴非但不拋頭露臉,做的事情還從頭到尾都只是模仿過去的事件。一般是先觀察一些持續時間較長,能夠順利進行的小事情,然後再采取行動,警覺性很好。所以說,警方也很難鎖定這個家伙的相貌。”
“……"
真是奇怪。
既然是模仿犯,應該有明顯的特征才對。
可是因為這個事件裡的家伙只模仿別人,就抓不住本人的相貌。這家伙不要說特征了,就連自己的臉都沒有。
“很奇怪的罪犯響!他模仿別人犯罪,到底有什麼企圖呢?”
“誰知道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成為自己。說起這個,我還想以為石杖你知道呢,你應該經常和這種人打交道吧?”
“怎麼可能?不過是個賣藥的小毛孩子,你覺得他會靠近‘那棟’公寓嗎?”
“啊!”
海江點點頭表示理解。我可是住在可以用來嚇唬愛哭小孩的十三號公寓裡的,那裡因危險度高和貧窮而聞名。不過,剛才的消息令我十分開心。
“石杖,你看起來很高興嘛!果真知道些什麼嗎?,,
“沒有,我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不過你剛才說這些,是擔心我的安全吧?”
也許是想給我忠告,提醒我不要靠近那種危險的事情。
海江斷然否認,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什麼話!我只是對那個模仿犯感興趣,至於石杖你變成什麼樣,和我完全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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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黑犬狂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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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充實的每一天。
出院已經五個月了,我一邊樂觀地憧憬著一如既往地順利度完今年,一邊回到公寓。今天,地下室的他依然對我漠不關心的樣子,不過最近改叫我所在君了。反正還有很多的時間,最終我會占上風的。真到了無法克制的時候,用力量去取得就行了。
“啊,回來了,所在君!”
新島站在我房間前面,像是在等待我回來……我大吃一驚,松弛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了。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剛才在所在君的房間裡有個陌生人。我想七點之前你是不會回來的,就覺得很奇怪,過來看了一下,那個奇怪的陌生人就出來了。他說是所在君住院期的舊友,我沒在意,然後他就回去了。”
“怎麼會這樣呢,就這件事嗎?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不過,所在君,別人來拜訪你的住所,還是第一次吧?”
確實如此。以前的舊友沒有通知我出院的事情啊?披謝過新島後回到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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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我記性也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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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整個被翻遍了。
反正床和電視都還完好無損,我就躺到床上,在腦中搜索相關的線索。當然,無論我怎麼絞盡腦汁,還是一無所獲。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明天要到早市上請人修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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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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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完全沒記憶的時候結下的梁子嗎?真是的,今天怎麼盡遇到這種事情!”
第二天,午後兩點。修鎖必須得在場,費了些時間,上班時間就往後推了。
只喝果汁不能解渴,我給海江削了蘋果,我就在旁邊吃著葡萄。單手削蘋果,這是我特意為了海江而練就的絕技。
“喂,給你說件正經事。我昨天回家的時候,發現我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出院後,我也沒跟別人結仇啊!”
我們商討著其中的緣由。
啊——海江吃驚地張開嘴。我叮囑他好好吃蘋果。桌子上放著左臂的義肢,可是今天他似乎沒有想裝上的意思。
“哦……你那裡不就是個空巢嗎?”
“什麼都沒被偷走,我可是主張隨身攜帶存折的人。”
也就是說,我主張把所有的錢帶在身上走路。比較奇怪的行為,那是因為如果被人發現存折的話,我的生活就會陷入泥潭。
“呵呵!可是,仔細想一下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石杖你不是對白天沒有記憶嗎?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昨天做了什麼事情。”
“那個——話是這麼說啦。”
……可是,稍等一下,我以前對海江說過這樣的話嗎?
“吃完了。謝謝,能麻煩你收拾一下嗎?”
我拿著托盤走向洗漱間。
這個房屋沒有廚房,所以洗東西都必須到廁所旁邊的洗漱間。下水道不通了,水就積了下來。
如果說地面上的水庫是立方體的話,這個房間也是立方體的。四周的牆壁各有一個門,僅南門可以出入,在它旁邊就是洗漱間。順便說一下,這裡沒有窗戶,南門以外的其它門,就可以當作是沒有打開的窗戶。
“……咦,怎麼這裡有兩個杯子,在洗漱間放著的?”
沒有什麼別的原因。
今天在我來之前,還有其它來客。
“喂——有誰來過嗎?”
我一邊洗著水果刀和盤子一邊喊道。
“怎麼?不是石杖你介紹他來的嗎?他說棄很為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請教你所以才找來的。”
我關掉水管,把水果刀放進口袋,甩掉兩手上的水珠,故作鎮靜地回到房間。
“什麼樣的家伙呢?我一點印像都沒有。”
“比石杖略小一點,名字叫久織伸也來著。”
“久織……伸也?”
“不是你的熟人嗎?”
確實是熟人,不可能不認識的。
可是,為什麼是那家伙?
莫非他已經出院了?
“那家伙還是老樣子,那麼唐突。你們都聊了什麼呢?”
“這可是件很有爭議的事情,好像是說要找姐姐復仇什麼的。石杖你知道久織伸也被捕的事嗎?”
“大概內容知道一些吧。”
久織伸也,親手殺死父母,後來連姐姐也想殺的高中生。可是,這也是三年前的事了,他現在應該在醫院裡啊!即使出院,怎麼說也是因為在醫院裡有所悔悟的,向姐姐復仇之類的無稽之談,我想都不敢想。
“海江,你怎麼對那家伙說的?”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石杖應該聽說過那個傳言吧,想殺惡魔附身的人就要拜托森林裡的另一個惡魔。大概就說了這些。真是麻煩透頂,那個久織伸也似乎把這個當真了。”
天花板上,魚兒在游弋。
沙發邊的黑犬嗤嗤地發出鼾聲。
這種傳言我還第一次聽說。可是那家伙,似乎真的相信拜托惡魔的故事。
“原來如此,伸也的姐姐也是被惡魔附身的人,看來這次他是抱著復仇的決心才來的。你給他什麼建議了嗎?”
“我只能說不要反被復仇者殺死。久織伸也五體健全,也不能借給他義肢,他問我怎麼才能復仇,我告訴他說不一定非要殺死對方。”
一陣汪汪的狗叫聲傳來。
迄今為止從不敢靠近的黑狗,蹭到了我的腳下。
“……糟糕。那個人什麼時候走的?”
“在石杖來的一個小時以前吧。”
雖然只是點頭之交,也結下了深厚情誼,絕不能對這個危險的家伙放任不管。
“不好意思,今天我想請假早點走。得追上久織伸也!”
可是沒關系嗎?如果真發生武力衝突,我現在是獨臂,未必贏得過他。
“稍等一下,桌子上的義肢你可以拿走用。——你還沒有什麼自己的感情,所以能用的也只有這個了。”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所謂的義肢,就是桌上左手用的義肢……?
“不用客氣,拿去用吧,你來的初衷不就是借用義肢嗎?”
“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可是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作用……”
她這麼勸說,我也就不好推辭。
我手裡拿著白色義肢——雖然既不想觸摸它,也不覺得它合適——離開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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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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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的說,我心中已有要尋找的目標線索。
如果三年以來一直沒有變化,伸也的家應該還在能圖的居民區。
我拐回車站,乘上了開往能圖的公交車……
出院以來第一次光顧這個地方,所以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我把從海江那裡借來的義肢裝在身體上,比葫蘆畫瓢的模仿著海江的樣子。我不願胡思亂想,可這支義肢既沒有特殊的材料也沒有完美的結構,我對這不可思議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白色的義肢,只是貼合在我手臂的斷面上,服服帖帖而已,但就像石膏模型似的,根本動不了……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海江卻能神奇地讓它活動自如。
“……真是的,怎麼會是這種構造!”
我一邊發牢騷一邊被汽車載向前方。
不一會就到了能圖,天色逐漸暗下來。支倉市的三大怪談之一——能圖傍晚的霞光,映出滿天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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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織家就座落在三號樓的三零三室。
沒有門牌號,看樣子沒有新戶人家人住。曾經出現過惡魔附身患者的房子,恐怕再也無人問津了吧。
打開鑰匙進入房間。因為擔心他逃走,就沒有按門鈴直接進去了,可是裡面卻空無一人。能圖的居民區裡,三室一廳一廚的房子雖說有點狹小,可是對於他們一家父母姐弟四個人而言,彼此間的距離應該恰好合適吧。
落日又下沉了些。我從空無一物的客廳向陽台張望。
——接下來。
如果不在這裡,我對尋找久織伸也就束手無策。本來想盡可能避免和醫院聯系。可現在也是萬不得已,於是准備回去找到醫院的電話,向他們打聽久織出院後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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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過了晚上九點。我又從能圖返回車站,抵達了古樸滄桑的十三號公寓前方。突然,後腦勺遭到鈍物猛烈攻擊。
眼前頓時金星四濺。
雖說還沒有完全喪失意識,可是身體倒向前方。
接下來背部又遭到毫不留情的一陣猛踢,我已完全臥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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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就是石杖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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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抓起我已經暈頭轉向的腦袋,把我拖入黑暗深處。這算什麼呢?明明是居民區。可居然無人相助。“咦,這家伙怎麼就這副德性?比我們還菜鳥呢!就這樣還敢大膽追到這裡?”
又是一陣火花。我的臉上又被狠狠地橫揣一腳。想要認真處理已經來不及了,有三五個人。手裡拿著木棍把我團團圍住。
“那個……沒關系吧?真的沒關系嗎?算了,怎麼都好啦。阿拓,我也要來一腳嗎?只踢一腳好不好?”
“怕什麼?都沒怎麼出血。不過臉就算了吧,你出手又沒個輕重,一不小心打偏了這家伙就掛啦!”
周圍一陣哄笑。
咣的一下,我又被踹得眼冒金星。那幫家伙就像是在打高爾夫球似的,用盡全身力氣猛踢了一腳。
“你也太混帳了,臉和頭不是一樣的嗎?哇,都染紅了!真的該收手了,這樣下去這家伙就真沒命了!”
“死了也沒關系吧?反正這家伙活著也沒用。”
“被惡魔附身的家伙,就是死在路邊恐怕也沒人管。你還想把這家伙當病人供起來啊?”
於是私刑開始了。
我被捆綁起來,他們一邊對我破口大罵一邊把我當沙袋踢來踢去。一陣拳打腳踢後,我大腦中一片空白,這些家伙的嘴臉和污言穢語,我都不知道了。唯一清楚知道的是,先出手的是他們。
“——哈!”
左邊的義肢蠢蠢欲動。只是被裝上去的東西裡面,突然竄動著洶湧澎湃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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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阿拓,那只手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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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叫響起,是在這之後不久。。
實在可惡!居民區就近在咫尺,怎麼那些人都無動於衷呢?
這些混混因為受到窩囊的弱者反擊而衝動、激怒,仗著人多施展暴力。但是接下來,局面因一邊倒的性能差距而完全顛覆,轉而變成他們被蹂躪、凌辱,發出凄慘的哀號。
“對,對不起,對不起……”
還剩下一個人,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在不停的乞求我。我大笑。
坦白的說,我十分討厭暴力。
但是被虐待後再去虐待別人,心情卻好得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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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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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拼命壓低自己的笑聲。
周圍有五人,不,是六個少年躺倒在地上。雖然染滿了鮮血,可也全都沒傷及性命。.
“不妙!不過算了,反正都還活著。”
哈哈哈!我稍有點後悔。
這算什麼事啊?我好不容易才能開始新的生活,努力地做一個好公民,卻莫名其妙地又防衛過當了。哈哈,這樣搞不好可能還得重返醫院。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也是啊,讓處在這樣一種心理狀態的人出院,醫院也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喂,阿拓,有救護車嗎?怎麼,不需要?你倒是說清楚啊,光在那裡喘氣人家怎麼知道?”
要是棄之不管的話,可能要出兩條人命。這期間會不會有人經過這裡呢?居然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襲擊他人,真是考慮不周,還好干鈞一發之際留了手。
“還好還好,即使一個人死掉也會暴露,到時候又不得不東躲西藏。我們還真是幸運。”
哈哈哈,哈哈哈!不好了,太高興的話都不能控制表情了。站在這也沒什麼用,還是回房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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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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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雖然出了點小麻煩,我還是平安無事的從能圖回到了家中。
脫掉沾滿泥土的上衣,打開電視機,一下癱坐在床上,聽著電視裡的新聞。一條新聞引起了我的注意。
“哇——?”
我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仔細盯著電視看。似乎並不是錯覺。
總是播放著另一個世界新聞的電視播音員,反復地重復著一個人的名字。
“今天下午六點左右,在支倉市能圖工業居民區發現一具青年男性的屍體。初步判定其身份是居住在支倉市的久織伸也。從現場的證詞以及久織的經歷來看,同時有目擊證人證實,×××可能與久織伸也的死有關——”
“怎麼可能!胡說!”
我現在腦中一片空白。
在幾乎讓我氣絕的衝擊中,我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怎麼回事,怎麼成我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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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讀殺害久織伸也的嫌疑犯時,我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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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托馬索.阿爾比諾尼(TommasoMbinoni),意大利作曲家、小提琴家
注4:約翰內斯。勃拉姆斯(JohannesBrahms),德國古典主義作曲家
注5:Dr.Roman,絹衣醫生的綽號。他的全名是貫井絹衣,因為經常總是口出羅曼蒂克的豪言壯語而得名。
注6:迦遼海江的自稱念作boku,在日文中是男性用語。
注7:三唑侖,一種有迷幻效果的精神藥品。
愈看愈不明白?
這幅圖可是大提示啊~(被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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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HandS.(R) - 3
完
1. Chasse 作詞:KOTOKO/作曲:高瀬一矢/編曲:中沢伴行/編曲:井内舞子 ※TX系アニメ「ハヤテのごとく!」エンディング・テーマ 2. Change of heart 作詞:詩月カオリ/作曲:井内舞子/編曲:井内舞子 3. Chasse-instrumental- 演奏:詩月カオリ/作詞:KOTOKO/作曲:高瀬一矢/編曲:中沢伴行/編曲:井内舞子 4. Change of heart-instrumental- 演奏:詩月カオリ/作詞:詩月カオリ/作曲:井内舞子/編曲:井内舞子 |
1. SEVENTH HEAVEN 作詞:hyde/作曲:hyde/編曲:L’Arc~en~Ciel 2. Pretty girl 作詞:ken/作曲:ken/編曲:L’Arc~en~Ciel/編曲:Hajime Okano 3. MY HEART DRAWS A DREAM 作詞:hyde/作曲:ken/編曲:L’Arc~en~Ciel 4. 砂時計 作詞:tetsu/作曲:tetsu/編曲:L’Arc~en~Ciel/編曲:Akira Nishihira 5. spiral 作詞:yukihiro/作曲:yukihiro/編曲:L’Arc~en~Ciel 6. ALONE EN LA VIDA 作詞:hyde/作曲:ken/編曲:L’Arc~en~Ciel/編曲:Hajime Okano 7. DAYBREAK’S BELL 作詞:hyde/作曲:ken/編曲:L’Arc~en~Ciel 8. 海辺 作詞:hyde/作曲:tetsu/編曲:L’Arc~en~Ciel/編曲:Hajime Okano 9. THE BLACK ROSE 作詞:hyde/作曲:hyde/編曲:L’Arc~en~Ciel/編曲:Hajime Okano 10. Link -KISS Mix- 作詞:hyde/作曲:tetsu/編曲:L’Arc~en~Ciel/編曲:Akira Nishihira 11. 雪の足跡 作詞:hyde/作曲:ken/編曲:L’Arc~en~Ciel 12. Hurry Xmas 作詞:hyde/作曲:hyde/編曲:L’Arc~en~Ciel/編曲:Hajime Okano/編曲:Daisuke Ku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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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院長、醫生、看守……不,是警衛三個人帶著,去D棟赴約。反正既沒有拒絕的權利,又能給自己掙點印像分,我還是有點興趣的。
想見我的人,就是半年前被送進醫院的那個新人。
戶馬的並不怎麼關心,不過這好像是關乎醫院存亡的問題,我回到病房後又被院長勸說了半天。這說醫院居然還有院長,著實讓我吃了一驚,再加上,本應讓我們順從的醫院卻反過來去順從病人,這更加讓我詫異。
院長先生跟隨我到D棟的接待室後,逃跑似的回到了C棟……可能C棟算是安全地帶,而相比之下,D棟算是詭異的地方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各種沙沙作響的東西。和其他的住院樓比起來,雖然也有牆壁和地板,卻像是經歷了多年滄桑的廢墟一樣顫顫巍巍。
“走吧,這裡還有其他人,請不要竊竊私語。”
就連醫生也戰戰兢兢。經警衛們都裝備了槍支,竟然是衝鋒槍,在這種地方委實顯得滑稽。
噌噌。
感覺就像踩在即將拆毀的危牆前一樣,每走一步都會沙沙作響,仿佛就要倒塌似的。
當然這是錯覺。D棟裡有著這所醫院最昂貴的醫療設施,也不會用那種豆腐渣一般的建築去幽禁晚期患者。
沒有盡頭的細長通道向前方延伸,每隔六米就會有一個十字路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相同的景觀。D棟就像是全由是在路口組成的迷宮。
……完全就像是骰子的內側。微弱的燈光照耀下的灰色世界,看不清門窗,只能看得到病房。這種灰色牆壁給人的單調感,就像是奇怪的畫中世界,如果說這是一幅畫,那麼我我行走於其中,也成了畫的一部分。
醫生轉了三次彎,這次是向左轉,來時的路早就不記得了。就在那一瞬間,不到一秒鐘的功夫,我因為走在醫生後面慢了點,看到了正前方的通道。
噌噌。
是一條紅黑色的路。凝神一看,竟然是由人的屍體鋪出的路。混凝土的一部分變成了血管,那當中,有喉嚨全是血的母親,也有眼睛噴血的父親。
久織伸也的身影也出現在旁邊。
“久織,不是那邊,是這邊啦。”
聽到醫生的聲音,我在朝那邊邁出腳步之前,移開了目光。
噌噌。
“最好別看那些無關的通道。我們是感覺不到,可是有的患者對你們這些感染者會產生不良影響。”
我追問究竟什麼是不良影響。
“比如久織你剛才看的那個病房,就已經有兩名患者不知去向了。”
據醫生說,曾有別的患者像我剛才那樣稀裡糊塗地看了其他通道。他們就那麼進了病房,然後突然無影無蹤了……很明顯是D棟的患者把他們藏了起來,但關鍵是藏在哪裡,怎麼藏起來的?是把整個人壓縮起來藏在床底呢,還是直接吞入體內消化了呢?
據說,在緊緊追問的醫生面前,那家伙不出聲地笑著回答說:那些人啊,在我的腦袋裡哦!
噌噌。
我緊跟在醫生身後以防走失。我要見的人就是那個十四歲的少女,被送進來的時候全身已經支離破碎,沒有了四肢,就連軀干也殘缺不全。
不知道怎麼陰差陽錯,她居然保住了一條小命。即便是累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也就是被惡魔附身的人,如果被殺當然也會死掉的。這名少女是一輩子都得在病床上度過呢,抑或只是被院方定義為“依然生存”,其實只有一堆大腦漂浮在水槽裡呢……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其實像這樣的傳聞在D棟裡已經不足為奇了。更有甚者,傳說D棟有個室內水池,裡面堆滿了人類內髒似的東西,因為還都有生命,不能取出來。室內水池的門被鎖著,所以無法確認傳聞是不是真的,再說這裡也沒人有興趣去確認真偽。
這姑且不論,既然能說出她想見我,想必也不是什麼只剩內髒和腦漿的怪物了。最壞的情況,就算是個只有腦袋的少女,我也可以只在臉上做出毫不驚訝的表情。
噌噌。
醫生打開了幾扇門。
眼前出現了條狹長的小路。這裡好像就是終點,約十米的盡頭有一扇鐵門。
“久織,進去的時候把這扇門鎖上。我們就在這裡等候,你放開聊吧!對了,這門關上一分鐘以後裡面會有另一扇門打開。”
這……簡直是徹頭徹尾的死刑!
“鬥膽問一下,警衛帶的裝備我能借來防身嗎?”
“哈哈!沒那麼嚴重,又不是和猛獸見面!再說拿槍裡也沒裝子彈,因為對她構不成威脅的。真正有用的還是這重重鐵壁啊!”
“…………”
噌噌。
我開始後悔自己的輕率,這好奇心簡直就是拿命來交換呀!
又走了幾步,正後方的門關上了。
噌噌。
一分鐘後,最後一道門打開了。
噌噌。
到底是時空逆轉了,還是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死去,魂游幻想世界了呢?
門對面,是體育館。
不過仍然像一片廢墟。
在有如廢校體育館,牆壁全由堅硬的混凝土構成的房間正中央,近八米高的天花板懸掛著和人體一般大小的蓑蟲。
噌噌。
啊,飛起來了!掛在長長鏈條上的蓑蟲就像鐘擺一樣高高飛起,猛烈地撞上混凝土牆。當然,因為是鐘擺結構,蓑蟲又飛了回來。
然後,那蓑蟲被站在體育館正中的人嘎然停下。所謂的蓑蟲其實是個巨型沙袋。而帶著拳擊手套擊打沙袋的,是個美的難以言語,花一般的少女——
“啊。你來了!初次見面,久織!不好意思哦,你能不能現在那邊坐一會兒?我馬上就要完成今天的任務了。”
噌噌。
她踏出一大步,狠狠揮出右拳打向沙袋,沙袋如海豚般垂直躍起,飛上了近八米高的天花板。
這就是半年前被送來的,據說再也不能從病床上坐起的惡魔附身患者。這個雖然只有十四歲,身材卻怎麼看都像是二十歲,發育良好的少女,就是石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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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身上下看起來不都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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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症患者的特征,她一句話就給概括了。
沒多久我們就聊得很投緣,可能是因為她的評價和我一直以來抱持的想法很相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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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發病的第二天就被那女人抓住了。真可恨,竟然把我打成那樣!要不是那家伙想留個樣本,我的腦袋還不給她刺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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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存在感很強,卻沒有現實感。如果把C棟的患者比做幽靈和死人的話,那她則像是會說話的怪物。就算是在這棟七彎八拐卻現實存在的D棟,她也仿佛是漫畫裡的角色,令人匪夷所思。後來石杖曾說過這樣的話:如果說戶馬的是高入,那他妹妹就是超人。這個定義很准確,從醫學士來看,她已經不屬於人類了。
這樣的怪物,在半年前竟然曾被戶馬的逼到瀕死邊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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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還是小孩子,不能撒謊找借IZl的。那女人的出現,一定是上天對我忽視現實的懲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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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摘下拳擊手套,害羞似的微笑著。和石杖剛好相反,她有一頭宛若黑色絹絲的長發,簡直可以用絕世美女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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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到這地方的來龍去脈。我總結出一個教訓:如果愛惜生命,。除我之外的其他生物千萬不要違抗那女人啊!……那,久織你又是怎麼進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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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兩年前的事情。因為她全都想知道,我便又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這個故事,是講述久織伸也如何殺了親生父母——哦不,現在已經被裁定為意外事故死亡了——又如何將目睹整個過程,想要救助父母的姐姐久織卷菜從樓上推下。
姐姐倒是撿回了一條命,卻在墜樓時造成右手殘疾,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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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災難啊!你還真是不順呢,久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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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從以前起就一直什麼都做不好。
即使那次事件也是一樣,明明什麼都很順利,就在一切快結束的當口,卻又回到了起點。
怎麼說呢,就好像是終於到達了終點,沒想到獎品卻是破產。這個游戲本身,就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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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久織,你喜歡玩搶椅子游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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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什麼游戲,我都不明白樂趣何在。
就連搶椅子游戲,玩法那麼簡單,我都沒贏過一次。既然不管怎樣都是輸,與其參與其中玩游戲,還是在一邊觀察更適合我。
我既不想坐上椅子,也不羨慕搶到椅子的人,我只要坐在地板上,向那些勝出的入學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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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拜拜,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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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奇怪的是……
“是嗎?那你最好注意點哦,千萬別遇到理想中的椅子。”
“呃?”
“因為你不是一個旁觀者嗎?椅子上已經坐了別人,對久織來說已經沒有空著的椅子了。可是如果你碰到了理想中的椅子,只要已經坐在那裡的人不消失,你就不能坐上去,對吧?只是旁觀學習的話,你還是個身心健全的人,可是一旦開始羨慕別人,你就會回到本來那醜惡的惡魔附身狀態去。你就是因為沒克制住才被關進這裡的,要是有自己坐上椅子的想法,事情就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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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小心哦——小我五歲的少女如是說。
……已經坐上去的人,只要不消失,我就無法坐上去。不過這種擔心是多余的,因為至今為止,我無論看到什麼樣的椅子,都沒有羨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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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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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談話內容,其實都是些女孩子愛說的話題了。在聊了將近一個小時後,我和她約好每周見一次面,接著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啊,對了,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呢?你又不能從這裡出去。”
“哦,這個呀?久織,你不是常和我老哥聊天嗎?所以我憑直覺知道就是這個人了。其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她吐了一下舌頭。
有著成熟女性般沉穩外表的她,最後居然像小惡魔一樣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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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老哥出院的事,你能不能想辦法拖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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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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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沒聽她的話。
讓石杖出問題也不是不可能,對他妹妹的請求我也很想幫一把,可是玩這種花招很可能連我自己的出院時間都被推遲。不,如果是被戶馬的發現了,我這輩子都別想進入候補之列!
我夾在石杖和他妹妹中間左右為難,最終還是沒有完成拜托我的事。
……算了,在這件事上,也沒我插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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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石杖,今天玩的是將棋嗎?”
“……?”
研究著將棋招數的石杖,一臉困惑地注視著我,感覺像是初次見面。
“沒事吧?我是久織啊!”。
“久織……?這麼一說,你好像是和我記錄的久織特征吻合。不好意思,我查查手冊!你是不是只在白天和我見面?對了,你那裡怎麼了?是意外事故嗎?”
“這個嗎?是手術的結果,以前壞掉的地方被切除了。”
原來如此,石杖一邊點頭一邊往手冊上記錄著。雖然是獨臂,卻相當靈巧。
“今天我是來道別的,以後我們恐怕就見不到了。”
即使這棟住院樓不會有任何變化,歲月依然不停地流逝。雖然我們一直很排斥這個世界,他卻出乎我意料地和善,哪怕本身沒負什麼責任,卻也對我這個掉隊者幫了很大的忙。
“是嗎?你看起來是個與眾不同的家伙。你知道嗎?雖說這裡沒有明令禁止和其他患者說話,但據說感染者之間說話,主動說話的一方會被惡魔附身。”
“石杖也沒資格說我吧?我只和看起來能跟我說話的入打招呼,你做事卻連後果都不顧……以前就想問你了,你為什麼會沒有危機感呢?”
“這個嗎?因為我在這方面有缺陷。”
“……健忘不就是缺陷嗎?”
“那是有辦法對付的……不過,也不見得都是壞事。”
……明明就是壞事,怎麼總漫不經心的呢?我似乎有點明白他妹妹著急的原因了。
“說起這個來,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麼你總是和我說話?這裡的人大都對別人沒興趣不是嗎?”
確實,這裡也只有我一個人這麼閑。
“怎麼說呢,我是那種只對別人感興趣的人。”
石杖“哦?”了一聲,停下手裡的游戲。
獨臂白發的他,興趣不大地看著我。
“這是為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不能鑽牛角尖吧。據說我小的時候得過癲癇,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一生氣、難過起來,在根本原因沒得到解決之前,我沒辦法中途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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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讀了悲傷的故事,我自己也會被感染,傷心欲絕,一直無法自拔。如果不把讓我傷心的故事本身解決掉,也就是把書撕掉,我會一直傷心下去。
小時候,即使如此也算得上正常人,可是在小學畢業的時候這種弊端就暴露無遺了。因為自己的情緒就是最大的敵人,作為應急措施,我必須學會將情緒從自己身上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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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挺為難的。你的癲癇是天生的嗎?”
“我想是從小就有隱患的。不過,明顯暴發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據媽媽說,我是在大白天看到怪物後變成那樣的。我們家是三層的小樓,當時我在陽台上一直喊:‘爸爸,爸爸!那邊有個人全身著火了!’”
“……太不可思議了!全身著火的人,是活著的嗎?”
“活著的!那人已經燒成黑色了,卻還若無其事地橫穿住宅區的廣場。現在或許還能推測那是別的東西,可是當時還是孩子的我,只能把它想像成妖怪。”
石杖皺起了眉頭。
雖然最好的朋友已經被他妹妹取代了,卻仍然有些留戀。他沒把我的話當成是恐怖故事,而是認真在聽。他面露難色,眼裡分明流露出對當年那個不幸小孩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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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柔板響起了。
和初次見面時一樣,無聊而安詳的音樂聲飄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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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得回去了!真的要分別了呢。最後,能握個手嗎?”
我伸出了右手。
“抱歉,我是不握手主義者。”
石杖一口拒絕了我的請求。
不是針對久織伸也,而是針對握手這個行為本身,他對此是十分忌諱的。
既然這樣我也沒辦法,無論是誰都有自己不喜歡的事。不管怎麼說,我們是不能握手了。
於是,我們沒有身體上的接觸,只用語言互相道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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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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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才從Dr.那裡聽說他有白天失憶的病症。
原來如此,一連串的疑問都得到解釋了。我居然一直沒發現他的健忘是這麼一回事。
“——”
在他走後,才突然發現他是很適合在這裡生活的人。
石杖的每一天都是新鮮的。
雖然是零碎的片斷,但他是只活在“今天”的人。這樣的人,活得才像人類;而沒有一個確定的“現在”的人,都是為了未來的目標而活著。
他妹妹在生理上是怪物。
而石杖所在,也許在精神上是最強的。
這種我所不具備的機能,說不定,對我也是必要的。
到此為止,在這所醫院裡的故事就結束了。
我不久也要出院了。等到我們都重獲自由的時候,我一定要先去拜訪石杖。所幸,我們是同一個縣出身的,只要我們都還活著,就有機會見面。這就是人生。
1\H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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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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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真是最棒也最糟的回歸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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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今天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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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忙得很,以後見,戶馬的如是說著,便揚長而去。這也太簡單了吧!我還以為必然要引起一場軒然大波,沒想到這麼輕而易舉就辦完了出院手續,真有重獲自由的感覺。
“……哎,Dr.Roman,怎麼說也是出院呀,這盥太輕松了吧?”
離出院還有一個小時。
作為最後的告別儀式,我順路來到Dr.的懺悔室,向他傾訴我心中的不滿。
“也沒什麼不好啊!戶馬醫生是在以她的方式關心你,她啊,對弱者還是很溫柔的。”
“切!完全是一派胡言。Dr.啊,我真擔心你,你也太沒有看女人的眼光了吧!”
如果那也算對弱者溫柔的話,戶馬的根本就是感情表達機能壞掉了。要我說,她才是真正被惡魔附身的人呢!、
“戶馬醫生的事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倒是你,既然跑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那當然了。我住院時間太長了,變得很膽小。可是我想快快樂樂地離開這裡啊……”
“哈哈哈!你當初剛來時的口頭禪還記得嗎?說什麼無法融人社會。”
“別笑啊!我到現在都很害怕。你看,我也該出去了,外面所有人都在追求名譽和成功,我當然也明白。只要有付出就會有相應的回報,我也只有積極面對生活,才會融入到社會當中。只是,我無論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認同他們那種生活方式。”
難得戶馬的不在這裡,沒人罵我娘娘腔,我多少有點期待在這裡聽到些和顏悅色的安慰和鼓勵,以積極面對今後的生活。
“確實有點棘手。但你今後也得像那樣做才行……怎麼說呢,人都有排擠他人的動機,人們追求金錢、權力..地位,只是為了讓別人承認自己,想證明自己比他人優秀,自己很有價值。這個你明白嗎?”
“明白,可我覺得那並不重要。”
“那是當然,你本來就不覺得自身有什麼價值。”
“……”
真失敗啊!Dr.今天說話意外地尖酸刻薄。
“你聽著,不被愛的人,遭社會迫害的人,總是喪失了自身價值的。因為沒有被人所愛,就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覺得自己沒有價值,一生都在自卑中度過。這種劣勢是自身絕對無法彌補的。”
——解決的方法只有一個。要是你本人無法發現自身的價值,就必須要和承認你價值的人接觸來往。對你而言,需要尋找的不是自信,而是一個欣賞、認同你價值的人。用你一生的時間去尋找這樣一個人吧,為此,你也應該好好活下去。”
“…………'
……壓軸之言。看來這些年我太小看Dr.了,因為這些話實在是太過羅曼蒂克,我連臉紅都不行了。給他起Dr.Roman這個綽號的人,真是天才!
這先不說,Dr.的話就這樣被我牢牢記在心裡。他說的話一向晦澀難懂,可這次卻很清楚易懂。
“總之就是說我要先找個和我脾氣相投的人。可是我有機會發現這種人嗎?”
“哈哈,這個我可不能保證。你在醫院裡有朋友嗎?”
我回答說有。
那就沒問題了,不是沒有可能性的。Dr.如是說著,爽朗地笑了。不過,有是有,一轉身就會忘掉,所以也沒什麼意義。
“有人來叫你了,你去A棟的房頂吧,直升機快來了。你一個人,拿行李沒問題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只有一個包。對了,你剛才說什麼?直升機?”
“你沒聽戶馬醫生說過嗎?這所醫院只有從空中才進得來,也就是說,房頂才是真正的入口。”
“原來如此,這樣就不會有人逃走了。”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裡根本就不是醫院。而是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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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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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不可能被送往別的縣居住,有危險性的患者都是由國家統一管理、監視、運作,所以我只能被送回戶籍所在地C縣支倉市。
從直升機上下來又換乘小汽車,大約三個小時的路程。原以為會被蒙上雙眼之類,結果什麼都沒有就被遣送回去,就像是被監護觀察期間的不良少年一樣。
我們走了高速,僅花了三個小時就回到了故鄉。那隔離病房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是在另一個世界,再過一個小時就到我的另一現實世界了。
“你的親戚都拒絕收容你,就送你到社會福利機構。駕駛證已經作廢了,居住證、保險證等證件請抽時間到指定的部門領取。”
坐在我身邊的是一位穿著黑制服戴著太陽鏡剪著小平頭的警察,他平淡地對我說。
政府把這個地方租給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以及遭受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傷害的人居住。大概是市營住宅吧,由市政府經營的有合同期限的一棟住宅樓。本來是給殘疾人和低收入家庭用的,後來就改為給這些人用了。
不過我是從醫院回來的第一個病人,以後可能會收留其他出院的病人吧。原本這裡就是社會上弱勢人群的家。
月租只有四位數,便宜到讓家庭主婦吃驚,還會給沒有工作的感染症患者提供伙食補助。與之相對的是還要免費贈送監護醫生,比如坐在我旁邊的角先生那樣的,如果在附近犯了什麼的事,他就會來處理。
“接下來我會把相關手續移交給其他管理人。每天早上九點前或是下午五點後,請和我電話聯系。”
如果不電話聯系會怎樣呢?角先生沒有告訴我,就離開了陳舊的住宅樓。
我又拿起我的背包,仰望著這破爛不堪的樓房。
鋼筋混凝土建成的六層建築,與其說是公寓倒不如說是宿舍,從密密麻麻的窗戶可以看出,每層有八個房間。門口的通道狹窄而髒亂不堪,周圍彌漫著只有流氓才能忍受的,渾濁得使人難以喘息的空氣。
“——嗯,這裡不是很好嗎?”
和那所醫院比起來.不管這裡的外觀和內在有多麼髒亂不堪,我都不在乎。
哦耶!可喜可賀呀我!終於結束我灰色的住院生活,在這支倉市第十三號福利設施的破爛公寓樓裡開始我的新生活了!
“啊,你是新住進來的?……進來這裡就不要發牢騷,還有,不要給我惹事!電和水明天才開始重新供應,今天就不要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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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數秒間我心情為之一變,怎麼我一來就全都壞掉了?
“……態度一點都不和藹的歐巴桑!”
算了,可能是剛好不巧吧。
據我觀察,這公寓的管理者極不負責任,管理不善,只要我不去找她,她是絕對不會來這裡的。
我很慶幸能有這麼好的條件,一邊得意地哼著小曲,一邊上了三樓,沒進行任何登記。門窗啪嚓啪嚓作響,似乎在傾訴著它三十年的滄桑。‘,
“哦?是我的新鄰居嗎?”
我正在擺弄著不怎麼好轉的門把手,有位大叔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他是這棟公寓的住戶,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看起來挺和藹,像住在極樂島一樣,打扮得花裡胡哨,還化了妝。那件夏威夷長衫,穿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難得啊,在這種地方也能有新鄰居!我叫新島,你呢?”
“我叫石杖,寫作所在,你可以叫我ARIKA。”
“看起來是年輕人,怎麼起了個這麼蠢的名字呢?”
新島呵呵笑道。我覺得這個男人的名字才是相當荒誕,不過這就另當別論吧。
“以後還請多多關照。要是碰到需要幫助的事,不要客氣,盡管來找我。”
“好的好的,年輕人能住進來還真是件稀奇的事。所在,你看來就和我不是一種人呀!”
那就好。我對穿夏威夷長衫的同性戀者,也不太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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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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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月。
購置生活用品,熟悉周圍的環境,尋找新工作,這些都使我盡情地享受自由的感覺。由於過於向往新的生活,幾乎使我忘記了我真正該做的事情。
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太過於安逸了。
不要碰到以前的朋友,不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圈,我千叮嚀萬囑咐地提醒自己,完全把自己看作是遺忘物。
“……可是,我至少得回家看一看……”
我家就座落在支倉坡二街的街道上。
在火車站對面的居民區,走路需要一個多小時,如果乘公共汽車要二十多分鐘,乘小汽車就二十分鐘不到。
我們這個小鎮,說它小也不小。住在車站對面的居民,只要不認識就沒人關心你,這也是現代社會的特點。在只要有便利店就能活下去的社會裡,人們的活動空間就只剩下工作單位、家裡、便利店三者之間了,如果再奢侈點,也就是到車站對面的書店、小酒館和商店。
因此我找不到任何回家的理由,可是連一次也不回去的話,我心裡也確實過意不去。
在一個不會被人發現的深夜,我獨自徒步向支倉坡走去。
正如它的名字,像睡著般無精打采的小路穿行於居民區之中。這裡一過午夜零點,各家各戶都進入了夢鄉。
我慢慢走在街燈下。嗯——木崎家,石森家,月見裡家,然後是石杖家。其他幾家都像夜貓子似的,一片燈火通明,所以一片黑暗之中的石杖家愈發顯得不協調。
“啊,門上鎖了。”
糟糕!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現在回來還真是麻煩,算了,反正現在沒人。
我繞到房子後面來到廚房,試著打開窗戶,發現居然沒鎖,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如果我直接打破玻璃進去的話,附近的鄰居肯定會有所懷疑。本來可以和他們打個招呼,可是他們對剛從醫院出來的我會有什麼反應,我難以預料。雖然我的一只手還足以應付生活起居,可讓我逃走的話我可不干。
“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進入案件發生以來已空無一人的家裡。
“怎麼回事?似乎都被重新修整過了。這裡原來不是一片血海嗎?”
確實被人重新裝修過了,可能是想等風頭過去後,再把這房子給賣掉吧。這樣的話,我的房間也應該是煥然一新了。我上了二樓,發現房間的門是新的。本來聽說戶馬的霰彈槍把這裡都變成碎末了。
“……耶?裡面倒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我注視著曾經是石杖所在房間的這個空間。
“啪”的一聲,我躺在床上,凝望著天花板。
“——啊,還有彈痕!”
裝修真是偷工減料,這樣可賣不了好價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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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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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裡逗留了三個小時,以解思鄉之情。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家裡發生的事情,一看也能明白了。然後,我離開了很久沒人用過,如今裝飾一新的那個家。
我已經開始了新生活,也不能老想著那個家的事。
何況,這跟我也沒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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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個月,新的生活已經逐漸安定下來。
我對十三號公寓的兩室一廳一廚的廉租房也已產生留戀,在鎮上的生活也走上了正軌。雖不算舒適,但我已經非常滿足。
這樣一來,只剩下一個問題懸而未解。
在那家醫院的隔離病房時,石杖所在就積極試用過各種義肢,可居然找不到與左臂相符的。現在已經出院了,當然要著手解決這個問題,哪怕有可能仍然毫無結果,但也不能因此就放棄。
我先來到附近的醫療機構,向他訂購了符合條件的義肢,然後悠閑地回家了。在生鏽的信箱裡,我發現一封奇怪的信件。
“咦,怎麼沒有發信人呢?”
那是個很大的信封,用漿糊密封得嚴嚴實實,就連信封也用很高級的厚紙做成,像是特意為寄錢而設計的。
我一邊苦想一邊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拆開信封。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萬元的現金鈔票。可是對這筆錢我完全沒有印像啊!
雖然腦袋裡一片空白,還是用我的獨臂數了下。大概八十張,這比我一年的收入還要多。
“扔掉——等等,好像得先還錢給新島。”
悲哀啊!每次去醫院都會欠錢,這是貧困釀成的悲劇。我有時簡直不能容忍面對這種露骨矛盾時的無助。
“……算了,這給警察就是個問題啊。”
我要是大腦中有些記憶就好了,可手冊裡也沒有任何記載。我的生活又出問題了。
“先等半個月看看再說吧!”
我決定先占為己有。肯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在查清之前還是先收起桌吧,如果有人來要就還給人家,如果沒人來要,半年後也該送給我了。
“好像是一年吧……?好像是全額贈送吧……?”
管他呢,這都是瑣事。
到了第二個月,我又在房間的送報箱收到了一個相同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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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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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君,好像在煩什麼事嘛?”’
“……哦,早上好。”
一大早就覺得郁悶。
把門當沙袋一樣敲的新島,一看到人家頭沒梳臉沒洗的樣子就問出這種無聊的問題。現在謎之信封事件仍然沒解開,我還正想問他呢!
“有什麼事嗎新島?我還沒吃早飯呢。”
“哦,我來得真是時候啊!早飯浮出來了哦,所在君!”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有什麼話趕快說,說完快出去吧新島。”
“是這樣的,所在君不是在找合適的義肢嗎?就是這件事,有客人在外面等你哦!”
“——啊?”
……我用手抓抓頭。誰會特意跑來我們這地方?是不是閑得發慌的推銷員啊?
“……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呢?那個人在走廊嗎?”
“沒有,在對面的Marion等著呢。你瞧,大清早的,現在不正好趕上吃早飯嗎?”
“……知道了。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合適義肢,不過Marion的早飯我還是要吃的。”
我快速換好衣服,像往常一樣穿過管理者的房間,走向大門。在十三號公寓的對面有一個頗有情趣的咖啡館,叫做Marion,什麼都好,就是價格貴了點,最低消費平均八百目元。
在老板“歡迎光臨”的問候聲中走進咖啡館,我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推銷員,在這種時間裡,不是熟客的就只有他了。
“你好,我是石杖,你就是來賣義肢的那個人嗎?”
“是的,敝姓山田。你好.石杖先生。”
性別男,年齡三十七八歲.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征,很普通的一位紳士。我先叫了份早飯套餐,坐了下來。
“請問,你是哪家醫院的人?”
我預定義肢已經一個月了,每家都說要過段時間才能送到。
“不,我不是醫院的人,只是聽說石杖先生在尋找合適的義肢。”
哦,怪不得一大早,新島就那麼緊張,原來是這位紳士太怪了。
“總之,我只是聽說而已,想向你了解下更詳細的情況。”
雖然我滿心想要拒絕,不過考慮到點了早間套餐,不讓這位紳士付帳可說不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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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撇開這位紳士談話內容的古怪,內容還是蠻有意思的。
大意就是說,在支倉市的郊區有一個小孩,那小孩擁有堪稱世間珍品的義手義足,而那義肢說不定會適合石杖你。
那種義肢價格昂貴,無法用金錢衡量,不過那孩子正在找人照顧生活起居,如果我願意,義肢可以無償借給我用。
“——哦。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到昨天為止,一直都是我在看護照料,很遺憾,我被解雇了。”
看他的說話的口氣真的讓人覺得惋惜。
“被炒了?我沒有聽過這樣的事,可是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呢?被炒魷魚,本來應該記恨才對吧?”
“是啊,我本來可以置之不理,可能是出於對那孩子的憐憫之情吧。總覺得我如果沒幫忙找到合適的繼任者,就會有負罪感。”
紳士向我介紹了看護職責、工作內容以及報酬等等……姑且不說其真偽,這樣的工作每個月二十萬的豐厚報酬著實誘人。更何況,這工作絕對不會遇到我以前的熟人,這也讓我很動心。
“……我想問一下,為什麼要選我呢?找我這種經歷的人來照顧,不覺得很怪嗎?”
“那孩子和你一樣,也是被惡魔附身的。”
……原來如此,如果真是這樣,找我還有一定的道理。這世間,誰會希望找一個惡魔附身患者來照顧自己呢?
“那個人,不會很粗暴吧?”
“那孩子連根手指都動不了,所以我能保證石杖的人身安全。等你見到那孩子時就明白了。”
我又不勝好奇。於是我細細詢問究竟,從容地刨平了早餐,連紅茶都添了一杯。
真想趕快去現場見習試試看。不只是為金錢而窘迫,能有一份工作,而且還能免費借到義肢,這些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那小孩住在支倉市的郊區,而且是私家地盤……反正聽起來是個地地道道的富人家孩子。約好明天過去之後,我站起身。
“謝了。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作為我的前任,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一紳士撲哧一下子笑了,祈禱似的合攏雙手。
“……那小孩很喜歡人類,所以不管你說話多沒禮貌,或是怎麼虐待,都不會有怨言。但要提醒你的是,不管你關系多親密,有句話千萬不能對那孩子說。”
我背上一陣寒意。這個溫厚而平凡的男子歪起嘴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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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好了。絕對不能說,‘到外面去吧’之類的話。在你說出這種話的瞬間,就會被當作敵人,永遠也無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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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露出了惡魔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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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倉市是個極端的城市。在車站附近一片都市風光,高樓林立的市中心周圍卻是茂密森林和廣袤的農田。
從車站出發到支倉坡的居民區步行約兩公裡的路程,是一望無垠的田園風光。
在殺風景的郊外,有一片森林,當中住著一位擁有珍貴義肢的富家小孩。
我乘公交車到附近車站,然後走進私有的廣袤森林。森林裡路燈宛若路標一樣矗立在兩旁,我不覺間已到達了目的地。
這座建築令我聯想到巨大的骰子。開采樹林後形成的人工廣場裡,聳立著十公尺立方左右的巨大水泥材質物。據山田——那多半是假名——的說法,這是一個裝滿水的緊急用儲水庫。
鐵制的門,沒有上鎖。
裡面一片漆黑。通向地下室的台階在陽光照射下,顯得極其深邃。
“真不妙啊!這不是跟D棟差不多嗎?”
話雖如此,還是得見機行事,這裡如魔獸的巢穴一樣,讓人感到陰森恐怖。對死亡和未知的恐懼,應該是人類共通的感官功能。
“……可是都已經約好了見面了。”
雖然石杖所在一向粗心大意,可一旦約好的事情還是不會食言。這點是不能改變的。
我走下台階。門關著,我一個人走在黑漆漆的通道上,很快就來到了門前,找到門把,打開。咯吱一下,古雅的門開了。
正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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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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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天長嘆,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命運所在。……又不是愛做夢的少女!真是的,這下不能嘲笑Dr.了!
這是很久以前的房子,因為是中古世紀城堡似的建築,異常黑暗且沒有人住的感覺。
地板像棋盤一樣黑白交錯。磚砌的牆壁,高高的家具,房屋的角落裡堆滿了像小山一樣的雜物。電燈、家具等古樸風雅,天花板上張開一整片的玻璃牆,上面是巨大的水槽。陽光透過水槽,搖曳著照耀在這間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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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是石杖所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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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中央,罩著紗帳的床上傳來聲音。
我不可遏止地背脊發寒,一瞬間,甚至忘記自己是到底是誰。一股力量使我鬼使神差地走向床邊,有種衝動讓我想一探究竟,如此美妙動聽、世間少有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啊,能不能請你就此止步?哇!你真的是獨臂啊,跟我聽到的一樣。”
我在離床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紗帳那邊,一個人影在床上若隱若現——
“晤、哦哦哦哦哦哦!?”
太太太太太可愛了!怎麼可能,那還是人類嗎?我雖然也見過不少美女,可是像這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絕頂美少女,還是第一回得見!這種幻想一般的尤物,竟然真的存在於人間嗎?
“喂喂,你是石杖所在吧?”
烏黑長發的少女,似乎很不安地看著我。
……我大腦幾乎窒息。在軟綿綿的床上躺著的,是一位十四歲上下的少女,淺色的雙眸,一頭絲絹般的烏黑秀發。
她身上穿著大概我一輩子都沒機會穿的高級睡衣,讓我不由得想到了人偶。異常小巧玲瓏的身體,愈發顯得像只人偶——
“——不是吧!”
我輕飄飄的大腦鎮靜下來。那不是身形嬌小,而是身體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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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完全沒有。
這個人偶,根本就不存在雙手和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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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理解照顧者這個詞的含義了。確實,她連手指都動不了,自然不會傷到我。
完美。我屈膝感嘆這種完美。
誰會想把她從這裡帶到外面呢?少女和這個房間根本就是完美的組合。沒有手腳的少女,人跡罕至的森林,水庫下的地下室。真是太過於理想化的封閉世界,太無意義,太精彩了!如果我也能這樣就好了……!
“石杖?啊對了,先是義肢的事對吧?請你稍等一下,不知道義肢今天怎麼回事,大概不高興了吧,明明剛才還在桌子上呢。”
這個少女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抬起頭,眺望房頂。
沙發下面,一只長得像惡魔似的黑狗懶洋洋地趴在那裡,就連我進來,也沒有絲毫反應,依然沉睡。
突然房間暗了下來。抬頭一看,一只鮫魚在水槽裡穿梭,它的影子映住了照射進來的陽光。
……我突然對它來自哪裡產生了疑問。天花板是玻璃制成的,水深大概十米,是透明度很高的水。在這種環境下,居然會有這樣的生物?不,居然會有這樣的鮫魚?
“真是不好意思,您特意來這裡,可是適合您的那只義肢似乎睡著了。很抱歉,我們的交易沒有成功。”
太有誘惑力了!正常的男子都會渴望把她抱入懷中,甚至會為她上吊自殺。
“不。我答應!只要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就可以了對嗎?”
“哦?我們還沒深入詳談呢。”
“不用了,我答應了!我很高興做這份工作。”
實際上,我到現在還很害怕,鮫魚呀,黑犬呀,這個房間不很正常。可是,這個女孩的美貌,早就驅走了恐懼。
“好吧,石杖,謝謝你。我想你聽說過吧,我叫迦遼海江。今後請多多關照。”
“————”
今天第三次觸電。
少女對我很信任,投我以最甜美的笑容。盡管不能握手讓我覺得異常可惜。
可是,怎麼回事呢?也許是錯覺,剛才這家伙的自稱似乎很奇怪。(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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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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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是男的——!”
詐——騙——!我還在想胸部就十四歲來說真是發育不良,結果,下、下面居然帶把兒!這死小鬼……!
“哈哈,哈哈!……好過份,看來你願意照顧我可是居心叵測呀!”
惡魔天真地笑著。
那張臉,無論怎樣我都無法抵擋其誘惑力,連她讓幫忙換衣服時我的心都在怦怦直跳。
那是照顧他的第二天。
在極其自然的狀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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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汗了。石杖,幫我換下衣服。”
我雖然已經設想過她這樣請求的時候,我應該如何應對,可是——
“……好。這是什麼,中國旗袍嗎?睡覺的時候穿這個嗎?”
“看起來是有點像,只不過是件普通的睡袍。絲織品在感覺上比較舒服。順便告訴你吧,我穿過的衣服從來不穿第二次。”
好浪費。我心裡抗議著。
就在這種我幾乎可以為所欲為的狀態下,迦遼海江也一動不動。
……見鬼,我竟然滿臉通紅,給她脫衣服時忽感頭暈目眩,有種深深地被道德譴責的負罪感。這可是在脫沒有手腳的美少女的衣服啊!無論對她做什麼都不能反抗的少女,並沒有絲毫抵觸,只是靜靜地忍受著我這個外來者的擺弄。那種玩弄人偶般的負罪感,使得我解開她衣扣時手指在不停的顫抖。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令我自慚形穢的,嫩白纖細的裸體,我正神志不清,仿佛覺得自己就要成為一個罪犯的時候——突然看到那胯間一物,此刻我的心情可有人能懂?……沒有,絕對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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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有什麼不舒服嗎?背上沒有錯位吧?”
“沒有。這是很細的工作,石杖,你的手真是靈巧。明明是獨臂,卻這麼好用。”
“是啊,因為只有一只手,才會努力練習,盡量讓它能活動自如。”
我從床上下來。沙發一旁臥著那只黑犬,我只能敬而遠之,坐在地板上。
迦遼海江就像一只無意識間散布著毒粉的鳳尾蝶,若再靠近點,份量就足以致死。
究其原因,是我不得不每天逐漸增加耐受性。
有人看到真像了嘛??(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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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HandS.(R) - (2)
完
深深的寂靜中,綺禮感覺到一陣騷動的氣息。
氣息正從門外的走廊向自己靠近。這氣息對綺禮而言已經相當熟悉了。就算只是在沉默的行走,那名英靈也毫不掩飾身上釋放出的華麗的威嚴感。即使踏入神的領域,他也依然是那樣的桀驁不馴。
Archer沒有敲門,直接步入了綺禮的屋子。見綺禮正在沉思,他便帶著嘲諷和憐憫的語氣冷笑道。
“都到現在了,還在想什麼?遲鈍也要有個限度吧。”
“……你讓時臣老師一個人回去了?Archer。”
“我把他送到了行館。最近,夜裡有比Assassin更險惡的毒蟲潛伏著。”
綺禮點點頭。那個衛宮切嗣是不會對剛才的會面視而不見的,他肯定會在時臣前往或者返回的途中伺機行動。綺禮事先已經充分地囑咐過這一點——不是對時臣,而是對Archer。
“不過,你還真是個老實的家伙啊。知道自己處境不妙卻還是為主君的安危擔心。”
“這是理所應當的判斷。我早就盡了我身為時臣老師道具的責任,已經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冬木了。”
“——你不是真的這麼認為吧?”
Archer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綺禮沉默著與他對視。
但綺禮並不打算反駁,因為Archer說得沒錯,否則自己也就不會這樣傻傻地坐在這裡,而是應該早就開始為離開冬木做准備了。
“現在聖杯依然在召喚著你,而你自己也在渴望能夠戰鬥下去。”
Archer這樣說道。綺禮依舊沉默,放棄了反駁。
不管怎麼說,在Archer面前沒什麼可隱瞞的。這名英靈甚至已經看穿了自己在自欺欺人。那麼,只怕綺禮一直尋求的答案,應該也早已在他心中了吧。
紅色的雙眸,仿佛在從上方俯瞰著因為迷路而彷徨的小白鼠。沒有誘導也沒有救助,欣賞別人的煩惱或許是一件能夠使英雄王愉快的事情。
“……自從懂事以來,我就一直在探尋一個問題。”
如同對著心中的黑暗述說一般,綺禮站在了Archer面前。
“荒廢著時間,忍受著痛苦……但一切都是在徒勞中結束。可是現在,我卻覺得我從沒有如此接近過‘答案’。
我所尋求的東西,一定就在冬木,在戰爭的盡頭。”
將這些話說出來之後,綺禮再次理解了,究竟是什麼東西驅使著自己走到了今天。
是在很久以前,言峰綺禮還不是遠阪時臣的走狗的時候,那時的自己為了自身而不斷挑起爭端。
“既然反省了這麼多,又為什麼迷茫呢?”
Archer冷冷地問道。
綺禮聞言,低頭注視著攤開的雙手,隨後像是要嘆息一般捂住了臉。
“我有不祥的預感——在得到了全部答案的時候,我會走向滅亡。”
寄托在衛宮切嗣身上的期待,如果沒能實現——
又如果沒能從間桐雁夜的末路中發現其他的一些東西——
這下,綺禮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去面對。他只能去試著面對那從父親和妻子的死中發現的某種東西。
還不如干脆就這樣轉身離開吧。直到最後,以遠阪時臣順從的弟子的身份,聽話的離開。這樣一來,至少場面上也好看一些。
從今以後忘了一切,什麼都不問,什麼也不要,如同草木一樣度過碌碌無為的一生。不管失去了什麼,這樣做至少能得到安息。
“——別想那些無聊的事,蠢貨。”
Archer的提醒打斷了他差點就准備去實現的想法。
“如果能夠這麼輕易地改變生存方式,你也不會煩惱至此了。習慣了邊活邊問的你,到最後也會帶著疑問死去。你得不到答案,也無法安息。”
“……”
“或許我該祝福你。在經歷了漫長的巡禮之後,終於要到達目的地了。”
“……你居然會祝福別人?Archer。”
Archer頷首,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溫情,甚至是像個在觀察蟻穴的孩子一般閃爍著天真而喜悅的光芒。
“我應剛說過了,觀察人類的因果報應才是最有趣的娛樂。本王滿心期待著,你與自己宿命會面的瞬間。”
英雄王豪放地說道,綺禮聞言苦笑了起來。
“這樣執著地為了貪圖‘愉悅’而活著,真的很痛快嗎?”
“羨慕的話你也可以試著這樣活活看。當理解了愉悅究竟是什麼的時候,你就不會畏懼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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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的司祭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綺禮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一般,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而是走出了屋子拿起聽筒,三言兩語之後便立刻掛斷了電話,回到屋中。
“——怎麼回事?”
“是原本屬於我父親手下的聖堂教會的工作人員打來的。現在必須把一切情況都彙報給我。”
見綺禮的表情異常輕松,Archer皺起眉問道。
“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了?”
“算是吧,這消息相當具有決定性。”
說完,綺禮為是不是應該說出來而猶豫了片刻,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坦白。
“剛才的會面結束後,我派人跟蹤艾因茲貝倫陣營的那幾個人。我對他們說這是父親生前的指示,他們就去做了。多虧這樣,我找到了那三個人現在的藏身地點。”
Archer聽綺禮說完,不禁愣了片刻。
隨後英雄王便捧腹大笑起來,他不停地拍手。
“——什麼嘛綺禮——你這家伙真是——!你不是早就作好決定了嗎!”
到現在還在利用自己的立場來偵察敵對陣營的動向,所以他不可能不參加戰鬥。在綺禮苦悶的時候,戰略已經有了切實的進展。
但之前,他還沒有做好心理准備——就在幾分鐘前。
“我也迷茫過,也想過放棄。但最後——英雄王,就像你所說的——我這種人,只能帶著疑問活下去。”
綺禮邊說邊卷起衣袖,確認著手臂上的令咒。
左上臂,有兩枚令咒,能使綺禮再次與Servant締結契約的令咒。
而整個右臂上,是從父親的遺骸回收來的保管的令咒。無數還未確定契約對像的令咒,不光能用來束縛Servant,還能被用來煉成實用性極高的無屬性魔力。也就是說,能將它們當作模擬的魔術刻印來使用。除去它們是消耗品這一點,現在的綺禮擁有的魔術,足以匹敵積攢下歷代刻印的魔道名門。要繼續參加還在繼續進行的聖杯戰爭,綺禮的准備綽綽有余。
眼前的路沒有大義,沒有虛名,只屬於言峰綺禮的戰鬥即將打響。
為了填補自身的虛無,為了確認自身空洞的容量——他會問衛宮切嗣,問間桐雁夜,以及,問身為願望機的聖杯。
“哈哈哈哈——不過綺禮,雖然有點唐突,但我有幾個問題。”
Archer狂傲地笑著,那雙血紅色的眸子透著惡作劇的意味——同時也帶著邪惡的色彩。
“如果你真的決定了要去參加聖杯戰爭的話,那你就會成為遠阪時臣的敵人。也就是說,你現在正毫無防備地和敵人的Servant同處一室。這不是非常糟糕嗎?”
“也不至於,活命的方法我還是有的。”
“噢?”
Archer饒有興趣地眯起了眼睛。
綺禮平靜地說道。
“既然我現在已與時臣老師敵對,那我也就沒必要再為他的謊話隱瞞了——吉爾伽美什,我來告訴你你所不知道的聖杯戰爭的真相吧。”
“……你說什麼?”
Archer聞言疑惑地皺起了眉。綺禮將從時臣處得知的聖杯戰爭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在這個世界‘內’出現的奇跡,是無法在世界的‘外部’通用的。願望機的爭奪只不過是幌子,‘創始御三家’另有目的。
原本在冬木舉行的儀式,就是為了將七名英靈的魂魄作為祭品,從而打開通往‘根源’之路的一種嘗試。‘奇跡的成就’這一約定,也只是為了吸引英靈而用的誘餌。但作為這一‘誘餌’單方面傳播的結果,現在的聖杯戰爭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只剩下一具空殼了。”
這是只是間桐、遠阪、艾因茲貝倫以及與他們有關的人才知道的秘密。外來的Master和全部的Servant都不知道這一真相。
“這次,唯一想要實現曾經‘創始御三家’夙願的魔術師,就是遠阪時臣。他想要殺掉全部七名Servant來啟動‘大聖杯’。對,殺了全部七個人。明白嗎——所以時臣老師才那麼吝惜令咒的消耗。在與其它Master們的戰鬥中,他只能使用兩個令咒。最後剩下的那個,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他要用它來命令自己的Servant自殺。”
Archer一言不發的聽完,用異常冷漠的表情壓低聲音詢問道。
“……你是說,遠阪時臣對我展現的忠義,都是在欺騙我嗎?”
綺禮明白老師的為人。所以,他緩緩地搖頭。
“他確實對‘英雄王吉爾伽美什’帶著無上的敬意。但對身為Servant的Archer,就完全不同了。也就是說,你只不過是個像征,和雕像以及肖像畫的意義差不多。如果放在畫廊最為顯眼的位置,那麼經過的所有人都會報以恭敬的注目禮——但如果更換藏品時將這個像征物撤了下來,那麼它就會遭到唾棄。
也就是說,時臣老師說到底是個徹頭徹尾的‘魔術師’,Servant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個道具。他冷靜地對我說過,就算自己崇拜英靈,也不會對偶像抱有任何幻想。”
聽到綺禮的述說,Archer恍然大悟般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後又露出了之前那種邪惡的微笑。寬容中帶著殘忍,豪放中帶著絕對,一切都只憑著他一句話就能下論斷,身為絕對存在的王者的笑容。
“時臣——事到如今我終於發現了你的價值。那個無聊的男人居然也能讓我這樣愉快啊。”
如果從他的言外之意看來,這完全是一句足以讓人血液凍結的凄慘宣言。
“英雄王,你打算怎麼辦?即使如此,你還要對時臣老師表示忠義,對我的背叛進行處決嗎?”
“是啊,怎麼辦才好呢,雖說他對我不忠,但畢竟時臣是我的魔力供給者。而且我又能到哪裡去找一個完美的Master——”
Archer說完,忽然用一副冷冷的表情凝視著綺禮。
“啊啊——這樣說來,這裡似乎還有一位雖然得到了令咒,卻喪失了Servant的Master啊。”
“你說的也是。”
對於Archer露骨的誘惑報以微笑,綺禮頷首道。
“但不知那個男人,有沒有資格作為Master受到英雄王的青睞。”
“沒問題,雖然白璧微瑕,但前途還是有的。說不定能讓我盡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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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被命運選中的最後的Master和Servant,在這一時刻,第一次彼此交換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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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閉於深邃地底的黑暗中,“它”迷失於淺睡的深淵裡。
在淺睡中夢見的——是在很久以前,被托付的無數毫無條理以及不著邊際的“祈願”。
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人生。毫無缺陷的靈魂。
因為這樣的渴望太過強烈,所以必須將其他所有的罪惡托付在一個地方,這就是軟弱人們的願望。
通過回應那“祈願”,“它”曾經拯救了一個世界。
除我之外沒有罪惡。除我之外沒有缺陷。
值得憎恨的只有我一人。值得厭惡的只有我一人。
通過那樣拯救了世界,使他們得到了安寧。
因此——
“它”並不是作為救人濟世的聖者。沒有禮贊、沒有崇敬、沒有歌頌,只有唾棄、只有詛咒、只有蔑視……不知何時連身為人類時的名字都被奪走,只剩下其“存在方式”的稱呼,最終成為世代相傳的概念。
直到現在,那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飽經歲月洗禮的追憶之夢了。
從那時起,到底經歷了多少歲月呢?
此時,“它”在安睡的床鋪上,呆呆地思索著。
感覺好像曾有什麼繁瑣的演變。沒錯,就在大約六十年前。幾乎是一瞬間之前的事情。
由於事出突然,沒完全弄明白——回過神來,“它”已經身處在如同母親溫暖胎盤般的場所。
地底最深處嘆息著的無窮的黑暗。
那裡過去曾經是隱藏著無限可能性的“卵”一般的場所。某一天,一顆種子般的“它”進入並扎根此處。從那天開始,那裡就成為孕育不屬於任何事物之黑暗的腹腔,名副其實地變成了為了將“它”培育成熟的子宮。
從此之後,“它”一邊微微地淺睡,一邊就像從母體胎盤獲得滋養的嬰兒一樣,確實地吸收著從靈脈之地流入的魔力。“它”一邊著實地成長著,一邊不被任何人察覺地等待著時機的來臨。
等待某一天離開這炎熱深邃的黑暗,誕生的時刻。
突然,“它”——豎起耳朵傾聽著附近傳來的聲音。
剛才,確實有人說話了。
“……這個世界所有的惡……沒有關系……樂意接受……”
啊啊,有人在呼喚自己。
自己和祝福一起被人所呼喚。
回應他吧。現在的話,一定能的。
早已在黑暗中膨脹得無比龐大的魔力漩渦,給了“它”確實的形態。
寄托在遙遠過去的無數“祈願”,現在的話也應該能實現吧。
就像被祈禱的那樣的“存在”.
“去做”被希望的一切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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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圖的碎片已經全部湊齊。
命運的齒輪相互咬合,現在正以完成之日為目標而加速,勇敢地轉動著。
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產道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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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一邊在淺睡中做著夢,一邊發出將會把世界染成紅蓮之色的啼哭聲……
“它”也在不為人知的、黑暗的地底重復著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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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
——田中羅密歐(小說&遊戲劇本鬼才,具體的可以問伊斯娘哦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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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Zero》第三卷來襲。
各位都做好覺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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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就是侵略書本的行為,大致上都會隨著讀完而完成對其的支配。
就這樣一邊在記憶裡回味著故事,一邊好好地進行評論。這就是大人的讀書方式。
可是這個法則有時也會崩潰。
原本打算讀書,卻不知為何被書給讀了。雖然計劃進行支配,回過神時卻被其操縱。
在閱讀《Fate/Zero》第三卷時,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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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多說,本書是怪物Visual Novel《Fate/stay night》的外傳作品。在前卷已經出現不斷激化展開的情況,包含了更加波瀾萬丈的預兆、起承轉合中的“轉”之卷。
執筆者是以細膩的筆觸而聞名的PC游戲界巨星——虛淵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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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對本書的閱讀,一定在這酣暢淋漓的文字中,強烈地感受到作為Fate世界的締造者奈虛蘑菇氏的風格了吧。
同時,對於非常熟悉虛淵玄的各位來說,在極其精巧地再現出原作風格的文章之間,你們應該也聞到了非常濃厚的“虛淵”味道。
精妙。壓倒性的精妙。如果是自己的文體,自己的題材,在自己的地盤上,如何的精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現在虛淵卻在別人的地盤上,也能夠做到如此的精妙,這就非比尋常了。
特別是Fate這個作品,想要靈活運用其世界觀必須要有不同尋常的力量。
從處女作一直到同人活動,我都在關注著虛淵。所以我早已熟悉了他。
但是,《Fate/Zero》的表現卻依然使我感到驚訝。
越讀越感到羨慕。
明明很有趣,卻又感到苦澀。我陷入了苦樂交織的狀態。
工藝品般公整的文章與沸騰燃燒的靈魂,讓我見識到了高水准的兩全其美。
我在讀完全書時感慨地嘆了口氣。
能單純地享受其樂趣的各位讀者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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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同行的妒嫉就到此為止,再談談少許個人感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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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讀完之後沸騰的感情並不止一種兩種。
如果想要避免拙劣地羅列華麗詞藻,就只能冷酷地進行評價,但也要能夠胡亂寫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就在不劇透的範圍內稍微觸及一下吧。
第三卷是故事的轉接之卷,描繪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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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有這種事情,還有那種事情。
甚至就連那種事情也?
欺負Saber進行得極其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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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der,你又……!!
韋伯~~~!
反咬一口?不、不對,這是……沒錯,白費力氣!實在是太勉強了!
啊啊,Lancer……
艾盧美羅伊!
吉—爾—伽—美—什(接受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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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樣子。(完全不明白)
不,只能在不劇透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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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讀了這些之後,就連得不能自己。
我外出了。
雖然心情上是法拉利,不過遺憾的是法拉利只存於幻想之中。只能以雙親給予的雙腳步行。
沒有目的地。隨便走走。
時不時向急匆匆通過的行人投以警戒的視線。
看著建築的房頂兩眼發光。
注意自己是否被跟蹤。
為什麼這麼做?
那還用說。
因為也許其中就隱藏著聖杯戰爭的參加者。
是的。
我打算在腦內進行聖杯戰爭。這還真是辛苦。
不過沒有關系,今天正好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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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不小心,我的寶具“個人的妄想”被加速了。
《Fate/Zero》真是可怕。
FATE/ZERO給我的感覺
嗯嗯..
一直都很有爆炸力(炸)
不少情節都很可以讓人熱血起來!
腐爛起來!
(重毆~)
就像打飛CASTER那段, 每次看都有強光在眼前掃蕩的幻覺~
幾乎把一句 "觸手去死" 喊了出來?!
XXXD
好高興啊..(茶~)
雖然因為虛淵不是原作的關係,
FATE迷難免有點覺得不夠味的心情
但把心一橫看下去,我相信會有另一番的趣味那樣吧?!
ZERO主要翻譯自:
>被砍的Justice< |
Hand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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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論做什麼都做不好。
一個夏天的夜裡。
在光天化日之下發現那個怪物之後,我在雙層床上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也許迄今為止我都抱著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這種錯覺說不定用盡一生都難以糾正。
第二天早上,這種不安被證實了。
之前一廂情願認為父親的笑臉充滿好意,丟掉濾光鏡後卻發現那笑臉有著各種算計;曾經以為母親的目光很溫柔,但那目光中流露出的不是慈愛,而是一種憐憫。
瞬間,我想起了某個只因邁錯一步而跌落谷底的朋友。
本來,若僅看成績,那是個無可厚非的孩子;
若僅聽評價,也是個人人羨慕的優等生。
昨天遇到的怪物在笑:
我知道,你什麼都做不好。
你一直都在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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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做的挽回,依然無濟於事。
自己的做法,就像缺少了某個部件,在為人處世的潤滑方面有著致命缺陷。再快的車,沒有剎車始終只是殘次品,早晚會轉不過彎來。
由於意識到這點,偏差越發大了起來。
我終於發現,單靠自己,不,單靠自己的做法,只會招大家討厭。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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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
變得什麼也做不好了。
——Hand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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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04年 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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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織伸也,男,十六歲。
久織家發生的“久織卷菜暴力案件”當事人。案件發生後,由於精神狀態不穩定而被鑒定為沒有刑事責任的能力,送進醫院接受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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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嗎?現在就算問我我也很傷腦筋啊,因為那個名字有意義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基本上都被拿走啦!話雖如此……也罷。對了,要是類似文件啊、檢查結果的東西有留下記錄的話,我好像就是久織伸也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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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院時,久織伸也對調查取證很不配合,非但不認罪,就連自己叫久織伸也都不承認。
雖然檢察官們懷疑這樣的供詞是為了逃脫法律責任,但精神科的醫生們經過診斷,一直認為應當采取強制住院措施。據三名精神科醫生的報告稱,他患了一種特殊的精神病,即使想承認自己是久織伸也,本人也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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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還是我’,這種事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啊!可是這也沒有辦法不是嗎?我一回過神已經從椅子上掉了下來,明明我絲毫未變,可‘我的容身之所’這種東西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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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織伸也的供詞中包含很多自我喪失、侵略之類的詞語。主治醫生診斷為視線恐怖症,即一種經常受到人的監視而產生的強迫觀念。
“所以我都說了,我從上面掉下來以後,那椅子上坐著來歷不明的惡魔啊!你們不是一直以來都對它放任不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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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發生了兩人死亡、一人重傷的慘劇,但考慮到久織伸也的精神狀態和年齡,警方還是決定按照醫生的診斷讓他住院。
距案件發生兩周後,久織伸也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並為之悔恨不已。主治醫生在他的病歷上寫到,犯罪當時的凶暴只是一時衝動,若采取正確的方法進行精神治療,預計有望康復,希望能夠寬大處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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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我才不希望恢復原來的生活呢!從被帶到這地方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字就已經毫無價值了。沒有去處卻還要留下來,這不是很惡心嗎?被大家排斥我可不干!”
久織伸也對殺害父母的事實供認不諱,也承認了對姐姐施加的暴行,然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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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現在只想快點去死,不過還不能就這樣死掉。雖然有點討厭,可這是我的使命,畢竟當初對它放任不管的是我自己……對,今後我必須用這一生去打到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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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個份上,久織伸也依然聲稱自己是受害者。
以上是三年前,久織伸也在久織浩二和久織加代被害案件中的口供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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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號房間的久織,是以前那個模範生吧?已經決定出院了哦。嗯——那孩子竟犯了這種事,不過以前真的很可愛啊!好不容易能到外面來了,卻殺了兩個人,這下會去少管所的吧?”
“那是半年前的消息了。可視,你知道一般說的惡魔附身吧?聽說就是因為那個,殺死雙親的案子才被當作一般事故處理了。”
“是嗎!?我怎麼聽說是個冤案呢?說是確實發狂施暴了,但好像被定了毀壞遺體罪……反正我也不是太清楚。”
“這樣的呀……不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案子呢?”
“咦?你不知道嗎?
我給你說啊,久織的姐姐她——”
0\Hand(R)
2003年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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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正大門,全被混凝土封著。
近十米的玻璃入口從外面被封死,這種光景對於住院的人來說,簡直是噩夢的像征。唯一的出口在物理上被封鎖。這作為一個現實問題,讓我感覺不妙。
只所以這麼說,並不是指只包括我在內的所有患者不能外出,而在於這個建築物雖然是如此大規模的醫療設施,能獲准來探病的人卻一個也沒有。拒絕外人探訪的大醫院,總覺得有點不像是醫院。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印像,這裡確實是個地地道道的醫院。
寬廣的占地面積。五棟樓房,與之相較顯得少了一點的一百多個員工,都成了本縣的的第一大醫院。住院的患者誰都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一般說是北陸的某地,可是因為無法外出,這也就無關緊要了。
住進這裡之前,當我還是正常社會的一員時就已經聽說過,被惡魔附身的人都要被送到研究設施去。那研究設施好像是名叫奧裡加還是絹衣來著。
當然這裡不是那麼危險的地方,這是如假包換的醫院,為了使患者的體質每天都得到改善,有很多醫生都在誠心誠意地努力工作者。
統一刷成白色的建築物,一塵不染。
寬敞的過道,整潔的病房,開放的庭院,還有四避高牆、一面鑲著玻璃、采光良好的接待室。從任何方面來說,這搜視一所無可調圖的“正常”醫院。
成因如此,偶爾看到正大門時會覺得有點異常,因為那是這所一醫院為已呈灰色的東西。我有這樣的感覺:正大門才是准確表明我們身份的地方。
我從正大門回到醫院唯一帶原子的B棟這工夫,音樂響起了。
是阿爾比諾尼(注4)的柔板樂。
同時,在B棟接待室裡的幾位患者,有氣無力的回到了病房。
這表示某棟住院樓的自由活動時間結束了。
患者們從各自的住院樓去其他住院樓時,再聽到音樂的時候,就表示得回到自己的病房了。大概是因為在喇叭裡直接廣播“某某住院樓的患者,你們的自由時間結束了!”有點不成體統,況且大家也不願意被別人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棟的吧。
今天的音樂似乎都是柔板。身在C棟的我,一出病房就聽到了勃拉姆斯的柔板,這也意味著A棟或者是B棟的患者改回房了。因為D棟的患者不能進入B棟,理所當然要除外。
只要在每天換音樂的當口仔細觀察,就能猜出誰是哪棟的,不過這裡的患者沒人會有心思來關心這種多余的事情。院方對這點應該也心知肚明吧?
能被獲准從病房裡出來的患者都像死人一樣無害,所以這個接待室就顯得極其莊嚴肅穆,簡直讓人頭暈。醫院開辦以來大概從沒坐滿過的沙發上,稀稀拉拉地坐了一些患者。
被午後陽光渲染成全白的接待室。就像做著禮拜的教堂般令人眩目。這完全是一派死者們在陽光照射下做著禱告祈福的景像。
“……”
我聯想到了某個夏天,終於還是加入到了這群行屍走肉裡去。耐不住頭暈目眩,我一下栽倒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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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醫院開辦,是距今十年前的事了。
按照通常說法,距類激化物質異常綜合征——俗稱惡魔附身患者——的感染者被確診十年後,這家專門的醫療機構終於開辦了。若是對這種說法囫圇吞棗地理解,可以推斷出在更早的時候——大約二十年前,就已經有發病者被確診了。
由於太過脫離現實。或者說因為感染者的症狀太出乎意料,醫療機構遲遲沒有采取相應的對策。
結果,國家收購了N縣郊外正在修建的私立醫院,作為感染者的治療機構。
那之後,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就有了被送入這所專門設施接受治療的權利和義務。
作為國內唯一權威的治療機構,這家醫院住著全日本的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感染者……不過,由於感染的區域還只限於日本東部,所以“全日本”這種說法其實是不准確的。
原則上,被確認為類激化物質異常症的患者在被國家看管起來後,就會被送到這家醫院,成為A棟到D棟中任一棟住院樓的患者。
一旦患者住院。在沒有痊愈以前,均不能外出,就連和親生父母見面也不予批准。這也許是為了防止各種虛假的傳言向社會傳播,並保護患者的個人隱私吧。
醫院開辦十年以來。其機密性之高無需置疑,不過這似乎是與患者無關的事。
這地方與外界完全隔離,在沒有比這更干淨的空間了。
有時甚至會讓你產生一種妄想:在這個小世界裡,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死人。而對這些感染者來說,這缺是目前能想像到的最佳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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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久織,你不舒服嗎?”
聽到輕言細語的問話,我從眩暈中恢復過來。我支起倒在沙發上的身子答道:“沒事。”
擠滿接待室的醫生們例行公事地給我把脈、檢查瞳孔,診斷結果沒有異常。
“嗯。別太勉強自己了,要是回不了房間就跟我們說一聲,不要客氣。”
在一如既往地發揮了紳士風度後,Dr.Roman(注6)——也就是絹衣醫生——轉過身去。
雖說是感染,可這種感染既非空氣傳播又非接觸傳播,也不經口腔或皮膚傳染,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現來自人類以外的傳染。原則上,發病的人絕對不會讓相同的感染者增加,這是各種類激化物質異常症的唯一共同點。
Dr.Roman為了證明這一點,毫無畏懼地和患者們接觸。當然,其他的醫生可沒有Dr.Roman那麼悠然和博愛。
患上類激化物質異常症的人。在坊間被普通大眾說成是惡魔附身。雖然這種叫法挺露骨,卻也充分表明人們並沒有把這種人當成“人類”來看待。
不管怎麼說。這種人的大腦構造多少有點偏執,身體某處也長出了新的東西。輕者身體的機能會變得或強或弱,重者會增加新的身體機能,簡言之,就是外觀會發生變化。
比如,我自己就是臉上的皮膚神經變得比常人精密,從這個角度來說變化還不明顯。
不過在接待室的患者當中,就有人長出諸如第六根手指啊、不明真相的突起物啊這類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據說現已查明,類激化物質異常症患者分兩種,一種是身體機能發生強弱的變化,另一種則是身體本身發生外觀的變化。
後者已經是完全的畸形兒,但即使是這樣的患者,絹衣醫生也能對他們親如一家。簡直就像地獄裡的活菩薩。Dr.Roman的綽號還真不是充充面子而已呢!每次和他聊天,就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這種病也許真的能夠完全治愈。
不過,就算真的能治愈,也改變不了犯過的罪。從一踏進這家醫院開始,我的人生就已經徹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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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太過火了呢!本來我可沒打算做到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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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我一時疏忽把事情搞砸,結果被抓了起來。其實我無非是卯足了勁想模仿所謂的完全犯罪,在絲毫不髒自己手的情況下,讓父母受重傷。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家人,半年前關系愈發緊張,這成了導火索。這也是無可避免的。父母親都剛好踩上了地雷,傷的又有點不是地方。結果,家裡就躺了兩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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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可惜啊!不過姑且不論結果怎樣,機關本身還是相當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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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與那些小把戲完全無關,我被查出是惡魔附身患者,就這麼沒勁的被逮捕了。
這一定是對我的懲罰。我的計劃十分完美,要說哪裡出了差錯,那就是最後有了目的。結果,其代價就是我被就近在了這棟住院樓裡。
不過也罷,和其他患者相比,我還有希望。
那件事已經過去兩年了,我父母的死被當作意外事故處理,也由此證明了我的無辜。既然我也算是沒殺過人了,不妨把目光投向未來,更積極一點吧!
當前我的煩惱就是這病能不能盡快治好,以及治好的話我能不能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很渴望回到社會,為此我也費盡心機。本來我的生活目的應該就是這個。雖說因為父母的事故我又繞了彎子,但現在我還是想要重塑自我。
我深刻地反省著。這次我要用一種不會傷害別人的方法,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
為此,首先我要尋找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如果沒有可是不行的!
“……?”
積極調整情緒後,我抬起頭,這時眼裡閃過某樣不尋常的事物。在通往中庭的玻璃門前面,我發現了平日裡不可能看到的場景。
那是一個仿佛與陽光融為一體,單手執筆在畫布上揮舞的男子,年齡大致與我相仿,卻長滿了白發。這位白發青年,一副懶洋洋的神情,畫得也並不怎麼高明。
時隔兩年,我的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
青年撅著嘴揮動畫筆。
不管是誰來看,都能看出他畫畫只不過是為了消磨時間。我該怎麼辦才好?那是什麼?我滿懷好奇,慢慢靠近他。
“不好意思,我能在你旁邊看嗎?”
“嗯?”
我在開始煩惱之前張嘴和他搭話了。在這家醫院,和別人搭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並非不允許和別人說話,而是即使你主動搭話,別人也不會理你。
我之所以瞬間打破這在兩年間形成的習慣,或許在於青年看上去很是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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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不過我只有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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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悠然自得。能與別人這麼暢快的交談,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已經淡忘了許久,現在又回想了起來。
“沒關系,我坐在地上就好。能讓我看一會嗎?”
“只要別打擾到我畫畫就行。你還真是好奇心旺盛啊!”
那個白發青年只向這邊瞥了一眼,又開始專心做畫。
他雖然看上去很淳樸,卻目光如刀,有點凶巴巴的。也許對這個青年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因為我是娃娃臉,對此抱有一些向往,就像是看到街頭的不良少年,會覺得這種個性很新鮮。
他是哪棟樓的病人呢?在C棟沒見過他,那大概不是A棟就是B棟的。應該是A棟的吧?這人看上去這麼健康,不可能是B棟的。
“我說,你是哪棟的?”
“A棟的。不好意思啊,占用了B棟的空間。因為A棟有個恐怖的大姐,我想盡可能逃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湊近一看,他的缺點就出來了……我是模範生,所以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只聽過傳言,說是如果有患者負隅頑抗,就會有像惡魔一樣的監護醫生對其進行地獄般的看管。總覺得他是那種惡魔監護醫生的常客。
“咦?原來……你是獨臂啊?”
“哦。來這裡之前就斷了。也就是因為這事才住進來的。”
“……哇!真棒!這倒像是入院的正經理由。”
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不過也真是這麼想的。這裡的患者都是身上長了什麼東西才被送進來的,可是這個白發青年,居然受了正兒八經的重傷,堂而皇之地住進醫院,成了名副其實的患者。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剛才那只是沒大腦的感想,呃……”
他翻著白眼看了看我。
然後愉快地咧嘴一笑“沒關系啊!”
“原來如此,這是用積極的眼光看消極的事情。要說的話,我住院是理所當然的呢!”
他右手執筆,有模有樣地畫著線條。
我仔細觀察了一陣。他似乎並不是有什麼想畫的東西才畫,而是閑著沒事,偶然發現有一套畫具就順手開畫了。當然,對他來說畫什麼都一樣,只要不讓頭離開畫面就行。
“對了,你那只手是怎麼回事?”
“嗯?你說的是哪只手?存在的那只,還是不在的那只?”
“還在的那只。你的手看起來很靈活嘛,都把我看傻了。”
他又翻著白眼看了看我……這人還真可愛啊!
“還在的那只?一般人不是都會問左手為什麼斷掉嗎?”
“討論不存在的東西是很無聊的,我更關心的是右手。明明只有一只手,為什麼動作能這樣靈活呢?”
白發青年嘻嘻一笑。
“那大概是因為只有一條胳膊了,活動起來很方便吧。”
這種自然的態度,讓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天生如此。
本想再和他多聊幾句的,但這是時音樂響了起來。是勃拉姆斯的柔版樂。
這悠長的古典音樂,提醒著C棟的患者自由時光結束。
“請問,你明天還來這裡嗎?”
“這個嘛……如果檢查完可以自由活動的話應該會來,畢竟這幅畫還得花點時間呢。”
我放心地站了起來,向他道別後轉身准備回C棟。
“稍等一下!我要在手冊上記下來,你把名字留下吧。”
“啥?”
看來他多半是個健忘的人。把白天發生的新事、大事悉數備案,似乎是他的老習慣了。
“我叫久織伸也,你呢?”
“SHINYA?……這名字和樣子真是不相配呢!算了,別人的事我也沒資格說什麼。”
白發的他,在畫布的一角寫下“所在”二字。
“諾,很奇怪的名字吧?是讀作ARIKA的啊!”
白發的他,略帶譏諷,卻又有點自傲地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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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入院兩年後,我第一次結識了石杖所在。
現在回想起來,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中,有兩個是在這家醫院認識的。
一個自不待言,就是這位白發青年。
另一個,則是後來把這家醫院染成血紅的,他的妹妹。
本年度最佳同人畫家!!
獨臂山羌~!(被轟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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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DD》 HandS.(R) - (1)
完
結論1 : 我在打網誌! |
結論2 : 我還在打網誌!! |
結論3 : 我仍然在打網誌!! |
憂鬱症又稱抑鬱症 |
新婚さん!! |
↑男の裸に興味がある方か、勇気を持ち合わせた方のみお進み下さいマ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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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氣娘確定!!) 3妹, 天才少女內外總受, 前第1女主角~(本命!本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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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口確定!!) 么妹, 對"某方面"知識很感興趣而慘遭推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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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確定!!) 2姐, 口嫌體正直又一名~開始時很抗拒直人, 後來看到姐妹被推倒於是捨己救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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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妻確定!!) 因為無能老公闖禍而代妹被OX的好姐姐(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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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馴染確定!!) 嗯嗯...很可憐亡魂, 與直人有一段很深的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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